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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人

      天妖还灵散果真是名不虚传。
    血腥味紧贴着他的衣襟, 乌发散乱着纠缠其间,衣襟被灵活的手指撑开,冷风循着缝隙钻了进去。
    伸进去的手指停在了他胸膛处,迟迟未动, 殷倦之的汗毛瞬间便立起来了。
    他捏紧谢冰细嫩喉咙的手指颤了颤, 便松了松。
    谢冰依旧紧紧闭着眼, 长长的眼睫落在眼下, 撘出一片小小的阴影,与眼下的乌青混合在一起, 脸色白净到不可思议。
    这样看来, 谢冰的长相与萱瑶,真的有几分相似。
    被捏着喉咙,她似是有些不舒服,头微微一侧, 想要躲开殷倦之的钳制。
    露出一截细嫩白皙的修长脖颈。
    他的指腹间便惹上滑腻炙热的触感。
    殷倦之眉头紧锁,觉着棘手。
    杀,还是不杀?
    失去神智的谢冰沉寂半晌,十分难耐地喘了喘气, 眼睛似睁非睁, 眼底一片恍然。
    她看着殷倦之,死死地聚焦在他的唇上。
    殷倦之忽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天妖还灵散是控制心神迷惑心智的,该死的姬乱芒究竟给谢冰下了什么指令?
    心头预感骤然而起, 殷倦之还没有做出来反应,谢冰一手摸着前胸, 一手骤然掐紧殷倦之的腰, 后脊用力, 上身骤然悬空, 便要向他的脸亲过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殷倦之眸子里闪过一丝嫌弃,直接脸一侧,躲开了谢冰的唇。
    谢冰扑了一个空,或者说,她本来就不是想要吻。
    一口小白牙照着殷倦之的喉结咬了过去,虎牙使劲儿用力!
    咬咬咬。
    谢冰还残存着最后的一丝神智,知道这人是坏人。
    因为失去了周身的力道,小虎牙咬的战战兢兢,却始终没有咬破皮。
    不像是咬断喉咙的力道,倒像是在噬咬厮磨。
    殷倦之:“……”
    他倒“嘶”了一口气,将八爪鱼一般的谢冰拽扯下来。
    怒道:“你属狗的么?这么喜欢咬人?”
    又亲又啃。
    发着烧中了药,竟然如此如狼似虎。
    谢冰呲了呲牙,凶狠地看着他,含糊地吐出一句话:“死狐狸敢对我下手,我把你皮扒了做围脖……”
    她狠话还没说完,眸光一转,便又怔忪茫然起来。
    两人之间终于又安静下来。
    殷倦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摸到了一点湿润的口水,眸中有些嫌弃又有些复杂。
    眸光一垂,落在自己抵在她喉咙上的手指,听着她说要将姬乱芒做围脖,不知怎的,唇角不自觉一勾。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殷倦之的眸色瞬间冷淡下来。
    移开的手指便要重新覆盖上。
    这次,他加了一根手指。
    被手指力度摁住了喉咙,谢冰的后背再次使力想要撑起身体,手指乱抓,却根本起不来身。
    呜呜呜……
    她开始扯自己的衣裳。
    殷倦之的手神经质地微颤,这次,他果断地将掐在喉咙上的手指再次收拢。
    力度远远深了许多……
    恰在此时,天际上一道熟悉的剑光,是晏成痴的灵剑。
    殷倦之微微眯眼。
    这么一耽误,想要杀人毁尸灭迹是来不及了。
    殷倦之收了掐住谢冰喉咙的手,眉目戾气隐去,恢复了懒懒散散的模样。
    晏成痴跳了下来,快走几步,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谢冰倚在殷倦之怀抱中,衣衫半褪,脸色绯红,而殷倦之也好不到哪里去,衣襟凌乱,谢冰的手还伸进去停留在殷倦之的胸膛处,而殷倦之的脖子上被种了草莓??
