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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苏纯淳稍显不悦地撇了撇嘴,这件好几天未洗的衣服他也要穿?
    她将校服外套脱下来,放置到季念桌前,继而伸手取过了他怀中的风雪衣,径直套在了身上,一穿上就跟个大熊似的,臃肿肥硕。
    苏纯淳在位子上坐下,平滑的面料在摩擦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她转头看到季念也穿上了她的外套。
    校服是宽松版型,再加上苏纯淳图舒服又买了更大的尺码,穿在季念身上也不显小。只是她穿的这件风雪衣倒是招摇,吸引来了不少异样的目光。
    突如其来的降温,苏纯淳穿上这件风雪衣也没觉得有多热,她自小就怕冷,连初春时节都会在被子里放暖水袋。
    “你今天是不是发烧了?”后座的丁伟旭看到她身着奇装异服,顶着张媒婆痣的脸,经不住发问,“有这么冷么,你穿成这个熊样,不知道还以为你在南极上课。”
    “我愿意不行么?”她回道。
    “这才秋天而已,那你到了冬天是要穿什么?”丁伟旭蹙着眉头闻道。
    “……”
    “我穿貂。”她一字一句道。
    已经快要上课了,苏纯淳也不跟他多聊,转过脑袋在抽屉里翻找着下节课的书本。
    课桌抽屉乱糟糟的,还没等她找到,耳侧就传来懒散悠长的声线,“有点保护动物的意识。”
    “……”
    显然是对回应刚才她说的那句“我穿貂”。
    “我说的是人造貂皮大衣”她扬眉反驳道。
    季念冷哼一声,嘴角荡漾着浅浅的笑意,“那冬天,我拭目以待。”
    “……”
    恰好老师从教室门走了进来,苏纯淳也不再讲话了,一心扑在找书上面。
    这节是语文课,苏纯淳的语文成绩在班里一向不错,作文也经常是高分,这是她唯一在季念身上找到的自信点,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老师在讲台上分析月考卷子,苏纯淳单手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听着,可能是早餐没吃的缘故,现下她只觉得饥肠辘辘,全身乏力。
    她往抽屉里边摸了摸,好像零食全被她吃完了,她转头去找丁伟旭。
    “你有吃的么?我要饿死了。”她低声询问。
    听见她的声音,丁伟旭神情涣散抬眸,“你这样要成猪了啊,你看看你现在的体形,还想吃东西。”
    苏纯淳垂眸看了眼身上蓬松肥大的风雪衣,没有反驳,“当猪也挺好的啊,你有吃的就先借我撑下呗,我真的要饿死了。”
    “那你学一声猪叫。”丁伟旭眯眼笑了笑。
    “……”
    苏纯淳白了他一眼,二话没说从鼻腔中发出了一声不高不低的声响,得亏教室内还有其他声音,这声猪叫才没有被其余的人听到。
    丁伟旭憋不住地弯了弯唇,他从抽屉了拿出了一盒泡面放到桌上,“可惜啊,我这盒泡面成猪食了。”
    “……”
    苏纯淳在心底呸了一生,脸上却是讨好的笑,她轻手轻脚地将泡面收入囊中,转回身来就忙不迭把外层包装给撕了开来。
    看着外层纸上的泡面图样,苏纯淳仿佛隔着包装都能闻到泡面的香腻味道,馋得她经不住咽了咽口水。
    也不管是在上课,她抬窥测了一番四周情况,又思索了下所处的地理位置,直接撕开了顶层盖子。
    她偷偷摸摸地泡面放在双腿之上,把调料包和蔬菜包都撕倒了进去,又将保温杯里剩余的热水全倒了进去,水是有点不够,但估计还是能吃的。
    温热的触感透过紧贴的裤料蔓延至全身,她整个人就被像火一般被点了起来,感觉全身有热气在蒸腾,额头隐隐有细汗冒出来。
    她慌忙把身上的风雪衣脱了下来,两节白皙纤细的藕臂露出,霎时意识到她根本不该这么穿,真是着了季念的道了。
    她气恨难消地撇了眼季念,骨结微凸的手指轻盈地转着只笔,身上穿着她的校服,神情疏懒懈怠,倒是悠闲舒适,再看看她,过得着实水深火热。
    “你热不热?”她用葱管似的手指戳了戳的季念的手肘。
    “不热。”他淡淡回答,目光一转停在了她递到他面前的泡面上,近在咫尺。
    “不热的话,你就是冷了,那你用这个暖一暖手吧。”她压低声音,这么个大火炉捂在手上,她更热了。
    季念没接,见她白嫩纤柔的手臂裸露在空气中,“怎么不穿外套?”
