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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宋晚清正在探望昨日买回来的两个双胞胎姐妹, 她们昨日被人下了药,且药性十分猛烈,大夫都惊奇这两人是如何熬过来的, 宋晚清也十分佩服这两姐妹的自制力。
    姐姐叫柳云, 妹妹叫柳玉,不过,如果不是她们自己说, 宋晚清也分不清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反正逮着人就喊柳云。
    柳云柳玉休养了一整夜,精神头恢复得很快, 习武之人就是这点好,耐摔打。她们见宋晚清进来,又要下跪, 被宋晚清拦住。
    “日后在我身边服侍无需跪来跪去,我是个随意之人, 你们也可随意些。”她让巧儿把热粥放在桌上,“来, 先吃些易克化的早饭。”
    姐妹俩吃早饭时, 宋晚清在一旁端详她们, “你们为何会被父亲卖去那种地方?”
    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 反正其中一人开口回话, “那人并非我们的亲生父亲, 而是我们的养父,父亲去世后将我们托付于他照顾, 可哪知,这人是个好赌的,竟然偷偷将我们给卖了。怡春楼来拿人时, 我们才得知此事,我们不肯,与他们混战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他们人多,敌不过。”
    “你们那个养父呢?现下在何处?”
    “跑了,不知所踪。”
    巧儿气得大骂,“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宋晚清继续问,“你们的功夫是跟谁学的?”
    “跟父亲学的,我们长到十四岁,他就染病去世了。”
    “那你们母亲呢?”
    “我们从未见过母亲,她难产去世的。”
    巧儿十分同情她们的遭遇,“这下,你们总算是苦尽甘来,我家小姐是个大善人,日后会待你们好的,”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也会待你们好的。”
    她憨态可掬,惹得宋晚清好笑,“好了,巧儿,我们先出去吧,让她们再继续歇会儿。”她转头对那姐妹俩道:“大夫说你们身子里还残留些药性,今儿先继续歇息,以后安顿在此,你们大可安心生活。”
    柳云柳玉起身行礼,感激涕零。
    ......
    宋晚清回屋子准备换身衣裳就出门,这时姚氏身边的婢女送来了一张帖子。
    帖子是云涧诗社下的,邀请她后日去参加诗会。
    云涧诗社是大长公主之女杜若音和几个贵女创办的,至今已有三年,每年春秋四季各举办一次大型诗会雅集,各处佳人才子踊跃参加,常常有绝句诗作流出,因此,该诗社在上京颇有名气。
    宋晚清也曾是诗社的常客,但今年她去临州待了段时日,回来后又忙着生意和分家事宜,已经许久没收到诗社的帖子了。确切的说,连很多宴会的帖子,她都鲜少收到了。
    以往,她跟齐王府萧世子有婚约,又是上京有名的美人儿,许多贵女办宴都争抢着邀请她。可现在不一样,上京人人皆知她即将被退亲,又与景阳侯府分了家,名声也不好,想必都不愿意再请她。
    对此,宋晚清看得很淡然,反正她忙于生意,实在没空闲去应酬那些人。
    今日收到云涧诗社下的帖子,她还颇为诧异,不过转念一想,也容易明白。
    杜若音视她为死对头,她作为上京的才女,名声却不及宋晚清的响亮,她一直认为宋晚清就是个靠皮囊蛊惑众人的肤浅之辈,不屑与她为伍,两人各成一派互别苗头。
    当然,主要是杜若音别得厉害,宋晚清只懒懒接招,那种闺阁女子因嫉妒说些酸话做些小动作,在宋晚清看来就是小儿打闹不痛不痒,接招也权当是消遣作乐。
    现下,杜若音亲自下帖子邀请她,不用想也清楚她是想看她宋晚清的笑话呢。
    巧儿问她要不要回帖,宋晚清将帖子往桌上一撂,“回来再说,先出门办事。”
    ......
