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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8)

      快要靠近九溶时,南寒正要开口打招呼,耳边突然传来阵阵吸冷气的声音,一人惊呼道:你们看树树上有东西!是是声音颤抖,连话都说不清楚,显然被所看之景吓惨了。
    南寒顺着他手指方向抬头,顿时头皮发麻,耳边嗡的一声,大脑瞬间炸裂,只见三人合抱的大树上,到处挂满尸体,不,准确来说是骷髅,那些尸体不知被挂上去多久,肌肉已经风干消散,只剩下累累白骨,身上所穿衣物也被风雨侵蚀得差不多了,尸骨脖颈上缠着绿色藤蔓,灯笼似的,随风摇晃,说不出的阴森恐怖,一棵树大约挂着数十具白骨,这里到处都是那种叶片娇嫩无比的绿树,尸体数量根本数不清。
    这一刻,所有人都傻眼了,呼吸几乎凝滞。
    忽然一阵风吹起,头顶白骨晃荡之时不小心碰撞在一起,发出咔咔的声音,众人毛骨悚然,心中的寒意变成汪洋大海将他们彻底淹没,连南寒都忍不住浑身颤抖,两腿发软,眼前最直观的感受,只剩下太残暴了这几个字在脑海中来回浮动。
    片刻后,众人稍稍缓过劲,一人吃力道:这些都是那只噬魂妖怪的杰作?
    不然呢,除了它还有谁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之事?这些人估计就是这座海岛上原先居住的老百姓,滨海城有人说过,半个月前双方还互有来往,自从大海封禁,这些人杳无音讯,没想到最后也惨遭毒手。
    南寒走到九溶身边,与他并肩而立,道:九溶兄,对此,你有何看法?九溶转头看了他一眼,并未言语,南寒见他刚才一直在往树上看,虽然知道头顶到处挂着白骨,除了吓人,根本没什么看头,可还是忍不住往他视线停留过的地方看了眼,这一抬头,全身都麻木了,一粒粒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争相恐后冒出,额头冷汗狂流。
    两人面前这棵树和别的都不一样,上面只挂了一具尸体,不是白骨,是新鲜的尸体,好像刚死去没多久,看身形,应是一位女子没错,恐怖的是,尸体的脸皮被人硬生生扒下,鲜血淋漓,而且还在不断往下流淌,好像永远也流不尽,鲜血掉在地上,立刻被大树吸收,南寒后背发冷,心脏快一下慢一些,说不清究竟是害怕还是震惊,他终于明白,为何这个地方的树木长得如此茂盛,原来有这么多活人作为养料。这噬魂妖怪作案手法不仅惨无人道,而且惨无人道,也不知和人类究竟有何种不共戴天的仇恨。
    闻希来到他身边,跟着抬头瞧了眼,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声音惊动其他人,大家纷纷抬头,这一下全都发现了这具尸体,不禁大惊失色。
    这好像是位女子?闻希颤着声音说。
    看衣着应该是女子,按理说,她和这些人死去的时间一样,可是为何她和其他人不同,众人尸体都变成白骨,唯独她的尸体还保持着原貌,当然,除了被扒掉的脸皮。
    报复。九溶淡淡说。
    南寒却吃了一惊:报复?你是说噬魂妖怪是为了报复她,所以才扒掉她脸皮,并且保持她尸体完好无损?心想,你是怎么看出来是报复?这女子看起来也不过一介凡人,怎会和妖怪结怨,还有,究竟是为了什么,妖怪要施展如此残暴不仁的手段进行报复?
    诸多疑问,正待开口,忽然一阵不同寻常的冷风从旁边的树林掠过,锵然一声,涣冰剑出鞘,化光追去,许久,不见它回来,九溶轻轻皱了下眉头,看向他,南寒对上他目光,立刻心领神会,拍拍胸膛道:去吧,放心,我会保护好我自己,还会保护好他们。九溶微一点头,身影一晃,朝着剑光消失的地方追去。
    闻希:南师弟,九溶公子可是去追那噬魂妖?
