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萧瑟，天空被厚重的阴云笼罩，不见一丝阳光，只有突兀的满天风雪呼啸下来，宛如冰晶，冷风吹在人脸上，好似冰刀子割脸。
    法藏寺，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聂八极成就神灵失败，被天子抹除拳术智慧，又被疯和尚带走，已有许久了。
    抛弃红尘，超脱世俗，隐居修行，需要大毅力，人在世间总有牵挂，颠倒迷离乱人眼。
    靡靡钟音不停，使人心灵安宁，法藏寺厢房有地暖，聂八极很少来住，因为他不需要睡觉，大多时候露宿荒野，面朝黄土背朝天，白天看人看山，夜晚看月看天，参悟天地，这就是他的修行。
    雪如柳絮随风轻飘，随风越吹越猛，越下越密，雪花也越来越大，像织成了一面白网，丈把远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法藏寺的小沙弥们在院子玩耍，嬉笑打闹，这时本是坐禅的时间，有严厉武师教导，今日却如突兀的雪一般没有出现，任由孩子们胡闹。
    孩子们平日里少言寡语，少有欢快之时，难得遇上有兴趣的事情，连武师也不想打扰他们。
    小沙弥们都是没有父母的孤儿。
    法藏寺名闻天下，人流量极大，牛鬼蛇神也不少，时常有善男信女把初生的孩童扔在山上就走了，几乎都是年轻男女，法藏寺也来者不拒，这些孩子正好补充新血。
    玩了一会儿，寒风实在太大，吹得孩子们脸上红扑扑的，眉毛染上白霜，小手被冻僵，天地冰冷刺骨。
    “释庭玄，外面实在太冷了，我不玩了，回屋暖会儿。”有孩子体质相对较弱，受不住如此恶劣的天气。
    “那我们一起，等会再出来玩儿。”
    “好。”众人皆随，都要回屋。
    聂八极很早就站在远处，静静看孩子们玩耍，思绪翻飞，想到自己的童年，孤僻落寞，每日在药罐子里泡着，要么就是练拳，除了妹妹聂九宫，没有玩伴，没有朋友。
    直到如今三十多岁了，依旧如此，唯一看得上眼的哥们张武，也因一个女人闹掰了，一生伶仃，孤独的狼行者，估计这就是命吧。
    心有所感，漫步向前，对正准备往屋里跑的孩子们说道：“小朋友们，我和大家一起玩好不好？”
    孩子们面面相觑，却不怯场：“外面冷，你也和我一起回屋吧，等会儿再出来玩儿。”
    “外面不冷，你们看。”聂八极面带微笑，这是他来法藏寺第一次笑，脸皮有些僵硬，更有耍宝的嫌疑。
    只见他指着院子里的雪，好似神话场景，那些雪花竟肉眼可见的融化掉，一茬一茬向外扩散。
    眨眼间，整个院子变得干爽，不见水汽蒸腾，不见冰雪融化后的泥泞，宛如夏天的院子，春芽萌生，暖洋洋，不见冷风。
    更有诡异场景，就连天上正在飘飞的雪花也不往院子里落，好似风儿长了眼，把雪花吹落到其他地方，这里有土地爷罩着，不准落雪，不准吹寒风。
    于是，院子上方的天就像被劈了道缝子，合不起来了，雪落不下来，风吹不进。
    抬头看天，那里形成了一道天幕，晴空与大雪，泾渭分明，一道雷劈的缝子割裂了天地，使人心生震撼。
    “你，你，你……”所有的小沙弥都惊呆了，不由自主后退，只觉眼前这人是妖怪转世，只有神话世界中的神仙才有这种能力，我不让你下雪，雪就下不来。
    这不是拳术，而是仙法。
    精舍中，菩萨罗汉们似有所感，一齐来到院里，看向远处的邪异场景。
    “人的拳术竟然能到这种程度？”罗汉是日月合壁的高人，感悟天人，操纵风水，都是手到擒来的功夫，但看到聂八极这手能耐还是难以置信，这超出他的想像。
    如果聂八极是以自身能量场，搬运气血，散发热气，把院里的雪融化成水，这并不奇怪。
    随便来个仙人也能做到，打一趟拳，身体热起来，如火山爆发，蒸发雪花不成问题。
    可人家只是手指了指，院里就改天换地，寒冬变初春，颠倒季节，冷暖变化在一手之间，寒风不吹，雪花不落，这就使人敬畏了。
    “还差得多，人力岂能逆天？他也只能改变方圆几米内的季节，出了院子，依旧是寒冬大雪，面对自然、天地、宇宙，人只能逆来顺受，就算神灵，就算太渊大帝，面对大势，面对地震、山洪、暴雪，也只能无力看着。”
    月光菩萨境界高远，眼光独到，一眼看出聂八极的无力，人的弱小。
    相比这方天地，人力穷尽，也显微弱。
    “天下武会召开，我等也受了请帖，去还是不去？”
    “我和日光去一趟就是，你们驻守法藏，如果我们俩没有回来，今后就靠你们了。”月光菩萨似在交代后事。
    “明知凶险，不去就是了，那形意门与咱们没关系，就算出上十位神灵，只要没有过节，管他那么多？”罗汉是典型避世心态。
    “人世艰难，功名利禄看破，却免不了一个争字，法藏寺能有今天的地位，是无数先贤争来的，不想禅宗衰落，就得露出锋芒，让世人不敢小看，我们的香火才能鼎盛，才会有人来拜，禅法才能发扬光大。这些事情，总要有人来承担。连神灵都免不了争字，更不要说我们。”
    这话似有所指。
    “聂八极应该成神了吧？”日光菩萨很少讲话，突兀的问了一句。
    “一念成神灵，可这一念几乎没人能过得去，这是心理障，高推圣境。就如你等，明明已能媲美上古圣人，却没人敢承认，所谓仙，神，佛，也就这个样子，可你们心理还是气弱。唯一的办法就是打出真理，用别人的血，别人的意，别人的拳术，来证明自己的信念，碾压同辈人，一个不够，压十个，直到度过心理障碍，我就是神灵！”
    不知什么时候，疯和尚站在了精舍前，诸菩萨罗汉却一无所觉，直到听见声音才回头。
    神灵，超出世人之想像。
    “那您不会打，当年是如何成神灵的？”
    “打不过就忍，以大毅力磨砺心境，我的路子，你们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