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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赵大听了这话,不满道,“你们这是敲诈啊,旁边西街的饭馆,这点东西加上酒,最多三十文钱。”
    这家店的伙计算是训练的好,虽然一张小麻子脸上已经有些不屑和愤怒的表情了,但是语气上还是较为缓和的,“我们酒楼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我想您也是看过价格才点菜的。”
    赵大还想说什么,穆滨城将一两银子放在伙计面前,同时制止赵大继续说话。
    一百二十六文钱,对于见识过京城物价的穆滨城来说,觉得还算便宜。
    而且他也根本不会把这点钱放在眼里。
    因为他虽然决定会父亲的老家隐居,并且没有携带任何的随从,可是并不代表他没有钱。实际上他很有钱,准确的说是穆滨城的父亲在打仗期间,搜刮了许多前朝官员的家财,那时候皇帝是允许将领自己保留一部分的。
    可是跟随皇帝的功臣纷纷被抄家,这些钱又回到皇帝的手中,护国公府却屹立不倒,这些钱就一直是穆滨城的。
    穆滨城不是不通俗务的公子哥,他出门在外,身上也要带着许多钱。
    他现在身上就有两锭黄金,一共是二十两。相当于白银二百两。还有一些珠宝玉饰,十几两散碎银子。
    他不会为这点吃饭的钱心疼,当然不想因此闹出什么纠纷。
    本来听到争执,周围吃饭的人都看向这里,以为有热闹可看,现在看到穆滨城拿出银子,大家的目光就要转开了。
    “琉夏”一个男子的声音从楼梯的位置响起,同时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琉夏。
    此时围观的人眼中闪出隐晦的光芒,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直勾勾的盯住这一桌的女伴,并且叫出她的名字,这一定有一场更大的好戏可以看。
    第6章 有钱
    李家三公子李延,从小锦衣玉食,虽然相貌生的略为平庸,但是置身于人员纷杂的酒楼当中,也是一位细皮嫩肉的翩翩公子。
    现在这位公子,叫住一桌刚刚还因为一丁点饭钱,就差点跟伙计闹起来的客人。
    所有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瞥向这边,他们直觉有事情要发生。这位衣着精细华服的公子,跟那个衣裙上沾着尘土污渍的女子,其中定有什么香艳的故事。
    可是故事的发展,并没有如同无聊看官的预料,冲突也没有发生。
    琉夏低声告诉穆滨城,“这是我以前主家的三公子李延。”
    “你别害怕”穆滨城对琉夏说。并且轻轻捏住琉夏的手,温热的体温传到琉夏的手心处,仿佛能胜过千言万语。
    琉夏愣了一下,便忽视掉心中的异样感觉,接着说,“其他李家人都想着好前程,怕留人话柄,不敢在府城里动手脚。只有这个李延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又不了解整件事的始末,等一下他一定会闹起来。
    不过他这个人的心思还是比较单纯的,将婚书拿给他看,他就不敢为难我们了。”
    琉夏给出了应对方案,但穆滨城并不想按照琉夏的方法行事。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李延再靠近一点,就上前不由分说打他一顿,然后扭送官府,告他一个调戏良家妇女。
    穆滨城既然选择回历城居住,当然事前了解过府城官员的背景,这位知府也是当今皇帝打江山的时候就一路跟随的文人,他就是因为被前朝贵族欺压才选择造反,所以他对李家这样的家族,其实会有天然的抵触心里,绝不会存在偏帮他们的可能。
    穆滨城还是很相信武力的,首先就是想将对方打一顿。最后才是将李延扭送官府。
    就这说话的功夫,李延已经疾步穿过几桌客人,快要走到琉夏她们跟前了。
    赵大看到穆滨城握紧的拳头,迅速的跟他对视一眼,穆滨城眼睛扫向跟着李延身后的随从,赵大马上就领会了其中的含义。
    赵大是刚刚从战场上回到太平地带的老兵油子,对这样的安逸生活,他其实还不太适应,现在穆滨城邀他一起打架,他感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了。
    可是事情并没有按照穆滨城的预想发展,李延还没有走到他们面前,侧面就跑过来一个人,干干瘦瘦,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样子。这个人跑到李延身边,叫了一声,“三少爷。”
    李延满脸厌恶的看向这个人,可是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是认识这个人的。
    那人低声跟李延说了几句话,李延不甘不愿的看了琉夏几眼,就跟那人走了。
    莫说周围一众打算看好戏的人一头雾水,已经打算好,要教训李延一顿的穆滨城,更是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胸中郁闷。