    今日她要赴约上京最大的茶商——也是上京天福茶楼的东家,常德顺。
    他手里生意买卖众多,茶叶只是其中一部分,但仅仅这部分,就占了整个上京茶叶市场的大头。
    宋晚清一直想找机会约他相谈合作事宜,没想到,这会儿倒是先收到了他的邀请函。她还觉得颇为诧异。
    不怪她诧异,像宋晚清这种年前还只是几间茶铺子小老板的人,决计入不了常德顺的眼,但从今年春开始,宋晚清大肆扩张铺面,且大刀阔斧的改革,无论从铺面统一装潢风格,还是货品的更新以及人员规模,都发展得极其迅速,如雨后春笋般,在上京的各个街道一夜之间便冒出头角。
    而且,宋晚清不仅扩张铺子,还将生意路子渗入到上京的茶叶商会里头,许多茶商开始纷纷与她签订合作契书,从她那里进货。
    这般发展速度让常德顺惊奇,他从最初的不屑到现在已经将她当成了最大的竞争对手,为此,他不得不注意宋晚清的动向,主动邀她一见,探探虚实。
    见面地点定在庆丰酒楼。
    宋晚清提前到,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让巧儿去对面买些鲜果过来,她自己则倚窗瞧外头的热闹。
    可看着看着,却看了场自己的‘热闹’。
    隔壁厢房里,许是有好些个贵女相约一起吃午饭,几人叽叽喳喳争先恐后聊她的八卦:
    “哎呀,我那日在街上远远看见了她,带着个婢女,穿着寒酸,真是可怜呐,哪里还有昔日上京第一美人儿的风采?”
    宋晚清低头瞧自己身上的香妃织锦长袍,为了方便做生意,她常常穿这样的衣裳出门,仔细看了看,在袖摆处发现几条褶皱,她不满,果然‘寒酸’,巧儿真是越发懒了,连熨衣裳都这样敷衍。
    “可不是?我听说她与景阳侯府分家时,为了点稀薄产业吵得不可开交,连贵女的脸面都不要了。”
    话音落下,适时传来几声低笑。
    “还有,我听说,她连自家祖母都敢顶撞呢,啧啧.....以前看她端着一副高贵清冷的模样,没想到私底下竟是这样上不得台面。”
    “我说呢,难怪萧世子不要她,原来她就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呐。”
    随后,又是一阵轻笑。
    “不过,我倒觉得她挺可怜的,没了父亲又没了亲事,名声还坏成了这样,这日后可怎么活呐。”
    “......”
    几人七嘴八舌,一会儿低笑嘲弄,一会儿叹她可怜。宋晚清好整以暇的听了一耳朵,考虑到一会儿常东家过来听见了会尴尬,于是,她推门出去。
    隔间的贵女们正说得热闹,冷不丁外头传来婢女们的惊呼声,“宋二小姐!”
    屋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说闲话被当事人抓包,大家都是有脸面的贵女,因此,个个脸红尴尬不已。唯有宋晚清老神在在,还在外头问道:“咦?是翠儿啊,你家小姐在里头?我适才听见了她的声音还以为弄岔了呢,你让她小声点呐,若是让别人听见了,还以为里头都是些长舌妇呢。”
    她这话说得大声,屋里的‘长舌妇’们听了,脸更加红,饭也不吃了,等宋晚清一走,各自借口说还有事要离开,于是,不到片刻,隔壁厢房已经空空荡荡。
    赶走了恼人的苍蝇,宋晚清捏着巧儿刚买的鲜果吃得畅快。
    不一会儿,常东家也到了。
    这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皮肤深褐,眸子深邃,让人看不透。常德顺起初没见到宋晚清时,只听说她是个刚满十六岁长得极其好看的小姑娘,他还一度好奇,是何样的小姑娘竟然做生意如此有魄力,此刻见了人,他更惊奇,差点失态,要不是多年生意场上练出的镇定,差点将错愕表情摆在脸上。
    他进门那一刻,宋晚清也在打量他,她从十三岁开始经商,自然听说过茶商龙头老大常德顺的名字,不过彼时她只是一个无名小辈,无缘得见此人。
    今日一见,竟有些意外,常东家身材高大,面目刚毅,不苟言笑,气势逼人,不像个市侩商人,倒像个威武的将军。
    她站起身,含笑拱手行礼,“常东家幸会!”
    常德顺见她行男子之礼竟也毫不违和,又暗自多欣赏两分,也回礼道:“让宋东家久等了,见谅!”
    生意场上,晚辈见前辈,不管你生意做得多大,谦卑之态一定要做足。宋晚清深谙其中之道,请他上座,斟了杯茶给他,客气寒暄,“久闻常东家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被好看的小姑娘拍马屁,常德顺饶有兴致,“哦?如何名不虚传?”
    “不像商人,倒像个将军。”
    常德顺的手顿了下,随后勾唇微笑,“宋东家真会夸人,这个话常某喜欢。”
    两盏茶下肚,宋晚清开门见山,“不知常东家约晚辈至此,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宋东家乃后起之秀,常某十分欣赏,便想结交一二。”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恭维的客套话说了一箩筐,略微摸准了对方的脾性后,才开始进入主题。
    “实不相瞒,常某对宋东家手中的大湾村茶叶十分感兴趣,想与宋东家合作一番。”
    “如何合作?”
