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丁家珍嘿嘿一笑,把姜美丽未尽的话补充完,意味深长地瞅了一眼阮清秋,脸上扬起莫名的笑。
姜美丽点点头,脸色不大好看,与老太太道:“妈,您放心,这些我都打听过了,没什么影响,那闺女今年刚中学毕业,顾老幺自己在纺织厂当了小领导,还给他婆娘找了份食堂的活儿。”
“这好,这很好,不错不错!”老太太一听这条件,眉开眼笑,显然很满意。
那边聊得起劲儿,阮清秋却无心再听,背上竹篓出门,今天她得去公社一趟,要买的东西可不少。
这个点村民们不是在吃饭,就是吃了饭午休,为下午的活儿积攒体力。去公社的路上几乎没遇到人,顶着毒辣的烈日,阮清秋加快了赶路的步伐。
赶到镇上,坐在大榕树下乘凉,还是上次的大爷大娘,阮清秋讨了碗水喝,又打听了供销社的位置,这才笑着告辞离去。
青山公社不大,她很容易就找到了供销社所在地,店面坐落于镇中心最宽的街中央,抬头一眼就能看到最上面用红色油漆写着:青山公社供销社。
左边写着:发展经济
右边写着:保障供给
店面普普通通,不算亮堂,四十平米左右,墙上挂了各式农具,l型的玻璃柜台后,一排高高的立柜,柜台上有几格玻璃箱,装着白糖、红糖、水果硬糖。
前台的玻璃柜里有大红色的头绳、绢花、贝壳油、灯塔皂、大前门香烟、景芝白干白酒、火柴……
好家伙,东西品种还蛮多,款式也充满了复古气息,这供销社相当于后世的超市啊。
作者有话要说:ps:文里提到的各类生活用品,作者查过资料,70年代都有滴
第13章 滴水之薯,涌包子相报
阮清秋好奇地四处打量,眼前这些只有在老照片和老电影里才能看到场景和物件,对她来说着实新鲜有趣,店里年轻的售货员见她东瞅西瞧也不出声,顿时不乐意了。
“去去去,小孩子不买就出去,别来捣乱!”
“丽娟算了,小姑娘第一次来,你就让她看看呗。”
圆脸大姐见她不怕生人,灵动的小样像极了自家闺女,便心生好感。
阮清秋甜声道:“姐姐,没染色的白棉布有么?”
那叫丽娟的女青年看了妇女一眼,又瞧了阮清秋一眼,脸上明晃晃写着仨儿大字——瞎了么?
圆脸大姐捋了捋齐耳短发,有些羞涩,“我都是可以当你妈的年纪了,哪还能叫姐姐。”
“啊?真的吗?我不信!”阮清秋尖尖的小脸上,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透着纳闷不解。
“小姑娘嘴真甜,你要的白棉布还有一匹,没染色的便宜些,二角五分一尺,你要多少尺?”妇人眉眼带笑,脸上飘起两朵红晕。
阮清秋心里偷笑,这大姐有点可爱,嘴上越发抹了蜜一样,姐姐长姐姐短,把人哄得眉开眼笑,十分耐心愉快地给她做导购。
“要三尺,姐姐我还要洗头膏、香皂、毛巾、贝壳油、梳子、镜子、针线、牙刷、牙膏,一双解放鞋,麻烦姐姐了~”
阮清秋边说边把对应的凭票一字排开,铺在柜台上,刚刚吹鼻子瞪眼的售货员伸头看了看,听小姑娘说是家里人让买的,便小声嘀咕人不可貌相之类。
都是生活用品,一共花了二十多块钱,给了票付了钱,装到竹篓里,她还想去副食店看看,顺便到处逛逛。
小镇不大,甚至显得破旧,阮清秋却逛得津津有味,在这个精神娱乐极其匮乏的年代,天天待在村里干活,没手机没书籍没歌听没剧看,她都快憋坏了。
供销社所在的街道以石板路为主,两旁多是平房,少有两层以上的房子,阮清秋饶有兴致地观察街上的店,居然发现了一家理发店。
进去问了价格也不贵,一毛二分钱,理发的师傅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叔,店里还有个学徒帮忙,这个年代理发店还是国营的,理发那也是个吃公粮的铁饭碗。
“大叔,剪短,不要齐耳短发,左右两边往上修一些,就像打排球的女运动员那样的发型,您看能剪么?”
