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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巷

      未时三刻, 端和还赖在自己的宅院中, 前些日子沾了回朝将士的光,得了一个公主名号, 还白白得了一个封地。
    这下正儿八经的成了土财主,端和突然就感觉此生足矣, 到了躺咸鱼享受人生的时候。
    人生得意须尽欢,不躺咸鱼简直浪费生命。
    北镇抚司接到探子秘宝,端祀拿到密报的时候看到程理清那三个字,当即便打算自己出街一趟。
    身上是锦衣卫的飞鱼服与绣春刀,不过端祀出了北镇抚司并没有直接去办事, 而是直接拐进了瑞王府所在的将街巷, 最近自侧门入了瑞王府。
    一路缓步踏进了胞妹的随和院,端祀看着那远上匾额写的随和院三字,笔法一点不输男子,放浪笔墨狂放不羁, 看着一点儿不像女子闺房。这院名是胞妹前些日子刚改的,字也是请瑞京的书法大家提的, 字是霸气了些, 可人也是真随和,整个瑞京怕是都找不到这么随和的公主。
    “胞妹呢?”入了随和院没有看到熟的身影, 端问了一旁的丫鬟。
    “公主在床上。”
    端和欲抬步的脚一顿,“还在卧房?”已经未时了, 怎的还在睡。
    “公主晨起穿了衣裳又躺下了, 没有绾发。”丫鬟垂首轻声答道。
    懒毛病又犯了, 端祀了然向里走去,不过这时间真的太迟了,难怪母亲说未去前厅用膳,也不怕传到母亲那里耳提面命的训。
    不过,似乎胞妹过了十岁之后,父亲母亲就不说胞妹了,唯有父亲会经常把他拉去书房说几句。
    积不变拐进卧房,端祀在门口敲了敲门开口,“醒着没,燕楚这般能睡的公主也只你一个了。”
    端和身上盖了薄被在床上滚了一圈,口中嘟囔道:“醒了。”
    “程理清回京了。”端祀耳力甚好,自然听得懂她呓语般的话。
    端和适才还混沌的脑子嗡地一响,脑中似有琴弦断裂,在脑中嗡嗡作响,端和倏然睁开眼,眼中清明,“在哪?”
    “长乐街。”端祀的声音自门外传入。
    端和已经掀开床帘起身,未时的阳光自窗外洒入,将整个室内照的通亮,端和稍稍遮住了眼问,“怎么回来的。”
    “纵马回来的,一个人。”端祀说这话的时候端和已经开了门,他一笑,又补了一句,“想来此郑国公安排的人也在路上了。”
    端和开门的手一抖,差点将其又阖上,幸而端祀已经用手抵住,所以并没有将兄长拒之门外,“刺客?”
    端祀颔首,并未发声。
    端和沉默,一语不发。
    “不去看看?”端祀隽秀的面上浅笑,语气促狭。
    “我不曾习武,去了也只是添麻烦。”她想去看她,可对自己几斤几两清楚的很,她去了顶多就是拍手喊两句加油,没什么实际用途,说不定还有可能当活靶子,算了吧。
    只是,端和眼神在端祀身上转了一圈,飞鱼服绣春刀,一副锦衣卫千户的样子,怎么这个时间跑府里了,“兄长此时不是应该在北镇抚司吗?”
    端祀找了个位置一坐,幽幽开口,“我要办的就是此事。”程道远的人速度快,大抵是程理清突然出现在瑞京,慌了心神,人去的快,锦衣察觉的也快,自然要派人去看看消息。
    端祀去,端和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看看了,“那我还是去看看吧,兄长会护着我的。”
    端祀颔首浅笑,倒是不急,“先绾发吧。”不缺这点时间,他们慢慢打,都是几个杂碎,程道远一点长进也没有,派的人也是些不入流的。
    殿外侯着的梳洗丫鬟已经进门,拿起台上的梳子,“梳个简单一点的,快申时了,没必要那么复杂。”
    丫鬟颔首,“是。”
    程理清牵着马沿长乐街走了一路,似是染了端和的嘴馋,自城门到长乐街主街,手中银子已经流出二两,买的都是些摊贩的吃食。
    跟在身侧的马儿轻轻呼气,程理清心情甚好的在它身上摸了摸,“待会儿危险记得自己跑远些。”
    那马亲昵地蹭了蹭程理清的手,张开嘴呼出一声,马尾微微卷起在马股上轻轻扫了扫,长吁一声,似乎是听懂了。
    长乐街走到一半,程理清浅笑的表情不变,只是将手上的吃食往就近的摊位上一扔,起身摸到马背上的缰绳将其往旁边的街巷穿了进去。
    瑞京的街道四四方方,程理清选的这一条人流不算多,大都是百姓家,大白天也没人守在院中,当下一拍马股,“去吧。”
    俊马嘶鸣一声扬蹄而去,带起街上尘土,程理清足上轻点已经跃上墙头,身后是几人追逐,程理清脚下不停,几个轻点已经到了一片窄巷中。
    巷子极窄,已经过了阳光会照进来的时间,逼仄阴暗,只有几缕阳光施舍般的落入。石板与百姓家相连的地方还有墨绿的霉菌,石板上也覆了浅浅的菌丝,让小巷看着更为阴郁。似乎是常年不住人的地方,不过好在去,墙角那边还有几颗养在门口的树,长势奇怪,可胜在离离矗矗。
    只是似是常年受不到阳光的缘故,对着向阳的方向肆意生长,。
    “程道远的人?”程理清到了地方,脚下一定转身看向几人,语气淡然。
    “果然是小公爷,那就不必多说,上!”几名刺客一身短褐,只是面上罩着黑布看不清样子,其中一人话落,当即有几人已经抽出长剑向着程理清刺来。
    程理清向后退了几步,解下身上软鞭,并没有着急使用,而是将其在手上扬了扬。
    他真的许久未玩过鞭子了,这可是他特意留的,程道远送他的鞭子,就要拿来抽他不是。
    刺客长剑出手狠厉,几人剑招一招接一招,一点不给程理清时间。
    程理清还没熟悉鞭子,而且不过几个杂碎,不急于一时。
    几人长剑离他不过寸许,程理清软鞭向上一甩直接攀上身后的树木,手上用力,整个人已经跃了上去。
    程理清往树上一站,那几人动作倒是不慢,已经四散开,大抵是想将他包围,有两人更是跳上百姓屋舍,直直向他而来。
    颠了颠手上软鞭,程理清对着几人份轻蔑一笑,随即身形向后长鞭一划夺过了刺来的长剑,面无表情,只是握着软鞭的手施力,一面迎敌,一面脚下不停向西边跑去。
    一鞭破空,直接将举剑而来的人的手臂自肩上割下,手上软鞭似乎已经不是鞭子而是长剑,程理清内力直接借鞭外放,刺来的剑也不过是个花哨的摆设。
    瑞京西边的百姓屋舍上,有几人快速闪过,一人在前,身后几人紧跟其后。
    有稚童看到当下指着墙上喊到,“娘!那边有几个人在墙上飞!”
