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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这几日两人不过在太后宫中遇上了两次,多说了几句话,如此而已。
    七夕这日一大早,太后便把尚碧宫住着的几个姑娘都叫到了她宫内,她让宫女们在东偏殿支了一张大圆桌,备了面粉、芝麻、饴糖等食料,让大家在一块儿做巧果。
    依着旧俗,七夕这日未出阁的姑娘们动手做出形状各异的巧果,把这些巧果用棉线穿成串,带于手腕上,直到晚上放灯祈福后,再将手上带的巧果抛于屋脊或是树梢等高处,如此,一是希冀所祈福的人能得神灵的庇护,二是愿这巧果能被喜鹊衔去,早些渡牛郎同织女相会,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巧果的做法同一般面食倒没什么大的区别,不过是一种油炸的面点,只是巧果不像别的糕点,它没有固定的形状样式。据老话说,越是能把这巧果做的别致精巧的姑娘,越是能实现所祈的愿望。
    苏妧做了一盘形状的各异的巧果,打算拿去厨房过一遍油,再用线串起来。
    苏妧的动作比别的姑娘稍快一些,她率先从偏殿出来,原本是要到离偏殿不远的厨房去炸巧果,可才刚出了偏殿,便迎面撞上了裴瑧。
    裴瑧一句话不说,两步上前,拉了苏妧的手就走。
    苏妧怕偏殿里的姑娘出来瞧见她和裴瑧,不想在殿前跟裴瑧拉拉扯扯的,一边由着裴瑧拉她走,一边问道:“你带我去哪里?我还要去炸巧果呢!”
    “我现在就是带你去炸巧果,”裴瑧转回身,一把揽住苏妧的肩,俯身在她耳边道,“后院还有一个厨房,不大,但是清净,我带你去那里炸,就我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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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033
    裴瑧说的那个小厨房在太后住的延寿宫后院, 这厨房平时是用来给太后做宵夜或是煮药膳, 白日里这个时辰一向没什么人。
    裴瑧拉着苏妧一路到了小厨房, 推开门, 金灿灿的阳光一束束涌入。
    这厨房的确不大,但也算五脏俱全。
    苏妧环视了下四周,微微蹙起眉头, 这会儿厨房里确实一个人也没有, 清净是清净了, 可是,没有宫女,也没有厨娘,那么, 谁来烧火呢?
    转眸望向裴瑧, 裴瑧似乎对空无一人的厨房很是满意,微微笑着睨了苏妧一眼。
    苏妧将手里盛着巧果的盘子放到旁边的灶台上, 一边四处查看, 一边叹息道:“太子殿下, 你非拉我到这里来, 这里连个人都没有, 谁来帮我烧火?这让我怎么蒸巧果?”
    裴瑧一个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太子爷,哪里会想到这些事,一愣,不以为意般道:“不就是烧火么,这么点事有什么难得?我帮你烧。”
    说话间, 裴瑧当真撩起衣袖,径直走到灶台前,寻了火折子,半蹲下身,捡了两块柴火点着,丢进了灶台里。
    苏妧没想到裴瑧烧起火来,竟是有些像模像样的,一笑,忙在锅里加了水,把一盘巧果小心翼翼的摆到笼屉里,放进锅里去蒸。
    “火再烧大一些吧,”苏妧说着,理了理衣裙,俯身蹲在裴瑧旁边,顺手在一旁的柴火堆里抽了一根柴,想要添进灶里。
    裴瑧很自然的要去接苏妧手里的柴火,可苏妧觉得添个柴这种小事她做的来,手里抓着柴火并没有防手。
    这两个人,一个想把柴火接过来,一个却不肯放手,结果便是两人一起抓着柴火歪歪扭扭的往灶台里放。
    苏妧的手背一不小心碰在了灶台口上,“呀”的一声,丢掉了手里的柴火,缩回手来。
    “怎么了?是不是烫到了?”裴瑧把柴随手扔进灶台里,不由分说的拉过苏妧的手。
    苏妧的皮肤白嫩,刚刚手背碰在了灶台口上,烫的不算重,只是猛得疼了一下,可手背还是被烫的红了一块,很是显眼。
    “我要把柴拿过来,你还不肯给我,这下烫到了吧?”
    苏妧瘪了瘪嘴,小声争辩道:“刚刚若不是你非要从我手里抢柴和,我又怎么会碰在灶台上?”
