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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贼

      苏宴拿着银票就下楼去找押解的官兵了,叶媚怕他吃亏,也一起跟了出去。
    毕竟五十两放在寻常人家也不是小的数目,她们又是被流放的犯人,这些官差见財起意不是不可能的事。
    她们这群老弱妇孺,也就她的战斗力强一点。
    当然,永宁侯府二爷,苏禀不算男人,顶多是个人渣。
    二人下了楼,见着押解的官兵分坐在两个桌子上,桌子正中温着一壶酒,一闻就是劣质的酒水。
    二十几人有说有笑的,聊着天。
    楼上的犯人死了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往常押解流放的人本不需要这么多人的,这次虽是妇孺多,可上头对永宁侯府的人格外的‘重视’,特意多派了些人。
    交代务必把人送到崖州,听说崖州那边也安排了人,交代要好好‘照顾’永宁侯府的人,务必不能轻易的就死了。
    可一个妇孺没什么重要的,关键是那位世子爷。
    不,现在不能喊世子爷了,现在只是个连平民都不如的破落军户。
    哈哈哈!!!!
    打头的官差见苏宴下来了,三角眼睨着他,单脚踩着凳子的一角,略有胡渣的下巴微微的挑起。
    “什么事?”
    苏宴求人办事,态度放软,拱手作了一揖,语气诚恳。
    “差大哥,能否去替我们请大夫过来给我母亲诊治,我们会付银两的。”
    那官差诧异了一瞬。
    “哪来的银两?永宁侯府不是抄家了吗,莫不是私藏了。”
    苏宴眼里寒光闪过,他看这些人是想私吞吧。
    叶媚站在苏宴身后,微微侧了侧身子,冲着那官差灿烂一笑。
    “是我的银子,我只是永宁侯府的表亲,这并不是私藏吧。”
    另一个官差嗤笑一声,倒了口酒一口灌下。
    “抄的是永宁侯府,只要你住在那里,就是一个铜板都不该留。”
    叶媚看着那个说话的官差:“你这话说的叫我都没办法反驳,这可如何是好?”
    “你们是不打算给我们请大夫了?”
    打头的看了叶媚一眼,见她故意将手上的铁链弄得叮当作响,眼皮跳了跳。
    他有种感觉,若是他说是,这小姑娘绝对是想抡起铁链打爆他的头。
    这姑娘只是力气大,至于大到何种程度还不好说。
    若是他们二十几个人握着刀一起上,不见得会吃亏。
    可打架麻,刀剑无眼,万一自己是倒霉的那个就不妙了。
    打头的官差突然笑了起来,招呼着另外的一官差跑一趟。
    “得,那就卖姑娘一个面子,阿桑,你就跑一趟,去请个大夫来给她瞧瞧。”
    果然有的时候拳头比银子好使,这穿越就被流放虽然有点坑爹,好在老天送了她一个附带的技能。
    那官差看着这两表兄妹一个赛一个的好看,心情也好了不少,把他身边坐着的官差遣到另一桌去坐了。
    接着拍了拍那凳子,朝着叶媚笑道:“小姑娘,要不要过来喝一杯?”
    叶媚恶寒,那表情还真有点像狼外婆。
    苏宴将她往身后挡了挡,不让她出来。
    那官差就有些不高兴了。
    “你这小子,我又不想干嘛?只是好奇想问问这小姑娘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其他人他管不着,自己还是有底线的好吧,毕竟他女儿都比这小丫头大了。
    “她还小,不能饮酒。”
    那官差很想说,其实也不算小了,他女儿十三岁就定亲了,这小丫头也有十岁了。
    可看着苏宴黑沉沉的眼神,还是算了。
    虽然知道这小子只是外强中干,草包一个。
    毕竟流放之路凶险,才华当不了饭吃。
    叶媚倒不是很害怕,她又不真的是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
    于是拉了苏宴的衣袖一下,示意他不用担心。
    她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但也不坐下,只是与苏宴并排立着,毫不胆怯的望着那打头的官差。
    “我之所以力气这么大是因为小时候经常吃菠菜。”
    一众官差好奇的互相看一眼,不是很明白这菠菜是何物。
    “菠菜?姑娘可否告知这‘菠菜’是什么菜?”
    吃了力气能这么大的东西谁不心动。
    叶媚笑笑,毫不藏私的像他们描述菠菜长什么样。
    “就是根茎有这么长,叶子这样的,全身翠绿翠绿的,吃起来有些甜丝丝的一种菜。”
    她边说边比划,这个时代没人见过菠菜,见她说的煞有其事,眼睛清凌凌的满脸真诚,在坐的还真是信了。
    “那小姑娘,哪里还有这种菠菜。”
    叶媚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小时候母亲给我吃的。”
    “那你母亲?”
