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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

      “滚!”阮菱拼劲全身力气推开他,唇瓣被她咬破,借着这点鲜血她清醒了几分。她喘着粗气,恶狠狠警告:“本宫是太子妃,你若敢动我,太子殿下饶不了你,饶不了你们周家!”
    周家三郎想不到如此娇弱的女子竟有这般气势,那双明眸凌厉的瞪向他时,他咽了口唾沫,一时间还真有些害怕。
    周家三郎转头看向周皇后:“娘娘?”
    周皇后拨弄着手上精致的梅纹鎏金护甲,冷笑道:“没出息的东西。周三,是想当一辈子庶子,窝囊到死,那么你现在便可以走了!”
    周家三郎眼底划过一抹犹豫,终究对阮菱伸出了手。
    阮菱疼的眼前一片发白,拼着狠将手中的瓷片狠狠扔了过去,却被周三轻松挡过。
    周三哆哆嗦嗦的攥住阮菱的腕子,颤巍道:“太子妃,你别怕,很快的。”
    说着,他便欲去解开阮菱的衣裳。
    “你做什么?滚开!别碰我!”阮菱厌恶的看着男人一步步逼近,十只纤细的指甲拼命去扣门,指甲断裂,鲜血淋漓,钻心的疼痛让她身子摇摇欲坠,身后陌生男子的气息涌了上来。
    阮菱拼命撞开了门,随后跌跌撞撞朝外逃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她看不清路,看不清来人,只凭心中一股不甘的气血撑着,不敢停下。
    长坤宫内,满院杏花梨白,随着和煦的春风,落下一场沁人心脾的微雨。
    白衣少年懒洋洋的倚在栏杆上,双手背在脖颈上,潋滟的桃花眼紧闭着,唇边叼着跟不知从哪找的野草,哼着李国的吴侬小调。
    随着一阵“扑棱扑棱”的震翅声,裴止缓慢的睁开眼,看着那蓝天上盘旋的雄鹰,讥笑道:“怎么,追夜也想阿姐了?”
    追夜又盘算了三圈,仍旧没有落下来的打算。裴止眼里闪过一丝狐疑,吐了那狗尾草,站起了身子,直盯着追夜。
    追夜跟了他许多年,他们之间有个不成文的默契,若是追夜有事儿便会在空中盘旋三圈,且一直不落下来。
    裴止眸光一凛,沉声道:“可是阿姐有难?”
    第63章 回銮   永远,都不能恨我。
    追夜高高鹰唳一声, 随后便不再盘旋,倏然往远处飞去。
    裴止胸腔骤然一紧,不知为何, 他总有种没来由的心慌。
    他想也没想,便追了上去。
    推开长坤宫大门, 便听见一阵女子哭泣声, 裴止走的急, 直接撞上那女子。
    他皱起了眉,以为是那个送上来勾引他的女子, 想也不想便踹开了。
    “殿下!殿下留步!我是东宫的宫女!”
    清音被他踹中小腹,顾不上疼, 爬着攥着他衣角, 高声喊道:“七殿下!”
    裴止顿时转过身,脑海里在听见东宫二字时, 一股难以言说的颤抖蔓延四肢百骸。他沉声喝道:“你是太子妃的人?”
    清音拼命点头:“殿下, 皇后意图害我家主子,求您去救救她!求您……”
    清音话还没说完, 裴止人已掠出十步外。
    头顶上,追夜一路引着路。没多久, 裴止便来到了坤宁宫。
    周皇后一早下的死令, 坤宁宫今日任何人不得擅闯, 是以看守在门前的侍卫见裴止欲闯宫门,顿时抽出长剑横在前头:“七殿下恕罪,这是内宫, 无诏您不得擅闯!”
    “滚开。”一身白衣的青年怒斥道。
    他眼底赤红,杀气毕露,低沉阴鸷的声音宛若地狱的恶鬼。
    侍卫懵然抬头, 七皇子明明一袭翩翩白衣,可为何此时的模样,倒像是地狱来锁魂的鬼差。
    裴止侧身躲过长剑,飞快踹翻另一人。随后大掌拧在那侍卫的脖颈上,阴沉沉道:“开门。”
    “砰!”刀剑纷纷落地的声音,坤宁宫附件的宫婢太监都纷纷侧目朝这边看。
    裴止眼下什么都顾不得,手劲也越来越大,几乎要将那侍卫脖子扭断。他再度道:“若再不开门,本殿下就先送你见阎王!”