    裴瑧蹙着眉,沉着面,睁着一双黑沉沉的凤眸盯着苏妧。
    苏妧不觉得这件事自己有错,裴瑧一言不发的瞧着她,她便瞪了裴瑧一眼,别过了头。
    “我又不是故意的。”
    正当苏妧以为两人要这样僵持一会时,耳边忽传来裴瑧服软的声音,接着苏妧削瘦的肩膀便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温柔的揽过。
    裴瑧把苏妧抱了起来,拥着她往一边走,“先用冷水冰一冰手,等一会我让人去拿烫伤药过来。”
    裴瑧打了一盆凉水,把苏妧被烫到的那只手按进水里,一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拇指指腹在苏妧手背被烫到的地方轻轻摩挲。
    “还疼吗?”裴瑧柔声问道。
    苏妧一笑,手背也不过是在灶台口被烫了一下,虽是有些疼,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伤。这若是在平时,苏妧大约是浑然不会在意这点小伤的,哪想到裴瑧倒还把这当成了一桩大事一样。
    “不疼,烫的又不重,原本也不怎么疼。””苏妧轻声着,把另一只手也伸进了水盆里,覆在了裴瑧的手上。
    苏妧被烫伤的那只手放在最下面,裴瑧的手握着苏妧的手腕,放在她手背上,苏妧的另一只小手又覆在裴瑧的手上。
    两个人,三只手,交叠在一起。
    苏妧葱白的手指像是一尾尾调皮的鱼儿一般,穿过清清凉凉的水,不安分的钻进裴瑧的指缝之间。
    裴瑧反手握住苏妧捣乱的手,指尖有意无意的掠过她的掌心,惹的苏妧娇笑出声。
    苏妧挣脱了裴瑧的手,将方才被裴瑧捉弄过的那只小手背到身后,嗔了裴瑧一眼。
    裴瑧唇角含笑,乌沉沉的一双凤眸中漾着如春水般的柔光,毫无预兆的开口道:“今晚去哪里?是去明春湖吗?”
    依着习俗,七夕的莲花灯必要放在活水处,灯要能随着水飘走,才算是好意头。
    而承德的行宫内虽有不少面湖,却只行宫北侧的明春湖的湖水是同宫外的河连通的,是活水。是以,若要在行宫内放七夕的莲花灯,只有明春湖这一个去处。
    裴瑧这样问苏妧,虽没有把说的特别直白,但苏妧也知这是要同她一起过七夕的意思。
    苏妧自打重生回来,便不喜湖啊、池啊这样的地方,而且行宫里如她这般年纪的姑娘不算少,今晚明春湖边必然人满为患。苏妧早考虑到了这些,一早备下的祈福灯是孔明灯而非莲花灯。
    要放孔明灯,随便找个空旷些的地方就是了,不需要非得去明春湖。
    “就不去明春湖了吧,人太多了,”苏妧轻声说道,莫名有些羞赧,不敢看裴瑧的眼,歪了歪头,又道,“找一个人少些,树少些的空旷地方就好了。”
    “好,”裴瑧应了一声,略一思量,“那我选个地方,到晚上过去接你。”
    苏妧今个一大早就来了延寿宫,太后瞧着心情极好,也不知会留她们到什么时候,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你不要来接我了,让人来传个话就好了,我到时候还不一定会在哪里,说不定还在延寿宫没回去呢!”
    两人话说到此,只听外头有个宫女在叫苏妧的名字。
    苏妧应了一声,那宫女倒也没进来,只在外头说,太后传她们把做好的巧果端过去让她瞧瞧。
    苏妧听这话,方一下子想起锅里还蒸着巧果,手忙脚乱的把锅盖掀开,将锅里已经蒸好了的巧果端了出来。
    太后传召,苏妧不敢耽误,暂且和裴瑧分别,一个匆匆去见太后,一个回了自己行宫。
    *
    太后将贵女们都叫到了前殿的暖阁,一一瞧了她们做的巧果,又各赏了许多东西,直把她们留到临近傍晚,才放了她们回去。
    几个姑娘都住在尚碧宫,便结伴一同回去。
    路上,天色已是渐渐暗了下来,便有人提议,待会大家一起到明春湖去放灯祈福。
    苏妧和裴瑧已有了约,自然不会同她们一起,几个贵女在旁说话,苏妧便一直没有应声。
    林玉珠正眉飞色舞的同大家说她做的那灯用了什么上等的料子,一转眸,见一旁的苏妧一直默不作声,开口问道:“苏姑娘怎么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你不是身子不舒服吧?”
