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他拇指慢慢地摩挲着她虎口的位置,慢到像是要摸清上面的每一条纹理,然后沿着青色的脉络,朝着她的食指摸过上去。指腹上很是圆润,从下往上看的时候,能明显看到那一道起伏的曲线。
男人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用指尖撩拨两下,并没有出现想象中温软的颤动。
他整个动作都很轻,江婉容觉得像是被羽毛刮过,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表面啃噬,痒得钻心,将自己的手又抽了回来,继续着之前的话话题,装作不懂的样子,“你和我说做什么?”
她能明显得感觉男人呼吸的急促来,还在恼火今天上午牵手的事儿,非要凑上去撩拨着。手缓慢划过男人的衣襟,将领口的地方敞开,露出大片胸膛来。
指腹便抵着他心脏的位置,随着心脏的跳动起伏着,眼中蒙着一层水雾,呼吸间全都是甜腻的香气。她冲男人眨了眨眼睛,笑得有些嚣张,“不是在说事情,怎么心跳得这么快。”
昨夜才有了几回,明日她又要回门,笃定了男人不会将她怎么样。
她知道,陆谨言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沉着眼睛看她,清冷的眉眼间出现克制隐忍。到底有几分清明,直接握着将她的手束缚在她的身侧,整个人也因为这个举动,几乎半边身子都压在女子身上。
这样的姿势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江婉容不敢抬头去看他的脸,只盯着男人凸起的喉结看,看见那喉结上下滑动了一次,便压了下来。
她下意识地转过脸去,炙热的吻便落在耳后的位置。那呼吸急促,都是带了火的,将那一块肌肤烧得通红。
最后,她只听见男人沙哑紧绷的声音,“别闹,我怕伤着你。”
陆谨言某些方面确实很是克制,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便直接起身,进入耳房。江婉容用手盖住自己的脸,而后摸了摸颈后的位置,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因为第二天要回门,两个人起得都有些早,让下人将提前准备好的回门礼都装到马车上去。
回门礼都是陆谨言提前定好的,江婉容原先是不知道的,只是在旁边看着的时候,察觉出一点不对来。陆谨言准备的东西不少,且很多都很是贵重。她虽说不计较这点东西,但还不至于白白送给自己的仇人。
不过碍着人多,她不好直接说什么,心里却打定主意,等回来的时候,要和他所以说这个问题。
两府离得有点远,他们还没有到的时候,就远远看见有人在门口迎接着,等看见马车,就立刻有人往里面传话,摆出的架势还大得很。不过江婉容知道自己不过是沾了身边男人的光,面无表情地跟着陆谨言一起进去。
正厅里的人来的都很齐全,不过李氏依旧是缺席的。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江婉怡居然也在,老夫人不是想来看不起这个庶女,拘着她在院子里不怎么让她见外人的吗?
江婉容觉得还真是奇了怪了,随后简单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坐在了江婉怡身边,小声同她说着话。
说起来江婉怡性格上和陆锦瑶有些相似,不过更胆小些,也少了很多坏心思,声音细细小小,问着长姐,“姐夫……姐夫他对你好吗?”
江婉容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但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她眉眼都柔和下来,笑着伸手摸了摸小姑娘垂下来的辫子,“他人很好的,你呢,最近有没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小姑娘实诚地摇了摇头,忍不住说:“之前祖母就让我学琴,看得紧我不得出去,也没人过来的。”
这事江婉容也听说过,“多学一些总是不坏的。”
“我知道。”江婉怡皱着一张脸,纠结好一会才低着头说:“可是最近祖母在替我找教学的女先生,准备让我重新学着。我怕学得东西多,我又不是聪明的,只会让祖母失望。
江婉容心中的怪异感越发强烈,老夫人这是要将江婉怡教导出来,日后好送出去联姻?可高门大户谁不讲究门第与嫡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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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江婉容觉得怪异, 怕老夫人是想将江婉容嫁给一个鳏夫又或者是身体有隐疾的人,用来拿到不菲的彩礼,就忍不住提点了一句, “多学些东西是好事,你马上也要及笄了,也可以让姨娘准备起来,替你相看些合适的。”
江婉怡人就是懵懂的样子,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她也不好继续再说些什么, 一是没证据, 二是容姨娘母女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都要依靠侯府生活,没有反抗的能力。她只好期盼老夫人还能有点良心,对江婉怡不至于太过残忍。
他们没有留在承恩侯府用饭, 江和豫和老夫人情真意切的留了几回,陆谨言也只是说,“府里还有些事儿急着处理,就不多留了。”
江婉容心里还在奇怪,能有什么事情,不过不用留在这里应付这些人, 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全然不管老夫人递过来的眼光, 直接和男人一起离开。
她没有多想,所以在马车很快停下来之后,还是惊讶的,一边撩起车帘一边问:“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等看见面前的景象之后, 她被吓了一跳,这是项家在京城中暂居的府邸。她今日其实是想过来一趟的,不过不符合规矩, 她也是怕会有人说些闲话,因此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可陆谨言却直接带她过来了,她忽然想起来早上往马车上装的那些礼物,现在想来便是他一开始就拿了主意,这就是将定西王府看得很重。
她这种人说的难听点便是有些不知好歹,她就忍不住去想,陆谨言这么做究竟是因为在乎她给她脸面,还是想借着这个由头单纯地想要和项家的人打好关系。其实不管是哪种原因,他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是不错。理智上告诉她,不是每件事都要寻根问底,可还是纠结起来。
陆谨言先行下了马车,阳光之下,男人长身玉立,眉眼温和地朝她伸出手,“下来吧。”
她顿了顿,还是从善如流地伸出手,让他牵着下了马车。她后来仔细想了想,决计不肯承认那一时美□□惑到,反而是在心里夸赞自己大度,什么都能忍下来。
项家的人也没有料想到他们今天会过来,婆子欢喜地将他们迎进去,朗声朝着里面说,“表小姐和姑爷过来了。”
项老夫人正在和项二爷说话,谈论李氏的事情到底怎么处理,若是承恩侯府的人一直拖着不肯动手,他们这边也要有个章程。还没讨论出个结果,就听见外面有人禀报,说江婉容夫妇过来了,她还是有些惊讶,“今天不是去江家的吗?”