    “开……开门!”那人嗓子眼里极其艰难的冒出几个字。
    “轰隆”一声,坤宁宫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赫然露出一身华服的周皇后。
    周皇后笑吟吟的看着裴止,笑到凤眸的眼尾都愉悦的眯了起来。
    她道:“七殿下,本宫终于把你盼来了。”
    裴止松开那侍卫的脖子,“哐当”一声,宛若扔一条烂死狗。他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唇角:“皇后娘娘,别来无恙啊。”
    “本宫等你多年了。”周皇后满眼笑意。
    裴止冷哼了声,大步朝里走去。一旁的太监想拦着,周皇后急忙摆手,凤眸噙着精光:“让他去。”
    内殿里,阮菱被安置在美人榻上,已经昏了过去,小脸惨白,唇瓣上的血珠已经干涸,纤细的手臂无意识的垂着,整个人像是被风雨过后的花朵,奄奄无生气。
    一旁坐着个支支吾吾,畏手畏脚的男人。
    但是二人的衣裳都十分整齐。
    裴止眼底渐渐血红,一些难堪,污秽的记忆顿时涌入脑海,他的手臂不停颤抖,想去抚一抚阮菱的脸,却没有勇气。
    事情到了这儿,裴止便是再傻也明白周皇后的用意了。
    阿姐是引。
    好一个请君入瓮。
    他痛苦的低吼了一声,转头看向周皇后:“毒妇!”
    周皇后毫不畏惧,娇声笑道:“若不是用了这法子,也见不到七殿下你啊。要怪就怪她那张脸啊,太祸水了,不近女色的七皇子,也没能躲过去啊。”
    “你当年就是用这个法子害的我母后!如今,你竟敢故技重施,算计到我阿姐身上了。周齐鸾,本殿下已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
    周皇后冷笑了声:“本宫用了又如何,招不在多,管用就行。你瞧瞧,动了太子妃,你不就巴巴的赶过来了么?裴止,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觊觎自己的长嫂!”
    裴止黑眸如血,瞥了眼地上的碎瓷片,随后转手屈腕便射向那榻上的周三。
    周三梗着脖子,身子痉挛了两下,甚至还来不及发出声音,脖子便喷出两丈高的血,轰然倒下。
    周皇后面上无撼,可脊背却不停的在发抖。
    她深吸了一口气:“好,好啊。不愧是从李国活着回来的质子,本宫当年真是没有看错人。”
    裴止看着那汩汩喷涌的鲜血,舔了舔唇,胸腔里一股嗜血而兴奋的念头席卷了他所有的感观。
    他歪着头,把玩着掌中另外一碎瓷片,低低道:“皇后娘娘就不怕下一个是你么?”
    周皇后凤眸微凛,不屑道:“本宫为何要怕,再有半月,便是先帝祭祖的日子,每年这时候已故的太妃们都会获得加封。裴止,你不想你母亲死后多年,连一份哀荣都没有吧?”
    这话一出,裴止果然变了脸色,他狠狠扔了那碎瓷片,低吼道:“无耻!”
    眼见着裴止狂怒,周皇后的精神却是渐渐放松了下来。果然,只要捏着宸妃的事儿,裴止就会像一个困兽一般,长大了又如何,只要捏准了他的软肋,照样还是个毛头小子。
    而如今,他的软肋除了已故的宸妃,看样子,又多了一位。她派去的那些女子不是没有用处的,虽近不了他的身,却可探听出来他曾和太子妃单独相处过好几个时辰。
    “啧。”周皇后笑了声:“阿止,你还是对母后客气一些才是。”
    “滚,本王的母后早死了,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周皇后抚了抚凤冠,回忆起了当年往事:“当年本宫是用了迷香哄骗入宫伴读的宸妃不假,可毕竟你现在是皇室的血脉,本宫也给了你们非同寻常的名位。怪只怪,宸妃是个不听话的,本宫本打算借着她的肚子,弄一位皇子来抚养,可没想到她自己竟不知廉耻的喜欢上了圣人,还当上了宸妃。妃子的孩子怎么能由皇后来抚养呢?”
