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镜的过程自然是惨不忍睹。
    舒佳彤虽然以前是当舞蹈老师的,但自从和万笑在一起之后就把工作给辞了，虽然本身的舞蹈基础还在，但表现却不尽人意。
    除此之外,舒佳彤本人是没有演过戏的。她这会儿突然想演戏也不过是好玩儿，觉得当演员肯定能吸引很多粉丝，还能在电影中露脸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再加上万笑又和她说这事就是走个过场，因此舒佳彤还以为这事就是板上钉钉的,根本没有怎么准备。
    这么一来,别说是表演角色了,舒佳彤就连剧本的台词都没背下来。
    全程叶弈希都是皱着眉头的,等舒佳彤表演完后,叶弈希也没正面回复她的问题,只是说现在试镜的演员还没表演完,让她回去等消息。
    眼见着舒佳彤离开后,易胜杰才和叶弈希低声道：“这人是谁送过来的,怎么这么……”
    因为这次的电影是背靠文化局的任务片，不少公司都瞅准机会想来分一杯羹。只不过一般会来试镜的都是有些名气和演技的演员，像这种毫无经验的基本上都是有后台的。因此,易胜杰还以为是这是哪个大公司新签约的新人给送过来碰运气的。
    “还能是谁，财务部的那位呗。”叶弈希也小声回道，“也不知道他怎么想到,一开始还打算直接把自己朋友安插进剧组，还好被我给挡回去了。”
    叶弈希虽然不满万笑的行为,但也没想到舒佳彤和万笑的真实关系是那种关系，还以为他们真的只是朋友而已。因此，叶弈希对他的这个行为称得上是十分不解。
    你说你要是想给自己的家人安排一个角色也就算了，把朋友安排进来,怎么想的？
    “万部长啊？”易胜杰有些惊讶，但随即又犹豫道，“我们这么驳了他的面子，不会有问题吧？”
    一般来说，让对方回去等消息就是变相的拒绝了。万笑既然能把舒佳彤给介绍过来，说明对方的关系应该很好。如果万笑知道叶弈希这么不给他面子，会不会为难他们？
    叶弈希刚想说应该不至于，但想到之前对方可是想直接把这个角色给要过去，又觉得按照万笑的性格来说，他如果真的因为这事为难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叶弈希思考了一下，坚定道，“他要是来找剧组的麻烦，我来解决。”
    另一边，舒佳彤也一脸埋怨地说道：“亲爱的，那个导演也太不给你面子了。我都过去试镜了一趟，她居然还让我回来等消息，这不就是变相的拒绝吗？”
    万笑听了这话也皱了皱眉，他本来以为试镜就是走个过场，没想到对方居然还真的按照试镜的要求来的。
    不过不管是不是走过场，万笑觉得自己之前都已经把这话给承诺出去了，现在却又实现不了，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这么一想，之前那些积攒起来的不满在这会儿又被放大了不少。只是当着舒佳彤的面，万笑也不愿意说这种自己打自己的脸的话。
    万笑有些不舒服地说道：“人家导演选人肯定是有人家的道理的，你别生气了，到时候我另外给你找别的角色。”
    话是这么说大，但万笑已经准备给叶弈希打个电话，好好敲打敲打对方了。
    ……
    叶弈希接到万笑的对话时，心里涌现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酝酿了一下情绪，这才接通了电话，“万部长，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万笑这会儿对叶弈希的意见很大，想借这个机会敲打敲打对方，因此也懒得装成之前那副样子了，质问道：“叶导，昨天我朋友不是过去试镜了吗？是她的表演有什么问题吗，怎么现在都还没有结果？”
    听万笑这么问，叶弈希就知道对方果然是为了这事儿而来的。好在她早就想好了对策，因此故意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怒气冲冲地说道：“万部长，您还好意思问我这事儿呢？你介绍过来的这都是什么人啊，一点都没有演员的样子。”
    “本来因为突然插进来了一个人，所以一开始排好的试镜顺序都得变。监制和编剧他们都有点意见，但我想着这既然是万部长您介绍的，肯定有些过人之处，硬是顶着压力撑下来了。我还和他们说，这女二的演员人选这么一来肯定能定下来了。结果您倒好，介绍来的演员连试镜的剧本台词都没背下来，愣是气得我们监制当场那脸色就沉下来了。”
    说到这里，叶弈希喘了口气。她故意反问道：“万部长，你自己说说，这让我怎么办？我还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没生气，让她回去等消息的。”
    叶弈希说这一段话时故意连珠炮似的把这一段话砸在了万笑的耳朵里，愣是没有给他一点反应的机会。
    万笑也是被叶弈希这一连串的话给搞蒙了，他本来是想兴师问罪的，结果叶弈希反倒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倒是让他接下来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
    这么一耽搁，万笑原本营造出来的气场也支撑不起来了，语气也不由得弱了下来。他问道：“不是，叶导，这角色也不是主角，你当时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对她标准放松一点吗？”