“有什么不能剪的,我师傅啥发型都会,就最近流行的那‘柯湘头’、‘菊花头’我师傅都会剪!”小学徒骄傲地说道。
“杨春霞同志演的《杜鹃山》看过没?听说现在城里的女同志都喜欢剪这个发型!”
理发的师傅是个行动派,他咔嚓咔嚓地修剪,发黄干枯的头发落了一地,小学徒叽叽喳喳做着科普,阮清秋听得兴致盎然。
半小时功夫,镜子里出现了一个模样清爽干净的瓜子脸小姑娘,看着就讨喜舒服。
乱糟糟的草窝头终于没了,可算顺眼了许多,而且这个发型就是她想要的,中性运动短发,伶俐又轻快。
“师傅您手艺真好!”
给了钱和票,阮清秋高高兴兴出了理发店,没想到转角就遇着个不想见的人。
是老太太,正拉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站在街边,她连忙把草帽下压,打算走另一条路,身后传来赖英子吃惊的声音:“甜甜那丫头不是去接你了?怎么是你自己一个人回来?”
阮清秋脚步一顿,忍不住腹诽,那是因为,你宝贝孙女看情郎去咯。
想罢,毫不留恋抬脚就走,她可没闲工夫听墙角。
——
青山镇不大,阮清秋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上次大爷大妈提到的菊花巷,下午这会儿人不多,稀稀拉拉的几个摊位,摆了些鸡蛋,小鱼虾和焉头巴脑的蔬菜。
摊主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耷拉着眼皮,没有招呼人的意思,阮清秋也不在意,跨过坑坑洼洼的路面,从巷口走到巷尾逛了一圈。
没有任何零食和熟食卖,阮清秋有些失望,想吃点好的还是必须去需要凭票的副食品店或者国营饭店,凭票可不好搞到,一时间她有点头秃。
走进镇上唯一一家国营饭店,向高贵冷艳的收银大妈交了票和钱,阮清秋要了四个一毛钱一个的芹菜猪肉馅包子。
然后被告知需现做现蒸,于是她又等了半个小时,国营饭店的工作人员在这个时代,相当于公务员,服务水平虽然很臭,但食材实打实的童叟无欺。
新鲜出炉的包子最好吃不过,一口咬下去又软又香,肉的鲜美和芹菜独有香气混合着汁水,在舌尖迸发出无与伦比的美妙滋味,阮清秋细嚼慢咽,表情专注认真。
一个包子下肚,对于正在长身体又食量大的她来说才五分饱,忍住再吃一个的渴望,阮清秋用牛皮纸包好余下三个,放进背篓。
剩下这三个包子的去处,她已经安排好了,一个给小姑姑,两个给李阿爷,完美!
——
阮清秋回秘密基地泡了会儿温泉,身上那些新旧青紫的掐痕几近消退,身上晒不到太阳的地方白皙异常,她就不信养它个一年半载,养不回一身白皮。
用洗头膏洗了头,香皂洗了澡,再用新买的毛巾把头发身体擦干,就很美滋滋!
然后挖一坨贝壳油,在手心搓开后往脸上轻柔地涂抹,啊~愉快的小心情,比用一千多块一瓶的神仙水还满足~
穿好衣服,举着巴掌大的镜子,阮清秋梳梳头又左右看看,镜中那张小黑脸都没能影响她美丽的心情。
带上棉布针线和牙膏牙刷,她先去了一趟牛棚。
老爷子不肯收两个肉包,认为小姑娘救了自己一命,哪还能再收这么珍贵的食物。
阮清秋是这么说的:“李阿爷,照你这么说,上次您还给了我一个烤红薯嘞,就当滴水之薯,涌包子相报好不好哇?”
