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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节

      卫繁摇头:“不是,是师叔办的。”书院明明是她夫君半路接手,早前可不是她楼哥哥办的。
    俞子离睨眼卫繁,白疼这个女学生了,胳膊肘专门往楼二这兔崽子身上拐,他这个师侄熬得一锅上好迷魂汤。
    “他一州之长,鸡毛蒜皮的事都和他相关,书院便不是他起头,也须他首肯,怎与他无关?”想推事,那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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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1章
    楼淮祀很想把自己的舅兄捶成捶子肉, 腌入味,蒸透熟,沥干汤汁,搁老木桩上, 用木捶一捶一捶再一捶, 捶成肉丝干儿。
    傻不傻?书院那闹事, 由着他们闹去, 青丘生坐镇, 兼有俞子离殿后,天大的事都能消于无声之中。找他去干什么?好不容易开年后没甚烦忧事, 他正想预备一条船和卫繁去游山玩水呢,借口都想好了:暗访民情。
    卫放这傻不愣登的跑来要他去书院理事。
    卫放也是理直气壮:“妹夫当初说好,要我将好友诓骗来, 如今他们受了委屈, 我要和他们站一边, 为他们找回阵势, 不能撒手不管。”
    “贫不欺富, 你还怕他们受委屈?”楼淮祀一百个不信。这些纨绔子来栖州时, 一个一个的,爪牙都带了一堆, 真个打起来, 能吃什么亏?
    卫放情义放中间,大义凛然:“那我也得为他们摇旗呐喊, 纵是狐朋狗友,也要一道吃酒作乐,我不与他们一道,以后哪有脸面一块戏耍。”卫放哼叽几声, “你不去,我让我妹妹不理你。”
    楼淮祀抖着腿,摊着手:“哼,你看妹妹理不理我?”
    卫放气得跳脚,他这妹夫厚颜无耻,当下不管不顾扯了楼淮祀就走。
    楼淮祀无奈,自己的舅兄,嘴上占占便宜也就算了,面子和里子还要替卫放给糊上,只不大甘心:“有我师叔祖呢。”
    “师叔祖他老人家一把年纪,胡子都花白了,哪里能劝架。”卫放道。
    “那也还有我师叔。”
    卫放这回子很是尊师重道,恨恨道:“你只管劳累我老师,我老师天仙化人,为了你都晒成黑泥鳅了,你也忍心。不许将我老师当老黄牛使唤。”
    楼淮祀只觉自己其冤无比,他几时支使俞子离了?还不是俞子离自己劲儿劲儿地要和梅萼清一起去刨泥,这怎得赖到了他的身上。
    卫放自忖开了窍,倒着眼,道:“哼,院长说了,我老师和梅县令费死劲造了田,泰半功劳还要算你头上。你万事不管,就分了一半的好处呢。”
    楼淮祀也怒了:“我怎万事不管?云水寨的贼脏去了哪去?”
    卫放道:“左右你也没证据,许是那些贼人沉水底去了。”
    “舅兄,你好好说,你是不是手心向往,只管偏着师叔和师叔祖,我才是你亲戚,妹夫,嫡嫡亲的。”
    卫放咧嘴笑:“妹夫,卫兄,老师是我先生,跟我爹差不多,你再是妹夫亲戚,也抵不过我半个爹。”
    楼淮祀拿卫放这个浑人没法子,一到书院门口,他便嗅到前方似有敌情,大有不妙之感,当下扭身要走。卫放死活不放,双手合拢,往地上一坐,死死抱着楼淮祀的腿,道:“妹夫忍心,就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踏个屁?真踏了,他卫妹妹真要翻脸成仇人了。
    俞子离跟未卜先知一般,早早打发了仆役侯在门口,笑嘻嘻道:“小人拜见知州,我家先生与院长恭候多时。”
    楼淮祀气得直翻白眼,揪着卫放道:“舅兄,他们定要算计于我。”
    卫放端得天真烂漫:“一个是你师叔祖,一个是你师叔,都是自己人,算计了就算计了,一家人不怕算计。”
    青丘生和俞子离看到楼淮祀,双双露出狐狸似得笑。
    卫繁却是大急,频频给楼淮祀使眼色,示意他快点遁逃。
    卫放看妹妹半撩着面纱,水杏眼挤成了桃干,诧异:“妹妹,要是沙子迷了眼?叫丫头吹吹。”
    卫繁气得朝兄长一呶嘴。
    俞子离笑道:“阿祀过来坐,正有几桩官司要你明辨是非。”
    两边仆役十分有眼色地搬来椅子,放在正当中,还贴心地放上一个软垫:“楼知州请就座。 ”
    俞子离又笑:“再给知州看盏茶,事不少,免得知州口渴。 ”
    卫繁唉了一声,她楼哥哥好生可怜。
    这破官司有什么好理的?柳三郎和杨家妾那点子口角,说开便能了。柳三也不曾生得学身铁骨,众目睽睽之下,又有些自惭自己跟一个女子互相对骂,实是有失体面,何况这个女子还是老师的妾室,当下赔了礼致了歉,豪气地送上一斛珠子做赔礼,还道:“不管是穿了插戴,还是碾了细粉敷脸,都可使得。”
    杨家妾自思得了公道,杨妻又一再要她息事宁人,当下纤腰一摆,福一礼:“也是奴无礼了。”
    楼淮祀忙道:“行了,这官司就算了了,大家散了吧,念书的念书,做棺材的做棺材……”
    俞子离道:“还有一桩官司呢。”
    “什么官司?”
