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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寒意来袭

      上一年的财务检查,罗司长本以为抓到了天晨材料研究院挪用科研资金的把柄,结果,经梅院长一番“借用而非挪用”的狡辩和521工程总指挥陈耀华的配合,加上检查组同事刘司长的袒护,让天晨材料研究院和梅院长侥幸过关。这次罗司长单独带队,他非要让梅院长的狡辩受到惩罚。
    在向检查组工作人员布置任务时,罗司长特别提到天晨材料研究院存在挪用科研资金的违规行为,要工作人员仔细核查。但两位专门负责检查521工程指挥部收支账目的工作人员查了一两天,虽然查到了以前的蛛丝马迹,但早就平账了,现在的账目不存在任何问题。
    “不可能吧?他们的资金都由部里拨付,每一笔资金都要经过我的审批。那不是一笔小钱,他们上哪儿弄那么大一笔资金堵窟窿?你们仔细查过了吗?”知道情况后,罗司长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罗司长,我们查的够仔细了,除了看到以前的一些蛛丝马迹,真没找到现在挪用科研资金的证据。为了弄清真相,事后,我们找521工程总指挥陈耀华谈话,从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陈耀华怎么说?他有没有谈到院领导在挪用他们科研资金的时候,他是否受到院领导的胁迫?”
    “陈耀华的说法跟他们院领导一个腔调,在我们面前一再声称当时的情况是借用,而非挪用,一点也看不出他受到院领导胁迫的迹象。”
    “你们问没问他,院里挪用科研资金的窟窿是怎么堵上的?”罗司长试图从各种途径寻找破绽。
    “问了,他说资金来源于521工程跟外单位合作项目的利润分成,我们从来往账目中也确实看到了资金转入的流水号和凭证,还查看了他们跟外单位合作的协议。”
    “你们认为这里面有没有故意掩饰的成分?”
    “罗司长,我们没从账面上看出问题,在跟陈耀华谈话过程中,也看不出任何破绽,而且我们认为陈耀华是个实诚的人,至少他不会故意掩饰。”
    “你们认为是否有必要找相关单位核实一下?”
    两位同事面面相觑,过了一两分钟才说道:“罗司长,咱们此行的任务除了检查财务纪律,还有别的目的吗?比如非要弄点事情出来。”
    老罗有点尴尬,“别的目的?没,没有了,这次任务就是检查财务纪律。”
    “这不就得了嘛,检查财务纪律,咱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如果还有其他目的,那就另当别论。刚才你说找相关单位核实,我们觉得没有必要,而且也核实不出什么问题,人家是项目合作关系,有合作协议为证,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吗?再说,咱们不可能向521工程的合作方提出过分要求,因为人家是地方企业,不归咱们管辖,咱们没有权利要求人家做什么。”
    两位同事善意的劝告,让老罗放弃了故意找茬的念头,来之前,老罗打算让梅院长难堪,甚至受到惩罚,在他印象中,他认为梅院长老奸巨猾,善于狡辩,对他也不够尊敬,他总想找机会给老梅一点教训,但他没想到梅院长早有准备,在检查组到来之前,已经把以前的事情处理干净,经过几天的账面查询和个别谈话,根本找不到破绽,最终,老罗只好作罢。
    ......
    才十一月上旬,入冬还不到半个月,人们就感到阵阵寒意来袭,看样子,今年又要经历一个寒冷的冬季。
    北方的冬天,室外毫无生机,天空灰蒙蒙的,上午还挂在头顶的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挡,早已不见了踪影。
    下午三点左右,陈耀华接到一个电话,让他去院宣传科取一份材料。当老陈推开宣传科长办公室的房门,陆科长先跟他打招呼,“陈主任,这里有一份部里有关部门发来的调查表,指定要你按要求填一下表格的内容,填完后请你交给我。”说完,把表格递了过来。
    陈耀华随便看了看,“陆科长,这表我是在这里填,还是拿回去填?”
    “你还是拿回去仔细看过之后再填吧,刚才我看了看,里面的内容不少,好多事情可能还有点敏感,你最好斟酌一下再填。”陆科长是位五十余岁的中年人,据说曾在抗美援朝的部队里担任过师政治部主任,虽然长期在宣传部门工作,但在他那副厚厚的眼镜片后面,透着一股关切和实在。
    陈耀华把这份材料带回办公室,因为是部里传来的文件,他不敢怠慢,马上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上面的内容让他心情很沉重,他不能马上动笔填写。正像陆科长说的那样,有些内容很敏感,必须实事求是,静下心来回忆事情的经过,如实向组织说明当初的情况。
    原来,陈耀华拿到的这份由部里有关部门下发的材料,是部机关某些人私自商定的为部分老干部罗列的罪名,让陈耀华填写的这份表格,几乎全是针对科技司刘司长的事项。
    表格上罗列了刘司长反动学术权威、资产阶级管理思想、惟利是图和包庇下属机构的几项罪状。
    看着面前的表格,陈耀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填写,下班后,把他这份材料带回了家。
    晚饭后,看出丈夫情绪低落,范红英问道:“老陈,是不是521工程指挥部又遇到什么难题了?看把你愁的。”
    陈耀华没有回答妻子的问题,顺手从包里拿出那份表格,“521工程指挥部没有问题,我们的工作一帆风顺,你看看这个吧。”
    范红英接过表格看了看,心情立即变得沉重起来,“老陈,这是要干什么呀?我看形势不妙。”
    “不知道要干什么,部里有关部门莫名其妙地点名让我填这样的表格,谁知道什么意思!”
