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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但李玄瑾想的的确很对,回京之后,她要嫁给他,阻碍不仅仅在于威远侯。
    且她走的时候,安王李子凌的身体已经逐渐痊愈,戚婵有种直觉,李子凌并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她。
    “让我想想。”最后,戚婵靠在李玄瑾的怀里道。
    戚婵想的这几日,李玄瑾也没闲着,虽然山匪已经剿的八□□九,但还是有两三千人在外逃窜。他既然是来剿匪的,必定要剿个干干净净。
    但等他传出势要将山匪扫荡干净后的消息后,尚未出兵,这最后两三千人来投降了。
    戚婵得知剩下的山匪来投降后,不得不心里夸了李玄瑾一声厉害。因为从上次剿匪回来,他就没想再出兵,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谋。
    山匪刚刚被李玄瑾打得落花流水,如今正是对李玄瑾充满畏惧的时候,再加李玄瑾在剿匪之初就安排的内应进行煽动,他们真怕李玄瑾再次出兵,便决定主动投降。
    都是大安的子民,若是愿意招安,朝廷给的待遇并不差。
    当然了,他们这里面有些人是自愿投降,但有些人不过是暂时之计。
    反正李玄瑾在福安待不了几日,等他一走,他们还是有卷土重的机会。
    但不管是真心投降,还是假意诈降,当他们放下武器出现在李玄瑾面前的时候,戚婵便清楚这群山匪中了李玄瑾的计,不会有故态复萌的机会。
    接下来数日,李玄瑾先杀了几个反心强烈的山贼头子,然后将这两千人分编入户。而入户之地,并不都在福安府。
    其中四成人分散安排到远离福安的各路府县中,如此一来,就算想反,也孤掌难鸣。
    而如今事已进尾,虽尚未尽除,但剿匪成功已是不容更改的事实。再有几日,李玄瑾便可归京。
    既然如此,奔波劳累半年,如今胜利在手,若县县尉邀各路将领于府上一聚。
    李玄瑾身为剿匪将领,又是身份最高之人,必须得去。
    “我也想去。”戚婵得知李玄瑾明日要赴宴后,轻声说。
    宴上都是男子,怕有不便。李玄瑾张嘴便想拒绝,这时候,戚婵看着他,目光依依不舍,“过几日就要回京了,能不和殿下分开,阿婵就不想和殿下分开。”
    李玄瑾拒绝的话咽回喉中,半晌后,他低头道:“若是要和我赴宴,就得穿男装,做小厮打扮。”
    “好。”戚婵眼睛微亮。
    县尉姓陈,他宅子位于若县城东,虽占地广阔,但并不精致,只是若县气候温暖,哪怕不曾静心呵护,院中也便是绿植。即是晚宴,李玄瑾傍晚才至。
    他是来的最晚的人,其余因剿匪而聚在若县福安府卫兵的将领,以及古县陈留包括若县本地的官吏俱已到齐。
    正值七月酷暑,晚宴便设在县尉府的后花园里。
    李玄瑾上坐,戚婵立在他背后。她穿了几个月的男装,如今也颇有心得,男装时首先得束胸,然后描粗眉毛,再用脂粉稍微将五官修饰硬朗,最后垫肩,挺直身板。
    虽然还是有几分女气,但更多的是一种雌雄莫辨的美。
    今日不是戚婵出风头的时候,她选了件灰扑扑的衣裳,安静地立在李玄瑾身后。
    听着在座的官吏互相寒暄许久,终于县尉大人传人上膳。
    戚婵看了眼李玄瑾桌上的膳食,不能说山珍海味,但也是煞费苦心。
    用膳时,自然少不得歌舞助兴。戚婵在盛京长大,见过太多精妙绝伦的歌姬舞姬,若县再好,不过是个县城。对于戚婵来说,这些歌舞不过平平,直到舞娘退下,一个蓝衣姑娘抱琴走到中央空地。
