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元自由联邦的向导和哨兵一旦觉醒力量, 就会被送到专门的哨向管理学校。
    特别是向导，觉醒数量逐年降低, 所以对向导的保护就显得尤为重要。
    娄晏虽然连哨向的基础知识都没接触过, 但是至少也知道向导身上散发的信息素，对哨兵来说是抵挡不住的诱惑。
    据说每个向导的信息素都是不一样的，只有哨兵能闻到, 而且越是契合度高的哨兵, 越是容易受到对方向导素影响。
    但是作为黑暗哨兵，自制力强大, 基本上没有其他哨兵那些被向导素影响的烦恼。
    他一直以为, 向导对哨兵的影响力被高估了, 黑暗哨兵更加不需要向导。
    娄晏也不允许自己受外物影响。
    可是此时此刻, 在这个完全封闭的小房间里, 娄晏第一次觉得自己过于敏感的嗅觉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心脏的跳动, 她血液流淌的声音，还有空气中蔓延开的淡淡的清香，无一不牵引着他的心神。
    他闻过初春后枝头娇艳的桃花的香气, 如今那股气息从记忆里飘出来, 和少女身上的清香融合在一起, 让他越发眷恋。
    如果说刚才他还能说服自己不杀她是因为想先弄清楚她的身份, 那么现在他清晰意识到, 自己现在不动手, 日后更加就不可能。
    “你叫娄晏？”茶茶跟对方搭话。
    这还是徐奶奶刚才跟她说的, 通缉名单上写的是娄晏。
    徐奶奶还暗示过她，哨兵有着保护向导的本能。
    所以现在茶茶对娄晏的恐惧，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深。
    “别吵。”娄晏停在茶茶跟前, 大概许久没说话, 他的嗓子就像干涸的土地，继续滋润。
    小唧唧沿着茶茶的脚踝一直往下爬，很快爬到了她肩上，瑟瑟发抖靠着她。
    茶茶伸手捂住嘴巴，纤细白嫩的手上方，一双眼眸亮如星辰，“唔唔。”
    娄晏脑中记忆翻滚，一圈戾气蓦地在周身弥漫开。
    又来了……茶茶蹲下身，往角落里缩着，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娄晏压制下所有杂念，转身靠到一张小床上，闭目养神。
    茶茶这才挪了挪步子，在角落的椅子上坐下，借着微弱的光线，开始看终端上徐奶奶给她发过来的向导教程。
    按照徐奶奶说的，现在星网上很关注她的事情，几亿网友申请联邦介入调查，但是基地的保密措施做得很好，穆成和安妮不出面，调查组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这个时代很注重保护个人信息，直播公司当初登记的茶茶的信息，大部分都是假的，现在即便真的被调取信息，也没有多少用处。
    面对基地的大搜查，茶茶现在还是躲着比较好。
    徐奶奶在屋子周围竖起的屏障，茶茶很感兴趣，也让她觉得十分熟悉。
    她并不觉得教程有多难，向导主要就是疏导安抚，操纵攻击，情绪感染和精神屏障……
    基地里真正热闹的是地下城，娄晏选择留在这幢小楼，也是因为安静。
    他五感比普通哨兵要敏感很多，可以听到很多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这也给他造成很大的困扰，徐奶奶的屏障虽然弱，但是却也阻隔了一些噪音。
    这两天娄晏都没有合过眼，此时周围仿佛又升起一层无形的屏障，彻底将外界的声音隔绝。
    丝丝缕缕的桃花香，裹挟着清凉的气息在他鼻间萦绕，在他每一寸皮肤上轻轻抚摸。
    他蓦地睁开黑眸，旁边的黑狼也倏地起身，目光探向角落里的闭着眼还摇摇欲坠的少女。
    在她脸色苍白往旁边摔的时候，黑狼快一步窜过去，健硕的身躯恰好将软倒的少女驮了起来。
    “狼翳！”
    娄晏低喝一声，起身坐在床边，深沉的黑眸睨着自己的量子兽。
    狼翳瞥他一眼，眼眸散发着幽绿的光，然后它默默将少女驼到他面前。
    茶茶头疼得厉害，等她意识到自己在黑狼身上时，还挺害怕，但是她也没有力气站起来，就干脆在它身上装死。
    娄晏一把抓起她的肩膀，将她拎到一边。
