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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白寒之闻言看了看一旁的北歌,方才去传召他的人说,北歌顾忌萧放初醒,不欲他心上操劳,打算先将陈医士的事情瞒下来,待萧放恢复些精神,再请示他处置。
    “是妾召白庄主来的,侯爷受伤,妾六神无主,只能写信请白庄主前来帮忙。”北歌抢在白寒之之前开口,向萧放解释。
    白寒之听了也随着点头,他又说道:“侯爷放心,漓江上的工程一切无碍。”
    叶老候在一旁,适时的上前去请脉。
    萧放识得叶老,从前在漓江上遇刺,还是叶老替他处理的伤口。
    叶老把过脉后,他瞧见北歌手中端着的小米粥,点了点头:“侯爷如今只能吃流食,如此精细的更是最好不过了。”
    叶老下去配药后,白寒之也告退,让萧放好好休息。
    内帐中,一时只剩北歌和萧放,北歌见萧放望着自己不说话,她低下头,有些心虚:“妾自作主张召白庄主来军中,会不会坏了侯爷的规矩。”
    白寒之虽为萧放效力,但到底不是军中之人,萧放一向军纪严明,如今又是战况紧张之时,北歌生怕自己一时焦急之举,会惹萧放不快。
    萧放看着身前的北歌,他抬手将她垂下的小脸抬起,指腹轻轻摩挲她光滑的肌肤,低低的嗓音带着沙哑,他并未回答问题,只是问:“你何时来的?”
    北歌顺着萧放的力度抬头,她听着萧放的问,眼眸动了动:“自听闻侯爷受伤的消息…妾便来了。”
    “本侯昏了多久?”
    “大半个月了…侯爷没醒来的日子,妾每天都很害怕。”
    萧放闻言,摩挲北歌侧脸的指腹停下,突然泛疼的伤口引得他眉心略紧:“怕什么?”
    北歌美目颤了颤,嗓音也填了几分干涩:“妾…害怕侯爷不要妾了,怕侯爷丢下妾一个人。”
    萧放听着北歌的回答沉默许久:“过来,”他忽然开口:“靠本侯近一些。”
    北歌闻言将粥放在一旁的桌案上,朝萧放一点点挪近,北歌贴近萧放身前,她可以感受到萧放略有短促的呼吸声,她一抬眸,便对上萧放长长的眼睫下,略有凹陷的眼。
    萧放抚着北歌小脸的大手慢慢滑下,滑到她纤细的脖颈,他扣住她的后颈将她带向自己。萧放的吻落在北歌唇瓣上,并未很用力,只轻轻含住。
    北歌愣了一愣,待回神,也不敢挣扎,生怕会扯到萧放的伤口。北歌的双手撑在床榻上,支撑着她的身子,她仰着头,任由萧放的气息裹挟,慢慢闭上了眼。
    气息交换间,萧放只觉得心上被什么严严实实的包裹住,接着突然破裂开,有滚烫的热浪浇淋下来,他整个跳动的心脏,瞬间柔软的一塌糊涂。
    他似乎知道,在他昏迷这段时间里,那无尽黑暗中的温暖,那抹满含热度的柔软,是什么。
    良久,萧放放开北歌,北歌似乎耗尽了力气,她光洁的额头轻抵在萧放肩上,低低的喘息。
    萧放的呼吸比北歌更急促几分,他抬手抚上她的后脑,轻.揉她蓬松柔软的发。
    昏迷之前,他很想她,他有后悔那日,为何不派人去青荷山庄召她回来,即便南齐新皇之事,他表面上不愿那般轻易原谅她,可当时召她回来看一眼也好。
    萧放亲了亲北歌的发,他唤她抬头:“和安。”
    “侯爷,”北歌应声回答,她此刻的声音像一片空中旋转的羽毛,落在萧放心头,痒痒的。
    “本侯若醒不过来,你该怎么办?”