    琉夏看到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其实却是后背发凉。
    她悄悄的对穆滨城说,“那个瘦子叫李灰儿,大家私底下都叫他耗子,他手底下有几个人,是李家专门给老爷做脏活儿的人,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命。”
    琉夏会认识李灰儿,是因为有一回他从二太太的院子边经过,二小姐正好在那儿玩。二太太看到李灰儿经过就发怒了,将他训斥一顿,让他以后不许在二小姐的面前出现。那人也就唯唯诺诺的应声,然后快速退走了。
    当时琉夏看到这个人,虽然觉得他长相有些奇特,但是也没太放在心上。可是后来对琉夏好的干娘告诉她,“你以后看到他可千万要躲远点,他是专门帮大老爷处理脏事儿的。家里谁犯了事,就怕落在他手里,外面的庄户有谁不规矩了,也是派他去处理。”
    现在琉夏想想,开始后知后觉的感到害怕,她凭借官府发出的一纸公文,就大大咧咧的从李家跑出来,知道李家不敢公开报复,却没想过,一个普通的退役士兵的丈夫,能否抵挡住李家私下里使出的手段。
    她尽力平稳自己的情绪,但是声线还是忍不住低哑起来,“对不起,我可能要连累你了。”
    穆滨城看到琉夏极力隐忍的表情,也微微皱起眉头,这个认识不到一天的妻子,已经能够牵动他的情绪了。
    这时候穆滨城想,自己也许还不是多么爱琉夏这个妻子,可是他已经在心里将她划为了自己人的身份。现在就象有人触碰到他的领地,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打败这个入侵者。
    接下来,穆滨城仔细询问了琉夏有关李家的具体情况,知道那个李延的确不足为惧。而在李家派一个专门做脏活儿的人偷偷跟在琉夏身边,其心思也是昭然若揭。
    李家的主人并不甘心让琉夏全须全尾的离开,这实在有失他们的脸面,可是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动手,但是底下不知道还有什么阴私手段等着她呢。
    然而这就是穆滨城觉得前朝会走向灭亡的根基,就是这些贵族们,表面上看起来都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其中的互相倾轧和阴私手段可从来都是层出不穷的。
    因为有了倾述的对象,琉夏感觉自己心中的那点刚刚升起的恐惧,就像放开水闸泄洪之后的池塘一样,已经接近枯竭了。
    听琉夏说完李家的情况,穆滨城已经让赵大领路,带琉夏到了一家成衣店。
    此时还是正午时分,成衣店没有客人,伙计懒洋洋的歪在一条长板凳上,掌柜坐在柜台里面,也权当没有看见。
    此时穆滨城一行人就站在成衣店的门前,并没有进去。在听完琉夏对李家的描述之后,穆滨城就站定了郑重的对她说,“按你的说法,那个人就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你说,他怎么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穆滨城的表情严肃起来,用上了从前跟副将参军们商议军情时的口吻。
    穆滨城不想将女人当成男人的附庸,不想像许多人那样轻蔑女子的智慧。他从前听母亲讲过太多有关家宅不宁的故事,那些故事的主角全都是女子,而那些故事里的男人,通通愚蠢的可笑。
    他既然不想自己变得如此愚蠢可笑,就自然会平等的看待自己的妻子。所以他并没有独自决断,而是在跟琉夏进行交流讨论。
    只是穆滨城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和眼神有多么锋利可怕。就连站在边上的赵大看到这样的眼神,也只能将视线转向一边,不敢去看它。
    但琉夏并没有感到害怕,她似乎天生对恐惧的感知能力较低。她挨了那么的打骂,内心依旧如同一颗长满刺的蒺藜。
    即使刚才因为看到李灰儿稍稍有些担心,可是担心的情绪没过半个时辰,就被她抛之脑后了。
    琉夏听了穆滨城的话,已经知道自己中了对方的诡计,愤恨的说,“他是在恐吓我们,让我们自乱阵脚。”
    “对。最好是让你夫君我,主动向他们李家求饶。”穆滨城严肃的脸上绽放出笑容,分明是一张足以倾倒众生的面容。
    噗通,琉夏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严肃的气氛在穆滨城笑容里全都烟消云散。
    这时成衣店的伙计,已经在掌柜一个眼神的驱使下来到他们面前,“客官们是不是想看看小店的衣服。”
    琉夏听到伙计的招呼声,才略带慌忙的将头转向那边。这间店铺的匾额上写着朱记成衣铺,伙计走出店面来招呼他们,掌柜也在殷勤的对着他们笑。
    穆滨城凑近琉夏耳边说,“我已经想到不让李家再找麻烦的方法,你挑几件衣服,今天安心在客栈住一晚,明天我就带你出城。”
    赵大感到穆滨城和琉夏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再次尴尬的将眼睛移开,简直不忍直视,这大庭广众之下的。