    “万部长，我那标准要是再放松我这电影都别拍了。她表演之前，我还特意嘱咐过，只要她符合角色的设定，然后演技也还可以，这个角色就是她的。”叶弈希无奈道，“结果呢？台词没背下来，准备好表演的舞蹈也是跳一半儿出了问题。昨天试镜的时候，我那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在那犯嘀咕，说万部长怎么推荐了个这么样的人过来。我要是真选她当女二，这丢的可不只是我的脸了。”
    说到最后，叶弈希直接给万笑扣了个大帽子。大有对方要是继续和自己掰扯，那就是想仗着职位给自己谋私利的意思。
    万笑此时哪里还敢质问叶弈希，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旁边的舒佳彤见万笑终于挂断了电话，连忙问道：“亲爱的，是角色拿下来了吗？”
    万笑刚在叶弈希那碰了壁，这会儿正是心烦的时候，见舒佳彤又拿这事儿问自己，当下便不耐烦地说道：“你表现成那个样子还想拿这个角色？都说了让你好好准备，现在没表现好丢的都是我的脸。”
    万笑这话让舒佳彤自然也不太舒服，她心道这事儿本来就是你自己答应的，现在却说我在外面给你丢了脸，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第二天上班时，万笑还因为这事儿没个好脸色。因为他平常老是带着一张笑脸，这会儿突然沉下脸来让人觉得怪可怕的。
    整个办公室的人几乎都感受到了这股低气压，大家全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触了万笑的霉头。
    陈姜看了眼坐在办公室内一脸不快的万笑，小声问着同事道：“老大这是咋了，一大早就拉着个脸。”
    他是万笑的直系下属，平常和万笑的关系还挺不错的，这会儿见自己的顶头上司心情不好，也不敢拿着文件进办公室找罪受。
    “听说是和任务片的一个导演有点矛盾。”同事也低声回道，“好像是被那个叫叶弈希的导演下了面子，闹得不太愉快。”
    叶弈希？
    陈姜看着手中的申请表格，挑了挑眉。
    ——
    从叶弈希提交经费申请的表格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周了，但财务部却迟迟没有将通知发过来。叶弈希觉得不对，特意找剧组负责这方面的制片问了一句。
    “王老师，文化局那边把后续的经费打过来了吗？”
    王尚一脸无奈道：“没呢，我去财务部催了好几次，结果每次都说还再走流程，让我们再等等。”
    “这都一周了，还等？”叶弈希也是坐不住了，现在都快一月份了，电影5月底之前就得拍完，本身时间就很紧张。现在经费迟迟不到位，剧组也没法开机。
    见叶弈希有些着急，王尚问道：“要不我再去催催？”
    叶弈希想了想，说道：“不用了王老师，还是我自己去问问吧。”
    “是嘛，那就麻烦叶导了。”见这事终于能解决，王尚也轻松了不少，不然经费老是拖着不是个事儿，“不过不知道叶导你和财务部的万部长熟不熟悉，如果不太亲近的话，这事儿感觉也不好解决。”
    叶弈希笑了笑，心道：都把对方怼过一遍了，肯定算熟悉。
    到了文化局之后，叶弈希倒是没一开始就去找万笑。她知道对方还因为之前那事儿烦呢，直接就去找了一开始负责收集申请的工作人员。
    “你好，我是剧组的导演叶弈希。”叶弈希对着陈姜笑了笑，“之前我们剧组不是交了申请经费的表格嘛，但是这都一周了还没结果，就想来问问什么时候能把这经费批下来。”
    陈姜抬起眼皮看了叶弈希一眼，不耐烦道：“这些事情都是要走流程的，你们的申请流程还没走完，等走完了会通知你们的。”
    自从拿了环球奖之后，叶弈希也是好久都受到过这种待遇了。但陈姜觉得自己和对方的工作也没交集，叶弈希再厉害也为难不了他。现在又得知叶弈希得罪了自己的顶头上司，陈姜更不可能给她好脸色了。
    至于批款这事儿，只要叶弈希拿不到经费，这项目就没法进展。她是彭局长定的导演，如果她的剧组出现问题，彭局长肯定也会受批评。到时候，不就是自家领导上位的时候？
    他还等着拿这事儿去万笑面前邀功呢，当然不可能轻易就批了款下去。
    “这位，陈先生是吧？”叶弈希看了眼陈姜的工牌，继续道，“我们这申请都已经交上去一周了，再怎么走流程也该到结尾了吧？还是说中间出了什么问题，所才没走完？”
    这话一出，陈姜顿时就烦了。他觉得对方这话不就是在说有人卡了申请她的申请吗？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但陈姜怎么可能承认，抬头假笑道：“这位叶女士，我们文化局的流程就是这样的。你的申请没批下来，肯定是领导对于这个申请有什么意见，这可不是我们这些小员工能够知道的事。您要是真的急，不如直接去找我们部长沟通。”
    陈姜知道叶弈希和万笑关系不好，料想对方也不好意思去找万笑问这事。至于找局长，万笑巴不得把彭成龙拉下马，怎么可能为他的人说话？
    只是陈姜虽然计划得好好的，但偏偏却漏了一点——叶弈希可不是一般人，和万笑有矛盾又怎么样，她照样也能去找对方。
    当导演的，哪个不是脸皮厚的，不然还真以为赞助是天上掉下来的？
    见陈姜这副态度，叶弈希转头就走。万笑看着她的背影还笑了下，以为叶弈希这事拿自己没办法只好离开。
