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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巧了

      杜笙撑起身子起床, 本来还有些睡意,被她这么一搞,瞬间睡意全无,简单披了衣裳, 叫来香儿拿他的拐杖,洗漱完毕后待在书房画画。
    马上又要开始赌石,他需要先静静心,其实他这几次赌石心态都挺不错, 但是每次都是跟刘掌柜一起,刘掌柜大惊小怪, 连累他也一惊一乍, 小心脏险些没被他吓出来,希望四楼赌石铺的东家不会那样,委实太影响赌石的心情。
    跟往常一样, 画了两幅画,吃饭, 吃完饭带着香儿出门, 路过庭院的时候特意听了听今天的流言蜚语。
    无非不离一个话题,他咬破了江清清的唇, 早上刚发生的事,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越传越烈, 说他俩闹别扭的有, 说恩恩爱爱的也有, 指责他心狠的也有,居然还有人说他家暴江清清?
    杜笙脑海里浮现昨晚江清清坐在他身上,趁他说话的功夫强吻过来的画面。
    他家暴江清清?江清清不家暴他都算好的。
    被流言气乐,杜笙带着香儿快步离开江府,直奔繁花街而去。
    繁花街是江清清的地盘,每次去香儿都很兴奋,怂恿他去见见小姐之类的,小姐肯定很开心。
    “姑爷,去给小姐送个饭吧,我听熏儿说小姐每次吃饭都要等一会儿,就怕错过你给她送的饭。”香儿是个十分忠诚的丫鬟,不断在杜笙跟前磨。
    杜笙不语。
    因为这次约定的地点在怡红院,不方便带着香儿,香儿肯定会告状,所以把她带去听戏。
    她这个人除了对枯燥的赌石没兴趣之外,也听不进去戏,几乎没多久就犯困,大庭广众之下打哈欠,又强撑着睁开眼,试图跟杜笙聊天转移话题。
    “那你替我去吧。”江清清就是只狐狸,不值得同情。
    说的那么可怜,实际上不过是她的圈套罢了,杜笙看透了她。
    香儿撇撇嘴,“姑爷不去的话,小姐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我自己的意思,不是姑爷的。”
    “你也知道是你自己的意思啊?”杜笙睨了她一眼。
    香儿当即闭上嘴,趴在桌子上,有些心虚的同时继续跟困意做斗争,大概心里还是放心不下,觉得杜笙会跑,所以盯他盯的很紧。
    昨儿是在黑市,杜笙不方便跑,今儿在大街上,很容易叫到车,而且她还听小姐说姑爷怀里揣着钱,随便叫辆马车,找个院子住下来,只要不出来,她们想找都找不到。
    于是盯他盯的更紧,生怕他跑了。
    她心思单纯,有什么事都表现在脸上,杜笙看了出来,知道让她自己睡是不可能的,只好借口说想吃她做的龙须酥,让她去后厨安排一下。
    她一走,当即出门买了一份安神药回来,这个药没有副作用,有点像现代的安眠药,可以助眠的,杜笙就是想让她睡觉,睡着了他才好出去办事。
    药在桌子底下倒进茶杯里,等香儿回来时哄着她喝下。
    正好她在后厨忙了很久,本来就有些渴,几乎没有犹豫喝了下去,本来就困的不行的人登时更困,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杜笙让小二开个雅间,捅了捅香儿把她叫起来,“去楼上睡。”
    香儿强撑着瞪大眼,“我不困。”
    杜笙都被她逗乐,“快去,等我听完上去找你。”
    香儿眨眨眼,“这样不好,姑爷都没歇息,我怎么能歇息呢?”
    杜笙指了指台上,“我还有几出戏没听完呢,你先去,我待会就去。”
    香儿犹豫片刻,还是接了房牌,“那公子千万不要跑呀,你跑了我就惨了。”
    她实在困的撑不住,这个天又是倒春寒,在桌子上睡容易风寒,风寒会传染,姑爷本来身子骨就弱,再被她传染了风寒,岂不更弱?
    “放心吧。”都困成这样了,居然还惦记着这事。
    香儿点点头上去了,许是太困,走路都是虚的,再加上那戏宛如看书一般,催眠似的,着实顶不住。
    不要说她,杜笙都快听困了,但是为了赌石的事,硬是熬了过来。
    俩人的位置本来就在繁花街,杜笙等她上去,听到锁门的动静,尘埃落定才走。
    稍微给点钱,找了两个人推他,有台阶和楼梯的地方硬抬也给他抬了上去。
    杜笙不想暴露容貌,快到的时候将俩人打发走,自个儿买了黑袍和面具,戴上之后才敢出现在怡红院。
    怡红院毫无疑问是青楼,为什么约在这里他也能理解,许是为了掩人耳目,或者东家的仓库就藏在这里。
    她为什么要搞这么隐秘?难道她的原料是走私而来?
