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吃惊干嘛？又不是第一次见。”
    柏多多，“……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你想吓死谁？”
    “神不知鬼不觉吗？门口拖鞋都没了，你就没往这方面想？跟以前一样，反侦查意识真弱。”
    柏多多：“……”
    这人刚刚不是晕倒了吗？怎么现在这么强壮清醒？
    还知道拿以前的事挤兑自己，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
    柏多多一边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这种时候还找不到借口离开他。一边又非常热情的跟他介绍。
    “刚刚买了排骨和青菜，你先去换衣服吧，晚餐要等一会儿才能好。”
    柏寒点了点头，没做多余表情，转身走去门口的鞋柜上拿一个袋子。
    他走的怡然自得，仿佛自己穿的很体面一样，柏多多眼睛却不知道往哪放好。不自在的没话找话。
    “你怎么进来的？钥匙不是给我了吗？有备用的？”
    柏寒背对着她把袋子里的纱布碘酒往外拿。
    “嗯。”
    “出来有没有跟医生打招呼？晚上还用回去吗？”
    “不用。”他把东西拿着往柏多多身边走。“不过你要是觉得别扭，我可以回去。”
    柏多多垂了眼皮，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柏寒看她一眼，用棉签沾了碘酒，别着脑袋开始自己给自己擦药。
    他的伤在肩胛骨处，别着脑袋也才勉强看见。
    柏多多看他艰难的把药往上擦，忍不住走过去接了过来。
    “我来吧。”
    柏寒松开手。
    柏多多站在他面前，低着脑袋开始擦药。
    伤口有点深，按理说不应该沾水，不过他刚刚已经打湿了，缝线的地方微微泛红，柏多多感同身受他的疼痛，所以擦的非常小心。
    她今天穿一件圆领雪纺白上衣，此刻低着头，柏寒眼睛当真方便。
    柏多多认真擦完了药，开始拿纱布帮他把伤口包扎起来。
    柏寒很配合，仰着脑袋，一动不动。
    柏多多把纱布放在他肩膀，指挥他抬胳膊。
    “胳膊抬起来。”
    柏寒抬起来，她把纱布仔细从上到下围了一圈。
    “有剪刀吗？”
    “有。”
    “在哪儿？”
    “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
    “纱布按一下，我去拿。”
    柏寒按住纱布，看着她转身。
    柏多多的长裙很好看，水蓝色，到脚踝，每走一步，裙子就水波纹似的晃荡两下。
    来回晃荡几下，柏寒还没看够，她已经回来了。
    把纱布剪断，掖进里层。
    “好了。我去做饭了。你换衣服吧。”
    柏寒感觉自己被她伺候的有些发软，声音极轻极低的嗯了一声。
    嗯完，又意识到一个问题。
    “你会做饭？”
    想当年两人在一起，她可是个十指不沾阳村水的千金小姐。
    柏多多没回他的问题，只冲他扬扬手机。
    “反正八点准时让你吃饭就对了，赶紧换衣服，废话那么多干嘛？”
    说完钻进厨房不见了踪影。
    柏寒暗笑一声，柏多多还是柏多多。喜怒嗔痴，一点没变。
    柏寒换了衣服，拿着手机去阳台抽烟，一个多月前强压下去的念头此刻又冒了出来。
    他回头往屋里看了看，柏多多仍旧待在厨房，便拨了个号码出去。
    电话那边的人是他一个老伙计，柏寒也不跟他客套，上去就问。
    “老李，你能进户籍管理系统吗？上城的，我要查个人。”
    “上城的？我没权限啊。你要干嘛？”
    “没权限就黑进去。你先告诉我成不成吧。”
    “嘿！”那边的老李不禁乐了。“柏寒，行啊你小子，发生什么事了让你这么有原则的一个人都不要原则了？是不是追人家哪个姑娘，软的不行打算来硬的？”
    “废话真多。怎么那么八卦？给我一个准话，你帮不帮忙？”
    “草。找我帮忙态度不能好点，牛哄哄的，老子欠你了？”
    柏寒开始没耐心。
    “不帮是吧？成，我找别人，就知道你小子不靠谱。”
    老李，“……得得得，服了你了。你牛，你有理，我对不起您成了吧贺队！查谁呀？”
    “如果我没猜错，户主名字是柏少峰，你帮我查查他户口下面有没有一个叫柏安恺的小子，搞清楚他的出生日期。”
    老李，“卧槽。柏少峰？远达集团的柏少峰吗？他你也敢查，你小子到底要干嘛？”
    聊天界面有四个对话框。
    排第一位的是个儿子。头像是一个动画人物。
    柏寒点开看了看聊天记录，都是奶声奶气的语音，应该是柏多多儿子的微信。
    第二位是楚知遇，这个微信名称很熟悉，想当年他也是她的好友。
    接下去是同事，柏寒懒得看。
    快速浏览一遍，他打开第一个对话框的头像，掏出手机，加了好友。