    “这书院辟的蹴场偏了些,一个不慎,球过院墙飞入人家,万一砸了人,要生事端。”俞子离道。
    青丘生长叹:“是老夫思虑不周啊,知州看看如何责罚?”
    “换个地方辟作蹴场?”楼淮祀试探着问,他认了,只当陪这两狐狸作戏。
    “唉,书院占地不广,拥挤窄狭,实在无有别的地方辟蹴场。”青丘生为难。
    “那要不捊了蹴场,书院嘛还是以书为本,多念书,少踢蹴鞠。”楼淮祀没好气地说。
    这下围观的纨绔子们不干了,将手中拿来打架的家伙什敲得梆梆响,嘴中发出噫吁声,再有栖州当地的学子,迷上了蹴鞠,更是不愿就此没了蹴场,三两下爬到屋檐上,跟着一起发出呼声。
    青丘生见此,道:“不可,念书也当劳逸结合,再者,蹴鞠能强身健体,亦长气势,军中崇尚此风,我等岂可落后于他人?”
    楼淮祀无奈:“师叔祖的意思?”
    青丘生的目光真是慈爱柔软:“老夫只等知州指点迷津。”顿了顿,“书院在闹市之中总是有所不便,民扰书院,书院亦扰民。”
    俞子离很快拿出一张舆图:“知州你看,哪处合宜搬迁?”
    这是又要坑他的银钱?楼淮祀深感来了栖州后,金山银山都消耗不起,赚得仨瓜俩枣的,立马有千百双眼睛盯着,没捂热就要花费出去。
    卫繁比楼淮祀这种小气鬼大方多了,点头道:“我也觉得书院似乎小了些。”原先在里面学手艺的学生小猫两三只,不显小,这回几批学生一进来,处处掣肘,转个身好似都能踩着人。
    俞子离似真似假抱怨:“我阿父的藏书陆续送了过来,我本想禀请院长划出一处藏书楼,除此之外,有献书书院的,自也收录其中,或外头寻买的,都可以藏在楼中以供学子借阅。”墓里刨出来的残卷古篇也是要的。“阿祀,藏书楼若成势,慕名前来者必然络绎不绝。”
    楼淮祀吸口气:“师叔挑个风清水秀、不远不近的。”他只管把地划出去还不成?
    俞子离当场指了东北角一块地,这里地势略高,原先有个臭泥塘,栖州老街偶尔清一次排水沟,那些烂污泥没个倾倒处,全被居民偷懒倒去那处泥塘,搞得臭飘万里。楼淮祀和卫繁买了短街后,隐隐还能嗅到了臭味,只得使钱填了臭泥塘,卫繁还狠狠地种了好些散发浓香的花木。
    “行,那就把这处重建个书院。”反正他们浪费的银钱多了去,不差这处臭泥塘,再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确实也没用处。
    青丘生见他应下,招手:“半秋子最擅园子,书院自也使得,画张图纸来。”
    半秋子是号,姓管名真,朝青丘生一礼:“不敢辞院长的吩咐,一日后便可得。”
    放……楼淮祀差点就骂了娘,半秋子他知道,京中有处汤水名园便是半秋子的手笔,可特娘再拿手哪有一日就能画出图纸来的?怕不是这些人早嫌半知书院的院舍寒碜,早早就想重建,就等找个由头发作。
    卫繁还拍手呢:“管先生画好了,我一定要先睹为快。”又提议,“有蹴鞠场,那马球场也辟出一块来。”
    青丘生笑道:“依你。”
    楼淮祀坐那跟泥塑似得,他对于发誓,他的卫妹妹就算不提,半秋子也已经把马球场画上了,挣扎道:“栖州没好马。”
    俞子离闲闲出声:“我记得你当初跟圣上要了一批马带来了栖州,栖州水草肥美,养得膘肥体壮,却又闲置在那,派不上用场。”栖州多的是水匪,多用船,少用马,楼淮祀带来的那些马,差点被忘掉脑后去。
    得,连他的马也要算计去。
    行,书院重建就重建,府库里的钱,建个书院还是绰绰有余的,楼淮祀摸摸下巴,就是被算计了不大痛快。
    青丘生看不得他悠闲,老人家看楼淮祀真是痛心疾首,论聪敏,楼淮祀万里挑一,花花肠子百转千回,一转一转一个主意,偏偏好似个陀螺,抽一抽,动一动,不挥上一鞭子,都不带动弹,实是白费了天资。
