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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这两日内,京城里的纷纷扰扰他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一如他所料的,大周人中,赞同联姻的占了大多数。这片土地的人,向来有个好习惯,叫少数服从多数。只怕下午,大周就会给他传来好消息了。
    对此,他乐见其成。打从内心里,他也不愿意大周拒绝他联姻的提议的。如果他们拒绝了,为了他以及南昭国的面子,他们少不得要出兵威慑一番。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大周有大周的问题,南昭也有南昭的困难啊,要不然也不会有议和一事了。他本人是好战分子不想议和不假,但他也知道此时并非最佳开战时机。
    他此行,不过是见识到了大周的贫穷,也摸清了百姓思安不欲打仗的心理,只想藉此捞点好处,顺便羞辱大周一番,并非真正地想开战。
    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周那边一直没派使臣前来通知他们好消息,塔木内心越来越不安,似乎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种近乎野兽的直觉,救了他好几次。
    他决定遵从内心的直觉,不等了。
    他站了起来,招呼亲兵,“不对劲,走!”
    禁军统领现身,“塔木五子,欲往哪里走?”
    塔木环视一圈,发现他们南昭使臣皆已被大周的精兵所包围,双方实力悬殊,他没有做多余的反抗,而是对禁军统领说道,“带我去见你们皇帝!”
    景熙帝召集了众臣,接见了塔木。
    塔木双手被缚,被禁卫军带上大殿,他不肯下跪,被禁卫军统领一脚踢在膝盖弯处,被迫跪下。
    塔木昂着头,不驯地问道,“大周陛下,你何故囚禁我等?”
    景熙帝问,“你先前说过,若我大周不答应联姻,尔待如何?”
    塔木大声回道,“议和协议不作数,且我南昭会发兵攻打大周!”
    景熙帝点点头,“既如此,那我大周便先下手为强吧。”
    塔木一愣,“你为了一个女人挑起战事?”
    景熙帝道,“战争,本不应该牵连女子。我大周,不管战事结果如何,不割地、不和亲、不纳贡,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
    景熙帝一席话,听得众人头皮发麻。
    塔木呐呐,“便是这样,你也不该抓我。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况且,我是我父皇最宠爱的儿子,我要是在大周出事,我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景熙帝微微一笑,不语。这都决定开打了,还怕这怕那的呢?
    塔木似是看出来他静默之语,进一步说道,“你大周东有韩丹,西有大食,南有南昭,北有匈奴,都是强国。你敢因小事而发兵,难道不怕我南昭联合其他三国对你大周群起而攻之?”
    “若他们胆敢趁火打劫,犯我大周者,虽远必诛!只要我大周一日不亡,此仇必报。这一点,就从南昭开始!”景熙帝剑指西南。
    景熙帝一席话,震撼,强硬,听得众臣热血沸腾。
    “臣附议!”高通兄弟二人最先跪下。
    “臣附议!”接着便是顺宁侯、苏尚书纳头就拜。
    “臣附议!”
    此时大殿上,除了景熙帝和塔木,就没有站着的人了。
    而塔木,则是一阵头皮发麻。闯祸了,闯大祸了。
    第四十五章 和离第二十三天。
    琥珀珠内, 某些魂体拍案而起。
    “好,不愧为我们的主帅大周之主,谁敢叽叽歪歪就给打回去!”
    “雄起就对了!越是窝囊, 别人越是逮着你来欺负。”
    “对, 真听了那群软脚虾的话,大周才真的要完了呢。没有坚硬的盔甲, 没有向敌人挥刀的勇气,大周再富饶, 也不过是别人砧板上的肥肉。”
    “要是老子还在, 非得亲自领兵踏平了这南昭国不可!”
    “看姓向的向李的那怂样, 老子真恨不得踹他几脚。怂得不行, 偏还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
    琥珀珠的公屏上还停留在金銮殿上的那一幕,一只只义愤填膺。
    某只冲着头上某处大喊, “姓田的,真不能给他们托个梦教训他们一顿么?”
    田曹官出现在它们的视线内,只见他淡定地摇头, “不能,非真系亲属不能托梦。”没有足够的魂力也托不了梦。
    好嘛, 这托梦就是折腾自己人嘛。某只嘀嘀咕咕。
    许锴跳出来道, “老陈, 你咋教孙子的?南昭压根就没被打服, 就这, 还敢班师回朝称凯旋?”
    陈家祖宗翻了个白眼, “这我哪知道, 好竹出歹笋没听说过吗?还有,你可快闭嘴吧,咱们大哥不笑二哥, 咱俩属于不小心生了坑爹货的,男鬼何必为难男鬼呢?”
    大周
    退朝之后,朝廷便将大周将对南昭国用兵的决策昭告天下。
    同时,关于景熙帝那番‘战争,本不应该牵连女子。我大周,不管战事结果如何,不割地、不和亲、不纳贡,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犯大周者,虽远必诛’的话,也传遍京城,并且由京城向周边辐射开来。
    此话闻者个个胸怀激荡。
    老百姓们这才真正意识到他们这位皇帝对外强硬的态度,完全不像前朝那样软趴趴。
    沈繁花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奇妙,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大汉天子和大明皇帝的国训在这里,竟然出自景熙帝之口。
    朝廷的动作很快,对南昭用兵的诏书贴出之后,同时贴出的还有一篇缴文。
    这篇缴文乃太傅高恒亲自操刀撰写的,文中主要阐述了落后就要挨打,忍气吞声也无法避免,唯有奋起抵抗才能家国民安的思想。整篇文章的情感基调时而细腻时而慷慨激昂,非常能引起百姓的共鸣。
    此乃双管齐下,主要是怕民众不适应朝廷态度的转变,毕竟先前为了查幕后黑手,他们放任舆论不加管控,让送女和亲的思想占据了主流。现在皇帝表态了,加这缴文的出现,慢慢地扭转了民众先前想依靠联姻求得一时安稳的侥幸思想。
    此时还有少数读书人嘀咕,为了个女子大动干戈是否值得。君王冲冠一怒为红颜,战场上却是伏尸百万,牺牲的是千千万万的将士们。
    让这些人心服口服的是,缴文之后,官方放出了景熙帝御驾亲征的消息。
    这回他们是彻底闭嘴了。
    前面的告示以及缴文说得再慷慨激昂,都不如景熙帝御驾亲征来得让人心服口服。
    看来这场仗是真的有必要打了。若无必要,皇上何必大冬天冒着严寒御驾亲征?好好儿呆在京师不好吗?