    一身素衣的女人随孩子的目光看去,也只是见几片衣角,不过心下一想也是哪家学了点皮毛本事的贼人,要不怎么在墙上跑。当即便对着孩子敦敦教诲道,“不走正道翻墙的都是贼人,以后见了小心些。”
    “嗯。稚童重重点头。
    刚回瑞京便被人以为是“贼人”的程理清已经停了下来,“程道远的人果真是杂碎。”
    刺客闻言手上攻速越来越快,程理清手中长鞭凌厉一点不输几个暗卫,只是面上不屑更加真切。
    身后有剑气袭来,程理清猛地回首,右手软鞭随即一挥,直接将其拦腰而过。不过那人未死,只是一口血水自口中喷出,程理清又是一鞭破势,将吐血刺客手中长剑卷入手中,一剑近身破敌,另一手上长鞭已经向着倒地之人面上黑布而去。
    身后几位杂碎举剑而来,程理清看到了那人的脸,也猜的出来是那一队,没有价值的人陪打都是浪费时间。
    “道一果然不在。”程理清略微遗憾,程道远派人杀他都舍不得下血本。
    几名刺客闻言当即对视一眼,眼中大抵一看就是四个字——速战速决。
    手上长剑愈快,适才一路追逐就死了两人,小公爷身上却什么也没有,剑身每次看着都要擦着小公爷而过,可他总能以刁钻的角度躲开。
    程理清适才懒散的气势一收,长鞭在空中画了个圆,气势逼人,鞭落,几人长剑也已经齐齐脱手,时间似乎静止,长剑掉落在街巷的石板,剑尖在地面擦过,似有花火飞出。
    “一群杂碎。”几人想重夺回剑,程理清手上长鞭一扫,直接将几把剑卷在了一起,适才从刺客手中夺的剑也随手扔在了上面。
    程理清盯着因手上没了长剑而警惕的看着他的刺客,似乎在愕然自己为何会在瞬间夺了他们的兵器。
    “我看你眼熟,曹仲是吧,妻儿住在城外,平日支个摊子卖豆腐脑。今日我可见到你的妻儿了,就在城墙下,我去点了一碗,淡而无味。”程理清略微遗憾,叹了一口气道。
    程理清对面的蒙面刺客闻言顿时瞳孔一缩,心脏几欲停止,他为郑国公卖命十几年,还是第一次有人看他的眼睛猜就知道他是谁,还知道的如此详细。他这一生为旁人卖命,一生谨慎,时长要装作自己是普通人去出摊,这么多年已经到了锦衣卫也查不出分毫的地步,可这他为何一眼就看出来了!
    可这本该已经死去的小公爷的却如此轻松的说破了自己的身份,这让他如何不震惊。
    “你到底是什么人!”曹仲盯着他,手中没了武器他不敢乱动。
    程理清将手上软鞭重新别在腰上,语气傲然,“尔等不是认识吗,不过四年居然就不认识主子了,可真是不忠的狗。”
    “程小公爷已经死了,已死之人突然出现,到底是何居心。”
    几人向后退了退,曹仲一手背后摆了个手势,意思简明——拖延时间。
    程理清全当自己眼瞎什么都没有看到,虽然这个转移视线的问题有些傻逼,可还是顺着他们的意冷嘲道:“程道远残害兄弟,你说我什么居心。”
    他其实不想说话,可他直接解决了这些人在这等着也无聊,程道远养在城外的人都已经成了傀儡,瑞京撑死也就百人,他要将其一一手刃之。
    特别是道一,那条程道远身边最忠心的狗。
    而此时,程理清的马已经一路疾奔到了瑞京城西,城西早已经侯着的人见到一路奔来的马儿,赶紧上前拉住马僵将其控住。
    那人一手拉着马缰,一手弹了弹肩上打盹的鸽子,自荷包中掏出几颗玉米粒喂了几颗,这才将其自肩上拿下来往空中一抛,直到见它扑棱着翅膀消失在眼前。
    那人扶了抚马背鬃毛上马,调转马头往南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