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边安静,一个吃饭一个抽烟,外面想和蒋韶南说话的人就等不及了,小贾过来低声和蒋韶南说话，蒋韶南硬生生收住黏在夏婷身上的目光。
    “兆辉的薛总让人来说了好几次,问‘你们蒋爷到底什么时候有空？’”
    夏婷被水呛到，连忙拉过桌上的餐布来擦身上的水。
    她看着蒋韶南，对着他充满疑问的目光,调侃说：“我以前听人说，你是同龄人中最早被人称爷的。”
    “谁说的？”他夹着烟，一幅看她胡说八道的样子。
    夏婷轻笑。
    他点着她旁边的水：“你这是干什么？不觉得可以说道说道？”
    “谨慎。”夏婷端起矿泉水，瓶口轻靠在她的粉唇上，喝了一小口，慢慢咽下，坦然地说，“我一个人得小心。要不是信得过你在这边，我连东西也不会吃。”
    她是随随便便一说的，可是没想到蒋韶南听完，脸就变了。
    他脑子里竟然不其然又是想起之前她说的那句，有一天我也会是别人的心上人，我的委屈，就不是我一个人的委屈。
    这简直和魔咒一般，她刚刚一句话，他想到背后心酸，顿时都觉怒不可赦。
    他甚至不能给她提供一个，让她觉得安全的环境，自由自在的吃喝？
    和我在一起，我一定把你照顾的好好的。
    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
    那不是她要的，她不会答应的。
    “蒋哥。”小贾小心地叫了他，他回神想起来那边还有人等他。
    他站了起来，对夏婷说：“我过去说几句话，你安心在这边吃，免得出去应酬。”
    夏婷点头，头也没抬，还在慢吞吞地吃她的点心。
    她吃的特别慢，一看就在拖延时间，蒋韶南走到她身旁，手按在她椅背上，那美丽的黑色秀发，被挽成美丽的发卷弯在脑后，用一枚珍珠的发卡固定，头顶的发丝又光又顺，从一见面到现在，都在诱惑着他摸一摸。
    他的手在椅背上用力捏了一下，才往外去了。
    一步一步来，不能急，他和自己说。
    不然会吓跑她的。
    夏婷又吃了口点心，心上涌上新的苦闷。
    她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
    上一次18岁的时候她可是在美国，中美对亚洲系审美是不同的标准，以前就是亚洲系的审美中，觉得她更美一些，现在回到了人口基数大的地方，她不敢想以后会有多少烂桃花……
    好烦，她站起来准备去洗手间整理一下。
    身边围着的几个人一看她起来，都准备跟上。
    夏婷之前的安保队伍人很多，这么几个人对她而言完全可以做到无感，但之前有人帮她面试处理问题，这次显然得靠她自己。
    她想说让把简历给她看看，一想这个蒋韶南会送来，她等着算了。
    就说：“我去洗手间，你们不要跟。”
    那边一眼望到头的大厅人头攒动，看似衣香鬓影，实则都是暗战。
    她拿起旁边椅子上的大衣，外头刚刚看到也有可以通往洗手间的指示牌，好像连着一个小的化妆室。
    她推开了刚刚的门，外面雪花落得更急，湿漉漉的空气让她屏住呼吸，关上门顺着长廊走，跟过来两个保镖不顾她的暗示，硬是推开门跟了出来。
    那男人面容冷硬，跟过来的样子在用行动告诉她，人家收了钱只想尽忠职守。
    夏婷没有说话，转身闭着气往洗手间的后门方向走，她不呼吸是太冷了。
    推开另一扇门，皮鞋刚踩上小走廊门口的地毯，就听里面的一个女声传来，“那个叫夏婷的到底是什么来头？”
    夏婷手扶在青铜的把手上停住！
    里面另一个女声说：“就是个想挖矿的呗。——你们不知道她之前本来想勾引蒋韶南，还去人家公司献殷勤，后来听说蒋爷实在受不了，直接飞美国了。她一看不行，才挂上了现在的何总。”
    “大何总还是小何总？怎么看着，爷俩都挺喜欢她的？”
    “这关上门一家亲的事情谁知道。”
    夏婷站在草木枯柏的冬日花园里，身后只有漫天白雪和冰冷的空气，旁边两个跟过来的保镖面无表情的贡献尴尬。
    里面的聊天还在继续，
    “可能还是和何佑嘉吧，不是说这女的业务能力很强吗？老何说他俩在基层历练。”
    “谁知道呢，反正就是躺赢呗，跟老的，跟小的，都是躺赢。不然她年纪那么轻，你觉得她就从懂事起开始学，能有多少本事”
    “是呀，看那个访谈把她吹的，还自己懂设计。不知道找哪个设计师帮的忙。这种事情也就糊弄一下外行，我老公说地产公司就是做外包的公司，项目分拆出去就行，还自己搞设计，什么傻逼言论。”
    “哎呀，人家就想包装一下自己找个好下家，你不要拆穿嘛。”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她之前还想勾搭蒋韶南？”
    “人家现在一百多亿身家好吧，都叫爷了，你怎么还敢叫名字？”