    茶茶精神力过度使用，不但头疼，还有些反胃，闭着眼睛躺一会儿，她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而她的小唧唧只剩下她拳头大，也摊开短短的四肢，在她身旁昏睡。
    黑狼跳上床，将小唧唧叼起来，随即又跳下床。
    “你为什么不咬死它？”
    娄晏嗓音嘶哑。
    黑狼轻轻嗥一声，厚实的爪子往小唧唧身上一掀，如同毛线团似的小萌物滚了几圈，依旧是睡得迷迷糊糊的。
    娄晏：“……”
    欺负弱小，的确很好玩。
    一人一狼躺下，小房间里安静下来。
    对于娄晏来说，周围多一个人，就等于多一层危险，可是他这天晚上却一夜无梦，睡得深沉。
    天亮时，一道光拉开天幕，微光从窗户间透进来，撒在了狭小的屋子里。
    茶茶醒来时感觉耗尽的精神力似乎恢复了一些，她从床上爬下来，没有看到徐奶奶。
    娄晏也不在。
    茶茶将门打开，往外瞄了一眼，因为天气不好以及这几天基地并不安宁，所以街上的人很少。
    徐奶奶给她留了讯息，她出去购买物资，要中午才能回来。
    茶茶在桌边将徐奶奶放着的粥吃掉，才戴上一个口罩离开。
    她回到昨晚穆大鱼那两兄弟住的地方，伸手敲门。
    一瞬间那扇门被打开，穆大鱼拽着她的手将她拉进门，又悄无声息将门锁上。
    “你去哪儿了？！”
    穆大鱼双眼有血丝，情绪起伏很大，显然是真的很担心她。
    “我遇到宵禁，被一个老奶奶收留。”茶茶回道。
    “老奶奶？这基地里，你最好谁都不要相信！”
    “她是个向导，她说我也是向导。”
    穆大鱼依旧皱着眉，不过他也知道，如果那老奶奶是藏了坏心，那她应该回不来了。
    茶茶转头看向床边茫然坐着的穆小鱼，朝他招了招手，“你醒了，退烧了吗？”
    跟穆大鱼相比，穆小鱼显得斯文和脆弱很多，他摇头，乖巧地喊，“姐姐，我好了，谢谢。”
    茶茶第一次被人叫姐姐，而且听到他那好听的声音，她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责任心，这两小孩儿她会好好照顾的。
    “姐姐，你身体会有不舒服吗？”穆小鱼问。
    穆大鱼也扫了一眼茶茶，“你到底瘸没瘸？”
    茶茶：“……”他这么一提，她就觉得腿疼。
    可能是这么多年来形成的意识，她总觉得自己跟瓷娃娃一样。
    “我的伤快好了。”
    茶茶刚要拉下口罩，穆大鱼就伸手阻止，“还是戴着吧。”
    茶茶觉得闷，不过还是没脱下，怕自己惹麻烦。
    “我给你们带了吃的。”茶茶从书包里掏了一下。
    虽然很饿，但是两兄弟却还是克制着，保持着最后一点优雅。
    见茶茶在捣鼓着直播球，穆大鱼开口，“现在几乎整个基地都断网，你没法直播了。”
    别说直播，他们所有人的个人终端，怕也都被监视起来了。
    穆大鱼盯着她手腕上的终端，皱眉。
    茶茶连忙道，“我逃出来的时候就关了定位和星网。”
    她也确定里面没有被装什么监视的芯片，否则她早就扔了。
    正说着，熟悉的警报声又响彻整座地下城，广播声也重复播放出来。
    f区所有人集中到东西两大广场！
    两个男孩一同看向茶茶，目露担忧。
    “我藏在这里，哪儿都不去。”茶茶指了指床底下。
    “不行！”
    两兄弟异口同声。
    “上次大集合，没有出现在广场的人，全都被清理掉了。”
    “……”茶茶犯难了。
    那她还能躲哪儿？
    ——————
    基地里鸣声一声比一声急促，裹着黑色头蓬的娄晏那被声音刺激得耳膜都传来了刺痛。
    娄晏回到那个小房间，脚步踉跄一下，靠在墙壁上，微微喘息。
    一个老哨兵急急忙忙回来，感觉到屋里那股似有若无的威压时，他腿一软，差点要跪倒。
    几乎刹那间，他就意识到屋里的人是谁。
    可是他没有时间逃脱，那个年轻的男人就在他面前出现，森冷的眸子如同黑夜里恶鬼的凝视，充满了仇恨和残酷。
    老哨兵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掐着脖子提起来。