    琉夏将掌柜取给她看的衣服都看了一遍,始终还是不太满意。布料材质好的到有一些,可是不管是样式,剪裁,还是针脚做工都入不了她的眼。
    对此穆滨城也能够理解,因为他娘就是那些将领夫人中最会穿衣打扮的人,他见过穿过的好衣裳也有许多,所以知道琉夏看到这些粗糙衣服的心情。
    而且穆滨城也知道,其实成衣铺卖的衣服都不好。真正好的衣服,还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里,自己的做的衣服。
    琉夏最后看了两眼,对穆滨城说,“要不然买两套换洗的衣服就行了,剩下的就买布料来我自己做吧。”
    朱记成衣铺的掌柜一直赔笑着站在旁边,听到琉夏说要买布,立即说,“我们也有布,您看到的这些衣服的布料,我后院儿全都有,您要什么样的,我都可以给您拿。”
    “价格…”琉夏的话还没说完。
    掌柜连声道,“我是老实人,不跟您说虚的,价格跟其他绸布庄差不多,反正绝不比他们贵。可您要是在我这儿买布,也能免得来回跑腿儿。”
    穆滨城一直听任琉夏自己做主买衣服,买布料,反正他也不缺这个钱,而且觉得琉夏要是换下那满身脏污的衣服,一定会变得光艳照人。
    琉夏买这些衣服布料也没有在意,因为她觉得在花自己的钱。不是她将穆滨城的钱看成自己的,因为她还有钱。
    她还在离李家不远的地方,一处战时荒废的房子里藏了一些私房,她也知道衙门里人多眼杂不安全,所以事先做了准备。她在李家好歹是小姐的大丫鬟,十二三年下来过节过寿赏下来的东西,加上每月的月钱,琉夏的家私超过三百两银子。
    而被钱婆婆拿去的东西,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两银子。
    琉夏从来不盗取挪用主子的财物,就有这么多钱。所以许多大户人家的下人,都是不愿意出去的。
    琉夏和穆滨城都对掌柜报出的价格无动于衷,而一直在旁边的赵大却听的瞠目结舌。
    当时穆滨城说,让他带去一家好一点的成衣铺。他就把琉夏他们带来了这里,因为这是历城最有名的成衣铺,以前赵大的姐姐结婚的时候,就是在这里买了一件细棉布的红花衣服。
    那时男方家大方,拿钱来让买件嫁衣,他娘说,“自家做的衣服太丑了,没有样式,我给你买一件好的。”
    赵大的姐姐听到以后,就只剩下傻乐了。他娘又说,“买件花衣服,以后还能再穿。要是全红的,家里又没个功名,以后就穿不成了。”
    他记得,当时他姐姐可是高兴的,当天晚上都没睡着,第二天顶个黑眼圈,还时不时傻笑。
    当时他们一大家子人到朱记成衣店,叽叽喳喳讨论了许久,又讲了许久的价,才由他娘解开腰带,拿出三百六十文钱,买了一件比他姐姐身材肥大许多的红花衣服。
    现在,穆滨城拿出六两五钱银子,眼睛都不带眨的买了两套衣裙四批布。
    第7章 头发
    琉夏换上一套杏黄色,上衣下裳样式简单的衣裙,配上一条秀着云纹的浅粉色腰带。乌黑柔顺的头发,用粉色绢带简单的绑在脑后。
    她用一只手撩开成衣店换衣服房间的门帘,先是迈出一只脚,似乎有点迟疑。停顿不过是一瞬间,然后穆滨城就看到一位袅袅婷婷的美人出现在他面前。
    只是让人惊艳的美人琉夏,却始终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
    她的鞋也是跟衣群成套的新鞋,很有几分精巧的心思。跟腰带同样花纹的浅粉色的绢布做鞋面,脚尖的位置,用几片打磨光滑的贝壳串成一朵花的形状,花朵的中间点缀三颗细小却圆润的珍珠。
    这双鞋无疑是好看的,可是琉夏的目光虽然盯着它,但是头脑中的想法,却与这可怜的鞋子无甚关联。
    后知后觉,琉夏表露出羞怯的神态。就好象她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便如同精怪扒掉身上的皮毛,忽然变成了年方十八的少女,身上的野性也随着衣衫除尽了。
    可是本性难移,琉夏的性格中活泼开朗的成分,远远大于胆怯的部分。所以当她偷瞄到穆滨城眼中流露出的欣赏神情之后,她很快就玩不下去这个少女含情的游戏了。
    她还是一个不过圆润乖巧的人,于是抬头直视穆滨城的眼睛,问道,“好看吗。”不自觉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走吧,先去我暂居的客栈休息片刻。”穆滨城并不回答琉夏的问题,却很自然的牵起了她的手。
    赵大看到这一幕,已经对这两人的行为产生出腹诽无力的感觉。他从来不知道,人还可以轻浮的如此理直气壮。
    可是对穆滨城来说,这很正常,他父亲就经常挽着母亲的手出现在人前。那时小小的他站在旁边,看到其他夫人太太眼中那种艳羡又嫉妒又不赞同的表情,他觉得女人们是喜欢这样的,可是她们得不到。
    至于琉夏,丫鬟的最终胜利就是爬床上位,反正从未有人教导过她什么是廉耻心。
    还有跟在他们后面,要帮忙送衣服布匹回去的伙计,他更是无权置喙主顾的行为了。
    朱记成衣铺的掌柜看到他们卖的布匹衣裳较多,就派了一个伙计帮忙送货,最后走出店面的当口,穆滨城问道,“有剪刀没有,卖给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