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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就说这小王爷故意找麻烦呢。”苏蓉绣听完唐丰的话倒是淡然,手里的绣棚不曾放下过,那额头缠着白布的孩子还乖乖巧巧的坐在一旁替她分线。
    先是姐姐、姐姐的叫,后来唐丰开口说你俩一个十七,一个十六,该是哥哥妹妹,姐姐弟弟什么的就叫反了,说这话的时候,显然也是忘了昨日是自己说的让人家照顾好这姐姐的话儿。
    毕竟穷苦人家的孩子,吃不饱穿不暖,个子也跟着长不高,就这,还矮了苏蓉绣一小半个脑袋呢。
    那孩子一听苏蓉绣才是妹妹,脸颊‘腾’的一下子红的厉害,手里分线的动作再快了几分。
    唐丰问道,“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儿呢。”
    整天就这孩子这孩子的瞎叫,若是让家中长辈听见,岂不是又得骂自己两句不成规矩?
    苏蓉绣答道,“昨晚我便问过了,他不肯讲姓名,只说家里人都叫他小狗。”
    “小狗?”唐丰的口气里带着讥讽,像是不肯相信这能是给人取的名字。
    那孩子脸颊仍是红着,不过这回不是羞的,而是被那唐丰给臊的。
    “为什么不肯说真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可别是哪家的小祸害偷摸潜藏过来,想报什么冤仇暗仇的吧。”
    苏蓉绣轻声笑道,“九郎哥哥就会说笑,快别逗他了。”
    唐丰摇着扇子道,“我可没说笑,我这人别的不会,就这张嘴灵巧的很,说什么讲什么那都是一猜一个准儿,否则你当那九王爷如何就得要我一个人整日陪着他?”
    苏蓉绣偏头去看那孩子,倒是也没认真,眼底尽是玩笑,“小狗,告诉九郎哥哥,你就是来找他报仇的,等着他哪日睡过头,打算偷摸着跑去捅他一刀呢。”
    “瞎说。”唐丰乐得哈哈直笑。
    这旧衣裳讨不回来,新衣裳却仍是要做,不好总是麻烦唐丰,苏蓉绣和小狗一块儿用过午膳后,便琢磨着偷跑去主房瞧那九王爷一眼。
    想着就算不能原模原样的折腾一件出来,可至少做个合那祖宗心意来的也好。
    听闻九王爷午休时间很短,惯常是用过膳后在榻上小憩一会儿便会起身寻人去陪着下棋作画,如果摒去那奇奇怪怪的性情和满身矫情的臭毛病,苏蓉绣觉得这人倒也称得上雅致。
    唐家终是不比宫廷守卫来的森严,闲人来去倒也算得上是自由,九王爷住着的那间院子极大,正门有侍卫把守,不过苏蓉绣倒是也不在意,因为她压根儿就没打算走正门。
    “三小姐,你就在这下头等吧,我自己攀上去瞧了之后下来再同你说。”
    小狗十七,苏蓉绣十六,没法子叫姐姐,叫妹妹又觉着冒犯,思来想去,便随了府上的其他奴仆唤上一声三小姐。
    苏蓉绣这会儿正忙着搬那垫脚用的石砖,抬头的功夫都不见得有,“你就算瞧清了那位爷身上穿的衣裳,你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还是我自己看吧。”
    “如何说不清?不过就是个颜色,花样罢了。”
    不愿意被这漂亮姑娘瞧不起,小狗不太服气的顶撞着苏蓉绣道。
    要说这颜色可不止赤橙黄绿蓝靛紫,花样也不止是山高水长和花鸟鱼虫,听出人家口气里的不痛快时,苏蓉绣搬着石砖的手指头便是一顿,抬头看小狗的时候眼底里含着笑意,从来也不是个会和人家争辩的性子,苏蓉绣向来最是温和。
    “那你去瞧吧。”捡了块儿头尖的石头,苏蓉绣道,“尽量别想是什么颜色,就大概像什么,比如像竹叶枝丫的绿,比如像池塘里荷叶的绿,又比如像玉屏障雕栏上的绿。”
    打了几个比方,尽量想要把自己的意思给表述清楚。
    “还有花样,花样主要看袖口和衣摆,明纹还是暗纹一定要瞧清楚。”
    小狗听了苏蓉绣的话直点头,也不知道是上心没上心,总之摩拳擦掌的后退几步,一个箭步上前一脚踏上苏蓉绣方才垫好的那几块儿石砖,手指头抓着墙沿往上一撑,瞬间便探出了大半个身子去。
    细胳膊细腿,咋一看跟三五天没吃过饭似得人,身姿倒是矫健的很,苏蓉绣担心的上前伸了些手出去,打算要有个什么意外她好歹能接着些,谁曾想人家也压根儿不需要,只架上一条腿去,整个人便稳稳当当的挂在了那墙上。
    九王爷今日闲来无事,不想吟诗作对,便随手招了几位漂亮姑娘来着院子里种花让他瞧着玩儿。
    自己往那大躺椅上一靠,微眯起眼睛摇摇晃晃的,打扇子的姑娘手臂都折酸了也不敢有停顿的动作,面上还得挂着笑。
    姑娘们也不知道是哪家送来的,总之不是真花匠,拎着裙子,手握团扇,在太阳底下暴晒的口干舌燥却仍是要表现的自己很开心的模样,打打闹闹,穿梭花丛。
    干净的衣摆和鞋边都蹭上了不少恼人的泥泞,心下厌烦,和身边的姑娘们也并不熟识,更是厌烦。
    小狗爬上墙沿瞧见的便是这么阳奉阴违的一幕。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面上敬你是九王爷,背地里还能骂你是狗娘养的。
    这些纨绔子弟们的爱好也是让人不敢苟同。
    心中暗自腹诽一番,小狗还是记着今日来的要紧事,于是收回目光不再看那些虚伪笑闹的姑娘们,只认真盯着那轻浪浮薄,放荡不羁的九王爷看。
    由于离的太远,所以相貌瞧不清楚,毕竟那日冲撞到这位祖宗时,自己也全程低埋着脑袋,不过仅是远远瞧着个身形,便能确定是个俊俏的公子。
    长腿在衣摆下交叠,一只手托着自己的额角,整个人斜躺在椅榻上,身量修长,骨肉匀称,肌肤光洁,黑发如墨,发间竖着一顶玉冠,在阳光下由显的晶莹剔透,却仍是挡不住佩戴之人周身所散出出来的气场更为吸引人。
    苏蓉绣就这么站在墙根下等,看那小狗趴了许久,怕被院儿里的人发现,这才出声提醒道,“还没看清楚吗?”
