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温特咬着吸管，满面严肃。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托尼·斯塔克将两人吃完的纸袋揉成了一团，像篮球选手一样准确将垃圾投进了垃圾桶，顺带夸赞了自己一句，李温特才又偷偷瞥了一眼托尼·斯塔克。
    这位英雄看起来很平静。
    仿佛丝毫没有受到之前评价的影响。
    温特咬着吸管，不知不觉便从偷偷的瞥变成了托着下巴正大光明的看着对方的侧脸。
    她在穿越次元壁之前，就看见过不少钢铁侠的迷妹用“这个人会发光”来形容他。此刻李温特就坐在他的身边，仅仅只隔着一杯可乐的距离，她一边觉得不可思议，一边又发自内心地觉着那些人一点儿也没说错。
    笼罩在阳光下的托尼·斯塔克，真的会发光。
    无论是从他被镀成了金色睫毛，还是从他那颗金子般的心来看。
    钢铁侠一直是位点亮着自己胸口的能量环，在人群中会闪闪发光的英雄。
    李温特松开了吸管，歪着头盯着自己的上司，不知不觉便忘记了自己其实在偷看这件事，直到托尼·斯塔克突然转头，高深莫测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李温特顿时手忙脚乱，差点丢了自己手里的大杯可乐。
    好在钢铁侠离她很近，反应及快地伸手稳住了她的手，让她的可乐避免泼洒。
    托尼按着她的手重新握紧了纸杯，低着头认真道：“拿稳，我松手了。”
    来自对方掌心的温热离开了温特的手背，她头脑一热忽地反手抓住了对方，在钢铁侠一脸错愕的表情中，憋红了脸，大声道：“斯塔克先生，您是托尼·斯塔克！”
    一句话说完，李温特似乎才察觉到了自己的突兀。
    然而话已经开了头，那么剩下的那些就容易说出口了。
    李温特这次正大光明地看向了托尼，看向了他那双浅褐色的眼睛。
    她认真道：“独一无二的、无人可替代的托尼·斯塔克。”
    昨晚刚刚听完贾维斯的话时，李温特还以为让钢铁侠失意酗酒的对象是佩珀·波茨小姐，然而在看见新闻的瞬间，她就明白自己错了。
    佩珀的离去或许会让他失意，但伤他最深的永远都是“力有不逮”。
    天才超脱于凡人，因此他们往往承担着凡人所远不可想象的巨大责任。俗话总说“天塌下有高个的顶着”，而他们就是那些“高个”，就是天塌下来需要顶住天的人。
    可人哪有尽善尽美的呢？哪怕是神明，都有那条著名的“上帝悖论”存在，更何况只是人类？
    遗憾，做不到，犯下过错……这些事情每个人在人生的旅途上或多或少都会遇见，只是天才们的做不到与过错，往往要比普通人严重得多。
    托尼·斯塔克曾经售卖军火，他的军火为许多国家带来了灭顶性的灾难，即使知道罪魁祸首是发动战争的人，可人们还是不会忍不住去憎恨这名赚着战争钱的军火贩子。
    所以他醒悟后开始追求和平，甚至以钢铁侠的身份去震慑周边，变相换来和平。
    正如硬币的正反，他作为钢铁侠，同样也招来不少仇敌——而他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救下所有人。
    总有牺牲。
    李温特知道，托尼·斯塔克远比她还要清楚这个道理。
    以她浅薄的人生阅历，要去向这样一位英雄大言不惭的讲述大道理，未免也太过狂妄且不自量力了。
    更何况托尼·斯塔克根本不需要她的“安慰”。
    他是平静地看完了新闻，平静地接受了所有人或褒或的评价的。
    他是钢铁侠。
    他是托尼·斯塔克。
    所以温特·李只需要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他就好了。
    她只需要将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的，以最真挚简单的方式告诉他。
    告诉他，他是独一无二的钢铁侠。即便未来会出现他的后继者，他也是唯一的托尼·斯塔克。
    托尼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一句话。
    他握着自己的可乐愣了会儿，盯着李温特看了会儿，表情深沉地让李温特一时间被吓得以为自己是不是太过得意忘形了。
    毕竟她也曾经调侃过托尼“军火贩子”这个词，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的话其实在讽刺呢？
    李温特只恨自己没有干涉过去的能力。
    如果有的话她要回到发推特之前，把那个词删掉，换上“世界第一钢铁侠”！
    李温特在这里懊恼，看着她的托尼却不这么想。
    实际上，托尼才是有些懵的那一个。
    他看出来李温特在看到新闻后便很担心他的心理状况，所以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被安慰。
    这件事的责任确实在他。
    因为他的自大而导致没能早点发现异常，所以白白牺牲了许多无辜市民。
    他不值得被原谅。
    ……也没人能够原谅他。
    但即使如此，托尼·斯塔克仍然不会放弃钢铁侠的身份。只要这个世界需要钢铁侠，他便会一直将他的钢铁战衣穿下去。
    钢铁侠和托尼·斯塔克密不可分。
    他需要走的路还很长。
    他做好了从李温特那儿听到安慰的准备，也想好了如何回答才能让这个小姑娘安心。
    但他万万没想到，李温特说出来的，竟然是这么一句像是追星族见到自己偶像明星时会说出的话——要是他没记错的话，李温特喜欢的英雄是美国队长。
    哇哦，从美国队长的粉丝口中得到这句话，是不是也算是一种莫大的成功？
    托尼·斯塔克的心情莫名轻松。
    这时他又听见李温特结结巴巴道：“斯塔克先生，我们的路还很长。”
    他需要走的路还很长。
    托尼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
    这点惊讶浮在他的就淹没在了他升上来的别的情绪之中。
    这不是第一次了，这个姑娘似乎总是能轻易地“看见”他。这难不成也是“预言家”的天赋吗？
    当然不会。
    ——这是缘分。
    托尼想，他大概找到自己为什么会来哥谭的理由了。
    不熟悉钢铁侠和托尼·斯塔克的城镇有很多，他甚至可以去别的国家。
    但温特·李在哥谭。
    只有在哥谭，他才会遇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