    晏成痴使劲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神情恍惚。
    他倒退了几步:
    “我太天真了,原来只有我才是纯情的小处男。”
    殷倦之有口难言:“……”
    -
    “解药。”
    殷倦之眸光低垂,隐去了眸中变幻莫测的光。
    晏成痴连忙掏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大约只有拇指大小,倒出来一枚晶莹剔透的银色药丸,他掰开谢冰的嘴,为她吃下。
    殷倦之将谢冰平放在地上,站起身来。
    他需要冷静一下。
    没多久,谢冰终于转醒。
    刚醒来的谢冰脑子里有些发晕,眼前的景物也朦朦胧胧看不真切,就看到一个高挑俊秀的身影背对着她。
    看着他熟悉的身形轮廓,谢冰刹那间打了一个哆嗦。
    ——魔尊大人?
    霍然坐起身来,伤口裂开涌出血迹的疼终于让她醒神,然而此刻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被吓的。
    谢冰瞬间吓醒了。
    不是魔尊。
    是大师兄。
    谢冰这么一来,大脑清醒,倒是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靠,疯子姬乱芒。
    她当时就觉着姬乱芒不对劲儿,可是没想到姬乱芒知道谢冰能打,根本没从正面入手,先是虚与委蛇,示弱于谢冰,说他要走了,再于无声无息处下了药。
    她区区一个凡人之体,怎么可能抵挡如此猛烈的药!
    该死的姬乱芒!
    她要去把姬乱芒暴揍一顿!扒了狐狸皮!用来暖jio!
    “姬乱芒人在哪里……”
    她一开口,才觉着嗓音里干哑的难受。
    身体在发热,软绵绵地抬不起手来,谢冰眉头一皱,她伤势未好,这下又是发烧了。
    晏成痴苦着脸给谢冰找药,他炼制的都是高级丹药,让他找普通丹药去烧,他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丹药。
    “谢冰你真的是一个奇葩……修仙界哪个还像是你这样是个凡人之体啊……”
    晏成痴嘀嘀咕咕找药,谢冰撑着身体,抬头看向殷倦之。
    她的目光落在殷倦之的胸口,这里怎么有些凌乱?
    “大师兄,你怎么衣冠不整?”
    殷倦之目光冷冷地看着谢冰,声音却温和无比:“师妹,自然是你摸的。”
    谢冰:“……”
    谢冰后背都发寒了。
    碎片化的闪回终于出现在钝痛的脑海里,她好像,摸到了大师兄的胸肌,那个手感……
    嗨呀,关键的手感怎么想不起来了?
    殷倦之俯视着她,“你入错了宗门。”
    重伤生病的后遗症笼罩着,后脑还有些疼,谢冰:“啊?”
    她没明白。
    “师妹,你对男色如此饥渴,不该来剑宗,你应当去合欢宗,以你的资质,怕是能一路当上宗主之位。”
    怎么当?
    言下之意,一路睡过去的当法?
    谢冰脸不红心不跳,“谁让师父就中意我这个凡人,一心一意带我回太虚派,一心一意地让我留下来呢?”
    殷倦之脸色波澜不惊:“你倒是将责任怪在师父身上了?”
    这话语间,倒是说顾莫念一心想要留下她,甚至与她纠缠?
    果然不愧是乡野大胆女子,说爱师父就爱师父,说爱他就爱他,只求欢愉,不求结果。
    与刚才的意动情乱不同,现在谢冰的眼神清晰澄澈,衬得一双眸子黑白分明。
    她忽然笑了:“师父没有责任,师父只是偏要如此罢了。”
    这话说的有些怪。
    殷倦之骤然捕捉到一丝异样,然而晏成痴找到一头冷汗,总算是找到一瓶增补气益的药丸。
    “吃这个,保证你立刻退烧!”
