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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到底还是有些酒意上头。
    萧玉杏强撑着自己去洗漱过,换了衣裳,然后等到春明去打发走宋家的婆子以后又回来了,服侍她在床上歇下……
    她才强打起精神,交代了春明几件家务事:一是大爷的晚饭要顾好,二是交代大爷不必等她用晚饭、留一份给她就成,三是教府里人别为难那两个男奴、让一视同仁。
    交代完这些,谢承宣让人传话进来,说要领了郎中过来替她看诊。
    其实萧玉杏自知无事,只苦于精神不佳、懒得与谢承宣争辩;再说了,宋宅谢宅隔得不远,这街头巷尾的,谁家出了什么事儿也根本瞒不住!倒不如顺着谢承宣,让郎中来给她诊治,来日传到了宋大奶奶耳里,才不会说她是故意躲奸。
    虽然她确实是故意躲开了。
    其实萧玉杏已经困极,一沾床就想睡,却还是耐着性子让春明下了帐子,又从帐子里探出了一只手……
    春明跑出去传话,说已经准备好了。
    不多时,谢承宣带着郎中进了东屋。
    进至床前,只见床前轻纱堆叠,一只如白玉雕就的美人素手懒懒地探在床沿边,那雪肤玉色竟不输于白纱帐、又带着浑然玉成的浅浅粉红色,细腻娇嫩到了极点。而她那纤细柔嫩的手指微微弯曲,如同优雅的兰瓣一般,指甲也是莹润的、泛着健康的光芒。
    那郎中约摸三十来岁,只看了萧玉杏的手一眼,顿时满面赤红、再不敢看,吭哧吭哧地坐到了床边的小杌子旁,深呼吸两口气……
    他本欲静下心来,不料一呼一吸之间,尽嗅到屋里幽馥的淡香,不由得又红了脸。
    最最重要的是……
    谢承宣一直用充满着敌视的眼神看着他?!
    郎中被谢承宣那雪亮的目光给吓清醒了,静下心先向帐中人告罪,“谢大奶奶,我是城西刘郎中,受尊夫之请、前来给大奶奶看诊,得罪了。”
    说罢,他才伸出了手,扣住帐中人的手腕儿。
    这时候萧玉杏已经困得快要睡着了。
    猛然听到有个男人说话——
    她脑子一片混沌,被吓得低呼了一声,“……啊?”
    那惊诧之中迷糊、慵懒又带着媚音的低吟婉若娇莺啼啭,嘤然有声。
    郎中已被谢承宣给吓清醒了,倒没怎么样。
    倒是谢承宣,当场就被她那声娇嘤给震得全身僵直、似有电流淌过全身,电得他全身紧绷、又似酥软无力……
    已陷入半梦半醒之间的萧玉杏挣扎了一下,想要抽回自己那只被人扣住的手。
    郎中急道:“哎,大奶奶……”遂又求助似的转头呼唤谢承宣,“大爷、大爷?!”
    谢承宣回过神来,连忙说道:“阿杏莫怕,有我在此。这位是我请来的郎中,来给阿杏看诊的。”
    萧玉杏困极,但还是能听出谢承宣的声音……
    她这才放下了心,沉沉睡去。
    郎中这才为仔细为她听脉。
    然而谢承宣却紧紧地盯住了那被郎中扣住的、萧玉杏的纤婀手腕。
    一时间,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也许他是在……妒嫉郎中?!
    她那样柔美纤婀的手腕,连他都不曾触摸过!!!
    谢承宣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中那排山倒海一般的妒意。
    然而郎中心里却暗暗叫苦。
    ——这位谢大奶奶分明就健康得很!从脉象上看、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好嘛!
    且这屋里虽然幽香得紧,但还是能闻到淡淡的酒意……想来,是这位大奶奶吃醉了酒?
    郎中犹豫了这么一会儿……
    谢承宣见他久久不语,有些紧张,便问道:“内子吃醉了酒,方才还呕吐了……她一向养得娇惯,这酒后呕吐……怕是会伤了脾胃罢?”
    郎中心想,这大奶奶果然是醉了酒。
    乖乖,也不知谢大奶奶生就了怎样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才能让这位谢家大爷如此宠爱,就连吃醉了酒、呕吐了,便当成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要请了他来看诊?
    郎中收回了手,沉吟道:“……我就不开方子了,大爷让人取了鲜梨、山楂这两味,去核去皮煲煮,三碗水熬成一碗汤,再加冰片糖少许,等大奶奶醒了酒、饭后送服即可。”
    说罢,郎中站起身,朝外头走去。
    谢承宣一听这方子,连药物也无,只以鲜果煎汤?
    他松了口气。
    ——原来她真的只是醉了酒。
    = =
    萧玉杏沉沉地睡了一觉。
    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夜里了。
    春明过来服侍她洗漱。
    才刚睡醒,萧玉杏有些懒懒的,便吩咐道:“我就不起来了……晚饭可有些汤水清粥的,端了来给我随便吃点,我还要睡的。”
    春明小小声说道:“您还是起吧,大爷也还没吃晚饭,一直等着您呐!”
