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节
她关了机,缩进了被窝。
床上的人这才满意,开始打小呼噜。
第二天一早,宋楠楠给宋晴做了烧麦跟豆浆,等人吃饱了心满意足地坐在电脑前开始画设计稿时,才拎着剩下的五彩豆浆跟烧麦出去找许晨阳。
少年相当纠结,连香喷喷的烧麦吃在嘴里头都食不知味。他犹犹豫豫地看了好几回宋楠楠,都欲言又止。
搞得宋楠楠大早上的气都顺不起来:“干嘛?有话说话。”
许晨阳这才鼓足了勇气:“那个,就是你为什么这样关注周教授啊?他儿子都有我们大了。”
宋楠楠冷笑:“是啊,妻贤子孝,人生真是圆满到perfect!”
许晨阳感觉她的语气有些怪怪的,想想对方好像是她妈的初恋情人。
嗐,当年宋晴也是带男友回过厂区的,大大方方,完全没藏着掖着的意思。这回舒方圆她妈听说周放生病住院的事,还私底下感慨过两回。
不过那都是老黄历了啊。既然当初没在一起,那么后面人家过得好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对个屁!”宋楠楠简直憋屈疯了,一想到对方很有可能是祸害宋晴一辈子的罪魁祸首,她连喘气都憋得脸红脖子粗。
许晨阳吓了一跳,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装了,可见宋楠楠气不小。
他又安慰女同学:“嗐,反正他要出院了。估计他老婆也不会再跑过来刷存在感了。就没见过这样莫名其妙的人。你也甭担心了,没听说他接了清华的聘书,以后眼不见为净呗。以后你再去法国,那更加老死不相往来。”
宋楠楠似笑非笑:“你怎么就知道不打交道,别忘了人家在法国待了那么多年。”
许晨阳立刻眉飞色舞:“这还用问吗?你听听他老婆说话的那口气。但凡他要是还能继续在法国混下去,他也不会回国。回国才能装大尾巴狼啊。”
宋楠楠默默地瞅了他一眼,瞧把你能的,一个体育生还好意思公然打国内学术界的脸,好威武啊。
许晨阳嘿嘿笑,催促她:“走走走,我估计医院查完房,他就要出院了。咱们快点吧。嗐,你家也太讲究了。肯定是你奶奶要求的吧,这有什么好去看的?我跟你说到现在,大家都不乐意去医院。”
说是没了,那前头医院都没床位收病人时,官方数据才12人感染呢。
才吃的亏,傻子敢接着相信啊。
这事儿宋楠楠倒不怕,穿越者别的能耐没有,这点儿金手指还是随身带着的。她记得非典好像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去了。后面出现复燃,似乎是因为实验室泄露,但也不是这个暑假的事儿。
不过两人还是挺慎重的,全程戴口罩跟乳胶手套,鼻子上还架着墨镜,即便旁人看他们像神经病,两人也无所畏惧。
新时代的青少年,啥时候在乎过外界的异样眼神。要不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泳镜,宋楠楠连这也能扣上。
他们上车就开窗,坚决不密闭空间。司机瞧见了也没吱声。
车子距离医院大约还有不到一公里时停下。
许晨阳下车的时候,还问了句宋楠楠:“咱们要不要买束花意思一下。”
豆浆跟烧麦都被他吃完了,不过就是还有的剩,也没谁带着个接病人的道理。
宋楠楠摇摇头,吝啬的很:“有钱烧的。”
许晨阳愈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由得疑惑:“那你去干嘛?就打声招呼?”
嘿,那还不如直接打个电话意思下拉倒算了。大热的天,非得跑一趟吗?多人间不值得啊。
宋楠楠翻白眼:“同学,你好像很有意见的样子。要是您有事的话,请回吧。”
“别别别。”许晨阳立刻否认,“我没事,我就是这么一说。走走走,早点儿看完了人早点回去。”
进了六月,医院的情况就好转了许多。
现在是七月中旬,面前的一切早就不复几个月前的风声鹤唳。起码宋楠楠就没看到什么人戴口罩,估计跟天太热也有关系。
周放早就从icu里转了出来,住进了高干病房。他的数学家跟外籍身份让他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优待。
宋楠楠跟许晨阳还没有进医院大楼的时候,听到了尖利的叫喊,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从他们身旁冲过,然后倒在地上,开始口吐白沫,不停地抽搐。
两人都吓了一跳,赶紧往边上退。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跟护士围了上去,开始处理。
旁边人叹气:“造孽哦,怎么叫她看到了呢。听说是成型的孩子,当妈的看了能不疯掉?”
另一个人反驳:“那你说有什么办法,用了那么多激素,小孩成什么样子了谁晓得,你敢让她生?”