    虽然学的也是理科,但范红英对人文科学和时事政治更为关心,“老陈,我觉得材料上说的这位刘司长,可能要出问题了。”
    “何以见得?材料上不是说这次活动的目的,主要是批评与自我批评吗?”陈耀华这种纯技术专家,思想上不免有些单纯。
    “老陈,批评与自我批评咱们又不是没见过,有这么发动基层检举揭发的吗?”
    “是啊,批评与自我批评的民主生活会,在部机关范围之内就可以了,没有必要把我们这些基层工作人员牵涉其中呀!”陈耀华也觉得事情非常蹊跷。
    “所以,我觉得这份表格你暂时不要填写,明天去问问梅院长,看他有什么建议。梅院长是老资格的领导干部,他见过的世面多,政坛经验很丰富,他的建议对你应该有帮助。”范红英冷静地说。
    第二天上午,安顿好工作后,陈耀华带着部里下发的那份材料来到梅院长办公室。
    “哟,耀华同志来了,几件棘手事情解决完了,这回浑身轻松多了吧?”梅院长随便地打着招呼。
    陈耀华把材料往梅院长面前的桌子上一放,“梅院长,这是我昨天从宣传科取回的表格,上级部门点名让我填写。”
    梅院长详细看了看表格的内容,神情凝重地自语道:“哎哟,这是要干什么呢?”
    “梅院长,在这件事情上,我是没有主意了,请问你能给我一些建议吗?”
    梅院长苦笑一下,意味深长地说:“我能给你什么建议呀,真正遇到那样的事,谁也无能为力。”
    “是啊,咱们做基层工作的,怎么好参与到这种事情上去,这不是让我为难吗?”陈耀华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
    梅院长根据自己的经验和预感,他认为有一件大事将要发生,从陈耀华的这件事情上,梅院长嗅到了一丝火药味,他庆幸借用科研资金的窟窿被堵上了,否则,他面临的风险,将比陈耀华大得多!
    想到这里,梅院长宽慰陈耀华,“要不你就根据实际情况,有什么说什么。”
    “我觉得也应该这样,梅院长,刘司长那个人咱们都了解,虽然说话很直率,但真心为了国家的科技事业,同时也为基层着想,他还处处体谅基层的困难,就说咱们借用科研资金那件事,上次检查要不是刘司长处处替咱们美言,任凭咱们找出多少条理由,我看罗司长也会揪住不放。”
    “是啊,刘司长是个好人,打了多次交道,反动学术权威的印象,我从未体会到。”
    “梅院长,照你这么说,我就实事求是地填写表格了?”
    “耀华同志,除了实事求是地填写,你也不会无中生有啊!再说,那样的事你干不出来。”
    回到自己办公室,陈耀华如实填写了表格,随后将其交给宣传科。陆科长看了看,笑意盈盈地说:“陈主任,我相信这是你发自内心对刘司长的评价。”
    “当然,在我的观念中,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要让我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我可做不出来。”
    陆科长点头赞同,“很好,这才是实事求是的工作作风。如果没有什么变化,我马上就把表格寄回去了。”
    “这就是我对刘司长的评价,完全是发自内心的。”
    半个月后,部里财务司的罗司长带着几个人,再次返回天晨材料研究院,知道情况后,梅院长还以为上次的财务检查出现什么问题,罗司长是不是要杀个回马枪。
    “梅院长,这次我们到天晨材料研究院,跟上次的财务检查毫无关系。”
    “哦,罗司长从京城千里迢迢到我们这里的小城市,所为何事呢?”
    “还记得我们让陈耀华填的那份表格吗?”
    梅院长怔怔地说:“填表的事直接到了宣传科,没有经过我这里,但我知道那件事。罗司长,陈耀华填的那份表格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我们这次到天晨材料研究院,就是为了那件事而来。”
    “不就是一份表格吗?你们也不至于这么大费周折呀!”
    “梅院长,看来你的觉悟就是太低,在我们掌握全部事实的情况下,作为当事人,我们让陈耀华反映老刘的所作所为,陈耀华却跟我们唱反调,你说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