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底传来逼仄的痛，尹森然微微皱了一下眉，往舞台走。
    来之前节目组对他笑脸相迎，还专车接送，此刻工作人员都换了副嘴脸，就像尹森然欠了他们几百万一样——要是这期节目录制了却播不出去，可不就是欠了他们几百万吗。
    尹森然垂眸，不在意他人异样的眼光，微笑道：“可以开始了吗？”
    主持人刚刚虽然频频白眼，但镜头正式拍摄的时候快速找回了职业素养，笑容弧度优雅：“本期节目为大家带来的第二首歌叫做《何去何从》，这首歌由官舒雅女士原唱，尹森然先生翻唱，是一首经典的情歌。歌里表达了官女士对自己一生的感概，以及对知心爱人的复杂情绪。”
    舞台的灯关暗了下来，只剩下一盏高光打在尹森然的头顶，他捧着话筒，头微微上扬，轻启嘴唇：
    【
    刚走出一步，就流下一滴泪
    再走一步，又流下一滴泪
    即使回头
    也无法触及的地方
    明明离开的是我
    为何如此心痛
    何去何从
    何去何从
    无法面对你的我该何去何从
    】
    尹森然的声音轻轻沉沉，像陈年的酒，配上简单的吉他和弦，让人恍若置身在黑夜的小巷子，听着旅人久远的故事。台旁的工作人员此刻都忘了网上的事，露出神往沉浸的表情，主持人甚至蒙上一层泪花。
    他声音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把歌里的往事娓娓道来，重新说给多年后的人们听。而每个听歌的人，都能在歌里找到自己的影子。
    【
    我爱你真的爱你
    不管我多大声的呼喊
    你都听不见
    相护折磨的日子故意忘记又再次降临
    道了无数次的别终于成真
    即使转身
    也无法拥抱的人
    何去何从
    何去何从
    又爱又惧的我该何去何从
    】
    尹森然的长睫随着高音轻颤，手捏着话筒陶醉其中，他在唱官舒雅，也在唱曾经的他；歌里写的是官舒雅和乔廷玉，也是他和乔珥。
    推来拉去，如此延宕的感情，却让人沉醉不愿放手。
    在四周的黑暗里，尹森然仿佛看到对面有个人影，隔着观众席，深情地注视着他。那颀长挺拔的身形轮廓，尹森然一辈子都不会忘。
    世界宁静，只剩下他和那人长久对望。
    是乔珥吗？这是自己多年来第一次当面对着乔珥唱歌，还是他|妈妈的歌。
    告诉他的话，他会高兴吧。
    网络的喧闹谩骂重新占据脑海，尹森然忍不住想：如果这是自己的最后一次舞台，就这样谢幕也很好。
    在喜欢的人的眼里退出。
    灯关重新亮起，出口处的人影不见了，尹森然扫了一圈仍没找到，低头笑笑：果然是幻觉，乔珥在参加电影发布会，怎么会来。
    主持人开始提问，他赶走脑袋里的失落认真面对镜头。
    下了舞台，尹森然第一时间去找手机，想知道网上的黑料怎么样了，小花尖叫着扑过来抱他：“森然！事情解决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啊，害我白担心一场。”
    “解决了？”怎么解决的？他一没人脉二没钱三没势，这么多的黑料怎么会凭空消失？尹森然百思不得其解，拿出手机一看，愣在原地。
    乔珥简单粗暴地转发了黑料博，配了四个字：【@乔珥rr：隐婚是真，对象是我。】，底下的赞不到半个小时就累积到500万的数量。
    前五条热搜四条相关，爆了一条，另外三条是沸腾，分别是：
    #乔珥尹森然结婚#
    #为什么帅的人都英年早婚[流泪]#
    #尹森然人生赢家#
    #乔珥背景#
    粉丝们都疯了：
    【乔珥的跟班：哥哥[流泪][流泪][流泪]，虽然舍不得，但是一定要幸福地走下去啊！！！】
    【qr耳朵：太甜了8，哥你太刚了！！！】
    【月月：祝福[爱心]】
    cp超话瞬间多了几万条帖子，最显眼的是id为柠檬草的人发的黑底红字幕的音频，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妈妈啊，我就说他们是真的，我的姐妹都不信我。我要给他们花钱，买婚房，海底别墅。我躺坑里不起来了。他们还给我签过名，我要把它当传家宝！！！】
    评论：【奶狗姐姐：小珥应该有钱买婚房......（表打我）】
    【qr爱情啊：普天同庆！喜大普奔！抽52个小姐们送双人周边啦！转赞评一条龙走起！#乔珥尹森然结婚#】
    【哪里有糖哪里就有我：rs入坑的新粉，今天不睡了，补课！】
    评论：【qr的小热心：建议看一下仙女大大的时间线和分析帖哦，祝磕得愉快~】
    陈年旧帖也被顶起来了：
    【qr绝壁是真的：把话放在这里，有一天他们官宣了，我手抄评论id和《清珑吟》原著全文！】
    评论：【qrqraaa：姐妹，还在吗？抄id准备了！】
    【卧槽乔然官宣了：姐妹？[斜眼笑]】
    【qr绝壁是真的：评论少一点吧可怜我，我要抄到明年了555我再也不立flag了】
    接着，乔珥又发了条几百字的原创微博，针对黑料逐条辟谣，解释了康康和他们的领养关系，所谓金主其实是他的父亲、尹森然的老师。最后补了一句：【我老婆性子软，大家不要欺负他。】