    她手指着裴止:“而本宫,亦不会让你成对本宫有威胁的人。宸妃啊,真是可痴情人。本宫只稍稍挑拨几句她就去圣人那哭闹不停,渐渐失了宠。她死后,本宫本打算直接抚养你的,可你啊,小小年纪,却一身的反骨,本宫要惩罚你,派你去李国做质子。你瞧瞧,如今这气派的七皇子,像一把待出鞘的冷血利剑,出落的多好呀!”
    “说完了吗?”裴止阴恻恻看着她。
    “还不够!”周皇后看他几欲崩溃的样子越发的得意,打蛇就要打七寸。她骄傲的扬起头颅:“摆在你面前就两条路,一你拒绝与本宫联手,这样你的心上人便名声尽毁,一尸两命,二你同意与本宫联手,本宫此次就姑且放了她。”
    裴止冷着嗓音:“那我若是想选三呢?”
    意料之中的答案,周皇后笑眯眯的看向阮菱,意味深长道:“那你和太子妃今日绝走不出坤宁宫!”
    “先前你怒闯坤宁宫时,宫外的侍卫拦着你已经被附近宫人所知,即便本宫今日放你出去,可那流言蜚语可是会长脚的,本宫也控制不住呀。裴止,你是个聪明人,你该知道,流言蜚语对于一个后宫女子,有多么可怕。”
    “够了!”裴止痛苦喊道。
    周皇后笑了笑,到底呀,也不过是未满二十的小孩子。
    她看着裴止因愤怒而整个身子都在发颤,上前温柔的怕了拍他的脊背,蛊惑道:“来吧,本宫助你登上太子宝座,与你共享楚朝盛世江山。”
    裴止嫌恶的甩开她的手,旋即抱起了昏迷的阮菱。
    他额前青筋几乎要爆了出来,咬牙道:“我答应你,但是以后你绝不准再伤害她!”
    “成交。”周皇后凤眸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随后,她便看着裴止抱着太子妃,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出坤宁宫,唇边的笑意更深了:“本宫自然不会再为难太子妃,接下来,可就该到太子了呢。”
    阮菱再醒来时,深吸着吐了口浊气。抬眼望去,陌生却又夹杂着一点熟悉的天青色帷幔。
    她偏头看了眼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残阳最后一点橙黄淹没于天际,空间里十分安宁。
    想起昏迷前的坤宁宫,还有那恶心猥琐的男子,阮菱刚沉寂的心又剧烈颤抖,她猛地坐起身子,却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从隔壁传出来,好像是……做饭的声音?
    这里不是坤宁宫,阮菱看着四周的陈设。“咕咕”突然几声鸟叫,阮菱注意到廊下的鹦鹉,瞬间恍然大悟。
    原来,原来是他救了自己。
    正想着,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白色人影窜了进来。
    裴止双手捧着一碗不知是什么浑浊的液体,烫的吱哇乱叫。
    他急忙放下碗,随后摸了摸耳朵,见阮菱醒了,漆黑的眸子露出了笑容:“阿姐,你醒了。正好,你快尝尝,我做的珍珠翡翠汤,好不好喝。”
    他的脸上不知蹭了什么,黑一块灰一块的,月牙白的袍子也沾的到处是灰,唯有那双如画的眼漆黑透亮。
    视线下移,阮菱瞧了眼那昏黄上边还飘着黑块的“珍珠汤”,无奈的笑了。
    裴止愣了愣,随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暴躁的骂了句娘:“这他娘是什么玩意?”
    转瞬他便捋起袖子:“阿姐,你再等等,等一下就好。”
    说着,他便气势汹汹打算去厨房再跟锅铲大战三百回合。
    “阿止,等等。”阮菱喊住他。
    月色悄然而上,落在裴止如画的俊容下,嚣张跋扈的少年轮廓都柔和了许多。
    阮菱鼻尖一酸:“今日多谢你。”
    她的声音很柔很温婉,带着浓浓的鼻音,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和缓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