    他冷眼看今岁的栖州,俘役与造田梅萼清与俞子离二人苦辛力持,无须楼淮祀操心。
    匪患除却了两处恶首,余下鱼虾蟹将,有个方固日日巡湖,那些宵小实是不堪不一击,不能成患,也不必楼淮祀多加过问。
    街集闹市治安隐患,又有牛叔与鲁犇等见了天巡查,逮得一个就送去清水沟修城墙,以致那些偷儿不得不收起一身的贼骨头。
    石脂自有脂局打理,更不需楼淮祀插手。
    府衙里一应琐事,楼淮祀还抓了一心要在姬冶那献眼的宋光,自己落个清净悠闲,唯有夏冬两次榷场得楼淮祀操持,这未免过得太舒服了些。
    年华岂可虚渡?才能岂能束以高阁。年轻人惫懒不可取啊。
    “知州,这书院里私下水火两派,今日争端一起,却是由暗转明。长此以往,两方人两个不相融,必有一乱,当防之扼之。”
    楼淮祀看看天,笑了一下,慢吞吞道:“哦,少年之争,不是什么不休死仇,不过些须小事,不值师叔祖忧心,交给我便是。”
    看他借此,捞些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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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2章
    俞子离算是看着楼淮祀长大的, 说句不好听的,楼淮祀一撅屁股,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楼淮祀嘴角带着笑,眼角藏着算计, 黑眼珠里汪着水, 这汪乌漆抹黑的水, 不知揣着什么鬼主意。
    “阿祀不如先好好说说如何化干戈不玉帛?” 俞子离大为警惕, 这个混账师侄, 吃了一点亏,也点从别的地方咬回一口肉。这回不知道要从哪里下嘴。
    青丘生老神在在, 楼淮祀要是来诓书院里的一干生瓜蛋子,他只一口回了便是,他一个老家伙, 有这资格倚老卖老。
    楼淮祀靠在那, 淌着笑:“同窗为手足, 不论对错全书院的学生要罚。不是要建书院吗?全都去搬砖、抬柱、粉墙, 不过, 可空出一面墙来留下名姓, 算一罚,亦算一功。如何, 可还公平?”
    青丘生捊捊白胡子:“不错, 公正。”
    楼淮祀又道:“再其二,有空闲闹事, 显是精力无从发泄,师叔祖又不叫他们死读书,须得找些事与他们打发闲暇。蹴鞠好啊,结队生情义, 对敌涨气势,输赢消火气。禹京有圆社,专司竞比之事,书院也可效仿一二。蹴场也仿禹京的,须正式些,不要跟先前似得,插一个球门风流眼就算完事,周围要设高台以供观看。书院学生可分几队竞比,这个你们自己看着办,不踢圆的的,那就打马球,马球也不打的,就摔跤,摔跤都嫌不够文雅的,就射箭。总之,要两两厮杀。以后有口角冲突,都在手下见真章。”
    青丘生边听边点头:“倒是个好主意。”书院里的老师各有所长,文武都教得。不过嘛……老人家让童子把自己的轮椅推近楼淮祀,低声问道,“ 你打算如何生财?”
    楼淮祀矢口否认:“师叔祖又来诬赖我。”
    “可是想赌球?”青丘生眼中精光四射,“禹京赌球成风,你外祖父在位时还偷溜出宫赌球下注,可惜输个精光。再说,你娘亲长公主都养着马球队。”时不时与皇家球队比一比,引得达官显贵纷纷下注。有这等家风在,楼淮祀怎会不打赌球的主意。
    楼淮祀目光游离,只得道:“我另外开赌,不教学生涉及,与书院切割开来,定不会坏了书院的风气。”
    青丘生冷哼:“你拿我学生开赌,还说不与相关?”
    楼淮祀道:“他们总要对比的,我私下开赌又有什么相干。”
    “七成。”青丘生摊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