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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楼京墨深吸一口气先笑着谢过楼河给出的书库钥匙,她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不就是做一回助教,以前也做过。而对于眼下只见黄药师,不见哥哥楼恪的情况并不意外。
    楼恪对医药并不感兴趣,之前已经与她商议好日后接过香品的销售一事,他还是更喜欢赚多一些钱,希望走南闯北去看看大宋,甚至更远的地方。
    至于是否学习武功要看机缘,也只需强身健体即可,眼下想着搞定面具可以轻松在人群里行走,谁让世人多是以貌取人。
    对于楼恪的选择,楼京墨表示理解,毕竟人各有志不是谁都想要争夺天下第一。而她能做的就是制出足够好用的保命药给楼恪,将来必会将他身上的伤与毒治好。
    “这配方你看好了,你哥的面具成不成全在你手上。”
    楼河继而又从怀里取出两张纸,先一步抬手止住楼京墨想说什么的打算。“你该知道我不喜欢与人说话,这一张是人.皮.面.具的制作方法,还有一张是一味毒气配方。”
    “纸上原来用的是西夏境内的罕见药材,制成了无色无味使人全身不能动弹的毒气,它本有使人流泪流涕的缺陷,那会让中毒者有所察觉。后来被人改良把这一缺陷都去除了,真的成为了伤人于无形的毒气。除了用解药,无法用内力逼出。
    原方上的药材独存于西夏,我希望你能找到江南取而代之的药材,不用让它无色无味,香气袭人才更符合你现在所需。”
    “书库里的书随便看,等你完成此番改良,就能在用药一道上有所突破。这算是我给你的考验。”楼河把两张纸交给楼京墨,忽而笑了,“一个甲子过后,如果悲酥清风变作悲酥香风重现江湖,那也不错,很不错。”
    楼京墨听出了楼河言语里的感叹,想来此药曾在江湖上掀起过不小波澜。“京墨定不负先生期许。”
    楼河不说在意与否便要离开,却听楼京墨又开口了。
    “既是考验,如果我通过了,不知可否请先生不吝赐教一番。”
    楼京墨看出来了,适才黄老与楼河密谈过后,楼河不再坚持丝毫都不透漏江湖武林事,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赐教?也许可以。不过,你只有一年的时间,你行吗?!”
    楼河语罢就飒然离开,留下楼京墨与黄药师在屋内相立而视,一时谁也没有说话。
    此时,黄药师仔细打量起楼京墨,那是眉若远山目若秋水。然而,这位教导他辨识药材的临时师父比自己小!
    楼京墨收起手上的纸与钥匙,对于楼河的提问,她绝不能说不行。
    当下,楼京墨复而仔细观察起黄药师,长得是倒是清隽,但一看就不是温和好说话的性格。
    “黄兄,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楼京墨见黄药师颔首继续道,“既然我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你叫我小砚就好。我观黄兄天资聪颖,定是很快就能入门,往后说不定还要多请你指教。”
    黄药师很坦然地受了这一句,“你放心,日后我会的。”
    楼京墨再度温和笑,心道‘少年,你还真听不懂什么是鼓励式教育。真的很自信!’
    **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医馆里的日子也过得飞快。
    楼京墨到底不曾无聊到为了打击少年的自信而进行挫折式教导,合则两利,她不想浪费时间,更不想以三倍的价格使用药材,为此是教得用心。好在黄药师为了争取早日达到指点别人的境界也学得认真。
    且说正牌老师楼河并不擅于教学,等到黄药师认全药材后,照例把书扔给他自己去看,有什么问题想清楚再问,反正傻问题一概不答。
    把握不了的地方,让黄药师先与楼京墨商谈再议。如果两人商谈后还问傻问题就扣药材,招不怕老见效就好。
    如此一来,一年时间在教学之间就匆匆过去。
    当楼恪从金国中都大兴府寄来的第一封信时,距离楼河说的改制悲酥香风的一年之期只余十天。
    楼京墨已经把书库里的医书全部阅遍,将需要深入研究的地方记录在册。得益于教学相长,她补足了从前所学的漏洞,医术毒术上有了飞跃式的突破。这从金国国都对楼恪所贩去的特品药香之追捧就便可见一斑,更有利的证明是悲酥清风的改版几近完成。
    黄药师听闻楼恪来信,也想知道他此去金国的情况如何。
    敲门而入,抬眼就见楼京墨取了一撮散茶放入茶碗,直接用沸水注入碗里冲泡起来。水雾袅袅之间,她的眉目如画。
    黄药师却轻轻蹙眉,指出楼京墨的牛嚼牡丹饮茶法,“人世间,烧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事,不宜戾家。你倒是能一件都沾不上,这也是一种本事。”
    楼京墨的此般泡茶法毫无乐趣,而谁又想到已经制出一香千金的药香高手屋里从不用香。
    “承蒙夸奖。”楼京墨欣然接受就掏出一叠银票放在了桌子上,双指点着银票将它推到了黄药师面前。“制香过程里出过力的人都有。黄兄,多谢你提过的建议。”
    黄药师知道楼河已经收下了一份红包,但他并不觉得自己的提议值那么多钱。“我不缺这些银子。”
    楼京墨笑了笑,“黄兄,你又何必在不必谦虚的地方谦虚。我本就并不喜欢身上留香,多余的气味会难免会成为破绽。这一年来,你帮忙鉴别过不少香品的优劣,它是你该得的。一笔归一笔,即便那些算不得不功劳,也算得苦劳。”
    “你说苦劳?” 黄药师听到苦劳两字,语气变得嘲讽起来,“那么这笔钱我还真该收了,但应该归在我烧的菜上才对。”
    楼恪没有北上开拓金国的香品买卖之前,医馆里的饮食都是由他做的。
    问过才知道自从楼恪被楼河搭救后,他从七岁开始掌勺已经烧了九年,这直接导致楼恪在离开前给黄药师特训厨艺。
    为何是黄药师被选中练习厨艺?