    “常某的茶叶除了供上京的百姓,也供天下茶客,只是苦于无专业之人在这一方面铺路,这些年来,经营得实在吃力。常某想,宋东家有茶山,常某有商队,咱们一起合作,你负责茶叶供给,我负责将其售卖到大周各地,如何?”
    好大一个饼!
    若是一般人恐怕激动得立刻应下,毕竟不是谁都能与常东家合作生意,他要实力有实力,要势力有势力,跟着他走,不发财也发家。
    但宋晚清很冷静。常德顺不愧是生意场上的老手,一开口就定了各自的职责,她负责幕后,他负责前端市场。
    饼子虽好,但她宋晚清觉得吃亏,毕竟做生意,谁掌握市场谁才有话语权。若是她宋晚清转幕后做茶山,日后只有被动听命、束手束脚的份,甚至如果他野心突发,一脚将她踹开吃独食,他依旧无后顾之忧,但宋晚清手里的茶叶销路却被堵死,届时,只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个合作,陷阱太多。
    宋晚清不紧不慢呷了口茶,直视他,笑了,“常东家若是诚心合作,还请拿出个诚心的方案。”
    常德顺适才暗暗观察她面色,十几岁的小姑娘竟然如此沉着冷静,而且还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分析利弊,这着实让他刮目相看。
    他今日本来只是想见面探探虚实,并不想合作什么,此时,倒是勾起了浓厚的合作兴趣,脸上也多了几分真诚。
    “宋东家说的是,常某冒失了,待常某回去细想方案,日后再约宋东家相谈合作事宜。”
    说完,他起身告辞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有没有从常德顺身上感觉到一丝神秘气息?
    第29章 嫉妒
    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 翌日清晨才陆陆续续的停,墙角的芭蕉被打得七零八落。
    屋子里,宋晚清不停打喷嚏, 巧儿赶紧吩咐厨下婆子熬姜汤。
    “小姐, 好好的,怎么着凉了?是不是被褥太薄了?”
    “许是昨夜没关窗,寒风进来不小心入体了吧, 阿阿阿......阿嚏!”
    “要不您别去参加那诗会了, 在家歇息吧。”
    宋晚清正站在铜镜前试衣裳,前些日子赵月茹给她做的衣裳正好派上用场, 她一边系扣子,一边回道:“不妨碍,几个喷嚏而已, 一会儿喝些姜汤便好。”
    巧儿有些忙,又要整理被褥又要操心她家小姐的穿着配饰, 前几日买的柳云柳玉啥也不会干,杵在一旁等吃早饭。
    倒也不是她们不想, 她们也试着帮忙, 但到底干不来这些精细活, 她们做完后, 巧儿还要接手再做一遍, 干脆就不让她们做了。
    宋晚清从铜镜里看见姐妹俩神情愧疚, 安抚道,“你们有你们的能力, 何须与巧儿比?她跟在我身边已经多年,最初也不是什么都会,别气馁, 慢慢来。”
    姐妹俩闻言微微展颜,柳云主动跑去给巧儿打下手。
    主仆几人忙活了许久,宋晚清才收拾妥当,她今日特地挑了件颜色鲜亮的衣裳穿,原因无他,那日在酒楼听了些闲话后,觉得自己不能太‘寒酸’——或许时下贵女们的审美眼光认为颜色鲜亮的衣裳才算富贵的话,宋晚清就将就一下她们的审美。
    巧儿倒是极其满意,觉得她家小姐开窍了,馨兰阁赵东家的眼光自然是不差的,且衣裳又是为宋晚清量身定做,细腰丰/胸,领口低开,露出纤长白皙的脖颈,三层的鹅黄水凌纱罩在外头,走起路来裙角轻盈飘动,配上她这副倾国倾城的脸蛋,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
    马车晃晃悠悠没多久,便到了地方,她们来得有些迟,诗社门口已经堵了许多马车,六子努力许久,才前进了一小段,宋晚清干脆下车步行过去。
    她步履款款,水凌纱缓缓飘动,周围人们的目光也跟着她飘动。上京的贵女儿郎们已经许久没在宴会上见过宋晚清了,这还是继她传出退亲分家等各种流言之后,第一次公开露面。
    不仅众人觉得新鲜,连宋晚清自己都觉得挺新鲜,时隔大半年自己忙于生意,倒是许久没来诗社,没想到今年参加的人这样多,如菜市场似的,各种寒暄声闹哄哄。她适才瞟了一眼过去,见许多陌生面孔,不过,还是艰难的从人群中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正是章致筠。
    章致筠也在看她,远远的朝她微微一笑,宋晚清也颔首微微一笑,随之,周遭腾起一股抽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