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的时候，林清寒停了下来。
    她在沙发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将两条腿从沙发的扶手上垂了下来。
    一双眼睛，看着房间的天花板。
    明亮的灯光照在她的眼中。
    但是这一刻，唐末分明从林清寒的眼眸中，看到了丝丝茫然。
    会客室内的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压抑。
    但是谁也没有开口。
    唐末和叶妙语都在等待林清寒接下来的话。
    几分钟后，林清寒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将心情调整了回来，继续道：“到了那个时候，相同的治疗，已经在他们的身上，起不到任何的效果了。
    这段时间，整个的专家，都在研究问题出现在哪里。
    但是很奇怪的是，无论是从理论，还是实验室模拟试验的结果，都表明了不应该会出现问题。
    给那些病人治疗的过程，我们也是全程有记录。
    数据方面，也都没有丝毫问题，都和我们预期的一样。
    但即便是这样，问题还是一下子出现了。
    而问题产生的原因，根本就毫无头绪。”
    林清寒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摇了摇头，声音之中，透着毫不掩饰的疲惫：“所有的一切，都一下子回到了原点。”
    也只有在唐末和叶妙语的面前，她才会露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唐末可以明白对方此刻的感受。
    这就好比一个人建高楼。
    设计的图纸没有问题，建筑所用的材料也没有问题。
    施工的过程中，工人也兢兢业业，没有偷工减料，也没有偷奸耍滑。
    房子一天天建起来了，高大又美观。
    所有人都开始不由畅想起房子建完之后的场景了。
    但是就在房子建到很高很高的时候，一天晚上，这房子毫无征兆就倒塌了。
    一直坍塌到了地基。
    瞬息之间，变成了废墟。
    没有人在其中犯错。
    但是房子，就是这么倒了。
    茫然、无助，甚至是有力气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使。
    林清寒望着天花板，轻轻呼吸着。
    但是她轻轻握起的拳头，却表明了她内心的不甘。
    专家的确在忙。
    专家的确在排查问题。
    但是，没有问题，又怎么能查得出问题。
    可既然没有问题，为什么明明已经好转的病人，又会纷纷开始恶化。
    这仿佛就是一个死循环。
    一个人跑着马拉松。
    在筋疲力尽，即将看到终点线的时候，却发现那是起点。
    自己之前所做的全是无用功。
    这种感觉，对于生理和心理的打击，甚至可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
    从林清寒那里离开的时候，唐末和叶妙语都没有讲话。
    一路上，两人都在沉默。
    他们没有想到，大姐姐一般的林清寒，会在这段时间，遇到了如此重大的问题。
    而且他们也都还帮不上任何忙。
    快到学校的时候，叶妙语的车速降了下来。
    然后停在了路边。
    唐末没有问为什么，两个人就这么在车里静静呆着。
    过得良久，叶妙语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唐末：“寒姐会没有事的吧？”
    唐末想了想，点点头：“集团中那么多的专家，应该会发现问题，并且解决掉的。”
    “是吗？”这一次，叶妙语没有附和唐末。
    她转过脸，看向唐末。
    淡淡的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少女的脸上，仿佛出现了一抹光晕，显得明媚又动人。
    “寒姐现在的状态，我曾经在我爸身上看到过一次。
    小时候我不懂，但是长大后我知道了，那个时候，我爸的公司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他一直很信任的合作伙伴背叛了他。
    这个家伙不仅将我爸公司的业务全都拉到了他那里，甚至还让我爸背上了巨额的债务。
    那个数字说出来，都不仅仅是要限制我爸出入境了，甚至离开花城都不允许。
    现在回忆起来，那段时间我爸身上的压力真的很大。”
    “所以你觉得寒姐会像你爸一样，最后绝地求生，创造大大的商业帝国？”唐末问道。
    叶妙语的父亲现在是花城金字塔顶端的人物，那就说明了，他完成了大翻盘。
    出乎意料的是，叶妙语摇了摇头。
    她脸上的神色，是少有的严肃。
    “唐末，寒姐的公司，是制药，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之前听她说起过，今年年末的时候，会有一场全国性质的药品开发大会。
    如果能够在大会上展露出潜力的话，会得到很大一笔投资，甚至是官方的扶持。”叶妙语道。
    唐末虽然不做生意。
    但是他的家族对此有所涉猎，那个一直逼着要给他生孩子的女人，更是一个商业奇才。
    所以此刻听完叶妙语的话之后，唐末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他的嘴巴张开，然后越张越大。
    叶妙语提供的信息，只有药品开发大会这一个。
    但是联系起之前的种种，此时一条明晰的线，在唐末的脑海中彻底连接了起来。
    “寒姐孤注一掷。
    她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这一种药物上。
    一旦成功，公司不仅在国内，在国际上都会大放异彩。
    因为癌症是目前医学界都想攻克的难题。
    到那个时候，寒姐的药品公司，瞬间膨胀数百倍，成为真正的巨头、大鳄，都是轻轻松松。
    可是现在，明明很顺利的研发，却出现了死循环。
    输了的话，她的一切都没有了。
    更何况，如今不仅有内患，还有外忧。”
    一念如此，唐末想到了今天窃取公司信息的那个家伙。
    对于这种盗取公司商业机密的行为，唐末相信，林清寒一定会处理好。
    “到时候看一下寒姐的处理手段吧。
    仅仅是交给警察，还是不够的。”
    唐末闭目沉吟片刻，决定这件事他暂时先不插手。
    一切，还是要等着看看林清寒的态度。
    如今的林清寒，唐末可以感觉得出来，她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所以她不会轻易求助。
    她希望能够依靠自己的双手，让公司一跃成为行业巨头。
    如果在这期间，唐末没有征得林清寒的同意，就出手干预了的话，那么就是对于林清寒的不尊重。
    心中正想着这些事情，唐末突然感觉一阵香风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