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玖玖顿时气急败坏，什么羞涩、不好意思全没了。
    她扭头，瞪向大富，道：“‘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听过不？因为你身上太臭，我身上才沾染了。你自己臭不可闻，闻不到，盯着我闻，嗯？”
    最后一声“嗯”，颇有霸总威胁小白花、老板威胁小员工的架势。
    大·小白花·富：“……”
    上一个敢和我这么说话的，坟头草都老高了，你知不知道？
    他老实应道：“哦，对，是我太臭了。”
    顾玖玖满意了。
    其实顾玖玖也不算说谎，她虽然穿越过来，还没洗过澡，但其实没怎么出汗，且她已脱凡，身体会自净，并不会脏。
    她身上臭，是因为她抱大富时衣服沾了血，血迹一直没洗而发臭。
    她况且如此，当时血哗啦啦地流，又没换衣服的大富，只会更臭。
    不过，去镇魔平原历练的穷苦小修士大多这样，他俩混在这辆车里，并不出格，谁也不嫌弃谁。
    因此之前顾玖玖还算坦然，并不觉得如何，此时被大富点出自己身上臭，顿时不能再忍受，感觉自己脏兮兮的，迫切需要洗个澡，换身衣服，连头发感觉都油乎乎的，能刮下来炒油。
    当然，这是她心理作用。
    脱凡与先天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境界，先天之境武者还脱离不了凡人的范畴，会渴会饿会得病，心脏刺破会死亡，寿笀相较凡人，也不过多个五十到一百，只是个略微厉害的人。
    而一旦脱凡，会到达更高层次，成为凡人口中的仙，纤尘不染、肉-身无垢，根本不会再出油。
    若实在要用科学解释，便是凡人是三维存在，脱凡后进入四维。
    “你知道就好。”顾玖玖起身，手撑起栏杆，往下轻巧一跳。
    姿势优雅，动作流畅，像翻飞的蝴蝶，行云流水，极具有美感。
    【娇娇值+15】
    顾玖玖扭头，瞧向车上的大富，大度原谅大富说她臭。
    臭又怎样，娇娇值入账了。
    大富坐在车上，脸颊微红。
    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句，只是脑子空白时的口误。
    刚才他双膝被柔软覆盖，带着不属于他的温度，这温度不高，却好似有天火从双膝烧起，瞬间燎过他整个身子神魂，让他无法细致思考。
    恰这时，顾玖玖的发梢扫过他鼻尖，发梢上的香味霸道而不容拒绝地占据他嗅觉。这股香味幽远沁脾，从鼻沁肺，又被他身体吸收，熏得他飘飘然，暂时失去了理智，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身上可真香啊。
    于是“你身上好香”这句话脱口而出。
    可是在说最后一字时，一股风吹过，周围人的腥臭扑脸而来，那个香字不知怎么一拐，变成了臭字。
    大富内心极度不平静，他望着顾玖玖，心道，感谢雇主不杀之恩。
    他纵然再不明白女孩子心思，也知道说女孩子身上臭，有多不妥。
    他沉默片刻，跟着跳了下来。
    顾玖玖去万宝库，将储物袋里的东西全都倒出，让接待侍者估下价。
    万宝库出事周全，不压价，侍者报上价的同时，又将评估过程说出，让顾玖玖涨了好大一波见识。
    收好万宝库给的两百下品灵石，顾玖玖又带着大富前往万字开头的客栈，比对下价位，发现她只付得起单人标间和多人通铺。
    多人通铺更便宜，但顾玖玖不会去住，太不方便。
    但入住单人标间，一百下品灵石又没了。
    顾玖玖盘算良久，还是没舍得租两间。
    付了一百灵石，顾玖玖满脸肉疼。
    系统望着穷酸的宿主，怜悯地开口：“宿主，身为一个娇娇，不说住大别院，也该住甲字间。”
    顾玖玖冷嗤：“你看我现在，头发松散、衣服破烂，像个娇娇？你看我全身上下，拢共一百二十块灵石，供得起娇娇牌面？”
    她偏头望向大富，对这个还没工作先尽花钱的员工，也不顺眼起来。
    她想，要不要先丢了这搭档，等她有钱了再雇佣？
    大富敏锐地察觉到顾玖玖的嫌弃，他立马自荐，“我会画符，可以赚灵石。”
    顾玖玖无谓地点头，心底已经打定主意要重回镇魔平原，这青元府，她住不起。
    单人方便很小，方圆十五平米的样子，方知床和柜子，就没什么空间了，不过床侧带有浴室，里边有木桶可以沐浴。
    和现代酒店的标间有点像，环境不算差，而且房间内设有聚灵阵，灵气相对筑基修士来说，不算浓郁，但不也算稀薄，值得这个价。
    看完房间，顾玖玖问大富：“你在房间休息，还是随我出去买衣服？”
    大富犹豫片刻，道：“我伤势重，想休息。”
    顾玖玖诧异，凝眉望着大富。
