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巅峰对决_32

      陈再励一喜:“裴峻,这两名犯人越狱!快来帮我!”陈琛背对着他,心里突如其来的一阵发冷。
    裴峻毫不犹豫,抬手一枪,子弹精准地打穿了陈再励的腕骨,黑鹰手枪脱手,远远地甩到一边。
    陈再励大声呼痛,疼地满地打滚,嘴里怒骂不止,裴峻冷冷地道:“我一直都在想,谁是张巧丰在喜灵洲的内线人,只是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真是会做戏。”陈再励收了哭声,双眼狠厉:“。。。原来你就是那个要查我们的条子!”他忽而住嘴,他突然有个可怕的猜想——他怎么会来的如此恰巧——他与他,所有人,每一步,其实都在裴峻的算计之中!他就是请君入瓮,但最终目的是引出他从而揪出他背后的张巧丰!
    “那张SIR有没有话你知,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那语气阴凉凉的,陈再励周身一颤,杀意,□裸不加隐藏的杀意!
    “你不能杀我!裴峻,你自己也知道,每把枪每发子弹都有编码你不可能杀你的上司!”陈再励鼻青脸肿地挤牙一笑,“要你查案的人,可想要一个活生生的我!我是人证,也有物证,你敢杀我?就算我有罪,你也没权力处置我,只要你还穿着这身警服——裴SIR!”
    裴峻的喉结缓缓地上下滚动了一记,终于将配枪插回套中,但陈再励尚不及得意,那搭在腰间的手却忽然方向丕转,迅雷一般地从腰间拔出了另一支左轮抵进他的颈窝。“对,裴SIR杀不了你,但裴峻可以。”裴峻手指微动,扣住了北非之狮的扳机,眯着眼轻声慢语,“证据,是可以捏造的。”
    你以为,我是个多清白干净的人?!
    一声枪响,一道身影重重地砸倒在地,瓢泼血雨中,红白之物从开瓢的头盖骨中喷薄而出,向上飞出一米有余,裴峻抽身及时,但脸颊嘴角依旧沾染了零星猩红,他收枪回身,信手抹去了那点残红,但目光残忍,望之依旧森然如修罗。
    “走。”他没有回头,“不出三分钟,警察最会排查到这里,再不走,你永远也走不了了。”
    陈琛却没有动,他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早就算计好了?”包括他先前的蓄意勾引,包括佛恩与那个越南人的殊死搏斗!他一直冷眼旁观,直到引蛇出洞,直到他看到他想要的那个答案!其间血流成河,死伤何人,他亦无所惜——早该知道的,裴峻,一贯的无血无泪无情无义,不过是再次利用了他,而已。
    裴峻挺着背,平静地道,“对,我在佛恩的身上安装了窃听器,所以你们的计划——我一直都知道,一直都。。。将计就计。”他止了声,陈琛站在他的身后,贴地很近,手里捏着的刀片则深深刺进了他的背心。
    叶靖生说,真正的爱人,敢于将后背留给彼此。
    他们算吗?他不知道,但他还是将后背留给了自己的爱人——亦是敌人。
    裴峻咽下一口血沫,强迫自己转过身来——刀片在创口上生生扯出一道横长的裂伤,大片鲜血汹涌而出,几乎瞬间浸透了陈琛的左手。他触电似地松手,有片刻的失神,为此刻裴峻目中的水光。“这一刀,我该受。佛恩之事,非我本意,但若从头再来,我一样会做此选择——凡事,都是有舍才有得。”
    所以,我们都是你可以舍弃的对象,那么你又想得到什么?高官厚禄,叱咤风云?没有一丝悔恨,没有一丝犹豫,自己认定的事,头破血流也要走到底——这就是裴峻,他有多爱,就有多恨的——裴峻!
    “你,走。”裴峻艰难地开口,“佛恩你是带不走了,交给我处理,我答应过一个人,会保他平安——但你不走,就再没机会了——翻过围墙,叶靖生在山头接应你,你们会合后立即去找方扬安排的船只,我尽量延发你的通缉令!到了公海,你就安全了!”