    “我热啊。”苏纯淳情绪隐忍。
    季念眸色忽深,他将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下放到她桌前,随即从她手里接过了泡面,“穿上。”
    显然是未预料到他会这么做,苏纯淳愣怔了几秒,推辞道:“我都要热死了,还是你穿吧。”
    “……”
    “你确定不穿?”他斜睨了苏纯淳一眼,挑着眉,威逼道:“那你的泡面我吃了。”
    “……”
    她举手投降,把桌前的外套重新穿回身上,“这样行了吧。”
    看苏纯淳穿好,季念这才还给了她,谙熟的浓腻香气在空气中悄然扩散,渐渐氤氲整间教室。
    苏纯淳将头埋到了桌子底下,手忙脚乱地捞上来了一大口面,随意咀嚼了几下,就吞了进去。
    鲜香的汤水中弥漫着一丝清甜,极富弹性的面条在唇齿间穿梭,她心满意足品味着。
    而就在下一秒,语文老师林绪就开口叫她了。
    顷刻间,她双手哆嗦,舌头僵住了,心脏跳得就跟大杆子使劲撞城门似的,脑袋一片空白,泡面也不知道要放哪去,情急之中塞到了季念的手里。
    苏纯淳倏而站了起来,椅子拉开,发出尖锐的“唰”地一声,心跳到了嗓子眼。
    不远处,林绪正往她这边走来,看到苏纯淳脸上那两颗大版媒婆痣时,步子稍稍一顿又加快起来,“你去我办公室,帮我把我抽屉里的作文资料拿过来,这个是钥匙。”
    苏纯淳接过了钥匙,捣蒜似的点了脑袋,她长舒了一口气,幸亏没有被发现吃泡面。
    心有余悸地转过身去,可还没迈开步子,就听到了“砰”的一声,似乎是硬纸壳与课桌摩擦的声响,引得苏纯淳全身战栗了一下。
    闻声望去,映入眼眸的是一碗泡面大刺刺地摆在课桌上,不言而喻是季念做的。
    “苏纯淳,面不要了?”他的尾音拖拽地长长的,意味分明。
    像是被雷劈中,他愣怔了一瞬,下意识地去看林绪。
    可却不像想象中那样,林绪没有苛责,也没有震怒,反而她捂嘴笑了起来,打趣道:“你们俩人吃一碗,会不会不够?”
    四周感觉闷得像一个密不透风的罐子,让人喘不过气来,苏纯淳的脸骤然染上一层浅浅的红晕,怎么像是被捉奸了?
    全班跟炸开锅似的,起哄声连绵不绝。
    苏纯淳强颜欢笑:“老师,我一个人吃一碗都不够,更不要说是两个人了。”
    “……”
    林绪仍是慈爱带笑,视线在两人身上打量了几下,缓缓开口:“那这样好了,你们俩给全班每人都买盒泡面吧,晚点来我办公室,我给你们批假单。”
    “……”
    苏纯淳悻悻然吸了吸鼻子,下意识朝季念的方向看去。他仍是神色淡淡、若无其事,似乎突如其来的惩罚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情。
    肚子还没有被填饱,苏纯淳把泡面拿到了教室外边,随便吃了两口扔进了垃圾桶里,继而才去办公室里拿资料。
    她气呼呼地回来,愤然盯着季念不咸不淡的表情,想把他撕成两半。
    想到要做季念一天的女仆,苏纯淳还是平复了心情。下课前,她要了他的饭卡,又把他洇湿的外套和无处安放的风雪衣抱进了怀里。
    给季念买了饭,苏纯淳回了寝室,她准备用吹风机把季念的外套吹干,之前课间时间太过短暂,就没想到要这么做。
    苏纯淳伸手拿着吹风机,风力调到最大,吹了起来。
    不细看还没察觉,她竟然闯了这么大的祸事。洁白的外套上残留下这么一大片颜色较深的水渍,都过了这么久摸上去还是湿润微冷。
    衣料被暖风哄得都柔软了几分,掌心触在上边甚至都有了几分是高档材质的错觉。热风往下吹,碰上衣服又反弹向上,其间夹杂着几分特殊的味道,干净阳光,亦如他本人般。
    大概花费了二十分钟,回到教室的时候,苏纯淳给他带的饭菜都凉了。
    她快步走上楼梯,一手抱着他的外套,一手拎着饭菜,从后门进去第一眼就瞧见了季念。
    秋日和煦的阳光洒在他宽厚的背影上,周身仿佛都带上了一层光晕,他长手长脚地坐在那,手中握着只水笔,在写作业。
    苏纯淳把饭菜和饭卡都放到了他桌子上,继而又把吹得暖烘烘的校服递给了他。
    季念慢条斯理地解开饭菜包装,开口把下课时林绪交代的话转告给了她,“林老师说下午第一节课后,让我们去办公室。”
    “哦。”她耷拉着眼皮闷闷不乐,说到这事,苏纯淳又想起了他上课时的所作所为,“你为什么要把泡面拿到桌子上去啊,这样不是我们两个都得被罚?”