    乔珥万年不发长微博，而且私人信息保护得极好，现在突然爆出富商父亲，网友们顺着乔廷玉找到他客座教授的身份，尹森然的学历也被扒出来了。
    【嫁不到乔珥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乔珥尹森然结婚#靠！国内顶尖学府金融物理双学位，还是乔爸的得意门生，比不过比不过。】
    评论：【珥love：集美该改id了。[捂嘴笑]】
    【森森小朋友：#尹森然人生赢家#前几天还有人说我哥学历低！爪巴！】
    尹森然正想怎么回复，结果卡屏了怎么也进不去，转头问小花：“你能发评论吗？”
    小花无奈地点屏幕：“微博崩了，乔影帝的牌面啊。”
    事情得到解决，尹森然心里绷着的弦松下来，这才感受到脚底的刺痛，艰难地挪动坐下。造型师很快帮他把之前换下的鞋子提过来：“森然辛苦了，等下外面有车送你，回去好好休息啊。”
    尹森然有点好笑地点头：“谢谢，不辛苦的。”
    上舞台的鞋子只有薄薄的一层人造皮，还嵌了铆钉，尹森然的脚被磨得破皮流血，走路困难。他抽着凉气重新穿上袜子，脚还没放进自己的鞋里就被人横空抱起。
    “欸啊！”尹森然惊得叫了一声，扭头对上乔珥深邃多情的眼睛，脸刷地红了，推搡他道，“小珥，你这是做什么，还有人呢！放我下来！”
    乔珥的眼光心疼地扫过尹森然的脚，蹙眉道：“别走路了，我抱你。”
    化妆室的人都暧|昧地看着两人，时不时掩嘴偷笑，小花也瞟着两人佯装镇定，对森然道：“康康幼儿园放学之后一直在老师家里，我把他接到我那儿去？”
    还没等尹森然回答，乔珥就露出礼貌的笑：“辛苦小花姐。”
    听到“老婆”那两个字，尹森然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感觉他和小珥像不负责任的家长，挣扎道：“不行，我要去接康康。”
    乔珥非不让他下去：“我们明天再接他。”不能让小屁孩坏他事。
    乔珥把尹森然公主抱着出演播厅，轻手轻脚地放到车后座，交代葛叔载他们回家。
    回到家后，乔珥依旧不放他下来，尹森然急得直推他：“小珥，我的伤没那么严重，穿拖鞋可以走。”
    乔珥的眸光冷冽，脑袋里在考量自己的事，把尹森然带到一个狭窄的空间，关上门。
    尹森然坐在真皮沙发凳上，环顾四周，发现这个房间他从来没进过。乔珥的别墅很大，他也只去过客厅、厨房、客房和乔珥的主卧而已。
    这是个长条状的房间，左面一排墙放着或简约或奢华的鞋子，右边的衣橱里是各种风格的衣服，如果挨个穿，可能要穿一年才能轮完。
    看来是乔珥的衣帽间。
    衣帽间很狭窄，只放了容一人坐的沙发凳，应该是乔珥平常换衣服鞋子的地方。尹森然坐在上面无所适从，仰头对乔珥道：“我不坐，你坐。”
    乔珥不听，突然朝他的方向俯身，尹森然下意识后退，赤脚在冰冷的皮质上有凉意，抱着膝盖试探性地问了句：“小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尹森然雪白的脚露在外面，带着粉红的磨伤，连指甲缝都是干净的。乔珥低头把他的伤口吻了个遍，捧着他的脚背烙下最终的一吻。
    脚背，代表隶属。
    尹森然被他温热的亲吻弄得浑身颤抖，身体有奇怪的电流窜过，声音有些变了：“小......小珥。”
    乔珥单膝跪在沙发凳上，把他逼到墙角，这高度正好合适，仿佛是为了做那事专门打造的。
    “这里的鞋子你都可以穿，纯手工制作，不会磨脚，很舒服。”乔珥道。
    尹森然侧头望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鞋子：“可是，我和你的码数不一样。”
    “这些都是你的。”乔珥声音轻轻，带着笑意。
    “我的？”
    “我每次去买鞋子，看到有你的码，总想给你包回来。”乔珥低头笑笑，墨色的瞳孔在水晶吊灯下比衣帽上的宝石还耀目。
    他记得小时候尹森然给他讲童话，别的都忘了，唯独对灰姑娘印象深刻——只要拿着漂亮的水晶鞋，跑多远的人都能找回来。于是对鞋子有莫名的执念。
    “你三年不在，堆着堆着，就这么多了。再不回来，都快放不下了。”
    尹森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被热水泡着一样充满暖意，鼻头也酸酸的。尽管他不需要这些鞋子，但他知道乔珥是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这是乔珥爱他的方式。
    “谢谢你，我很喜欢。”尹森然勾上乔珥的脖子，把他拉近一点，仰头轻啄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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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车的手，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