    若是平常,听到萧放这样试探立场的问题,北歌大概会回答些,生死相许之类极能讨萧放欢心的话。
    可是现下,北歌没有多想,她对着萧放浅笑了笑:“妾虽然每日都害怕…却一直坚信侯爷能醒过来,一定能醒过来。老天对妾已经太过残忍,它绝不忍心将妾在这世上唯剩的亲近之人夺去。妾只有侯爷了,妾没有勇气想,若是侯爷不要妾了,妾该怎么办……”
    北歌面上虽浅浅的笑,眼底却隐隐埋着悲伤。
    萧放将北歌的神色看在眼里,他的薄唇贴在她额头上:“本侯不会。”
    不会,
    不要你。
    *
    萧放醒后由叶老精心调养十余日,已经可以由人扶着下地走动,精神也恢复的七七八八。
    北歌和白寒之商议,可以将陈医士的事情告诉萧放,由他来处置。
    白寒之命人将陈医士带上来时,萧放看着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的陈医士皱了皱眉。
    白寒之见了让人将陈医士的嘴堵上,随后对着萧放俯身拱手解释:“因郡主先前顾忌侯爷的伤势,怕侯爷劳神,便让属下瞒了下来。其实属下带着叶老前来军中,是因郡主怀疑随营的军医医术不精,耽误了侯爷的病情。”
    “属下来后,叶老果然发现,有人在侯爷的药中动了手脚,才使侯爷久久昏迷不醒。郡主知道后,用了些法子,果然将这贼人抓了出来。”
    “侯爷醒后,属下先命人审讯了他,他已招认确是他对药动了手脚,却如何也不说出幕后指使。”
    “如今还请侯爷裁断。”
    萧放闻言却未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陈医士,他抬眸,看向安静站在一旁的北歌面上。
    萧放看了北歌侧颜许久,才收回目光,他扫了眼地上的陈医士,吩咐白寒之:“拖下去,严刑拷打,若是今日不招,明日断.他手脚,后日割.耳、挖.眼,留着他的命和舌头,其余你看着办。”
    白寒之领了命,带人将陈医士又拖了出去。
    陈医士罪大恶极,要他命并不为过,可北歌听着萧放的处刑,心头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北歌站在榻前有些出神,一回眸便对上萧放投望过来的目光。北歌走到床榻前坐下,她拿了凝香膏,抬起小手慢慢脱下萧放身上的中衣,北歌替萧放的伤口上涂药。
    萧放低眸看着身前的人,他突然抬手握住北歌纤细的手腕。
    北歌手上动作一顿,她急忙抬头:“疼了吗?”
    “不疼,”萧放动了动唇角,他拉着北歌的手腕送到唇下,亲了亲:“怎么不同本侯说实话?之前不还害怕本侯会怪你?”
    被萧放握住的那截肌肤有些滚烫,北歌对着萧放一笑: “下毒之人,不仅毒身,此种下作手段亦是毒心。妾不想侯爷刚醒,就要为此事劳心,宁愿侯爷责怪妾。”
    “妾也想好,若是侯爷生妾的气了,妾就乖乖听话,让侯爷早早消气。”
    北歌说着顿了顿,她向萧放凑近,微微仰头,她的软唇贴上萧放的侧脸,轻轻一下便分开,北歌忍不住红了红小脸:“只是妾没想到,侯爷待妾这般好,侯爷不舍得生妾的气,妾又怎舍得让您忧心呢?”
    萧放听着北歌的话,许久没有开口,他的喉结上下滚动,面色强忍着不变,却到底被一侧泛红的耳朵出卖。
    作者有话要说:北歌歌:只要我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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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滚烫
    白寒之一早奉命亲审陈医士, 傍晚时分才回帅帐中复命。
    “侯爷,陈医士咬死不招幕后主使,只说是自己一时鬼迷心窍, 才会向汤药中动手脚。”
    萧放问:“都用了什么刑?”
    “能用的都用过了, 再审下去, 在下恐他会受不住, 特来请示侯爷。”
    “倒还是个骨头硬,”萧放闻言冷笑了笑,他沉默片刻, 缓缓开口:“不必审了, 赐死。”
    萧放话落, 北歌和白寒之皆是一愣。
    白寒之诧异抬头,似乎不确定的询问了句:“侯爷,不审了吗?”
    北歌静坐在一旁,她听见萧放的话,亦下意识的侧头看他。
    “本侯心中已有答案。”萧放说罢,吩咐白寒之:“悄悄解决掉, 不要露了风声。”
    白寒之离开后, 北歌忍不住开口询问:“侯爷以为…幕后指使之人是谁?”