    “哦,我母亲去世了,有空你可以下去问问。”
    那官差一脸黑线,明白自己似乎被耍了,一肚子的火却又不好发。
    结果叶媚无比真诚的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是有空我可以给你画个菠菜的图样,只是这也没有纸笔和颜料。”
    一时间众人都有点闹不准这小姑娘到底是在耍他们,还是确有其事了。
    打头的官差看了叶媚半晌,她眼神无比诚挚,不像是在撒谎。
    恰好这是大夫被请了来,叶媚也不理他们了,欢欢喜喜的拉着大夫去了楼上。
    苏宴瞧了那些官差一眼,唇角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扯了一下,也跟着上楼去了。
    去请大夫进来的阿桑见一众的同伴都在讲什么菠菜,好奇的就问了一嘴。
    有人将方才叶媚说的话同他说了。
    “你说这丫头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有空去买些纸笔,让她画出来不就好了,万一是真的呢。”
    众人点点头,深觉得有道理。
    大夫上楼给叶氏诊断了一番,开好了药方,交给苏宴。
    “这位夫人只是身子弱,连续赶路,才感染了风寒,按着这药方抓十服药,每日三次,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服下,应该就差不多了。”
    叶媚想到以前自己也喝过中药,而且一喝就是一个月,都快吐了。
    苏宴亲自送大夫下去,又拜托官差跟着大夫去抓了药,言明只要母亲好了,余下的银两都归他们所有。
    这帮官差脸上才有了丝笑意,对他也客气了些。
    这药喝到第三日早上,叶氏就好的差不多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又多抓了二十服药。
    给叶氏又多熬了一天的药,其余的带在路上以防万一。
    这一折腾,五十两就剩下十五两了,这十五两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是可以救命的,也是很大的一笔钱了。
    可这群官差向来无利不起早,答应的给他们自然是要给的。
    叶媚还顺便将那群官差要画她画的菠菜图样给了他们。
    只是这画的委实抽象了一点,一众官差传着看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这菠菜该长什么样。
    等到第四日,押解的官差就来催了。
    苏宴见母亲好的差不多了,也就一起又赶起路来了。
    好在往后虽是冷,倒没有人再生病,这走走停停又走了十来天。
    古代的路不比现在的马路,即便是走官道,也是多的坑坑洼洼。
    叶媚光是坐在马车里都被颠的七荤八素的,险些吐了,好在这一路也没吃什么东西,只能吐吐胆汁了。
    这走路的人就更难受了。
    那云氏闹腾了几回要坐马车,被抽了几次鞭子慢慢就老实了些。
    可还是愤恨凭什么大嫂能坐,她就不能坐。
    “凭什么?凭人家有个力大无穷的外甥女把她抬上去的。”
    云氏呵呵两声,在心里咒骂了起来。
    有个怪物一样的外甥女很骄傲吗?哼!
    苏禀同苏誉这两个顽固自然是吃不得这样的苦的,可没办法,他们一停下,那抽人的鞭子便下来了。
    他们现在是流放的犯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的捱。
    而苏宴生来便是众星捧月一般的贵人,也从未吃过任何苦头,他却是默不作声走了一路。
    仿佛不知道疼,不知道疲倦,只是面上再也不是清朗如月的神情,眼神开始幽深,黑沉沉的。
    若是以前的苏宴像是一弯皎皎的明月,现在的他就像一只随时盯着人瞧的黑猫。
    即便是满脚都是水泡,甚至磨出了血,也不曾吭一声。
    祖父去了,父亲也去了,现在的永宁侯府需要的是坚强的他。
    叶氏心疼他,可也没办法,只能偷偷的将自己手脚的袖子剪短了一截,塞进他已经破了的鞋子里。
    走了二十几天下来,光是饿,众人都饿瘦了一圈,更别提这样赶路了。
    叶媚觉得她这一瘦,眼睛都大的有些吓人了。
    倒是她这表哥,就算身上污乱,头发打结,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美貌。
    果然,美人在骨不在皮。
    前方是一处密林,远远看过去,看不到尽头,押解的官兵中有人提醒头头。
    “老大,前面的林子常有强盗出没。”
    打头的官兵笑道:“我们是押解犯人的,又是官家,那盗贼没那么笨,抢我们又没好处,继续走。”
    这条路他们都走了不下四五遍了,也没出什么事。
    一群人继续朝着林子前行,进到林子里了,树木苍翠茂盛,中间一条小道不似之前的宽阔,两边的树木遮天蔽日的往中间生长。
    这还是正午,林子里显得有些暗,还隐隐有些阴森。
    一声鸟叫突兀的响起,惊起一群飞鸟。
    押解的官差四处打量了起来。
    呼——咚
    一只箭羽擦着领头的官差面颊飞过,叮的一声插进了叶媚靠着的木围栏上。
    叶媚吓得坐直了身子,四处望了望。
    那领头的官差摸了一下面颊,面上一阵湿蠕,手拿到面前一看,血。
    吓得朝其他官差道:“我们先跑。”
    再也顾不得上面交代的要把人好好送到了。
    眼见着官差呼啦啦的跑了,一众山贼大吼一声,持着长刀全冲了出来。
    永宁侯府的人何曾见过这种场面,都吓得尖叫起来,叶媚当然也在尖叫之列。
    她也没见过啊!
    真的山贼!
    真的会杀人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