    陈琛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你相信我!最后一次!裴峻似再也忍耐不下,猛地抓过他,在他脸上用力一吻,“走啊!”他落泪了。这是陈琛此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他的泪水,不够汹涌,但足以断肠——他们都知道,这一走,即便是逃出生天,他与他,怕也是永世不得再见。
    不过也好,这么多年的相爱相杀,隔着天涯海角默然相思,似乎已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他在裴峻的推搡下,惶然地靠近墙根,忽然一星红点在他的背影上闪过一瞬,裴峻顿时头皮一麻,毫不犹豫地扑上前,抱紧陈琛贴墙一滚——哒哒哒三声,几乎是瞬间,他们方才所站之地就是一排弹孔!
    那是特警支队专用R93狙击枪的夜视瞄准镜!他猛地转过身,吼道:“LEO!出来!我知道是你!”
    喜灵洲监狱的警报全面打开,高墙上的高炽探照灯瞬间亮起,照的那一隅有如白昼,所有人无所遁形。LEO全副武装地走出掩体,胸前赫然便是一支沉重的狙击枪,他摇着头:“裴峻,你太让人失望了,纵容越狱,你知道什么罪么!”
    “是‘他’让你来的?”裴峻不敢相信,他忽而灵光一闪,道“黄月生的家人也是你下的手?”
    LEO没有否认,手上已经开始重新校准红外瞄准镜:“这种人渣死多少个都算轻的,‘他’的命令,是格杀勿论!”
    “住手!”裴峻张开一只手臂,他简直不能也不敢相信——他从服役开始,便是那个人的得意门生,心腹爱将,他怎会不信任他,甚至派另一个人来监视他!“这是我的任务!与你无关。”
    LEO一派无动于衷的冷静,托枪上膛,低头瞄准,准星里的裴峻看来慌乱而又可怜——这就是他的头号对手,曾经的警队第一人?他摇摇头:“你的任务?从你拒绝杀陈琛起,‘一哥’就防着你了,今晚之事,早就有第二条命令下达——吴SIR也知道,所以他才早早避开——这里的指挥权现在是我的了!裴峻,多年手足,劝你一句,回头是岸!”
    “不!”说话的同时,裴峻忽然抬手,一直藏在背后的“北非之狮”忽而跃出,砰地轰灭了高墙上的白炽灯,LEO猝不及防地因为暂时的失明而咒骂了一声,与此同时,陈琛转身就跑——方才裴峻一面与LEO拖延时间,一面就在背后用手指敲击摩斯密码来告诉他“我拦住他,你走,五分钟之内,你无后顾之忧。”
    身后枪声大作,他不敢回头,不能回头——他最恨的爱人,为他正以命相搏。他仓皇地翻过五米的高墙,狼狈地摔下土坡,草木飞屑间周身伤口有如绽裂,可他不敢停留,挣扎着起身,夺命狂奔!泪水顺着鲜血齐齐汹涌,眼前是浓黑无际的极夜,一幕幕却似乎在瞬间从脑海中清晰浮现——或许是因为他,从来就不曾真的忘记过,早在两年前,他的爱与恨,就已经不能割舍。
    枪声忽然停止。陈琛亦停止了脚步。
    这意味着。。。什么?
    陈琛忽然失了所有强撑的勇气,这一刹那,灵魂出窍,无知无觉——裴峻,是不是,已经。。。倒下了?这个认知让他一瞬间形神俱灭,他握住胸口,毁天灭地的疼——可几乎与此同时,一声枪响自后凭空响起,他怔怔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陡然开出的血洞——这一回,是真的没有心的疼。。。他双腿一软,这一次是再没有一丝气力了——倒地的那刹那,他望见了穿透他胸膛的子弹弹壳,镌刻着狮头图案,只属于“北非之狮”——狮子张着血盆大口狰狞地嘲笑他的天真,尤如忘川河中猛然绽放的血色彼岸花。
    身后逐渐传来嘈杂纷乱的鼎沸人声——追兵来了。顺理。。。成章。他在随后不绝的枪击声中滚下山坡,在无光的黑夜里无声恸哭,却是再没有一滴眼泪。
    原来都是真的,无泪无光,一世无双。
    作者有话要说:双更 还有个尾声~~
    37
    37、第章 ...