老爷子懵了一瞬,摇摇头笑了。
“行,老头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阿爷不占你小丫头便宜,你坐下把手伸过来。”
阮清秋不明所以,还是听话地撸起袖子,把手腕伸过去。
老爷子眉头紧皱,翻了翻她眼皮,又看了看舌苔,沉吟许久严肃道:“丫头,你毛发过于旺盛,中医认为这是阴阳失调,西医的说法则是内分泌失调。”
其实她心中早就对这事有些猜测,如今确诊,说明是可以治好的。
又是一个好消息,开森~
作者有话要说:ps1:咱们国家,在五六十年代就举办运动会,有女排、体操、女篮球运动员,都有哦,还派到国外参加比赛。
ps2:柯湘头——1975年杨春霞老师演的京剧样板戏《杜鹃山》里,党代表柯湘剪的短发,文中背景是1974年,剧情需要,作者让柯湘头穿越到1974年啦~
第14章 不就是奶罩嘛
“以目前的条件,只能先用中药调理,见效虽慢,但副作用小,你要是愿意的话,明天来帮爷爷干活,腾出时间咱就去山上采药,给你治疗。”
“好嘞,吃了午饭我就来,李阿爷再见!”
阮清秋心情美滋滋地离开了,嘴里还小声哼着:今天真是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离开牛棚,她赶去小姑姑上工的地方,老远就朝阮小红招手,“小姑,这里。”
“咋来了?”阮小红停下插秧的动作,直起腰擦了擦汗,看着她笑,忽而露出吃惊的表情,“剪头发啦?这么短呀,不过怪好看。”
阮清秋摸着头发轻笑,“凉快轻巧多了,小姑你还有多久下工啊?”
“马上就好,你坐田埂边等会儿。”阮小红说着,挥镰刀的动作加快了。
临近下工,社员们情绪放松,与身边的人说笑着,看着这样的场景,阮清秋感觉心情很宁静,当一股很不友好的视线扫过来时,破坏了这份祥和。
她目光一凝,回望过去,唷嗬!
是阮甜甜她二哥啊,对上他那张棺材脸,阮清秋下巴抬高,呲着两排小白牙,露出一个特别欠揍的笑脸。
她可是很记仇的,装比犯通通按地上摩擦。
阮国富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他身旁俏丽的少女也看了过来,不满地朝阮清秋翻了个大白眼。
诶?是狗血的味道!
阮清秋回应对方一个嚣张的鬼脸,转头问阮小红:“小姑,二堂哥旁边那姑娘谁啊?”
“她啊,今年新来的知青,听说是从省城来的,大家私下里都说你二堂哥和她好上了。”阮小红瞅了眼说道。
省城来的小知青,哦,对上了,应该是女主的二嫂,原书中阮甜甜十分不喜她,因为第一世小知青在文∕革一结束就抛夫弃子回城了,且一去不回头。
第二世她重生后想方设法,都没能阻止阮国富和小知青谈恋爱,不仅没能阻止,小知青还未婚先孕,比前世更早一年嫁给她二哥。
由于她的重生,阮家大房日子越来越好,大哥阮国强在部队当到团级干部,二哥进入县城财务局,三哥考上大学,而她也嫁入高干家庭。
后来那小知青和阮国富过了十年才离婚,姑嫂二人十分不对付,这姑娘也算那本书里为数不多的反派角色了,比原主早下线那么一丢丢。
阮清秋眼睛亮晶晶的,她闻到了瓜即将成熟的芬芳,很快就有瓜吃了。
“想什么呢,想那么入神?走啦。”阮小红伸手在她面前晃,好笑地说道。
“想好笑的。”
阮清秋眼里都是笑意,不等阮小红问便说,“小姑,我给你讲个笑话吧,一个馒头和一个豆沙包打架,馒头说‘你怎么连屎都被打出来了’?”
阮小红:不是很懂现在年轻人的笑点??
姑侄俩儿说说笑笑来到河边,阮小红洗了洗身上的泥,坐下来问:“说吧,你来找小姑有啥事啊?”
阮清秋把已经冷掉,但还松软油亮的包子递过去,“小姑,吃。”
顺便向阮小红解释,包子是卖兔子换来的,她不想说卖野猪的事,一是钱的数额太大,她不想考验人心;二是不能告知猪是如何卖掉的,只好编了这么个合理,小姑能接受的说法。
“我已经吃了一个啦,小姑你就把这个吃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