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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阮家男人们对此更不可能有异议,自古以来女儿便是为别人家养,儿子将来要顶门立户,彩礼就应该留给弟弟哥哥们上学或者娶媳妇。
    天经地义,理应如此。
    “老头子你怎么看?”赖英子没说不答应,也没说答应,她转头问老伴儿,毕竟他才是当家做主的。
    “一个生产队的,又知根知底,我看行。”阮来福耷拉着眼皮,吸了一口旱烟说道。
    大家长一锤定音,无人再有意见。
    闻言,丁家珍努力把嘴角的喜意压下,一副慈母心肠的模样,温柔贤惠道:“既然爸妈同意,等国强的亲事定了,我和小壮就安排和牛家见面的事。娘家离得近,量他们也不敢欺负四丫,况且牛家都是壮劳力,四丫将来是嫁去享福的。”
    享你大爷的福!
    阮清秋双手抱胸倚在堂屋外,眼里一片冷意,大脑高速旋转,情绪逐渐冷静。
    自己不过是一缕异世幽魂,听了都由衷感到愤怒,如若原主呢?她生于此长于此,身受大环境小地方的局限,除了愤怒,她会升起反抗的心吗?
    大概更多的是难过吧,一辈子对爱求而不得,卑微又悲哀,然后心有不甘地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这个时代的女孩,真难。
    想到这儿,阮清秋悄声离去,她要找人打听清楚牛家兄弟的事,知己知彼才能做好应对之策。
    ——
    这工谁爱上谁去,反正她不干了。
    “秋秋,你咋来了?”
    阮小红见到她,锄头扔一边,急急走向阮清秋,侄女大早上来寻自己,这是以前没有过的事,怕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小姑,我没啥事,就是犯懒不想干活,过来找你唠会儿嗑。”
    阮清秋暂时不想把这件事告知她,以小姑冲动护短的性子,指不定要冲去阮家闹出事,倒不是怕她惹事,而是怕给阮小红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身体虽还未成年,但心理却实实在在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的成年人,她相信自己能解决这些麻烦。
    为了不那么突兀,阮清秋先是东拉西扯一堆,才不经意地进入正题,“小姑,你听说过住在村尾的牛家兄弟吗?”
    “牛家兄弟?”
    阮小红回忆了片刻,立刻露出厌恶鄙夷的神情,把村里种种传言说与她听。
    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阮清秋皱着眉,又详细问了些其他的,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小姑,我走了,过两天来看你。”
    “小雪说,晚饭后去找你,记得在家等她啊。”阮小红突然说道,心里纳闷侄女啥时候和小姑子关系这么好了。
    陈雪找自己?阮清秋想了会儿,大概猜出原因,不知道她成功了没有。
    ——
    既然老太太和渣爹他们都这么闲,有时间算计自己,那她就找点事给他们忙起来好了,不蜕层皮谁都别想全身而退!
    不把阮家搅个天翻地覆,她阮清秋的名字倒过来写!
    冷笑半晌,她压低草帽,单手撑墙,悄声翻进了知青处。
    朝阳初升,阳光照在人身上并不热,这个点知青们都去上工了,宿舍里静悄悄的,阮清秋按原主的记忆,找到阮甜甜未来二嫂,朱丽娟的宿舍。
    不出所料,房门是上锁的,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暴力破开锁,四下观察了会儿,阮清秋的目光最后聚在门口一盆花上。
    花盆下面,没有;踮脚探门沿上方,也没有。
    果然,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把花盆放回原处,她摸着下颌,陷入沉思,放哪儿了呢?
    弯腰蹲下,阮清秋再次把目光放在花盆上,土里有许多小石头,其中一颗很大的石块有些显眼……
    搬开石头,一把钥匙静静躺在土里。
    她嘴角微扬,总算找到了,到有些巧思,一般人还真想不到。
    打开锁,阮清秋推门走进去,这是一间双人宿舍,靠窗有张掉漆的书桌,上面摆了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书的正中央用钢笔端端正正写了朱丽娟名字。
    噢,看来没找错地方。
    把事先准备好的纸条塞进书里,只微微露出一个角,她没乱翻也没多看一眼房间,锁上门后把钥匙放回原处,然后拍拍屁股麻溜儿走人。
    轰炸第一弹,预备~
    第28章 没有女主运
    离开知青处,她马不停蹄地赶去牛棚,把今天的事告知老师,老爷子是真正的文化人,阮清秋不求他给出主意和做主,只想拜托一件事。
    “老头子可以帮什么?你说,只要我能做到。”老爷子压着怒气,沉声说道。
    阮清秋心里暖暖的,也没客气,直接道明来意,“阿爷我可能需要你帮我治疗一个人,不要有压力,尽力而为就行。”
    “谁?”