    “说呗，说说夏婷勾引蒋韶南的事情。”
    “那有什么好说的，就是她在x市的那点儿事，对了，听说为了认识蒋爷，还自己扯过自己衣服。”
    “真的真的真的？”
    “这是吴总那个城市花园出来的消息，绝对千真万确。”
    “那都没勾引上呀？那现在知道人家身价百亿，她还不得难受死？”
    “那有什么难受的，老何家也不错，何佑嘉长得也好，还是海归，如果不是勾引老的，能勾引上何佑嘉一样划算。”
    里面一连声兴奋的声音。
    夏婷轻轻地，关上了门。
    她没有和女人们干过架，她也不会泼妇骂街似的和人吵架。
    进去点相告她们吗？
    外面说这种话的人不知道还有多少……
    太心塞了。
    她转身来，旁边还有两个站着听了八卦的保镖，她说：“你们俩，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去找小贾，让他找人在洗手间那个门口，给我把这几个女人的身份查出来。”
    右边那个点点头去了。
    夏婷想了想，算了，她不上厕所，不洗手补妆也没关系。
    她转身向着来路走。
    走了几步，心里泛起恶心来，这个世道，怎么这么肮脏？
    她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好像连五脏六腑都要冻住了。
    她不过是和她们有利益冲突，她们怕她抢了优质男性资源而已，何必说的那么难听呢。
    她有点忍不住的难过，有那么多工作上的事情可以去争取，自己还想挣到钱，可以盖自己的楼盘。
    在这个城市里有自己一砖一瓦堆砌的荣耀。
    为什么，现在才迈出了一小步，收获的恶意比荣耀多一万倍。
    这就是女性在职场上的困境吗？她之前开始创业的时候已经有前夫，那时候年纪也比现在大。所以没有被这样泼过脏水
    只因为她年轻又漂亮，工作能力就被理所当然的弱化了。
    她走到玻璃门口，门已经被旁边人推开了，她没什么精神地走进去，这个游戏，这种玩法好没意思。她有点不想参与了。
    “夏婷你怎么了？”前方传来何佑嘉的声音，她抬头，看到他正过来，手里拿着她的大衣，神色紧张。
    她抬手拿过自己的大衣，顺手搭在椅背上，有点不想和何佑嘉说话。
    理智上知道外面对自己恶意的抹黑与何佑嘉毫无关系，但是核心问题还是因为何佑嘉也是别人想抢夺的资源。嫌弃她挡路而已，所以她不想和他说话。
    夏婷的胃又疼了，她对何佑嘉说：“我有点不舒服，想自己一个人在这边坐一下。”
    “我陪你。”何佑嘉警惕地看着几步外站在玻璃门边的保镖，又看了眼大门处，那边也站着两个。
    夏婷把他的防备看到眼中，从外面吸的冷风让她咳嗽起来。
    “怎么了？”他关心地问，又拉椅子坐在她旁边，靠得很近地问：“这些人怎么回事？”
    夏婷胃难受，想喝一杯热水。
    何佑嘉继续低声说：“都说他的公司融资了一百亿，这是怎么回事？你之前有消息吗？”
    夏婷彻底不耐烦了，她恼火地说：“我说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何佑嘉愣住，好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他站了起来，依依不舍地说：“那我出去陪我爸应酬，其实他刚刚还找你……那你坐一会儿。”
    夏婷低垂着目光没有看他。
    何佑嘉帮过她，那次在路上如果不是他帮了她，后果不堪设想。
    她心里又觉得抱歉内疚，抬头想安慰一句，正看到小贾带着几个人进来，与何佑嘉擦肩而过。
    小贾手里拿着连锁咖啡店一托四杯的咖啡，快步走到她面前，咖啡放在铺了白色餐布的餐桌上。
    蒋哥让我出去给你买点热的，这里有牛奶，美式，热巧克力，还有一杯摩卡。
    夏婷胃疼正想喝热的，转着杯子找到写牛奶的那杯。
    小贾低声说：“已经让人去那个洗手间门口堵门了，peter带人在那边，你放心肯定万无一失。”
    夏婷抿了口热牛奶。
    小贾又说：“外面来了几个有背景的客人，蒋哥和人家说话，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夏婷忽然抬头，示意小贾坐，而后看着他问：“小贾，你蒋哥和你说起过我的职业困境吗？”
    小贾迟疑地点了点头。
    从夏婷给他批过命之后，他和夏婷之间有种难言的亲近，这种亲近甚至多过夏婷对蒋韶南。
    因为他弱势，夏婷对他无需防备。
    他低声说：“就是说你会不容易，你这个年龄造成别人会理所当然的轻视，但那些外面嚼舌根的，倒是蒋哥肯定都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