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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许江双手双脚支棱在空中,吱吱哇哇的比划,眼中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纮玉适时提醒:“殿下,先放开他,让他说出阮姑娘下楼再杀了他。”
    太子不耐烦道:“我没捂着他嘴。”
    纮玉尴尬的抽了抽嘴角:“殿下,您脚太用力了,他快被您踩窒息了……”
    裴澜眯起了眼,别有深意地块按了眼纮玉,随后骤然松开了脚。
    许江像岸上的鱼儿骤然回到水里,整个人一下子爬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气喘的声音宛如耄耋老人。
    他怒喝道:“赶紧说!”
    许江眼下就是有万般鬼心思也不敢使,他没想到,没想到太子这么可怕。什么都顾不得了,许江手指着后边的柴房,苟延残喘道:“在,在那儿!”
    裴澜眼睫微皱,什么都没说,大步朝柴房奔去。
    一脚踹开了木门,里头灰尘呛的他睁不开眼睛。他朝里边走了几步,一眼叫看见地上被割断的绳子,他细嗅了嗅,空气中那股清甜幽微的香味确实是菱菱的。
    她果然被许江绑了来。
    太子持剑又折了回去,冷目扫过许江残败的身子,语气急促:“人不在,许江,你该知道欺骗本殿下是什么下场?”
    许江茫然的看向太子,沙哑的声音宛如玻璃划破地面,只一瞬,他就从那个清隽绣的公子哥成了灰头土脸的败兵。
    他喃喃道:“不可能啊……”
    太子攥着剑柄的指节白了又白,他愤怒的揪起许江的脖领,将许江拔地而起,按在身后的白墙上。
    他的力气过猛,人被他摔到墙上,肉身撞的“砰砰”响。
    他看许江的眼神宛若地狱的修罗,低哑问道:“最后一次机会,你知不知?”
    许江“哇”的又吐了好大一口血,直直喷到了太子脸上。裴澜眼睛都没眨一下,仍旧死死攥着许江。肩颈上,温热赤红的血将那张阴沉躁郁的脸衬托的更加森然。
    许江恐惧摇头:“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她刚刚就在那的!”
    话没说完,“嘶”的一下,裴澜扬剑砍断了他的脖颈,喷射出来的血水洋洋洒洒冲向天空,血流如注,一时间满院子皆是浓重的血腥味。
    “砰”的,重物倒地的声音,许江的尸体宛若死狗一样,脸朝下狠狠砸向地面。
    纮玉和小顾将军吓得一动不敢动,相互揣着手。
    自殿下戎关一役后,他们很久没见过他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杀人了。
    太子恍若失了神志一般,连脸上的血都忘记擦,墨色的锦袍染了鲜血看不出,可周身那股子浓浓的血腥味却掩盖不了。
    他阴恻恻转身,眉心紧锁,下了死令:“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回来!”
    羽林卫齐齐应声,迅速朝外面跑去。
    说完,他转身朝外走,手中垂落的长剑划过地面,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像是地狱追魂索命的丧钟,阴沉可怖。
    纮玉跟小顾将军寸步不离,远远跟在后边。
    阮姑娘,你在哪里啊?你再不出来,殿下怕是要杀疯了……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渐渐的,那些米粒子般的雪又演变成鹅毛大雪。梧桐树上,房檐上皆覆了一层晶莹的雪白,整个金陵城顿时安静了下来,静谧的宛如人间仙境。
    下午,天黑的早,又刮风下雪,整个街道都没几个人。
    这会儿又下起了雪,阮菱实在走不动了。她不认识回沁园的路,又害怕许江带人来抓她,更害怕落入宋庆彦手中。
    东躲西藏,身上单薄的衣裳被雪打湿,渐渐的,她额头开始烫了起来。阮菱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睡过去,若真睡过去,那她就要永远的留在金陵了。
    强撑过了与许江斗智斗勇,此刻她已筋疲力尽。
    阮菱心底发酸,眼眶一片温热,忍不住哭了起来。可却又不敢大声哭,怕被听见。正当她哽咽时,就听见前边不远处传来哗啦哗啦的响声,像是兵器摩擦地面的声音。
    阮菱当即慌的蹲了下去,躲在巷子里破旧的小推车后边。
    可那声音没散,反而越来越近,一声一声的,像一把上锈的钝刀直直磨在她心口上。
    阮菱眼睛紧盯着前方那道黑影,体力不支的她膝盖一软,堪堪跪在雪地里,她右手探到发间,拔下了珠钗。蓄势待发的手臂像是绷在箭上的弦。
    三、  二、一……阮菱默念着,等那人到了面前,她迅速将车子朝前推,可那小推车轱辘被铁链锁在一旁的木桩上。
    阮菱用了天大的力去推,小推车纹丝不动,那股惯性导致她整个身子直直的射了出去,直扑倒那人怀里。
    她痛苦的闭上眼暗骂,阮菱啊阮菱,你怎么这么蠢啊?!