    大富避开她的视线，低声道：“你买衣服时，替我买两身，也不用太好，凡人穿的就行。”
    顾玖玖松开眉头，道：“行。”
    她转身离开，反手关门。
    顾玖玖一走，大富面上表情全都收敛，身上又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气，和初次与顾玖玖见面时一样，似出鞘的寒剑，锐利而伤人。
    他冷淡地开口：“出来吧。”
    房间内寂静无波，仿若他与空气对话。
    大富垂下眼眸，空气中凭空生出一只乳白色的长箭，洞穿虚空，直指床下。
    藏在床下的黑衣女修瞳孔一缩，瞬间翻滚避让，从床下滚出来——床下空间太小，不利于反抗。
    长箭刺个空后，又悄无声息地湮灭在空中，没有发出丝毫动静，更没能量外泄。
    黑衣女修趴在地上，正好瞧见这一幕，瞳孔再次缩紧。
    术法发出造成破坏力很轻易，可是发出的术法依旧掌控于发出术法的人手中，就很难，这得要求修者对灵气有足够细微的掌控。
    发出术法是一个境界，发而能灭是一个境界，发而能控是一个境界，发而能收是一个境界，而这人明显达到发收自如，掌控到极致。
    哪怕这人修为不高，但能发收自如，实力便当为同境第一。
    而她，看不穿对方修为。
    她猛地从地上翻身而起，后靠着柜子，戒备道：“你是谁？”
    她手暗藏金针，视线瞥向窗口，却是打定主意逃。
    大富将她小动作全瞧在眼底，没放在心上。
    他天生仙器，修为早已渡劫，就算此时只一部分神魂，度过虚弱期，也堪比元婴。
    而这女修不过金丹，他捏死她犹如蚂蚁般容易。
    不过他没打算捏死她，他现在需要发展下属。
    他对下属要求不高，能赚钱就行，至于忠心，他不信这个东西。
    他挥手，一道禁制忽然出现，如流光般刺入女修额心，而那女修刚抬手，准备将手中金针偷袭。
    禁制落入女修识海，女修疼得手中金针落下，捂着头在地上打滚。
    她没喊叫，只咬着牙默默忍受。
    大富垂眼，眼底闪过一抹赞赏，人族纵然狡诈，但也有不少这般硬骨头，前者让他痛恨，后者让他欣赏。
    欣赏归欣赏，不影响他的态度。
    他迈步走向床侧，正欲坐上去，忽而想起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而顾玖玖有些洁癖，若自己就这般坐上去，顾玖玖回来，怕是会对他一顿骂。
    他定了定，又站得笔直。
    他垂眸望向女修，道：“去给我买符笔一支、符纸三沓、朱砂十两……”
    大富一口气报出画符所用之物。
    女修此时已经不受禁制折磨，她喘着气，咬牙站起。
    她没有多嘴问什么，沉默地起身，踉跄一下，爬窗跳了出去。
    大富眼底闪过满意，这个下属不错，不多嘴，识时务，察言观色，可以培养。
    薄云浮不在意对方憎恨，更不在乎对方有什么故事，有什么苦衷，他唯一在意的，唯有顾玖玖。
    他本就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灵，对人修仇恨厌恶，若非顾玖玖出现得其恰好，当时薄云浮正处于虚弱期，无法杀她，而她又在得知他身份时没生出恶念，反而将他当做同伴，不离不弃。
    若非如此，薄云浮也不会贪慕她身上的温暖，对她生出眷恋。
    不过，这样的特例，不会再出第二个。
    这边大富收下属，那边顾玖玖刚出客栈房间，系统忍不住开口：“当时房间里明显有情况，不然大富不会留下来，你就这么走了？万一富贵搞事呢？你别忘了，你第一次见面，就将他个敲晕，之后更是试图敲诈他，他心眼小性子又记仇，你不怕他偷偷使坏？”
    顾玖玖淡定地开口：“他要是搞事，使坏，或者跑了，我就有理由丢下他了。”
    “你千方百计将他坑做搭档，现在舍得放他走？”系统不解，“而且，他能一直提供娇娇值呢，他一人，顶十几个人。”
    “也没千方百计，投入成本不大。”顾玖玖走进凡人商业区，进入一家成衣店，“现在问题是，我太穷了，养不起他，所以只能忍痛放他走。”
    “至于提供娇娇值，不急。等我有钱了，就去找他。”顾玖玖开口，“有契约在，他逃不了。”
    系统：“……”
    “大富遇上你，真倒霉。”系统真心实意地开口。
    顾玖玖温柔假笑，“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系统麻溜改口，“大富遇上你这么开明的雇主，真是他的荣幸。”
    “我也觉得。”顾玖玖煞有介事地点头，取了青白红玄紫五件男款凡衣，道，“如我这般，包吃包住还包衣物的雇主，不多了。我对我儿子，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