    眼看着下一秒就要被扭断脖子，他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脑子里除了恐惧，就是臣服。
    然而奇怪的是，娄晏忽然松开桎梏他脖子的手。
    他掉落下来，瘫坐在地板上，没等他反应过来，娄晏迅速从门口离开，似乎遇到什么让他着急的事情。
    老哨兵感觉到属于强者的威压渐渐消失，才艰难地起身，额头上的汗水不断涌出来。
    “死老头！你怎么了！”徐奶奶从外面跑进来，将他扶住。
    此时街上，茶茶和两条鱼被拦了下来。
    刚才他们三个跑得匆忙，所以不小心撞了一下别人，谁知道对方竟然这么小气，愣是拉着茶茶不让她走，穆大鱼情急之下推那男人一把，于是冲突就爆发了。
    很明显，对方就是看到他们好欺负，想要把茶茶讹过去。
    茶茶心想，都怪自己今天穿得太好看，虽然戴着口罩，还是被流氓盯上。
    系统：【……】
    “我劝你识相一点！”男人抬脚往穆大鱼身上揣，“否则老子让你在这里待不下去！”
    对方是一个哨兵，看他那暴躁情况，极有可能是一个失去了向导的哨兵，这种人如果不是能力出众，很难再跟新向导配对，在基地里只有哨兵部队的人才有权利享受向导精神疏导，面前这个显然只是来基地混生活的。
    这种人在基地里有很多，最后的结果不是精神崩溃陷入长夜就是因为精神暴动被基地清理。
    穆大鱼根本不惧于哨兵的威胁，手里亮出了一柄小刀，朝着对方刺过去。
    茶茶在穆大鱼身后，尝试着探出精神触丝，化成尖锐的，如同穆大鱼手里的那把刀一样的利刃，朝着那个中年哨兵刺过去。
    茶茶脑袋传来嗡地一声，她仿佛看到了一张即将坍塌的精神图景。
    与此同时，中年哨兵好像被点了穴一样，睁大眼睛瞪着前方，危机感将他笼罩着！
    这种感觉，他从来没有过，即便是跟他结合的向导，也只能跟他达到共情，并不能自由地闯入他的精神图景，如同帝王亲征一样，肆意穿行。
    中年哨兵僵硬地转动眼珠子，看向茶茶的方向，他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话，周围就传来了尖叫声！
    “快走开！”
    “是哨兵部队！”
    f区是普通人居多，哨兵部队一出现，所有人便惊恐地逃走，就怕自己被无辜连累，毕竟那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存在。
    中年哨兵第一时间想要举报这里有个野生向导，但是这个念头才出来，他脑袋就像是炸开了一样，痛得让他到底哀嚎。
    再抬头，原地已经不见那个少女的身影！
    中年哨兵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摸向自己的脖子，才发现血如泉涌。
    不远处，穆小鱼抿着唇，将锋利的刀片在一块旗帜上轻轻擦拭，随后追上哥哥的步伐。
    茶茶是被一个奇怪的斗篷男人扛走的，穆家两兄弟一直紧跟不舍。
    “娄晏，你再慢点儿，大鱼小鱼跟不上了。”茶茶倒挂在男人肩上，还好心情地嘀咕了一句。
    她今天第一次进入别人的精神图景，她记得徐奶奶说这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不过很可惜，哨兵部队来得不及时，她都没好好研究一下。
    娄晏没开声，但是手掌却用来在她屁股上打了一下。
    茶茶：“？？？”
    “娄晏，你过分了，从来没人这么打过我。”
    娄晏听到少女软糯的声音，明明很委屈，偏偏又不敢大声吼他，就显得更加可怜了。
    “别吵。”
    娄晏警告般丢出两个字。
    他话不多，但是每次都是吼她：别吵！
    她哪里吵了？
    小唧唧被茶茶抓在手里，轻轻喊：“唧唧！”就是！
    茶茶摸着它的脑壳，抿了抿唇，还真的沉默下来。
    黑暗哨兵是世界公认的强者，控制力强，五感更加出众，但现在的娄晏也跟那些初觉醒的哨兵没差，他所有能力都还在琢磨中，不能收放自如，外界对他的感官世界造成强烈的冲击，连日来的杀戮，导致他精神高度紧张。
    他那厚重的精神壁垒，强悍如斯，隔绝了向导的安抚，最终也只会让他更加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