    她长了一张温婉含蓄的脸,像春风一般,柔和动人。而当她素手拨动琴弦,戚婵不由得正色她,这位女郎的琴音的确美妙,绕梁余耳。
    戚婵静下心,专心听曲。
    直到琴音停下,戚婵听到陈县尉说了句,“云寒,去给殿下斟酒。”
    蓝衣姑娘闻言,抬眸看向李玄瑾,含羞带怯地应,“是。”
    她莲步轻移,朝李玄瑾走去,只是刚走了两步,李玄瑾冷淡的嗓音传来,“不必劳烦这位姑娘。”
    似是没想到她还没靠近他,就被他拒绝了,云寒愣在原地。
    李玄瑾回眸扫了眼戚婵。
    戚婵会意,抬脚上前,立刻给李玄瑾的白玉酒杯里斟满酒。
    李玄瑾抬眼,扫了扫距他数步之遥的云寒,道:“你退下吧。”
    云寒一怔,扭头看向陈县尉。
    陈县尉还想再为这位国色天香的美人美言几句,一道冷厉的视线包裹住了他的全身,陈县尉眼神和李玄瑾对上,猛地下低下头,对云寒道:“既然殿下不必你伺候,你下去吧。”
    李玄瑾收回视线。
    场上的气氛因此事而有些严肃。
    历来四处逢迎的李县丞道了句,“来,喝酒喝酒,烦扰若县数年的匪患一扫而除,是高兴的日子。”他端起酒杯,朝李玄瑾说,“下官敬五殿下一杯。”
    有人打圆场,冷下去的气氛再度热闹起来。
    如今的确是大获全胜,气氛一热,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过半个时辰之后,因为酒酣耳热,尊卑之仪也忽视不少,李玄瑾见下首众人已喝的面红耳赤,看了戚婵一眼,起身离开了位置。
    戚婵低着头,跟了上去。
    走出陈府的后花园,丝竹之声渐远,灯光渐暗,戚婵的脚步慢了下来。
    李玄瑾又走了几步,背后没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转过头,便见戚婵目光复杂看着他。
    李玄瑾停下脚步。
    戚婵前走两步,到了李玄瑾身边后,停下脚步,笑了笑,“殿下的艳福可真不浅,京城里有美艳勾魂的洛如郡主,若县也有温婉动人的云寒姑娘。”
    李玄瑾看了看戚婵,低声解释,“他们都不是我想要的,而且我也直接拒绝了她们。”
    戚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被她这样看着,李玄瑾忽然沉声问:“沈沐舌灿莲花,你和他相处很开心吧?”
    冷不丁李玄瑾提起沈沐,戚婵微怔,怔愣之后,她点点头,“沈公子口齿伶俐,幽默活泼,和他相处,甚是喜悦。”
    李玄瑾眼神顿时沉了沉。
    “怎么啦,殿下,不是你问的问题吗?”戚婵用茫然的神态问。
    李玄瑾深吸了口气,然后他转身抬脚往外走。
    只刚走了一步,袖子就被人抓住了,李玄瑾侧过头,戚婵眸中带笑,“殿下,你吃醋了?”
    李玄瑾盯着她,不吭声。
    “好啦,别生气啦。”戚婵踮脚,双手环住他的肩,“就算他机灵活泼,把我哄得再开心,但也不及和殿下在一起的快乐的十之一二,哪怕殿下什么都不说。”
    她望着他的眼,目光灼灼。
    李玄瑾的唇往上翘了下,很快,他又放平,语气低沉,“走吧,我们回县衙。”
    戚婵松开手,正准备跟着李玄瑾继续往前。
    这个时候,侧方隐约传来一道议论声,“这位五殿下还真是不近女色。”
    他们两人现在刚刚走出后花园,到了月洞门后,如今的谈话声却在月洞门前,两人脚步登时停下,不在往外。
    没等李玄瑾出声,那道声音刚落下,另外一道带着酒气的声音响起,“是啊,战时不用美色是为了不乱军心,如今山匪已除,诸多将士都去松快松快了,这位五殿下竟然舍得拒绝如此美貌的女郎。”
    粗粝点的声音应和一声,又疑惑道,“你说,五殿下是不是有隐疾?”