    谢冰移开视线,看向晏成痴。
    她弯了弯眼睛,“多谢成痴师兄。”
    那丝异样不见了。
    -
    姬乱芒的举动委实大胆,竟然在太虚派内明目张胆地抢人走。
    门派大比还在进行,各种事务繁多,暂时不可能跟妖族起冲突,更何况妖太子已经离开。
    这件事情报了上去之后,并没有多少反馈,谢冰早就算到了。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谢冰依旧在石林峰养伤,只是经过这件事情,石林峰的守卫多了一些,半夜也能看到巡逻的队伍。
    谢冰安心躺在房内养伤,经过这次门派大比,她对自己的实力多少有些了解:开大招很厉害,但是太脆皮了,一旦重伤,就需要很久才能恢复。
    这重生以来的两个月,她身上的伤基本上就没好过。
    这是凡人的正常伤愈速度。
    她周身没有灵气,连转体修都没有办法,只能多学习赚招数使自己强大。
    更雪上加霜的是,修仙界的又一场大雪寒潮到了。
    两日后的清晨,窗棂外映着一片雪白。
    大寒流从雪峰上席卷而来,峭寒山影被笼上一层层浓稠阴郁的雾气,沉沉压着未尽的雪花。
    谢冰呵着冷气,推开房门,院落里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白,寒风带着刀往她脸上割去。
    “吱嘎吱嘎”。
    踏着雪穿过庭院,站在院门处看去,山隐水迢,凛冽苍茫。
    无端的有些凄迷冷落之感。
    最近小黑总管不见人影,连院子里的灵兽也没了踪迹,兴许是跑到哪里过冬去了。
    她也要过冬。
    谢冰低头,展开自己的手,隐隐有些发痒。
    这几年里,她自己住在这里,没有人烟所至,自生自灭,每年最难熬的时间,其实是酷寒的冷冬。
    每年这个时候,她的房间恍如寒窟,多加几层被褥也不能抵挡山间的森冷惊悸。
    说是仙家胜地,然而是对修士而言,她寸步难行,打水浣衣,做饭劳作,手都会生冻疮,麻痒难耐。
    一年前……她也是自己撑着这样过苦冬,就那么熬到了春日。
    雪花落在屋瓦上,压的瓦檐有些发沉。
    现在不一样,她可以自己御剑出山,她还有了自己一点私房钱。
    谢冰跺了跺脚,准备换身厚实点的衣服,出山去翡翠谷采买过冬用品。
    然而天际落下一个胖乎乎的身影,田喜看到谢冰愣了一瞬,“谢冰,你不是受伤了,怎么自己出来了?”
    谢冰抿了抿唇,“二师兄。”
    田喜现在过来,所为何事?
    听说她受伤了,特意来探望?
    倒也不会,修士受伤是常事,濒死也不过是调息闭关便回来了,她中了两剑,倒也不算是什么。
    “我想到你自己在石林峰,正巧昨日我出山采买,顺路去买了一些凡人过冬用的炭火之类,你……你兴许用得着。”
    谢冰沉默了。
    就在田喜以为谢冰会拒绝的时候,谢冰扬起脸,笑得坦然:
    “多谢师兄,当然用得着。寒冬要一两个月,炭火一定要够啊!”
    田喜:“……那是自然。”
    “被褥有些薄了,听说库房里有一批上好蚕丝织就的锦被,可自动调节寒暑……”
    田喜心领神会,立刻接道:“明天我给你送过来!”
    心底却不由泛起来嘀咕,这蚕丝锦被可只有几条,前些日子小师妹拜师之后,师父特意给她布置了房间,便要走了一条,谢冰怎么会知道?
    给谢冰的房间生了炭火,冷如寒窟的房间终于有些几分暖意,谢冰冻得发白的脸总算是有了几分血色。
    “那就多谢二师兄了,不送了!”
    谢冰亲亲热热地将田喜送走了。
    田喜:“……”
    他这是被嫌弃了吧!
    谢冰关了院门,他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山中小院,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感觉。
    之前也不是不知道谢冰是个凡人之体,也不是没想过采买的时候给谢冰捎点东西……
    但是都没做。
    其实说到底……
    他看不上谢冰。
    谢冰跟师父同处一室的事情,恐怕整个太虚峰只有他自己知晓,这事儿……说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然而现在谢冰真的变了很多,比武台上的一举一动他都亲眼看着,跟以前那个谢冰真的不一样了。
    有了炭火,屋子里终于从冰窟摆脱出来了。
    谢冰今天还没看书学习,趴在书桌上看书,暖烘烘的气氛熏的她有些发懒。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直至窗棂外一声“咚咚”的声音,一只通体黑色,皮毛油滑光亮的黑猫凄厉的叫喊,她这才醒来。
    “嗷呜……”
    推开窗户,那黑猫有些狼狈地跳在书桌上,湿漉漉的肉垫在桌上焦躁地踩了踩,转而发狠咬住了谢冰的衣袖。
    “怎么了?”
    她盯着黑猫的眼睛,“你想让我跟着你走?”
    黑猫身体往后移动,咬着谢冰的衣袖不松口。
    谢冰骤然想到什么,心头一跳:“黑猪总管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