    季念垂眸,扬眉吐字清晰,“手酸了。”
    “……”
    —
    下午第一节课后,两人去了办公室。
    苏纯淳惴惴不安地跟在季念后边,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批改作业的林绪,幸亏乔女士不在这间办公室里,要不然可能又得挨训。
    季念身形修长,目测身高肯定180以上。苏纯淳不矮,但站在他后边,却显得很小只,大部□□体都被挡住了。
    心虚令藏在阴影里的她不敢探出头来,也不知为何,她就觉着季念身后这块灰暗地带很安全。
    “你们俩个真是让我不省心。”林绪蹙着眉。
    苏纯淳从后边露出半张小脸来,窘迫地笑了笑。
    “我上课的话可不是唬人的 ,我给你们开假单,你们出去买完就回来。”林绪从抽屉里拿出假单本,边说边写着。
    苏纯淳拨浪鼓似地点头,答应道:“好的老师,下次不敢了。”
    “纯淳,你现在是和季念坐同桌的吧。”林绪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又道:“那多帮帮季念,他作文这块有些薄弱。”
    苏纯淳笑嘻嘻地应和下来,季念一直默不作声,唯一的动作也只是伸手取了假单过来。
    两人出了办公室,他把写着苏纯淳名字的那张递了过来。她伸手接下,蹙着眉头揣摩道:“你去办公室一趟怎么跟干部视察一样,你都不怕老师么?”
    季念不置可否,讥诮道:“你不是怕,你这是没脸见人。”
    “我怎么没脸了,你不觉得我这样很赏心悦目么?”她指了指脸上那颗大痣,一本正经地反驳道。
    季念轻“嗯”了声,尾音拖长似是无奈,“那看来赏心悦目是贬义词。”
    “……”
    —
    见苏纯淳手里攥着假单进来,丁伟旭便立马讨好地凑身过来,试探道:“林绪给你们两个都开了?”
    苏纯淳轻嗯了声。
    丁伟旭若有所思,“那季念那张不是白开的嘛,他不是有走读证可以随意出入的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苏纯淳觉得他在打鬼主意。
    “要不你和季念讲一下,看看他能不能把那张卖给我?我也想要出去玩一下嘛。”他眼里充满殷切希望。
    “我们又不是出去玩,是办正事的。”她一板一眼地道。
    “那就让我和你们一起去办正事吧。”他摇着她的手臂,诚挚地乞求着,”你帮我和季念说说吧。”
    苏纯淳:“你怎么不自己和他说?”
    丁伟旭:“我们又不熟。”
    “我和他也没熟到哪去吧。”
    “你们吃一碗泡面了,难道还不熟?”
    “……”
    见没法从苏纯淳这里下手,丁伟旭就硬着头皮去哀求季念了,还附加上了其他条件,“季念,能不能把假单卖给我啊,我和苏纯淳一起去,泡面的钱也我来出。”
    闻声季念转过头,神情散漫疏懒,“卖?”
    丁伟旭捣蒜似地点头。
    “你觉得卖多少钱合适?”季念视线缓缓挪向了苏纯淳。
    没想到他会问到自己身上,苏纯淳清了清喉咙,故作思索的模样,“谈钱多没意思啊,要不你卖身?”
    丁伟旭:“……”
    季念瞥了眼苏纯淳,伸手缓缓取过假单,缓缓吐出:“卖身大可不必,不如卖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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