    小狗一松手,又稳稳当当的跳下这泥土地。
    “瞧清楚了。”
    两个人,一个抓着石块儿,一个捡了树枝儿,就这么顺势蹲下身来在那泥土地里瞎扒拉。
    小狗道,“他那衣裳是白的,但细看又有些浅浅的蓝,像天空的颜色。”
    苏蓉绣抬头望望天,“主色白,辅色蓝。”
    “对,然后袖口好像是云朵的纹路,一圈一圈儿的。”
    苏蓉绣拿小石子儿简单勾了个云朵的形状,“是这个样子?”
    小狗摇摇头,“不太像,他那个云好像更复杂一些。”
    于是苏蓉绣又画了一朵复杂的云,“是这个样子?”
    小狗又摇头,“还得再复杂一些。”
    苏蓉绣将小石头交出去,“你能画出来吗?”
    小狗为难的抓抓脑袋,“我知道什么模样,但是可能画的不好,怕把你给带偏了。”
    “那你说说这里还得再补点儿什么?像吗?还是完全不像?”
    “这里还要加几笔。”小狗认认真真的拿树枝在苏蓉绣的云朵上填补,“而且他那个云好像不是一朵一朵的,是一整个连在一块儿的,不是蓝线的云,还是那种白色里头掺着蓝色,好奇怪的颜色,但是看着觉得很舒服。”
    苏蓉绣拍拍手掌心起身,“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不过还是得再瞧上一眼。”
    小狗委委屈屈的撅了嘴,“三小姐这是不信我?”
    “不是不信,只这九王爷的高矮胖瘦,肩腰宽窄,我总得瞧一眼才能做衣裳。”
    “瞧一眼?他坐得可远着呢,而且人是斜躺的,你还能用眼光去丈量?”
    苏蓉绣俏皮的眨眨眼,“这些都是基本功而已,你替我掌着些石砖。”
    “姑娘家胳膊没劲儿,要不你踩着我的肩膀吧。”
    “你额头的伤这是又不疼了?”
    “嗨,那九王爷个儿高,你能有多重,我承不住他还能承不住你?”
    苏蓉绣半信半疑,抬头望那墙沿却是个高出自己不少,蹬这石阶上去恐怕还得费力,于是无奈道,“你小心点儿,若是架不住我,可千万要提前知会,这么高的地儿,我摔下来可是承不住的。”
    “放心吧三小姐,我就是做肉垫那也得护着你。”
    苏蓉绣借着小狗的身高这才用自己纤细的手指头扒住了瓦檐,坚硬的切面硌的她手疼的要命,卖力拽着自己的身子往蹭,好不容易拿肚子撑住了墙沿,结果抬头一瞧,那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压根儿就没人了。
    “咦?”缓缓一声惊叹。
    苏蓉绣吃惊的四下张望,心里只琢磨着这九王爷今日怎么这么快?这么快就不玩了?
    要知道平日这院子里的笑闹声向来都是要持续到午后太阳落山也不见得会停,难不成今日这祖宗又得出门?
    也不对啊,他要是出门,那九郎哥哥也该是知晓的才是。
    九郎哥哥知晓,那她苏蓉绣自然也定是第一时间就会知晓,怎得,怎得,这人?这人怎得平白无故就没了?
    像是没法相信,分明只肖再瞧一眼便能解决的一桩麻烦事儿,如何到了这最后一步便走不动了呢?苏蓉绣仍是坚持着再蹬着双腿往上攀几分,探出了半个身子去继续张望,若不是有小狗在外拽着,就她这往里奔的程度,怕是都能一头栽进这园子里。
    “姑娘是在寻本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