宋楠楠跟许晨阳没敢再待下去,赶紧往大楼走。
她突然间冒了句:“女人真惨。”
因为女人要当母亲啊,所以就得承受双倍的痛苦。
许晨阳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甚至不晓得刚才那女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楠楠的声音轻且快:“非典后遗症,治疗的时候用了大剂量激素。后来命保住了的人一辈子都得承受后遗症痛苦。”
到了新冠那会儿,好像倒不这样治疗了。还有专家说其实非典也不该用激素,后来追溯发现激素疗法没啥优越性,反而痛苦更大。
到底怎么样,宋楠楠也说不清楚。她就想一句话,人啊,有什么别有病。
否则——
艹,她在心里骂了句:狗日的老天爷,凭什么?人家准妈妈得了非典失去了孩子。他一个半老的糟老头子为什么经过治疗后轻松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对,是瘦了点儿。但因为瘦了,反而显得愈发清俊儒雅。那些激素治疗后的向心性肥胖之类的完全没有出现在他身上。
tmd,谁再说苍天饶过谁,宋楠楠头一个翻白眼。
许晨阳主动打招呼:“周教授。”
周放的妻子先认出了宋楠楠,下意识地微微皱眉,旋即露出了笑容,主动打招呼:“你们有心了。”
宋楠楠没有脱下全副武装的意思,眼睛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周放。可是任凭她火冒三丈,目光也穿透不了墨镜,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人家还能自我感觉良好地自我标榜:“不用费心,我很好,谢谢你们的关心。早点回去吧,不要来医院。等我安顿好了,再请你们到寒舍做客。今天我怕是没精力再招待你们了。”
周夫人也强调:“是啊,真是谢谢你们了。麻烦你们帮忙照应一下,我去把车子开出来。”
宋楠楠没吭声,还是许晨阳感觉不能太失礼,随口回应了一句:“你忙。”
周太太急匆匆地跑开了,赶得不行,似乎一分钟都舍不得离开妻子左右。
周放脸上全是和煦的笑,温言细语,是最儒雅不过的好教授模样:“我看到新闻了,满分金牌,很棒。有很多人是从imo走向数学殿堂,捧起了菲尔兹奖的。我期待着有一天可以看到你站在领奖台上。”
宋楠楠嘴角往上翘,估计隔着口罩也没人能看得出来,不过口罩拦不住她语气古怪的声音:“我?难道你不想拿菲尔兹奖吗?看到俄罗斯的格里高利·佩雷尔曼教授在网上贴出文章,你有没有后悔呢?本来这项工作可以由您完美地完成吧。”
周放的面颊快速地抽动了两下,他的喘息声加剧了,然而他很快用手捂住了脸,有气无力地道歉:“对不起,我的肺功能受到了严重的损害,我没什么力气。佩雷尔曼教授是真正的天才,我所做的跟他相比微不足道,我没有这样的能力。”
宋楠楠笑了:“我以为你会更熟悉另一位天才,近在眼前的天才。”
许晨阳如坠云里雾里,天才?谁?宋楠楠该不会是在说自己吧。这就有点那个啥了,谦虚使人进步啊。
他的女同学往前走了一步,他下意识地拽住人。
别,姑娘,sars超猛的,谁知道他治愈的可信度是多少啊。离远点儿,万一传染上可不是小事。
两人拉扯间,又有人过来跟周放打招呼:“周教授,你出院了啊。”
周放仔细看了对方的脸,点头道:“是你啊,老曹,对,我好了,出院了。我想你也很快了。我今天听查房医生说,这家医院的非典病人都清零了。”
老曹却唉声叹气:“我好不了咯,医生说我的腿坏了,以后都不会好了。”
周放安慰他道:“活着比什么都强。现在医术这样发达,只要活下来,就肯定有希望。”
“是吗?”老曹笑了起来,“这也就是你们这种大教授才这样觉得吧,我们这种无依无靠的穷人可希望不起。”
宋楠楠正在心中感慨这人说出了事情的真相,非典后遗症是不死的癌症,痛苦也许会伴随痊愈者一生。
突然间,她眼睛被反光刺了一下,然后她听到了一个声音:“凭什么你的命就这么好,回回都是你全须全尾地全身而退?”
白光闪烁,刺进了周放的胸口。他的白衬衫瞬间染红了一片。
老曹面带微笑:“当年那姑娘,可是你指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3 08:49:27~2020-10-03 16:24: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a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仰望的天空 236瓶;夏利宁76 15瓶;夏初、bay、有品一茗、胖呆 10瓶;宅猫子、青木瓜沙律 5瓶;爱吃肉的筷子 2瓶;在水一方、taylor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0章 死掉的少女
宋楠楠听到了自己的尖叫, 然后周围的人都在奔跑。许晨阳一脚踹翻了那位老曹,然后将对方按在地上。
不断地有穿制服的人跑来跑去,他们当中包含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还有身穿不晓得是警服还是保安服的男子, 一块儿按住凶手。
担架床过来了, 医生护士抬着周放往里头跑,他们大声喊:“让开,家属呢,家属——”
宋楠楠茫然地跟在后面追, 一直到了急诊, 她被人群推着碰到了担架床的时候,她终于问出了心中的那句话:“我妈活着出来了, 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干嘛还让她活着,后悔为什么不直接让她死了干净?
啊,不想沾血, 不敢沾血对吗?害怕损害了你的光明前程是吗?
呸!你也配光明。
许晨阳将凶手交给了警察, 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找宋楠楠,看到人他就一把拉着,恨不得把人直接打包揣兜里:“我的妈呀, 姐,我管你叫姐了。你跑什么跑啊,我吓都吓死了。”
谁知道这个神经病有没有同伙,万一这人的同伙还潜伏着, 非得杀了这周教授怎么办?
周放已经被推进去抢救, 至于能不能救活了,那就不是宋楠楠关心的事了。
他老婆从停车场赶过来了, 正崩溃地一边骂一边哭,口中反复念叨着几个法语单词, 宋楠楠听了个大概,差不多就是肮脏下流的国家之类的意思。
其实她听不懂也没关系,因为周夫人的中文也很流利,骂起来更加不客气。
是啊,人都要死了,她还顾忌什么,说得自然是真心话。
要不是为了挣钱,谁来这落后肮脏又野蛮粗鲁的鬼地方。
好高贵,好侮辱他伟大的灵魂哦。
宋楠楠收回视线,招呼许晨阳:“走吧,我们回去了。我还得给我妈烧午饭。对了,要不我们下午就出发吧。我感觉今天天气不错。”
他们走到医院楼下时,那位老曹正被警察押着送上警车。
旁边人议论纷纷,看吧,这病哪里是人能得的。治好了,人也疯了,连人家大学教授也下得去刀子。乖乖,真是疯的够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