    萧玉杏一怔,狐疑道:“我不是交代过让他先吃的吗?”
    春明不敢吭声,心想主子的心思我哪儿懂!
    萧玉杏有些倦怠懒惫,本想偷个懒儿……却是不能,心里有点儿埋怨他。
    可她也没法子,只好就着春明的服侍起了床,换过了家里穿的半旧素色衣裳,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也不耐烦再上妆、打扮,就随便簪了枝碧玉钗,打着呵欠出了东屋。
    谢承宣正坐在堂屋里,手里拿着一本兵书在看。
    听到了东屋的动静,他抬眼看去——
    一个素妆美人娉娉袅袅的走来,只见她穿着家常半旧衣裳,虽不施粉黛,却乌发蝉鬓、烟眉浅黛的,亦有十二万分的动人风情。
    “我不是交代过,请大爷不必等我用饭么?”萧玉杏忍不住开口责怪。
    ——要不然我就能窝在床上吃了。
    可这软绵绵的话儿落在谢承宣的耳里,却变了味道。
    她似乎是在心疼他那么晚还没用饭?
    谢承宣笑道:“也不是很饿,等一等也无妨。”
    萧玉杏不好再说什么,在他对面坐下。
    春明奉了擦手的帕子过来,服侍二位主子净了手,然后去外头廊上的小炉子上将一直温在蒸笼里的饭菜一一端了进来。
    菜肴很是丰盛,有荤有素,另外还有一盅清粥、并配了些佐粥的清淡小菜什么的。
    萧玉杏端过了清粥,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谢承宣突然说道:“下午你睡着,外头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我让人去打听过了,原来是宋晓的老婆趁着酒意,领着娘子军去砸了宋晓安置他外室的宅院。并不远,就在枇杷胡同那儿。”
    萧玉杏一怔,恍然大悟,“所以宋大奶奶原是想让我去当急先锋……”吃了两口清粥,她又问道,“那后来是谁、替代我当了先锋的?”
    还不待谢承宣开口,她又自顾自地猜测道:“若我没有猜错,应该是李四奶奶罢!”
    谢承宣赞许地点了点头。
    萧玉杏抿嘴一笑。
    想了想,她继续猜测,“……昨儿李四奶奶过来找我借钱、说是要给她姨表妹租院子住……难道说,宋家大爷的外室,就是李四奶奶的姨表妹么?”
    这可真是个狗血透顶的猜测啊!
    谢承宣哈哈大笑,“全被阿杏猜中了!”
    真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就是聪慧!
    刚这么一想,谢承宣突然愣住。
    ——他看上的女人?
    他的眼神又滴溜溜地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儿。
    萧玉杏正低头吃粥。
    她为自己猜中了狗血剧情而感到有些好笑,并没有注意到他面上若有所思的表情。
    然而她面上露出的浅浅笑容,又让谢承宣起了些莫名的心思。
    虽然谢承宣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当下自己的心情,但有美人灯下做伴,还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他的心情也随之放松,开始惬意吃喝。
    其实萧玉杏根本没胃口,就用了一碗粥、随便吃了几口佐粥小菜,便站起身对谢承宣说道:“大爷慢用,我先回屋里去了。”
    她带着一股子慵懒娇媚的倦怠,整个人看起来弱弱的……
    谢承宣终于有些心疼,想着应该让她就窝在床上吃的。可真要这么一来,他晚上就看不到她了……一时间,他心里十分纠结,既想劝她多用些饭菜好把她留下来多陪伴他一会儿,可看到她疲倦的神色又有些心疼,最后只得点头,放她走了。
    萧玉杏转身,拖着步子进了东屋。
    谢承宣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她体态轻盈、婀娜姽静,有种说不出的美好。
    直到萧玉杏进了东屋……
    直到堂屋里只剩下了谢承宣自己……
    他低头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突然没了胃口。
    他失魂落魄地想:其实当初他为什么要和阿杏立下婚后谁也不能动心的狗屁规矩呢?明明……他是她的夫君、她是他的妻室,他是可以正大光明的……接近她的啊!
    谢承宣突然想起了下午在她屋里听到的她的娇嘤、她的玉手……
    不自觉有些面红耳赤。
    隐隐约约的,他心里又生出了些许希冀——其实在尚在京都的时候,阿杏就已经表现出有些爱上他的模样儿,只是因为他作死、和她赌气搬了出去,两人才闹了别扭的。
    想来,她心里应该是……依旧有他的?
    可能是怕他生气……
    所以她将情愫小小心藏在心底,不敢让他知晓?
    自认为猜中了阿杏心思的谢承宣,就像吃了蜜似的,心里甜甜的,还忍不住偷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