    南寒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八九不离十,刚那阵妖风就算不是本尊,也与噬魂妖脱不了关系,至少也是它派出的虾兵蟹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在这等他么?有金峰弟子问。
    等?这里这么可怕,要不我们换个地方等吧。有人小声说。
    南寒抚着下巴,心中突然莫名其妙产生一种感觉,能解决他们心中疑问的所有答案都藏在树林后面。跟众人简单说了自己的想法,大家都不愿待在原地,达成共识,决定往树林后面一探,依旧由南寒带头。
    这些绿树就像某种奇怪的阵法,可是南寒一进入,挡在前面的树木竟会主动让开,一路畅通无阻,很快走出树林,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座巍峨的阁楼,天色仍旧阴暗,见不到一丝阳光,无风,阁楼四周红色的纱布自然飘动,场面极其诡异,檐角各处点着一盏宫灯,昏暗的红光透出,更添加一丝令人恐惧的气氛。南寒听到一阵阵类似风铃的声音,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道:如今兵临城下,已无退路,都掏出武器法宝,进去吧。
    众人以为这里就是妖怪的巢穴,阁楼中肯定到处都是凶狠的妖魔鬼怪,所有人都凝神戒备,可是一进去,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底下很空旷,什么都没有,沿着楼梯往上走,几乎快到顶层,依然如此,别说妖怪,连只老鼠都没看见,就在众人踏上顶层之时,一股浓郁的香气突然扑鼻而来,南寒没留心,狠狠吸了口,顿时呛得涕泗横流,脑袋一阵眩晕,这股味道霸道至极,众人也比他好不到哪去,一个个狂打喷嚏,鼻涕眼泪到处都是,形象全无。
    里面布置精致,一看就是女人居住的地方。靠近床那边,层层纱幔遮掩,地上铺着华丽的毛毯,一阵风从窗口吹进,纱布被风吹起,隐约出现一条人影端坐在床上,众人瞧见都吃了一惊,一阵刷刷声响,纷纷抽出宝剑。
    一名金峰少年艺高人胆大,大喝一声:妖怪,还不出来授首!立刻就要动手,另外一位少年拦住他,沉声道:玉师弟且慢,好像不对劲,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发现,浓香掩盖之下,周围充斥着一股腐朽的死尸气味,床上那人半天没动静,若在下没猜错,此人早已死亡。
    那名姓玉的少年不可置信道:死人?快步走过去,一把将纱布扯下,众人看见,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盘腿坐在床上,模样清秀,禁闭双眼,脸色比正常人要苍白许多,有些地方甚至开始发青,无一丝活人气息。众人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闻希走过去,伸手往那人鼻端探了探,道:没有呼吸,他已经死了,少说有十多年,有人以活尸的方式保存肉身,而且还在他身上施展了某种禁术,想将之消散的灵魂聚拢,重新复活此人。
    那玉姓少年眉头紧皱:你的意思是,这人也是活死人?
    南寒大着胆子靠近,观察那具尸体许久,道:这人和滨海城那些活死人不一样,看样子,那妖怪之所以吸取那么多人的灵魂,就是为了让此人复活。他忽然注意到,男子脖子上有一道密密麻麻针角的痕迹,莫非这人头颅是被人亲手缝起来的?正要凑近察看,身边的少年突然出手:魔物害人不浅,留他何用!一剑将其头颅斩断,有微弱的淡蓝色光芒迅速消散,是尚未聚集完成的灵魂,此人唯一的生机就此断绝!
    闻希摇头:玉琭兄,你太冲动了。
    这名少年玉琭乃玉白之弟,闻言,扬头不耐道:为了他,死了多少人,就这样,我还觉得太便宜这厮,最少也该挫骨扬灰,这才对得起受害之人。
    南寒道:这位兄弟,伸张正义,为民除害,这种思想难能可贵,可我认为你完全搞错对象了,说到底,这人也是无辜受害人中之一,可恶的是那只复活他的噬魂妖怪。
    南公子所言极是。玉白突然出现在阁楼,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朝众人走来。
    是大师兄!金峰弟子惊喜道。
    南寒眼角狠狠一抽,往他身后看了眼,忍不住问:玉公子为何在此?柳兄没跟兄台一起?
    玉白奇道:柳兄?他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么?你问我为何会在这里?答案很简单,因为我比你们都早到一步。看向南寒身边的少年,玉琭,你行事不加思考,鲁莽冲动,这次回去要好好反省。
    是,大师兄。玉琭低下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下面是树妖悲惨的故事啦
    ☆、十二
    玉公子既然比我们早到,想必有重大发现。南寒说。
    玉白摇头:承蒙南公子看得起,说实话,在下虽然比你们早到,其实也是一无所获,这里太干净了。
    南寒自然明白他所说的干净是指没见到任何妖怪,这就奇怪了,噬魂妖怪既然将复活的对象安置在此地,它本尊应该不会离得太远,可是为何他们都来这么长时间了,它还未出现?
    南寒琢磨许久,粗略得出一个结论,唯一的可能就是,噬魂妖怪早在他们来之前就露面了,没准儿九溶追逐的对象就是它。
    闻希见他若有所思,忍不住问:南师弟,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南寒点头,正要说话,突然一道黑影从窗口跳进,挟带一身戾气,来势汹汹,直往他们身后的床上扑。
    南寒吓了一跳,连忙闪开,还没站稳,就见那团黑影抱着那具被斩掉头颅的尸体嘶声裂肺地哭喊:沈郎沈郎啊是谁干的!!声音喑哑,就像钝刀在粗糙的砂石上摩擦所发出,十分尖锐,刺人耳膜。众人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
    南寒仔细打量,黑影乃一人形模样,一身黑色斗篷,从头遮到足,身影窈窕,想必是一位女子,因背对众人,所以无法看清楚面容,只见她将滚落一边的男子头颅连同尸体珍而重之地放在一起,紧紧抱在怀中,身体剧烈颤抖,压抑不住凄惨的哭声回荡在整个阁楼,令人闻之心碎,不禁心生怜悯。
    哭声持续没多久,黑衣人蓦地转头,与此同时头顶上的斗篷滑落。半张脸精致如玉,貌若天仙。
    当众人看见她另外半张脸时,无不悚然变色,有几个直接被吓得惨无人色,下意识往后倒退,握着宝剑的手不住颤抖。
    女子半边身子,从头到脚,被烈火焚烧,体无完肤,狰狞的面孔之上,头发干枯焦黄,所剩无几,皮肤所留下的烧痕,密如蛛网,纵横交错,深可见骨,有些地方还在溃烂,流出淡黄的脓水,腥臭无比。
    这是玉白摇扇动作一顿,盯着女子的脸,吃惊道:天火烧灼留下的疤痕!