    苏妧笑了笑,摇摇头。
    林玉珠又道:“没有不舒服就好,等一会儿,我们一起去明春湖啊!”
    明春湖苏妧必然是不会去的,可一时之间,又不知要用什么借口搪塞才合适,正犹犹豫豫的不知要说什么好,一抬头,只见尚碧宫已近在眼前,而裴瑧身边的内侍总管德顺,正等在宫门前。
    同苏妧一起回来的贵女们见了德顺,都客客气气的上前打了招呼。
    德顺笑着一一应过,冲苏妧一礼:“苏姑娘,借一步说话。”
    众贵女们见德顺要单独同苏妧说话,先行回了尚碧宫。这些人虽嘴上没说什么,但面上神色却是各异,不乏有人边走边频频回头看向苏妧。
    苏妧随德顺走到一旁。
    德顺躬身道:“太子殿下让奴才来给姑娘传个话,戌时正,殿下在比仙亭等着姑娘。”
    苏妧道了声知晓了,遣他回去向裴瑧回话。
    苏妧回到自己住处,把早准备好的孔明灯和给裴瑧的小礼物一并拿了出来,两个孔明灯交给青竹拿着,给裴瑧的礼物则自己收在身上。
    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带了青竹往比仙亭去寻裴瑧。
    比仙亭和明春湖都处于行宫北侧,不过比仙亭的位置要更为偏远一些,亭子附近也没什么雅致的景色,常日里来这的人并不多。
    今日是七夕,会来此亭的人便更是少了。
    苏妧带着青竹沿着甬路往比仙亭走,远远的便见亭子里亮着一盏灯,朦朦胧胧的灯光中,依稀可见亭口处站在一个高大的身影。
    苏妧脚下的步子越发快了,将到比仙亭时,裴瑧已迎了上来。
    “你怎么带她来了?”
    裴瑧的目光先是落在了苏妧脸上,而后越过苏妧落到了身后跟着的青竹身上,眉头一蹙,很是不悦的样子。
    苏妧转身瞧了一眼青竹,才想说青竹只是帮她那东西过来,裴瑧已经一步上前拿过青竹怀里抱着的两盏孔明灯,“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先回去了。”
    青竹怔怔的抬头看了看苏妧。
    苏妧笑道:“我知道你备了灯,想去哪里放便去哪里放吧,只是万事要小心,千万不要惹了事。”
    青竹福福身,谢过苏妧,又向裴瑧行了一礼,转身一溜烟的跑了。
    裴瑧瞧着手里的灯,面露不解之色:“你怎么给我备了两盏灯?有什么说法吗?”
    苏妧听裴瑧那一副想当然的语气,仿佛她做的灯,就必须是给他做的一样,轻哼一声:“那不是给你的!”
    裴瑧面上的表情越发困惑,凝了苏妧一眼,面色渐沉,“不是给我的?那你要给谁?”
    苏妧不回答,只是一笑,伸手便要去夺灯。裴瑧反应极快,一下子抬起手臂,将孔明灯高高的举了起来。
    苏妧矮了裴瑧大半个头,手又不如他的长,便是攀着裴瑧的肩膀,跳了又跳,仍是碰不到灯。
    “你把灯还给我!”苏妧不满的嚷了一声。
    “想要灯?”裴瑧故意把灯放低了一些,等苏妧伸手要抓的时候,再快速的拿开,“先说这到底是给谁做的?真的不是给我的?”一顿,语气微微一沉,“不可能!”
    一句不可能,字面上明明是决然的不信,但说出口却透着惶惶的忐忑。
    夜已经渐渐深了,裴瑧棱角分明的面庞没在朦胧的夜色里看不真切,但他那一双晶亮的眸子里闪动着的不安神色却是那样显眼。
    苏妧莞尔一笑:“我说不是你就信不是吗?你一向是这样容易相信人的吗?”
    “骗我?”
    裴瑧说着伸手去抓苏妧,苏妧低呼一声,转身往亭子里跑,可才没跑了几步,便被裴瑧一把抓进了怀里。
    “知道骗我是什么后果吗?”
    裴瑧低沉的声音一声声灌进耳中,苏妧才想着要怎么向裴瑧讨饶,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苏妧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一声内侍尖细的声音:“殿下,出事了,苏二姑娘把人推进明春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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