    平洲在打仗,如果很乱的话还真有可能。
    白天的怡红院很冷清,门口只有两个人看着,杜笙说他姓钱,有人与他约好了见面。
    东家考虑的很细,定是早与门口的龟奴打过招呼,龟奴热情的招待他,杜笙坐着轮椅,一个人肯定弄不动他,两个龟奴一起把他抬上了楼。
    东家早就安排好了房间,是个靠窗,阳光最好的地方,在这个时代看玉没有阳光不行,阳光越强,对他们来说越好,如此才能看穿石头皮下的玉质。
    屋子很大,绕过屏风,杜笙一眼瞧见端坐在茶几旁的东家,似乎等候多时,桌上的茶洗了一杯又一杯,险些将杯洗的水装满。
    “你来晚了。”这里不是黑市,她没有戴面具,但是戴了白色面纱,面纱微厚,杜笙瞧不清她的模样,只隐约觉得唇红齿白,是个美人。
    “路上耽搁了。”杜笙并没有说太多,只道,“原石呢?”
    “在隔壁。” 她语气平静,没什么不满,“他们还约了别人看货,不过带了三块,比原来商定好的多了两块。”
    他们?约了别人?
    杜笙感觉自己仿佛猜到什么,如果不出所料,他们应该是出手原石的人,搞不好就是平洲来的,那边太乱,商人不敢去,他们只好把货运过来。
    不知道怎么地跟东家联系上,东家不信任他们,所以带了他来,他就是验货的。
    但是听她的意思,他们不守合约,还约了别人一起看料,而且就在隔壁,这是想抬价啊。
    两个人竞争,肯定是价高者得,当然眼光也很重要,万一走了眼,亏损是肯定的。
    像东家这样驻守在四楼的商家,应该不在乎那点钱,价格高点就高点,她主要要的是料好,缺的是货,不是钱。
    当然也怕出了高价,结果赔了钱,货还不好,要不然为什么请杜笙来,就是避免这种事。
    能劳烦东家亲自出来,成交的价格肯定不低,杜笙免费占了一成,也说明他肩上的责任重。
    东家明着说了她输得起,谁知道输不输得起?
    杜笙静静等了一会儿,门被人敲响,东家喊了一声,“进来。”
    咯吱,有人推门而入,他还抬了三个箱子,带了几个打下手的人,箱子搬进来那些人就走了,只剩下两个谈生意的人。
    “东家,货都在这里了。”
    两个谈生意的亲手将石头搬出来,第一块不小,粗略一观在一二十公斤左右。
    第二块稍小一些,十公斤左右。
    第三块最小,只有三四公斤的样子,但是第三块是籽料,籽料能有三五公斤算是罕见的了。
    一般情况下籽料就像鹅卵石一样,最多只够抠个戒面,运气好出个牌子,如果形状特殊,可以出个独料。
    独料就是天然的玉石,不加修饰,就那么按照它的形状雕刻,或者干脆直接打个孔挂上,这是独一无二的,世间只此一件,所以独料的价格比加工料贵了几倍不止。
    当然独料毕竟是天然的,没有加工料好看,有人喜欢独料,有人喜欢加工料,不一而论,如果非要比的话,自然独料更有收藏价格。
    东家点点头,拿了最小的那块先看,看原石是个细活,怎么也要看个一两柱香,所以俩人分开看。
    杜笙看的是最大的那块,这块料子不是籽料,是半山半水料。
    籽料是水里挖出来的水石,还有一种叫山料,是山上挖出来的,半山半水料是介于两者之间。
    它原来是山料,经过地质变化,不小心掉进水里,这种料子就叫半山半水料。
    籽料的皮薄,几乎都能看到肉质,山料皮很厚,所以籽料又比山料贵六倍左右。
    因为现在很多人不懂玉,一旦加工完一看,咦,山料水料不是一样的吗?区别在哪?