    因为天火是由法术制成,比一般火焰威力凶猛千百倍,被天火烧灼后留下的疤,不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消除,不仅如此,随着时间推移,那种焚烧的巨大痛楚会伴随被烧者一生,使人受尽折磨,刻骨铭心。
    天火?南寒皱了皱眉,上次在红叶山他听玉白说过,莫非这女子与红叶山那场大火有关?
    是你们杀了沈郎,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女子眼中带着恶毒,面上肌肉扭曲,煞气弥漫。众人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往后退。
    沈郎,难道你怀中之人是沈家少主,沈朝?南寒大声问。
    女子用坏掉的那张脸面对他,冰冷的寒光从黑洞一般的眼眶中射出,南寒吓得浑身一机灵,后背一阵发麻。
    你知道他是沈郎?你为何还要杀他?你们知不知道,为了能让沈郎复活,我花了多少心血?现在,一切都被你们给毁了,沈郎他他再也活不过来,你们该死,全都该死!!女子癫狂般大哭大叫,声音异常尖锐。
    南寒感觉很无辜,杀沈朝的又不是他。再说,沈朝不是早就死了么,又何来杀人一说。
    突然,众人所在的阁楼一阵剧烈摇晃,无数遒劲的树枝如锋利的刀子从地板中钻出,毒蛇一样在空中蜿蜒爬行,目标正是阁楼中所有人。南寒感受到女子铺天盖地的杀气,暗自心寒,不知该出手还是赶紧溜。
    刹那间,周围一片刀光剑影,乒乒乓乓,断裂的树枝漫天乱飞,所有人都在和树枝缠斗,唯独南寒这边没有树枝攻击。
    见大家好像都很忙,南寒无事可干,摸了摸鼻子,一番天人交战后,往女子身边靠近,道:这位姑娘女子狠狠盯住他:找死!眼光一闪,南寒旁边的窗口突然出现许多藤蔓,如飞奔的野马朝他汹涌而去,南寒稍微吃了一惊,心念一动,身体被一团黑色气息包裹,就在藤蔓抵达他面前时,突然好像被人扯住缰绳,陡然停止,瞬间被烈火吞噬烧成灰烬。
    女子惊诧,再次发出攻击。这次竟连藤蔓都召唤不出,无形之中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压制着她。
    南寒微微晃神,洁白的额头上黑色印记一闪即逝,鬼使神差般抬手,随意一挥,眨眼之间,所有疯狂叫嚣的树枝全部灰飞烟灭!
    女子哇的一声吐了口血。
    一切复归于平静,南寒脑袋一阵天旋地转,此时,一道雪白人影出现,在他倒下之前,将他接住。
    九溶兄,你来了。看着头顶那张冷峻的脸,南寒虚弱的笑了笑。
    嗯。九溶回答他。
    不知为何,我突然感觉好累,好想睡。南寒有气无力说。
    九溶揽着他腰,道:睡,有我在。
    南寒心中一动,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九溶兄,你对在下可真好。虽然此刻我确实很累,但千里跋涉就差最后一步,睡觉就先省下。如果你不介意,身子可以借我靠靠么?
    方才不受控制的举动,耗费了他大量精力,此刻身体虚脱,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九溶:不介意。将他的头轻轻放在自己肩膀上。
    众人:这场面,怎么感觉异常辣眼睛?九溶公子和南寒公子,他们是什么关系?那个,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单纯的样子。
    众人不由自主想入非非。
    玉白把闻希拉到一边,小声问:他们很熟?
    闻希点头:很熟,九溶公子对我家南师弟可好了,外表高冷,内心纤细,柔情似水,两人经常在一起。
    南寒:
    为何他有种想杀人灭口的冲动?转眼发现九溶眼中竟然出现淡淡的笑意,宛若浮冰上反射出的阳光,虽不如何温暖,却着实耀眼,南寒瞬间受到刺激,以为自己眼花产生错觉,冰山居然会笑?别说,笑起来还挺好看,要是不小心被哪位花痴少女看见,估计得发疯。
    南寒调整姿势,软绵绵靠在九溶身上,对女子道:不管你出于何种目的,有何苦衷,为了救活一个人,牺牲那么多无辜之人,这种行为,本就违反天道,终究要遭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