    “村支书的儿子,张小满。”
    她需要村里说话有分量的权威人物站自己这边,新上任的村支书张献民年纪还不到四十,亲叔叔是公社派出所的二把手——政治教导员,在这个小小的村子,他绝对算得上有背景有后台的人。
    所以,一般的好处根本无法打动张献民,能打动他的钱财数额,目前的阮清秋也拿不出。更别说人家也许不吃这一套,这个年代大多数干部比较廉洁,腐败现象十分少见。
    上工这段时间,她可没少听村民们八卦生产队的事,比如热门之一便是这位新上任的村支书,除了他的年纪和背景外,吃瓜群众讨论最多的是他儿子张小满。
    张献民膝下就这么个宝贝儿子,十年前玩耍摔伤后,便一直摊在床上,成了张家一块医不好的心头病。
    阮清秋解释了前因后果,老爷子二话不说同意了,“放心,这事交给阿爷,事不宜迟,我现在去准备一下。”
    “虽不能保证治好,但就像丫头你说的,尽力而为。”老爷子回头拍拍她脑袋,安抚道。
    阮清秋鼻子有些发酸,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好内疚又好感动。
    一直低调做人做事的老师,为了自己毅然滩进这趟浑水,她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千言万语堵在心口,汇成两大泡眼泪,不争气地哗哗淌下来。
    “哭啥!小丫头人生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不是想去看外面的世界吗?打起精神来,阿爷陪你打场硬战!”
    “嗯!呜呜呜!”
    阮清秋不知道说什么,抽噎着重重点头。
    门外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瘦瘦的身影,他愣愣地看着哭得眼泪鼻涕糊成一团的少女,不仅不觉得丑,反而升起怜惜心疼之情。
    冷不丁对上顾青林担忧的凤眼,阮清秋老脸一红,眼泪要掉不掉,生动展现了主人此刻的尴尬心情,好丢脸!
    悲伤的情绪迅速褪去,她背过身胡乱揩一通,又回头瞪了一眼少年,哼!
    顾青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楞了楞好像反应了过来,忍不住勾出淡淡的笑,她害羞了?
    嗯,她害羞了。
    少年清冷的眉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阮清秋脸莫名烧了起来。
    阮清秋觉得自己老脸丢光了,沉浸在懊恼中,错过了少年眼底温柔的宠溺之意。
    “秋秋,奶糖不好吃吗?”
    “好吃啊,谁会不喜欢奶糖。”
    顾青林的眼眸折射着淡淡的柔光,和平常的羞涩不一样,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委屈,“那为什么不把奶糖带走?”
    “借花献佛,孝敬阿爷。”阮清秋摸摸鼻子,突然意识到这样好像不妥,不好意思道:“下次我也送你,你喜欢什么?”
    少年笑弯了眼,“秋秋送的都行。”
    真乖啊,想rua~
    然后,某人终于伸出了罪恶的爪爪,捏了捏脸,又揉了揉头,软软的,手感很好。
    不舍地收回爪子,阮清秋一本正经地说:“我比你大,要叫姐姐,秋秋姐也行。”
    顾青林捂着噗通狂跳的心脏,固执道:“不,秋秋。”
    奇奇怪怪,可可爱爱,随他吧。
    说笑几句,阮清秋便走了,不是去上工,也不是进山。
    既然生了离开阮家的念头,那么有一件事,她得去办,越早越好。
    原主的母亲和外婆都不是本地人,而是战乱年代流落到杏花村的孤儿寡母,因此整本书中,原主母亲这边的亲戚从未出现过。
    阮清秋之所以会记得这件事,还得感谢阮国华,作为女主的金手指之一,将来的省城首富,第一桶金不是赚来的,而是来自一笔意外之财。
    巧的是,这笔意外之财恰好是在原主外婆去世后,荒废了十几年的破屋中发现。
    书里提到,阮甜甜知道的时候,变现的钱已经被阮国华拿去做生意,她与哥哥商量过后,决定以后有钱了再把这笔钱还给堂妹。
    此处提及一次后,直到全文完结,都没再提过,成了没人在意的未知事件。
    那座荒凉的废宅,阮清秋有印象,坐落在山脚下,离村子有几百米,她每次进山都会路过。
    年久失修的小院,围墙几乎看不出痕迹,屋子也榻了半边,屋顶摇摇晃晃挂着几片瓦和腐朽不堪的横梁,依稀还能看出一些当年的模样。
    两间低矮的房屋并排而立,一间卧室,一间厨房,屋里的家具早就被村人搬空,仅剩一张土石砌的床,当真是人走茶凉。
    看着眼前的景象,阮清秋心里不禁生出一股悲凉之意,逃难到此的母女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死在了这个小小的村庄,远方是否还有挂念她们的亲人?
    唯一的血缘却是那样的下场,如今更是……
    沉沉叹了口气,阮清秋乐观地想,也许原主那小姑娘和外婆母亲团聚了呢,但愿如此。
    幸好这个点是上工时间,废宅离村里又有些远,她可以认真地翻找一下那笔所谓的意外之财。
    首要目标便是那张布满裂纹的石床,在院子里找了块趁手的石头,阮清秋三下五除二,把空心石床敲开,仔细寻找观察,结果一无所获。
    厨房也依法炮制,灶台下同样没有任何发现。
    奇怪,阮国华是在哪儿找到的呢?他又是为什么来这里?或许那笔横财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还是早已被人捷足先登?
    阮清秋盘腿坐在屋前的台阶上,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自己翻了个寂寞。
    没找到,她也不失望,只是疑惑之余有些遗憾,只能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不过实在不想便宜阮国华那个憨憨啊,原本想离开阮家后,还有一笔钱傍身,日子会好过些,果然不是女主命,怎么会有女主运?
    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泪,阮清秋面朝屋子拜了三拜,准备离开。
    临走了,不经意看到屋后几颗绿意盎然的橘子树,树上挂满了果子,有的还是绿皮,有的已经成熟,掉了不少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