    商人们为了区分开,在雕刻的时候会加一点皮在籽料上,告诉大家,嗯,这个就是籽料。
    只有上等的玉才不带皮,世面上带皮的其实就是糊弄糊弄不懂行的人,懂行的人一看玉质就知道好坏,不需要靠皮来分辨。
    水石的皮跟鹅卵石似的,光滑细腻,山料的皮就是一块石头,很好区分。
    既然是半山半水料,它就有一个特点,皮厚,厚的旁人不敢赌,看不到内里,怕输。
    杜笙也有点怕这种料子,不过有些还是可以分辨的,比如它的表面光滑,说明已经在水里待了很久很久,被水冲刷的跟大个鹅卵石似的,只有下面能看的出来,就是半山半水料。
    杜笙用指甲刮了一下,很硬,说明它形成的时间很长很长,越长,它的玉质越细。
    只要确定里面有肉,色不要太差,八九不离十。
    但是皮实在太厚,又没有开窗,看不到里面。
    开窗又称为明料,就是商人想把价格提上去,切了个口子,这个口子表现好,价格会贵十倍不止。
    毕竟已经确定了它里头有料,省了一个步骤。
    这么大块的半山半水料没有把握的话没人敢开窗,开砸了一个铜板也没有,不开的话大十万是有的。
    做一手买卖的价钱会压的低一点,加上又是半山半水料,山料比水料便宜六倍,半山半水料介于两者之间,自然也贵不到哪里去。
    它唯一的优点是够大,如果是个满料,能出几十对镯子,想一想一对品质差点的镯子几千两,贵点几万两,一下就能十倍百倍的赚回来。
    当然只是如果,它现在的表现还不够,不够砸十万进去赌,杜笙还要再找找它的可赌性。
    他把石头翻过来,继续看,这个时代没有放大器,单靠肉眼会错过很多细节,所以杜笙看的很细。
    他在找薄弱处,想看看它的色,这块石头太大,想举起来有些困难,杜笙让人帮忙一起抬,他在阳光下看,强光穿透力很强,还是让他找到了一处带雾的角。
    玉分为三层,一层为表皮,一层为雾,又叫湖,第三层才是肉,通过雾的颜色,基本可以判断玉的色。
    杜笙瞧见了绿色,朦朦胧胧,像雾一样,他几乎已经晓得了里头什么色,不是碧玉就是墨玉,墨玉没这么绿,所以八成是碧玉无疑。
    “有可能出碧玉。”杜笙实话实说。
    东家一听碧玉,似乎有些犹豫,碧玉的可赌性自然没有白玉高,像她这样的玉石商人,缺的是极品的料子,碧玉看不上眼。
    这块料子之所以贵,是因为它大,能出很多镯子,实际上质量并不怎么样,远远不及江清清给他买的。
    江清清很大方,给他买的玉每一块都是极品。
    她或许不懂玉,但是她懂价格,在她眼里越贵的东西自然越好,能花五万两买一块墨玉牌子,足可说明财大气粗不差钱。
    “不是没有可赌性。”杜笙抬了抬石头,二十多公斤左右重的石头其实并没有太大,说明它的质地很细,又是山流水石,润度有保证,色是碧玉,不算很差。
    它仅次于羊脂玉,白玉和黄玉之下,“有可能出冰底碧玉。”
    冰底是说种水,和田玉没有种水一说,种水是说翡翠的,和田玉只看润,但是有一种极品碧玉例外,它和翡翠太像了。
    翡翠的帝王绿是极品中的极品,碧玉的色虽然比不上它,但是纯正的碧玉颜色也很美,于是就有人拿翡翠的鉴定方法来鉴定它。
    这个时代的翡翠价格相比较和田玉差了一半左右,冰底碧玉不一定那么受欢迎。
    杜笙搁下料,等着她回答,东家似乎被他吸引去了注意力,将他手下的料抱过来查看,同时把自己看的那块给他。
    “瞧瞧这块。”
    杜笙接过来搁在手心,很圆润的籽料,皮很薄,不用打光,几乎一眼就能看到雾,有些部分干脆肉质漏在外面。
    是羊脂玉,其实羊脂玉没有白玉一说,它就是羊脂玉,‘白’这个字是后世加进去的,纯正的羊脂玉像羊脂一样,并没有那么白,所以羊脂白玉是扯淡。
    杜笙生在后世,跟着别人叫惯了羊脂白玉,虽然心里都懂,但是不好说出来,说出来会被人骂沙雕,一个玉石商人连羊脂白玉都不晓得云云。
    当所有人都叫它羊脂白玉的时候,你叫羊脂玉它就是错误的,就算是正确的也是错误的,就像玉没有具体的价格,你觉得它值,它就值这个价,你觉得它不值,它就不值一样。
    这块羊脂玉肉质很细,比上次跟掌柜赌的石包玉还细,色正,水头不错,巴掌大点,有两个镯子位,这种品质的镯子可以买到十五万两,牌子四个,按照市场价六七万左右,再加上边角料切下来,怎么也能凑个小五万。
    它总体的价格在六十到七十万中间。
    可赌性很大,但是因为是明料,价格肯定也高,赚的反而少了,如果要价四五十万,她只有十万多的赚头,反而不如那块碧玉。
    因为是蒙头料,它的价格会低很多,赌赢了赚的比羊脂玉多。
    这块已经在杜笙心里定了价,他开始看中间那块料,这块料也是籽料,表现很好,不过杜笙很快发现不对,它不是籽料,它是人工磨出来的。
    就是把山石的皮,或者半山半水料的皮磨的圆润光滑,让它看起来很像籽料,实际上买下来肯定亏。
    这块杜笙放弃,那就只剩下能出羊脂玉的籽料,和山流水料那块。
    俩人私底下商量了一下,东家似乎被他说动,决定把那块碧玉也买下,既然要买,肯定要与隔壁竞争。
    怕卖家从中间瞎传话,东家故意大声道,“我要这块小点的籽料和山流水料,出个价吧。”
    她这话其实就是为了告诉隔壁,如果我们要的不是同一块,不要让别人占了便宜。
    隔壁似乎领悟到了,也扬声道,“我要那块能出羊脂玉的籽料。”
    隔着一层墙,声音传的不太真切,不过杜笙还是听出来了,清冷中带着些许自信,不就是江清清吗?
    她好好的不做生意,居然跑来怡红院跟人赌石?
    不知道为什么,杜笙莫名心虚,有一种被抓奸在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