    楼河自是不必说,本就是随便吃就好,清水兑馒头,或是只要营养到位的药膳即可。反正他决不让外人碰伙食这一块,直接断了从外面请厨娘的可能。
    楼京墨自言时间不够用,没有心思把精力放在做菜上,有美味也行,无美味亦可。
    只剩下受不住顿顿清汤寡水的黄药师当起掌勺,而他要做便要做到最好,即便是做菜也是一样,着实在厨房里下了一番功夫。每天三顿下厨可不正是苦劳。
    “确实如此,是该谢谢你。”
    楼京墨一点都不掩饰懒得进厨房的想法,楼河给出的期限仅有一年,她知道恐怕楼河正在一步步走向油尽灯枯。
    对于楼河而言,最后的一段日子并不需要日常的照顾,所以他会强制让楼恪早日去行商开拓香品销售,而不是每天在医馆里关照他的起居。
    楼河想看到的是改版的悲酥香风研制成功,是他从不承认的希望医术后继有人。
    既然受了救命之恩,楼京墨愿意尽力去完成楼河最希望的,至于其他次重要的,她不可能面面俱到。
    “黄兄特意谈及苦劳,这些银票怕是不够,是我思虑不周,应该该加一些的。”
    楼京墨说着作势伸手入袖,这一举动直接让黄药师拂袖而去。
    楼京墨当即起身,单手撑着桌,一个翻身越过长桌,朝前立定一步就拉住了黄药师的衣袖。“好了,开个玩笑,你还真生气了。气多了,小心长皱纹。”
    “放手。”黄药师语气沉沉倒也没直接抽回袖子,他刚转身就见楼京墨稍稍踮脚,不由分说将银票塞向他的衣襟里。“楼砚,你……”
    “我们不谈功劳苦劳了。”楼砚把银票送了出去就朝后退一步恢复了一贯的淡笑,“今晚是悲酥香风最后一次试药,你要不要去看一看?经由你的建议,最终将其定做了桃花香。”
    不论是伤人的药还是救人的药,试药总是必须的。
    从一开始的动物实验,到药性成熟后的死囚实验,楼京墨在这一年里把原本住的郊外破院弄成了试药的地方。
    自从王八被楼河惩戒不知所踪后,原本对郊外破院尚有侵占之心的其余人马纷纷退去。
    楼京墨得了香品的分红就把破院稍稍改建了一番,主要是加固外围,顺带挖一个地下室方便实验。
    黄药师也很赞同此事,毕竟学医是要实践的,只谈点穴扎针一道,他就要找人练手。除了在自己身上试一试,也得找其他人试一试。
    等楼河弄来了那些死囚,这一间郊外小黑屋实验地就成了。
    改良而成的悲酥香风已经在小黑屋里实验过几次。鉴于此毒的效果是让人不能动弹,开始之际都是两人一同前往用药,以免解药估计不足误伤自身而没人援手。
    从一开始的状况百出,诸如用了解药就带出奇痒三日的副作用,在一次次改进之后,只余下考量此毒的气味以何种幽香示人最自然。
    “我没有建议你用桃花香。”黄药师并不喜欢用毒,因为医馆里住了一个制毒的人,他对解毒的认知是一日千里。既是不喜毒,那就更不会让喜欢的桃花与毒气沾上关系。
    楼京墨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她是不会在医术学习上为难黄药师,但也总要找些别的乐趣缓解一番。“这样啊?可能是我领会错了,但毒已经做好,所以你是去呢?还是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