诰封
当晚, 苏满娘到底是没有等到黎锐卿回来和她说说到底有什么好消息,她早早就因为疲倦头晕,钻入床帐睡得昏沉。
半夜醒来时, 苏满娘感觉身下湿漉漉的, 她连忙起身, 翻看了下身下的情况,小心地避让开外面黎锐卿的位置,去里间净室收拾。
等回来后, 她看着正在床上睡得死沉的黎锐卿,想了想,伸手轻推了他两下, 呼道:“夫君,夫君。”
如此反复叫了五六声后,黎锐卿方懒洋洋睁眼, 清明的眼底毫无睡意。
苏满娘梗了一下,柔声开口:“夫君你先起来一下,妾身想换一下月事被。”
黎锐卿颔首, 起身。
就着蜡烛朦胧的烛光, 苏满娘看到他身下的月事被上也隐有血迹, 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她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从衣柜中另外取出一床新的月事被铺在床上。
黎锐卿穿着里衣,看着苏满娘动作, 声音慵懒:“得亏我当初让人将这小红被做得多, 否则光你带来的那一床, 这个时候根本就不够用的。”
苏满娘背对着他抽了抽嘴角。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的话, 她感觉很够用, 这个时候大不了对折一下。
还没待说什么, 就听黎锐卿继续开口:“我这里衣上也沾上血了, 明个儿就不让墨砚给我洗了,到时你便说是我躺在你原先的血迹位置上,帮你溽了一晚上沾上的。”
苏满娘:……
这口锅太大太黑太圆,她不想背。
她动了动嘴角,勉强笑:“夫君不若还是带回去,让墨砚给你洗吧。”
同睡一床月事被,让她给他背锅也就算了。
但如果她故意让夫君睡她月事被的血迹的事情传出去,她还要不要做人?!
黎锐卿深深地看着她,见她眼底坚持,无奈叹息一声,口中嘟囔道,“墨砚那小子杀人还行,洗衣服的能力却着实太差,他都已经给我搓烂几十件里衣了,这件里衣我还挺喜欢……”
苏满娘默默眨眼,盈盈微笑,在黎锐卿的卖惨攻势下,愣是没有松口。
就着烛光,她为黎锐卿重新上好伤药,看他换好衣衫:“既是后背受伤,夫君为何不趴着睡?”
如此这伤口也不用一日一日地往外渗血,他方才脱下衣衫时,她都发现里面的布条已经都伤口上的血肉粘连到一起了。
黎锐卿颔首:“你说的有些道理。”
苏满娘唇角勾出笑意。
“所以就在你月事被要撤下的前一天,再趴着睡吧,要不不舒服。”
苏满娘诧异抬头:那每天将伤口整得血中带肉,就很舒服?!
两人用眼神短暂对峙一番,最终黎锐卿到底没有趴着睡,他刚重新上好药、绑好布条,就又往月事被上一躺,迅速进入梦乡。
苏满娘:……
次日清晨,苏满娘早早起床梳洗完毕,木着脸看着婢女们将昨晚沾血的两床月事被全部撤走。
第二次铺上的月事被,她的那边没有半分痕迹,但黎锐卿的伤口在他仰躺着睡了一晚后,又往外渗了血。
作为一个陪着妻子睡月事被的好男人,这出血的锅,还得由她来背。
苏满娘发现,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时,她还有些羞窘,但等到第二次时,她竟然有些习惯了。
六巧看着苏满娘欲言又止:“夫人可是最近身体不舒服?”
夫人之前还未出阁时,用月事被也没有这样费啊,一个月最多也就污一两次,很多时候,根本就不会污。
但现在,这才短短两天,就用掉了三条!
这还是得亏府中大人用心,月事被准备得多。
苏满娘垂下眼睑,轻声开口:“最近出血量有些大,晚上便给我多炖上盏五红汤吧。”
六巧连忙点头:“那就中午喝四物汤,晚上喝五红汤,好好补补血。”
苏满娘弯起眉眼:“晚上的那份,要来两碗。”
她要给某个这两天失血量过多的家伙好好补补。
由于昨晚中途醒了一回,后半夜又万分小心,身子没敢大动,所以今日起床后,苏满娘的精神明显有些萎靡。
黎母见她模样很是心疼,连忙让她回听涛苑多睡一会儿,好好歇息歇息。
上午,就在苏满娘还歪在听涛苑的软榻上浅眠时,就听到六巧在寝房门口的喜悦低呼,以及她转身快速小跑过来的声响。
苏满娘睁开眼帘,慵懒道:“怎么了?”
六巧由于极度的兴奋,这一刻脸蛋上红扑扑的,她欢喜道:“夫人,是朝廷来人给您颁诰命文书了,您快起来,奴婢给您整理一下衣裳。”
“什么?!”
苏满娘的眼睛霍地一下睁大,坐起,原本缠绵的睡意一下子全跑了。
“是诰封!”六巧此时兴奋地声音都有些发飘,大声为她解释,“大人为您奏请的诰封下来了,现在人还在外面等着呢,夫人咱们赶紧的!”