    尾声
    这次轰动港九的越狱事件,造成警犯双方多人伤亡,整个警界为之板荡,一时之间人心惶惶,总督察张巧丰因此事被迫引咎辞职,7天后的元旦,“一哥”特地召开记者招待会强调逃犯已被全毙,并且将会大力加强监狱保安力度,以安民心。内部流通的《警讯》也只是记载了短短两行:“中国籍男子陈琛,犯人编号NO.21400,在越狱过程中被击毙,子弹编号NO.1325,封呈证物,已入档。”“泰国籍男子佛恩.派吞,犯人编号NO.21455,在越狱过程中被捕,伤重不治,于狱中死亡。”
    男子将这一期的《警讯》随手合上,塞进警署过道的垃圾桶里,随即拉下帽檐,最后一次走出这个他曾经视之逾命的地方。在门口,与一命名西装笔挺的高大男子不期而遇。
    他瞟了眼男子肩上新晋的星花,平淡无奇地点了下头,就要抬脚,LEO却忽然开口道:“没想到,你真能走地这么干脆,为了个古惑仔,值得吗?”
    裴峻一摇头:“不是为他。我争了大半辈子,总要为自己活一次。也要多谢你保守秘密,加油。”
    “我既然与你做了交易,自然履行到底,永远封口。” LEO冷冷地道,“但你一定会为你的选择后悔的——只有我们的道路才是唯一正确的。”
    “没有我,你会更精彩。”裴峻脚步不停地与他擦肩而过——如今的LEO,当年的他。都为了自己的信仰和事业耗尽心血,牺牲一切,然而,什么是信仰?无爱无情,从何信仰?
    他转身,在料峭春寒中对着警署大门上的警徽抬起二指,敬了个半礼,是告别,亦是新生。
    LEO望着他的背影,随即低下头,伸开五指——他知道,那一晚,自己其实是输了。除了裴峻,这世上谁有那样的枪法,除了裴峻,这世上谁有那样的胆色!
    合拢五指,他不自觉地无声叹气——没有对手,他有多寂寞?
    两年后
    香港浅水湾
    影湾园的门童训练有素地替一个短发男子接过行李,恭敬地道:“叶生,这边请。”
    男子松泛了一下刚在飞机上僵硬已久的肩膀,跟在门童身后,进到了顶楼套房,一开房门他就低头发出一声咒骂——就不该让叶靖生来帮租他订这个房!落地海景,圆形水床,甚至还摆了一对镶蕾丝的心形抱枕,他一个人是来度蜜月的吗?!他的品味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么虚华浮夸~
    随手掏出小费打发走了门童,他乏力地在柔软的床上坐下,看来自己当真是老了,连这点奔波都开始觉得疲倦。
    陈琛,哦,虽然现在在法律上已没有陈琛这个人了,刚从曼谷转机回来,这是那次事件之后,他第一次踏进香港——原来半山的房子自是不能住了,主人既然“已死”,也不知那里如今是何境况。不过他也没什么不舍,能捡回条命都是奇迹,还要奢求什么?思绪很快转回泰国,他特地飞去曼谷看望佛恩,他还住着院,但是恢复的还算不错,至少复健后不用人扶已能慢慢地走,只是用不得一点力,以往的身手是万不可能了,察沙见到他还是心存芥蒂,不怎么敢见他,每天只是陪着佛恩,任打任骂任劳任怨,还是个傻大个。他微微一笑,开始低头看自己的右手——他自己这只手也是废了的,莫说拿枪,连抬个稍重之物都抖个不停——“极地银狐”便亦如他往昔的峥嵘岁月和染血江湖一般,彻底地尘封。他还记得那个黑夜,叶靖生在枪林弹雨中救了狼狈不堪的他,他浑身上下都是血,右手指骨尽碎,留着血,无泪无声地嚎啕。
    像只被活活扒皮,孤独将死的野兽。叶靖生后来当然没那么说,但他自己知道,那一刻,他当真是忘川行过,心碎欲亡。之后,他便被叶靖生直接打晕,不能知道其后的枪战会有多惨烈。再之后,他从报纸上得知,他已被“击毙”,从此这世界上再没有鸿运大佬陈琛,但也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此中缘由,他不去想,也不愿想,因为他知道有一种人,只能站着拥抱,而后相互刺伤——贴的越近,痛的越深,相忘江湖或许已是最平和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