    这话出口,有片刻宁静,然后粗粝的嗓音道,“不会吧?”
    话落,他语气复杂,“不过对正常男子来说,长时间不沾女色,应该会憋得慌,五殿下的确奇怪。”
    “算了算了,五殿下的事不是我们这末等小将能议论的。”
    “走吧走吧。”
    两到脚步声越来越远,李玄瑾皱了皱眉,这个时候,戚婵忽然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她轻咬贝齿,好奇地问,“殿下,我知道你没有隐疾,但你有没有憋得慌?”
    李玄瑾眉梢狠狠一动,“戚婵!”
    戚婵唔了一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李玄瑾的脖颈上,“殿下,阿婵是在关心的身体啊。”
    “你一个姑娘家,该关心的不是这个。”李玄瑾后退一步道,说完,他往前走,“回府。”
    戚婵觑了觑李玄瑾的面色,微微靠近了他一点,“好了好了,殿下,不生气了,我们回去。”说罢,她握住他的手,“你旗开得胜,阿婵还有礼物要送给你呢。”
    李玄瑾闻言,侧眸看了下戚婵。
    戚婵温顺地笑了下。
    两个人回到县衙已是亥时,不算早,但也不算晚,戚婵带着李玄瑾进了她的房间,示意他坐下。他坐下后,戚婵转身,打开床头酸枝梨木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件衣服,然后走到李玄瑾的面前。
    李玄瑾目光凝在上面,“这是……”
    “喜服。”戚婵浅浅一笑。
    李玄瑾喉结上下滑动了下。
    戚婵把这身衣服塞进李玄瑾的怀里,“这是前几日我逛街的时候看到的,本是店家的镇店之宝,但被我给买下了,我想了下,我还没见过殿下穿红衣的样子呢。”
    “殿下能穿给我看看吗?”她语气里带着期待。
    李玄瑾目光久久凝在这件喜服上。
    戚婵轻轻扯了扯他衣袖,洁白的贝齿轻咬唇瓣,“殿下,一件衣服都不愿还给我看吗?”
    李玄瑾看了看她,道:“好。”
    戚婵眸色微喜,“那殿下在这儿换吧,我去隔壁把脸洗一下。”
    她为了扮小厮,脸上涂抹了很多脂粉,想早点洗干净,十分正常,李玄瑾嗯了一声。戚婵离开房间后,李玄瑾伸手将这件喜服打开,比起盛京喜服的庄严华美,这件衣服布料轻薄,上面用银线绣若县本地的月神纹。
    男子服饰换起来迅速,不过半盏茶,李玄瑾便换好了衣服。
    这个时候,戚婵还没回来,李玄瑾在房间里等她,因为女郎换衣卸妆是要比男子慢。
    他约莫等了半刻钟,门外传来脚步声,李玄瑾拿着茶杯转过头,然后眼神不由愣住了。
    戚婵推门进来,她合上门,见李玄瑾还立在原地,轻轻地笑了下,“好看吗?”
    她身上穿着和李玄瑾一样的喜服,不过她的是嫁衣,嫁衣裙摆层层叠叠,像是一朵堆叠而开的芙蕖,腰间是织金红线锦带,勾勒出她不看盈盈一握的腰肢。
    她脸上的铅粉已被洗净,此时不染粉黛,露出一张雪白的小脸,这样的白穿着芍药般的红,美的惊心动魄。
    李玄瑾眸色暗了几分,“阿婵。”
    戚婵应了声,她目光在李玄瑾身上转了一圈,“殿下穿这身衣服果然很好看。”
    说罢,她指了只指床边的罗汉榻,轻声道:“殿下坐。”
    李玄瑾眼睫轻垂,遮住黑眸里的幽色,坐在了罗汉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