苏满娘:……
接下来的一整套流程,苏满娘都走得晕晕乎乎的。
身为官员的妻子和母亲,确实是有被赐封的资格。
比如黎锐卿现在是从四品宣武将军,那她则可被赐封至四品恭人。
这一点,在成亲之前苏满娘就从钱嬷嬷的教导中知晓。
只是因为这个赐封需得官员自己申请,所以她没有想到竟会这样快罢了。
苏满娘一开始以为,自己嫁入黎府后,短期内能够获得诰封的可能性不大,但只要她在黎府表现得当,家宅安稳,不犯错误,不给黎锐卿拖后腿,那这个日期也应不会太远。
却未想到,她刚刚嫁入黎府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这诰封文书便被赐下来了。
她恭恭敬敬叩拜后,起身接过诰封文书,身后的钱嬷嬷上前帮她接过旁边托盘中的诰命正服,彩霞则伶俐地拿出几枚荷包,欢欢喜喜地给几个上门来宣赐的太监侍卫塞了过去。
那老太监手指捏了下荷包的厚度,估量着里面装的应是银票,面上笑意更加真诚,笑道:“那咱家便在这里恭喜恭人了,告辞。”
等人被送走,苏满娘看着身边被小厮临时叫回来接旨的黎锐卿,有些兴奋地抿了抿唇,感激笑道:“多谢夫君。”
黎锐卿眉梢微扬,眼带促狭笑意:“现在不生气了?”
苏满娘笑盈盈点头。
有了这个诰命册封,别说只是污三床月事被,就是他再给她污上三十床,她都会一力坚.挺地将这口锅给背下来。
甩锅者,恒被人甩之。
她最近已经颇有觉悟。
黎锐卿看她那副感激地不要不要的模样,没忍住伸手掐了她圆润的脸颊一下,低声轻笑:“不是早就与你说过的吗?”
他会给她嫡妻的体面,当然不会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去为难她。
“今晚我想吃面。”
苏满娘连忙颔首:“妾身现在就吩咐厨下去做。”
“为夫想吃夫人亲手抻的。”
“那妾身稍后便在小厨房准备起来,今晚就做给夫君吃。”
“还有那啥,今晚也要铺好。”
“有有有,咱们备换三条。”
“嗯。”
黎锐卿满意地眯了眯眼,而后背着双手慢悠悠离开府门,继续上值去了。
黎母此时也小心观摩完那本诰封文书,喜悦地走过来拉住苏满娘的手一个劲儿地摩挲:“闻筠,这下好了,以后府外面还有什么需要应酬的,你便都替娘给去了吧,啊?”
苏满娘愣了一下,而后欣然颔首:“哎,好的娘。”
黎母此时的状态比苏满娘更加兴奋,也更加轻松。
她亲昵地点了点苏满娘的鼻尖,笑道:“是乐傻了吧,快派个人和亲家太太说一声,也让亲家高兴高兴。”
苏家,苏母等人得知后果真很是高兴。
虽说作为一个从四品官员的妻子,这得到诰封是迟早的事,但是早得到和晚得到,却能看出夫家对苏满娘的重视程度。
显然,黎锐卿早早就开始为苏满娘请封的举动,让苏母很满意。
她笑眯眯对几个儿子说:“你父亲前一阵才和我说,要给我弄一个六品安人的赐封,结果我这边还没接到,你们姐姐那边的便先到了,这个女婿找得好啊。”
苏润允和苏润臧也为姐姐松出一口气。
哪怕黎锐卿那人心思深沉,他们玩不过他,但只要他对他们大姐姐好,他们便会真心感激他。
“那娘,咱们现在就给大姐姐准备一些贺礼送过去吧。”
苏母抬手拍了下额头,连忙起身准备往库房方向走:“对对对,准备,现在就准备。”
到黎府宣读诰封的老太监离开没多久,辛图城中的百姓们就陆续知晓了这个消息。
“这么快的吗?黎府那边刚刚办完红事还没到一个月吧。”
“没有没有,六月十三办的喜事,现在才七月七,满打满算才二十来天。”
“从咱们这递折子到京城快马加鞭得五天,回来得五天,在京城还得耽搁一些天,这估计根本就是刚成亲就往上递了请封折子的吧。”
“嘿!我之前便说人家黎大人夫妻感情好着呢,就城里那些娘们一个个酸唧唧地说着酸话,这下总能看出来了吧。”
“也是,反正咱们都是男人,不会去嫉妒黎将军的脸,说的都是实话,有一说一吧。”
“哈哈哈……”
和丰茶楼中,马芳雯听着下面百姓的谈论,忍不住出言感慨:“看来黎将军真对新夫人真的很满意。”
童敏凤狠狠咬牙:“哪里来的什么满不满意,指不定只是因为黎将军只是一个好男人呢!”
“嗤,嫉妒得眼睛都红了,你就别说酸话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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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满娘:别说三条月事被,三十条我也认了!
黎锐卿满足眯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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