    备注你爸爸的朋友。
    然后出门，打开包，替柏多多充电。
    柏多多的包价值不菲，里面的内容却不怎么符合它的身价。
    起码柏寒看起来是这样的。
    乱七八糟一堆瓶瓶罐罐。
    他扒了两下，没看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便直接插了充电器，又返回房间。
    床上的手机此刻正好有消息进来，屏幕亮了一下，他赶紧走过去看，柏安恺那小子给他回消息了。
    没有通过他的好友请求，而是在备注里回了一条消息。
    “骗子！”
    柏寒忍不住笑。
    这小子，小小年纪，防范意识倒比他母亲强多了。
    “没骗你，不信咱加好友，聊聊看不就知道了。”
    消息发出去，片刻，对方又回了一条。
    “当我是三岁小孩吗？我没有爸爸，别想骗我。”
    看到柏安恺这么说，柏寒心里难免有些五味杂陈。
    想了想，他又打一行字过去。
    “怎么可能？你没爸，难道你跟孙猴子一样从石头缝里生出来的？”
    柏安恺小小年纪，打字还挺快，很快又回了一句让柏寒几乎跌破眼镜的话。
    “我爸死了，你运气不好，还是骗别人去吧。”
    发完消息，干脆果断拒绝了好友申请。
    柏寒没辙，只能又换个说法。
    “我真是你爸朋友，而且是会打功夫，加我好友改天可以教你练功。”
    这次管用，对方很快通过了好友请求，而且快速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真的会功夫？电影里演的那种吗？你知道我妈妈叫什么名字，我叫什么名字吗？”
    柏寒平时从来不发语音，奈何今天遇到个识字不多的，只好跟着他发。
    “你妈妈叫柏多多，你叫柏安恺对不对？我叫柏寒，很高兴认识你。”
    “你真是会功夫？”
    “是。”
    “什么样的功夫？”
    “什么什么功夫？”
    “就是奥特曼那种的超能力，还是郭靖那种的降龙十八掌？”
    柏寒忍不住又笑了。
    六岁的小屁孩，懂的还挺不少。
    “说了你也不懂，有空你自己过来看看吧，但愿不会让你失望。”
    “你现在在哪里？如果我去找你，得经过我妈妈同意。你跟她是朋友吗？”
    “是。”
    “那我怎么没听她提起过你？”
    “她朋友多，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好吧，相信你一次。贺叔叔，我可以叫你贺叔叔吧？大人不可以骗小孩，你保证没有骗我？”
    “保证。没有骗你。”
    “那等我妈妈回来我就跟她申请去你那玩，到时候你真的教我功夫吗？”
    “真的。”
    “耶，太好了！”
    孩子毕竟是孩子。哪怕之前装的再老成，一个小小的举动还是会把他的天真暴露无遗。
    柏寒退出对话框，点开他头像看了一下。
    “你喜欢柯南？”
    柏安恺愉快的回。
    “是啊。你也喜欢柯南？”
    “是。追了很多年，到现在还没追完。”
    柏安恺回的头头是道。
    “如果你单纯的追柯南，那你已经追完了。因为柯南已经长大了，现在的主角是工藤新一，我现在喜欢的人是新一，他好有智慧，我长大了要像他一样，做一个很有智慧的侦探。”
    柏寒：“……”
    这小子，柏多多平时都在教他什么？
    正聊着，门外突然传来柏多多的声音。
    “柏寒。”
    柏寒关了手机屏幕，打开房门出去。
    柏多多双手沾了些水，从房间探出头来看他。
    “有料酒吗？”
    “没有。啤酒有，要吗？”
    “啤酒不行吧……白酒有吗？”
    “我找找。”
    柏寒侧着身子从门口挤进去，仰着头在厨房储物柜顶上看了两眼，摸出一瓶未开封的白酒。
    不知道他怎么用的力，柏多多只见瓶口在琉璃台上磕了一下，盖子就自动掉了。
    “嗯。”柏寒把瓶子递给她，发现她长时间待在厨房，脸色被蒸汽熏的分外绯红好看。
    不免又想到多年之前，两人整整在一起待了两个月的那个夏天。
    两人都不会做饭，柏寒又嫌弃阿姨在家里碍事，所以总是两人商量着自己动手。
    有时候柏寒死皮赖脸让柏多多去煮面，有时候两人石头剪刀布决定要不要一起出去吃，有时候干脆让固定的店家按时往家里送。
    记忆里有关于吃的场景都是快乐简单的，看到此刻的柏多多，那些快乐的一幕幕流水般直往眼前涌。
    柏寒不直觉看着她，眼底一片柔情似水。
    柏多多倒了酒，发现柏寒一直在旁边盯着自己看，不觉扭头回看他。
    “怎么了？不嫌这里热？还赖在这里干嘛？”
    柏寒涌上脑门和心口的一番话，因为她这句疑问，悉数压了回去。
    时机还没到。
    有些话在错误的时机说出来，只会打破眼前貌似平静的画面。
    七年自己都等了，还差这一会儿吗？
    他暗暗叹口气，用吊儿郎当的眼神看着柏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