    她右手抽过发钗准备跟那人同归于尽,却听见头顶落下一道低哑又惊喜的声音。
    “菱菱?”
    阮菱扬起小脸,同样愣住了,手里的珠钗一松,落到了雪地里。
    她看着那张沾满血点子的脸,第一次尝到劫后余生的滋味。
    此时此刻,面对生与死,心里那些恩怨被她抛诸脑后。阮菱的鼻子发酸,眼睛一下红了一圈,呜呜呜扑在他怀里。
    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在此刻得到宣泄,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紧紧攥着他的袖子放声大哭。
    裴澜怔了半晌,才缓缓抬手。似是没想到在这找到她了。
    男人大掌传过阮菱柔软的发丝,在确定真的是她后,紧紧搂住了她的腰肢。
    数不清过了多久,太子松开了她,看着她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小脸,眼底都快恨死了。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重重蹭过阮菱的嘴唇,似是惩罚一般,反复摩挲着。
    阮菱挪开小脸,露出白皙如玉的脖颈,青丝散落,散发着淡淡的梅子香。
    若细细听,小姑娘仍然在哭,小奶音糯糯的,满是委屈:“我以为你找不到我了。”
    太子低头看着她,皱起了眉,抱在她腰肢上的手更紧了些,像是抱着一件珍宝一样。
    “你低估了你在孤心里的分量。”
    这么矫情的话,骄傲如太子殿下自是没能说,他被风吹得僵硬的手只是在她柔软的脊背上抚了抚,算作无声的安慰。
    心底里,却是有了一丝认命的滋味。
    第26章 柔情   阮菱咬唇,小手勾着他的掌心,羞……
    回到沁园后, 太子让羽林卫将园子牢牢围住,随后就去了书房,并叮嘱了纮玉将梳洗后的曲小雨带过来。
    阮菱回了琦春阁就开始发烧。咙处像堵着什么东西一样, 咽唾沫都疼得发颤。
    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喧嚣着渴,想喝水。可这会儿所有人都在书房, 琦春阁空荡荡的, 就阮菱一个人。
    她盯着桌上的茶杯, 口中干渴感觉愈甚。她强撑着身子想下地,一个没撑住, 摔到了拔步床的地坪上,屋子里很冷, 没有烧炭火。地坪上坚硬冰凉, 阮菱难受的发胀,眼睫睁了睁, 就没意识的昏了过去。
    书房, 洗漱完穿戴整齐的曲小雨被带了上来。
    暖色的烛台下,太子倚在椅子上, 拿着小顾将军刚递过来的飞鸽传书,眉心紧锁。
    前几天他递了话让裴恒带上东宫和王府的精兵来金陵, 不想他们半路被风雪耽搁了两日, 信上说最迟明晚到。
    他放下信笺, 这并没达到他的预期。
    今儿大闹知州府,并且那些藏在暗处的羽林卫全部出动,京城里的人应该按捺不住了, 等不到明晚,怕是今夜就要来了。
    纮玉见太子看着信出神,适时提醒:“殿下, 曲姑娘来了。”
    太子思路被打断,他放下信,看向站在书桌前的姑娘。
    她生的很白,瘦骨伶仃的,裸露在外面的皮肤没一处好的,就连那张小脸上也被尖刀划了一个红色的叉。
    眼前的小姑娘年岁不大,饶是冷漠如他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
    太子揉了揉眉心,声音放轻了些:“曲鹤死前说他手里有宋庆彦通贿,贩卖私盐,漏税的证据。你是他唯一的女儿,你可知这证据在哪?”