项二夫人是个圆圆脸,想了想便猜到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儿,欢喜说,“您是容姐儿的长辈,这儿左右一算也是她的娘家,她过来也是可以的。她最是像小姑子,是个孝顺的,这是在惦记您呢。”
“我哪里需要她惦记,她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要强。”项老夫人虽然这么说,可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减过。
她在边关生活这么长时间,对京城那些所谓的规矩也不是很看重,自然偏帮着自家说话。现在的时间也不算早,她估摸着两个人会留下来用饭,连忙让下人去多准备一些饭菜。
刚说完,江婉容夫妇二人便已经进来,朝着众人行礼。
项家的氛围要远比承恩侯府的要热闹得多,他们不会费尽心机去打听什么,也不会转弯抹角地让两个人帮忙,最关心的还是江婉容在平北侯府的生活好不好,有没有人会刻意为难。
陆谨言跟着项家的几个男人去了练功的院子,几个人说是要比划比划拳脚功夫。江婉容则是留下来陪着项老夫人和项二夫人说话。
在听说今日是陆谨言拿定了主意过来时,项老夫人多了几分沉思,然后慢声说:“先前在岭南,你大舅舅曾见过谨言一回,称赞龙章凤姿,天之自然,日后必定大有所为。这些天接触过几回,便觉得你大舅舅看人的眼光不错。可这男人要是往上爬,少不得有莺莺燕燕的攀附上来,没本事的家里都有几房姨娘,更何况这权贵。我听说你们屋子里已经有了两房姨娘?你是个怎么打算?”
江婉容是万万没有想到项老夫人会问这些,一时愣住,半真半假地说:“他现在对我好我就受着,日后的事日后再说。不过先前他是答应过我,他的长子得是嫡出,至于后面他若是真的宠了别人来折我的脸面,那只能怪我识人不清。不过那时我也不怕,我还有孩子,不靠着他过活。”
这是高门里主母多数人都有的想法,情情爱爱的什么,都过于奢侈,能抓在手里的权力和地位才是切切实实的。
项老夫人只笑着,没有说话。
她并且都有些不对劲,试探着问,“我说的不对吗?”
“要是旁人来说,定是觉得你这想法没什么错处,这京城中的夫人,大多数都是这样过来的。可要是我说,这都是下下策,一双人才是正理。我要是你,就寻个借口将两个姨娘都送走,日后也防着别让外面的人进门。”
“他要是真想纳妾了,我哪里能拦得住。”江婉容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这辈子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防着枕边人纳妾的事情,那样太苦也太累,她不想这么活着。
“那你就让他,为了你主动不纳妾。”项老夫人看着她,说得有些意味深长,“又不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儿,为什么不试试看,总归也没什么坏处。”
江婉容一开始的时候是有这个念头,当时觉得把握不是很大,将这个念头压下去。项老夫人的一番话,又让她蠢蠢欲动起来。成功了便是她的福气,不成功也没有什么损失,这种不要本钱的豪赌,她为什么不试上一试。
她仔细想了想,这事说简单不简单,说难却也不难。陆谨言这个人心思深沉,让人捉摸不透心思,这缘由于从小的成长经历,让他不得不对别人生出戒心。但是同时他又对身边亲近之人极好,前世同他一起打下江山之人,都封侯拜相,权贵一方。他现在还是为起势的时候,真要是和他培养出几分感情,就算他日后变心了,她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
他们中午留在项家用饭,逗留一会之后便打道回府。陆谨言被拉着灌了许多酒,他又是新姑不好推辞,出来时已经是摇摇晃晃,最后还是平安将他扶了回去。
路上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徐氏,徐氏先前得了消息,知道他们去了项家,心里就有些不舒服。现在寻到了由头,便说:“你们今日去了项家?这从规矩上来说还是有些不妥当吧,怎么没留在承恩侯府?虽然承恩侯府不如平西王府富贵,但是你也不应该……唉,到底是年轻些了,就见到眼前的东西。”
江婉容听了心里有些窝火,她和娘家闹得不愉快几乎是都知道的事情,徐氏这样说也不知是在恶心谁。
她刚想要去反驳,徐氏又大度地表示,“改天我让人送些礼去赔罪,毕竟是你的长辈和亲人,下次不可这样。”
一番话全是指责她拜高踩低,冷血自私,偏偏话说得滑不溜秋,她又不好直接反驳,只提了一句,“是谨言说要过去的。”
“三郎以前可是有分寸得很。”徐氏很是惊讶,也没有给江婉容辩驳的机会,看了一眼醉醺醺的男子,“三郎早些年外面年求学,伤了脾胃,不能如此饮酒。你日后多注意一些,现在快扶着他回去吧。”
她这么一说,江婉容又不好留下来辩驳,直接吃下这个闷亏。不过她也知道那徐氏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口头上吃亏也就算了,没一直放在心上让自己难受,应了一声知道了之后,便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越是沉得住气,徐氏越是高看她几分,知道她心中有成见,不是什么软骨头,此刻她倒是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替陆谨言定下这门亲事。
难道他真的是天生富贵骨,贵不可挡了。
徐氏笑了一声,去前厅到时候又遇见陆锦瑶。小姑娘见到她有几分拘束,低着头腼腆打了招呼。徐氏问了一声,“现在准备去哪?”