    陈安和被罚了,罪名渎职,官职被连降三级,可以说是一撸到底了。
    魏大志亲自去宣读的圣旨。
    陈安和听闻圣旨,只是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默默地接旨。后面不曾喊冤亦不曾多言,自己一力将所有事情给扛下来了。并未牵连向淑澜。
    陈安和本人并不知道,景熙帝已经查清楚了,向淑澜给他写过一封信,信中似有意无意地提及沈繁花和离一事,又回忆了一下当年,隐晦地表述了自己的担忧。
    陈安和呢,闻弦知雅意,便有了请皇上赐婚那一出。甚至为了保险起见,他在路上时,有意无意地透露了自己欲请皇上为他和荥阳县主赐婚一事,于是便有了后面塔木王子指名道姓要沈繁花联姻。
    这些事情,都被查得明明白白。
    魏大志看着他,暗自摇了摇头。这陈安和,心神全用在了这些个上头去了,真真是个痴情种子。
    如今从大将军成为了一小小的偏将,兵权完全被削没了。且因他之前特意上的休养折子,皇上特允他继续休养,期限没提。
    为将者,不能上战场,没有立功的机会,那基本就是废了啊。
    就在魏大志准备带人告辞时,昔日的大将军终于开口了,“劳烦魏公公帮忙托一句话给皇上,就说微臣任打任罚,但能否给微臣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大周和南昭开战,他想回到战场上去。征南军也算骄兵悍将,一般的将领短时间内怕是难以服众。
    此时景熙帝御驾亲征的旨意还未发放。
    魏大志一扫拂尘,用他尖细的声音说道,“这个问题不必特意回去问皇上了,洒家来传旨时,皇上就特意交待过,让陈将军安心养伤,其余诸事,务须烦忧。”
    这个时候他还担心无人统御征南军?唉哟,真是想太多了。
    陈安和被罚的同时,朝堂上,同时也清洗了一批官员皂吏。这批官员皂吏都是这几天跳得特别厉害的。
    可惜更深层次的主谋没有揪出来。时间太短,对方行事也谨慎狡猾,一旦发现被追查,便自动切断线索,让他们查无可查。
    不过清洗掉的这批大臣皂吏,足够对方肉痛一段时间的了。
    后宫
    “哐啷——”
    陈安和被贬官的消息传来,向淑澜一挥手,直接打碎了一整套瓷器。
    她的心腹连忙出声安抚,“娘娘,为了您肚子里的小皇子,您息怒啊。”
    向淑澜扶住了她的手,朝一旁退去,“事事不顺,真是气人!”
    “陈将军那边?”心腹问。
    “陈安和那边无需担心,他不会将我牵扯进去的。况且我和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担忧,能叫事儿?”向淑澜只是想到精心的策划诸多的算计都被沈繁花给躲了过去,气儿就不顺。
    心腹沉默,这事儿昭仪娘娘自己想通就好,她也不敢再多说,万一不小心拱火她更生气呢。
    沈家老宅
    沈繁花扯着他的衣衽问,“你真的要御驾亲征?”
    “嗯。”景熙帝将她的手抓下来握住。
    “赵叔叔!”沈繁花心有点慌,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这真的是她第一次那么接近战争。还是冷兵器时代,在这里一个风寒就能死人,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受伤了怎么办?
    “别担心,长则半年,短则三个月,朕必归来!”景熙帝揽着她坐下,让她靠着自己,慢慢地安抚她。
    在他的安抚下,沈繁花的情绪慢慢地平静下来,主要是诏书都发出去了,这事也无可更改。
    景熙帝慢慢地和她解释,“陈安和被朕撤了,战前撤帅,于战事不利,会动摇军心,削弱己方战士的气势。但军中一定要赏罚分明,陈安和做为将帅明显不合格,不换又不行。”
    换个老将去统率征南军,并非不可,他们足以胜任,只是双方都需要时间来磨合。征南军此次得出征,最缺乏的就是时间。如果他为主帅,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他已经从东征军和御西军里各自抽调了一部分军队前往南陵,大将就不宜再从中抽调,毕竟他们驻守的地方也不平静。
    而且,正如塔木所言,如果大周和南昭开战,另外三国恐怕也会虎视眈眈。
    所以他需要速战速决,大周也需要一场大胜,真正意义上的大胜,来震慑他国。
    一如景熙帝所料,陈安和大将军被撤,征南军一度气氛低迷。可当景熙帝御驾亲征并且会成为他们新主帅的消息传到军营,几乎全军将士齐齐欢呼。
    “那你要杀了塔木来祭旗吗?”沈繁花好奇地问,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吗?
    “不,塔木他该庆幸他在南昭国皇帝心里有点分量,却又不是能力最突出的那个。”
    如果他是五指中最长的一根,那就坚决杀了。如果不是,先拿他和南昭老皇帝换些好处,等后面了,那就把他放回去,让南昭内耗。
    “朕不嗜杀,也不心慈手软。”
    此时的景熙帝看起来就像一台战争机器,只计算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