    曲小雨随着他的话瞪大了眼睛,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您说我爹,他死了?”
    裴澜眼皮跳一下,突然意识到他好像太直白了。
    可曲鹤惨死是事实,他也没必要瞒着。他“嗯”了一声,平静道:“他是前任知州的旧部,忠心耿耿,又知道宋庆彦的把柄,他早晚都有这么一天。”
    裴澜清楚,跟一个受尽苦楚的小姑娘理智的说这些,太过残忍。可他必须要说,他们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
    曲小雨垂着头,纤细的身板仿佛随时都可能昏过去一样,她低低的哭了,哭的隐忍又绝望。为什么,为什么她的日子要这么苦啊!为什么那个贪官来了以后,她们一家的天都变了。
    她原以为自己承受这些,可至少和父亲都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她甚至还等着有一天有人把那个大贪官拉下马,解救父亲和她……
    曲小雨闷如小兽的哭声让整个屋子顿时沉默了下来。
    裴澜低着头,烛光落在他鸦羽似的睫毛上,看不出情绪。可桌上攥着的拳头在微微颤抖,确实,他实难过良心这一关,他没能救下曲鹤。
    “对不起,我们来晚了。”裴澜的语气有无奈,亦有叹息。
    百姓受苦,是他这个太子最大的失败。
    他道:“你若信孤,就把你知道的说出了。孤会给你一个交代,给金陵百姓一个交代。”
    曲小雨缓缓抬头,那双被泪水冲刷的眼眸褪去迷茫,取而代之满是复仇之意。她要为父亲报仇,要让宋庆彦付出代价。
    “我还没被送给林锡金的时候,父亲总和我念叨,说他知道宋庆彦那些勾当,下值时父亲常常拖到最后一个才走,去找寻证据。宋庆彦买官的文书案底,还扣下盐引只给手底下人发的证明,还有那些漏税的包括他跟京城贵人往来的书信都被父亲藏在一个小箱子里。”
    裴澜问:“箱子在哪?”
    曲小雨努力回想着,她家家徒四壁,早就被搬空了,但是后院还有一颗梧桐树,父亲总是时不时的去那坐坐。
    她突然急声道:“可能,可能在我家后院的梧桐树底下埋着!”
    裴澜当即起身,沉声吩咐:“纮玉你带着几个羽林卫,和曲姑娘去她家把罪证挖出来。”
    纮玉看了眼黑漆漆的天色,有些犹豫。夜黑风高,容易出事。他劝道:“殿下我的功夫比顾忍稍强些,不然换他去吧,属下实在担心您。”
    “你无需考虑这些。”裴澜面色沉稳,咬字笃定。
    他说话时,桌前的烛光忽明忽暗,似是不满他的冷静,势要勾出他心底里的担心一样。
    其实纮玉说的话,何尝不是他担心的事儿。最快一会儿,最迟夜里,必定会有源源不断的刺客。
    这事儿从他把羽林卫抬到明面上的时候就猜到了。
    可他并不后悔。
    时间一寸寸过去,烛光把纮玉的身影拉的老长。
    纮玉心里老大不是滋味,殿下只要是碰上了阮姑娘的事儿,他再怎么冷静,再怎么思量,都会慌乱阵脚,会什么都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