“准备去前面看看哥哥回来了吗,我有些事情想找他。”
“回来了,和你的嫂子在一起呢。”徐氏笑着牵过她的手,很是和善,“有什么事情和我说说,三郎成了亲,已经有自己的小家庭,对于他来说,我们这些人都是外人,何必去打扰他。”
陆锦瑶眼眶顿时就红了,咬着嘴唇倔强地辩驳着,“哥哥说不会的。”
“真是个傻孩子,说肯定是要这样说的,还能真的将实话都告诉你不成。”
徐氏几乎都是在明笑话她傻,小姑娘本身就有些敏感,心里更加沉重,鼻尖酸酸涩涩,就差要当场哭出来。
徐氏将她搂在怀里,轻声细语,“这也怪不到你哥哥,你嫂子是有些厉害的,你哥哥心里面有你,她心里会不舒坦的。锦瑶,你乖些,少去找三郎,有什么事情和我说便是了。”
“为什么不可以,就算成亲了,他也是我的哥哥。”
是她唯一的哥哥,是这个世界上她最信任的人,为什么她不可以找他。小姑娘捂着自己的眼睛,哭着跑走了。
徐氏面上很是担忧,“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听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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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
江婉容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徐氏在背后摆了一道, 全心开始照顾起喝醉的陆谨言。
好在陆谨言酒品很好,喝醉了之后也不会有什么怪异的举动,安安静静地睡在那里, 除了一身的酒气,和平时没有太大的差别。
她亲自动手替男人擦洗一番,打发丫鬟去前厅说他们晚饭就不过去。她倒是想起来徐氏说陆谨言脾胃不好的事情,怕他半夜醒来饿着了,另外让茗雪单独生了炉子, 炖了一锅海鲜粥。
反正时间还早着, 她一个人闲着无聊,将几个丫鬟都叫到偏厅打络子,用来装饰之前到的一批金子做的动物装饰品。
江婉容对这些手工活几乎是一窍不通, 扯了紫红色的流苏线条,半天都没有做成一个,反而将线都弄得乱七八糟。
绯珠较忙趁着她手中的线还没有变成一团乱麻,连忙拿了过来重新理顺,“您还是看着吧,喜欢什么样子的和妙菱说去, 让她给你打一个就是。您真要是自己动手,回头还要人跟在您后面理线。”
“这不一样, 反正我也闲着无聊,想亲手做一个试试看。别人都不说,偏就你在说我,等会罚你给我理线好了。”
绯珠笑着凑过去问:“怎么突然来了兴致, 是准备给姑爷的吗?”
猛然被人戳中了心思,江婉容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去捏她的脸, “就你是话多的,在外面可不许乱说。”
“乱说什么?”晴安在旁边接了一句。
她一时没能够答上来,难得的有几分窘迫,几个丫鬟围坐在一起,笑得有些神经兮兮。
“姑爷要是知道了,指不定会感动成什么样呢。”夏岚乐呵呵地找补上一句。
这一群人都围着自己打趣,江婉容知道自己说不过她们,便戳了戳夏岚的脑袋,将别人也拖下水来,“她们一群人嘴皮子当时锻炼的利索,你怎么也在后面学起来。前些天柳朝兴还在问我,怎么替你赎身的事儿,你两在私下里可商量好了?”
“奴婢都不知道这件事儿。”夏岚立刻反驳,耳根却突然变得通红。
几个小姑娘年纪都不大,对于情情爱爱的事情还好奇的很,夫人那边又不好多问,就拉着夏岚问一些细节,直接将夏岚闹了个大红脸。
江婉容一边和她们说着话,一边在妙菱的帮助下打络子,好歹也算是成功了一个,就是歪歪扭扭,样子不怎么好看,不得已让绯珠拆了准备重来一遍,她又闲着无聊,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手里的流苏。
陆谨言过来时,正好就瞧见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