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手术，乔知夏上了半麻。
    半身都没了知觉。
    不过脑子是清醒的，进去手术室之前，她还一直在跟夜亦晟说，让他回去。
    小手术而已，没什么问题，没必要他一个这么大的人物天天守着。
    然而夜亦晟一直都没什么反应。
    “你是我撞的，难道我不应该负责到底？”
    乔知夏被他眼底浓浓的负责感震撼了，头一次希望有人能够肇事逃逸的。
    “我不需要你负责，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乔知夏目光认真，一副你要是不走，我就不进手术室的架势。
    夜亦晟为了她的健康考虑，只能暂时离开。
    乔知夏这才安然进了手术室。
    但其实夜亦晟根本没走。
    他知道乔知夏在京都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还有仇人。
    他一走，乔知夏完全没人照顾。
    就算是备胎吧，那也站好这个岗。
    言舜赶来医院的时候，乔知夏刚从手术室里出来。
    问了之后说是已经送回病房了。
    言舜带着黑皮，黑皮带着水果和礼物，两人总算是找到了乔知夏的病房。
    是个vip病房。
    病房外面甚至还有保镖守着。
    黑皮一看便觉得不对劲，看向言舜，还没开口说话，便发现言舜一脸阴云。
    顺着言舜的视线，从门内看过去，黑皮看到了夜亦晟。
    乔知夏半身无法动弹，旁边不但有夜亦晟，还有一个陪护。
    两个人正试图把乔知夏从担架床上移到病房内的软床上，夜亦晟搭了一把手，想要帮乔知夏，但被乔知夏拒绝了。
    夜亦晟似是有点无奈，随后准备出来。
    乔知夏在看了夜亦晟的背影一眼，没说什么。
    但正是这个眼神，被言舜捕捉到了。
    黑皮催促，“教授，进去吧？”
    言舜突然捂住胸口，往回走。
    黑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了乔知夏一眼，然后果断跟上言舜。
    只见言舜直接出了住院楼，找了楼下一张木椅坐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教授，您这是怎么了？”黑皮有点担心。
    最近言舜胸口旧疾有复发的趋势，状况不太好，要不是因为乔知夏这边出了车祸，他一定会劝说言舜留在医院多休养一些日子。
    但乔知夏出了车祸，没有办法，黑皮知道言舜待不住。
    可是出了什么事了？刚刚都找到病房了，怎么不进去看看？
    言舜摇了摇头，脑子里一个劲地重播刚刚乔知夏看着夜亦晟背影那个画面。
    人的眼神没法骗人，她虽然很听话很乖，不爬墙不劈腿，但她眼神里还是有着无法掩饰的兴趣。
    这是言舜一直想要扼杀的。
    但没想到，最终，还是萌芽了。
    言舜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
    胸口那块，突发前所未有的疼痛。
    言舜揉着自己的心脏，恨不得把它撕扯下来。
    一旁的黑皮突然大叫了起来，“教授！你怎么了？心脏不舒服？快来人……快过来人帮忙……”
    隐隐约约，言舜听见，黑皮的声音越来越着急，却也越来越远。
    他想站起来，但整个身体却毫无力气。
    终于，眼前一片漆黑。
    回归平静。
    言舜想了很多。
    反正他注定孤独。
    他没输什么。
    相反，他赢得了一些东西。
    在京都大桥下捡到乔知夏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变得格外有趣，那种守着她慢慢长大，蜕变，并且看着她光芒万丈的心情，又来了一遍。
    他打心眼里自豪和满足。
    不是没有遗憾，只是，想通之后，他发现，看着乔知夏过的开心，其实很挺好。
    无尽的黑暗过去，总有属于他的东西。
    言舜终于艰难地睁开眼睛。
    面前站着的，仍旧是黑皮。
    只不过，黑皮似乎看起来老成了很多。
    他眼睛上的老伤疤……像是经历了十多年那么老。
    言舜动了动，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
    熟悉又陌生。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黑皮，现在是什么时候？”
    黑皮道：“16:07分。”
    言舜：“我是问，何年何月何日？”
    “2019年9月12日。”黑皮说完觉得奇怪，教授睡了一天一夜之后睡糊涂了？连哪年哪月都忘了？
    听到这个回答，言舜骤然瞳孔收缩，他嘴皮子动了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回来了。
    他又回来了。
    一切如常。
    他回到了重生之前的那天，他仍然身体欠佳，乔知夏已婚多年，有儿有女。
    就连他自己都分辨不出来，发生过的那些，那么真实的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他自己做的一个梦？
    执念吗？
    言舜眉头一皱，一头栽了下去。
    仍旧是黑皮在旁边喊着：“教授！你怎么了？心脏不舒服？快来人……快过来人帮忙……”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言舜感觉到了，黑皮很着急，他想醒过来，告诉他自己没事。
    然而浑身没了力气。
    就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
    慢慢的……再次陷入漆黑。
    言舜没有再醒过来。
    两个小时后，远在京都的乔知夏正在跟常璐通电话。
    夜醒秋和萧琰琰两个孩子谈恋爱谈了好几年了，乔知夏想跟常璐约个时间，出来吃个饭。
    她很喜欢萧琰琰，两家也该见面了。
    正聊着，手机突然进来另一个电话。
    乔知夏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马对常璐道：“不好意思啊，我这边有个老朋友来电了。”
    常璐也不耽误她，“好的，那就这么说定了，周末见。”
    “周末见。”
    跟常璐说了再见，乔知夏当即接起了黑皮的电话。
    上次白秋生那个任务之后，他们便约定了，无事不联系。
    现在黑皮突然打来电话，乔知夏隐约感觉有事。
    “黑皮，怎么了？”
    入夜了，外面灰蒙蒙的看不真切。
    初秋的风突然透过窗户吹进来，沾染着寒意，吹的乔知夏手指一阵麻木。
    她的手机“哐啷”一声突然砸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啪嗒……
    一滴，两滴，外面下起了雨。
    乔知夏眼里被灌进了一阵大风，再也抑制不住，眼泪汹涌地滚下来。
    幸好，有屋外的雨相伴，她才能肆无忌惮的，越来越大声的哭泣。
    他走了。
    不是她的男人，但，是她的英雄。
    【作者题外话】：写到这里，我也没忍住。
    不忍心给言舜画这样的句号，但，命运总有遗憾。
    全文完，番外完。
    谢谢大家的相伴，我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