    另一边，万笑回到办公室看到里面坐着的不速之客时，差点没忍住掉头就走。
    他现在是真的怕了叶弈希了，感觉自己只要沾上对方就没什么好事。原本这段时间自己都没去招惹她了，哪里知道对方居然还自己找过来了！
    只是当着叶弈希的面，这些话却不能说出来。不仅如此，万笑还得再挂上笑脸，和对方寒暄。
    “这不是叶导吗，怎么突然有时间来我这了？”万笑说道，“是不是剧组有什么问题，需要经费了？”
    万笑这话也就是随口一问，但没想到的是，叶弈希竟然还真顺着他这话说了下去。
    “万部长真是料事如神，我还真就是因为这事儿才来的。”叶弈希说道，“上周我不是把申请经费的单子交了上去了吗，但这都这么久了经费还是没批下来。我就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所以来您这问问。”
    叶弈希这话让万笑头皮一紧，他手里可没看到叶弈希的申请表格，可对方也不会用这事来骗自己。
    该不会，是自己的手下卡了叶弈希的申请吧？
    万笑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但是又不能直说，只是说道：“申请一直是小陈负责的，应该是他最近比较忙，所以还没来得及吧。要不，我等会替叶导去催催小陈？”
    “这就不用麻烦万部长了。”叶弈希说道，“我刚从陈先生那过来，他说让我来找您解决这事呢！”
    “还有这事？”万笑一愣，他怎么不知道陈姜胆子这么大？
    “说起来，万部长您手下的员工也真是厉害，还能一边应付别人的问题一边埋头干活，完全都不看来人一眼。”叶弈希笑着说道，“这不，我也是怕耽误他工作，只好来找您了。”
    这话可就是明褒暗贬了，万笑这会儿觉得自己这面子里子简直是被叶弈希按在地上摩擦。他憋了会气，说道：“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等会儿我就说说他，尽快把经费批下去。”
    有了万笑的这话，叶弈希就放心了。她笑道：“那就好，我还怕是万部长您觉得之前女二那事没选您朋友所以有点意见呢。”
    万笑也只好假笑着没回复，他倒是确实有意见，但能当着叶弈希的面说出来吗？
    “怎么会呢，我也知道这选演员是要跟角色符合的。”万笑僵硬道，“这个申请确实是被一些事情耽搁了，等会儿我再去催催。”
    “我就说，万部长您肯定不是这种小气的人。”叶弈希说道。
    万笑再三承诺这周一定会把经费批下去后，叶弈希才不赖在这儿了。
    等叶弈希走后，万笑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下来，他沉着脸对内部电话说道：“叫陈姜过来一下。”
    陈姜还以为万笑是不是找自己有事，跑着去了办公室后却只得到了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万笑骂了好一会儿才把气顺匀了，他问道：“那个申请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人家过来办事，你给人家甩脸色干嘛？”
    “刚才我的脸都有丢尽了，你就是这样工作的？”
    陈姜此时也有点委屈，他本来觉得自己这是在帮万笑出去，结果却还被骂了一顿，因此委屈道：“这不是听说您和她有点矛盾，就想说卡一下申请给她点教训……”
    听了这话，万笑简直要气死了。他都没能给叶弈希教训，你一个普通干事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人家叶弈希再怎么年轻，那也是拿了星际三大奖的大导，还是彭局长亲自点的人。就算是做表面工程，也得把人家哄得开开心心。不然人家反手告到局长或者是在外面添油加醋地把这事说一说，他们财务部还能有好果子吃？
    叶弈希现在可不怎么在蓝星发展了，就算得罪了他们文化局也没什么好怕的。反倒是万笑没法明面上和她撕破脸，还得给陈姜收拾烂摊子。
    “卡申请？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利？”万笑这会儿已经不是因为叶弈希那事儿才生气了，完全是觉得自己这个下属居然敢脱离自己的命令随意行动才愤怒。
    “我把你提拔到这个位置上，不是让你利用职务随意满足自己的私欲的。”万笑严肃道。
    陈姜面上道歉，心里却道：真要说满足自己的私欲，谁有你做得出格？
    见陈姜半天不说话，万笑也没再继续在这事上纠缠。他看陈姜看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
    “你啊，你啊！”万笑手指着陈姜半天，恨铁不成钢道，“这个月奖金没了，给你长个记性。”
    如果是其他人，万笑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对方。可是陈姜和他牵扯过深，如果做得太绝了，万笑怕对方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好的事情。
    ……
    这次过后，经费果然很快就批了下来。不仅如此，万笑还特意和叶弈希打了个电话，表示之前那些事都是误会，希望两人之间不要有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