    “你心中是如何想的?”萧放倒未急着回答, 反问道。
    北歌闻言顿了顿, 其实白寒之方才来禀时, 她心底便大约有了猜测。
    相较于靺鞨,陈医士极有可能是灵后派来的人。陈医士如今既已招罪,他应该清楚, 供出幕后指使,他可以少吃许多苦头。可他一介瘦弱医士,宁可扛着一道道刑罚,也要保住幕后之人,很明显是心中有所顾忌。
    陈医士是长安人,他所有的亲人都在长安。而靺鞨,他似乎此生都未踏足过。
    “妾以为…京中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北歌缓缓开口:“且这些军医都是由宫中派遣来的,灵后……”
    “不是她。”萧放打断北歌的话,摇了摇头。
    北歌闻言,口中的话一顿,她望着萧放,纤长的睫颤了颤,沉默下来。
    萧放先前归京一月有余,那时隐隐有消息传出,说灵后欲给萧放赐婚戚氏女,后因北疆突发的战事被打断。
    她今生选择萧放,是因她知道他前世的野心,和他手中的兵权。他是最有实力最有可能替她报仇的。
    但方才的一瞬,北歌忽然发觉,她似乎错算了。她痛恨灵后入骨,只恨自己不能即刻手刃她报仇,可萧放与她不同。
    萧放虽因陈年旧事同萧家皇室不睦,却不代表与戚氏不睦。
    萧放如今尚未走到举兵南下的那一步,他现下对灵后如何想,对戚氏如何想,是敌是友或是中立…北歌说不清楚。
    而今生又变数重重,北歌一时更无法确定,萧放可还会同前世一般,举兵造反,与灵后为敌。
    萧放未注意到北歌眼底一瞬而过的寂落,他并非觉得戚白琬无辜,戚白琬不过是戚家培养出来的棋子,戚白琬之所以能纵横前朝后宫,背后都是她的母家在扶持。安插军医之事,除了戚白琬,应该还有中书令戚白琰在背后操作。
    萧放握住北歌的手,对于她,他一向不擅于表达情感:“军医之事,若非你在,本侯只怕……”
    北歌本出神,待她感受到手上的力度,恍然抬起头,她听萧放所言,猜出他即将出口的话,北歌抬起小手,轻轻覆盖在萧放唇上:“侯爷吉人天相…不要说不吉利的话,妾会害怕。”
    萧放感受着唇上的触感,他看着北歌扬起的艳丽的小脸,听她所言眼角不可查的弯了弯,他抬手抓住北歌伸过来的小手,握在掌心亲了亲:“好,本侯不说。”
    *
    襄城是河套南部的一座小城,起初萧放本欲带军退避至孤狼城中,奈何生了变故,他重伤昏迷不宜挪动,连祁便命人在距渤海关不远处的襄城先驻扎下来。
    如今萧放清醒,顾忌着襄城随时可能燃起战事,连祁请命,让北歌先陪着萧放退至孤狼城静心养伤,他带兵严守襄城这最后一道防线。
    襄城距孤狼城百里之远,舟车颠簸,对萧放现在的身子来说,仍是一场艰难的挑战。
    北歌陪着萧放登上马车,白寒之骑马,叶老随其他军医同乘一车,由萧放亲军护送在侧,一路从襄城南下,赶往河套南部最后一座主城池——孤狼。
    马车颠簸了大半日,北歌明显察觉到萧放额前的冷汗变得清晰,北歌抽出贴身的帕子靠近浅睡的萧放,轻轻擦拭他额上的汗。
    所乘的马车比较宽敞,厚厚的帷幔遮住窗牖和车门,抵挡住外面猎猎冬风。车厢内燃了一盆炭火,炭火上架在一只紫云青纹陶制小水壶,车厢中央的桌案上备着叶老提前为萧放煎好的汤药。
    马车剧烈颠簸了几下,萧放缓缓睁开眼,他神色清晰几分,他看着身前照顾自己的北歌,忍不住开口,嗓音比以往更低沉:“和安,你这般随着本侯会吃苦,待到孤狼城后,本侯派人送你回幽北。”
    北歌闻言心上一顿,她摇了摇头:“妾不苦,妾也不怕苦,妾说过要一直随着侯爷,无论去哪里,只要侯爷不弃,妾就一定会跟在您身后。”
    颠簸的马车刺激着萧放胸前的刀伤,他面色苍白,薄唇上不见一点血色,他听着北歌的话,眸底淡淡的血色更深了几分。萧放抬手,轻蹭了蹭北歌的脸颊,又无力的落下:“和安,本侯知你心意,只是刀剑无眼,本侯只想你一切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