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我回来了
    一个身高接近两米五的黑甲巨人站在最前端，他挥舞着一根粗糙的大铁棒，像是大扫除一样将神族士兵扫到两边。大铁棒上暗红色的不只有血迹，还有血气铠甲的加持，就连金甲圣骑都接不住这一棒之威。
    在黑甲巨人背后是一个面容温和，斯文清秀的年轻男子，他的黑色盔甲胸前有非常醒目的三把平行排列的精铁长剑标志。不管是魔族还是神族的士兵，稍微有点常识的，应该都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第十三军团的军团长叶苏。
    此刻叶苏看上去非常从容，只是跟在黑甲巨人背后，伸手拍拍黑甲巨人，说道：“酒桶，别往那边走了，往右。”
    黑甲巨人听话地转身向着右边挥舞铁棒，整个魔族士兵的方阵就这么跟在他们后面移动着。叶苏有着惊人的战场嗅觉，他确定的方向定然是神族最为薄弱处，带领魔族士兵通过移动牵扯，躲避着被神族高手围剿。
    在交战最激烈的两侧，动辄有绚烂的真气光芒爆开，就连强如神族见习骑士都只能沦为炮灰。更为恐怖的是在魔族士兵方阵四周巡弋着的无数精铁长剑，细看便可发现剑上流光婉转，全都是由真气实体化而成。这些长剑如暴雨般扫过的区域，神族士兵瞬间倒下一片，就和割麦子一样。
    这可怕的剑雨便是军团长叶苏的杰作，另一个和他不分上下的高手是在队伍后方的长发男子。只见他赤手空拳，但拳脚落处风雷骤响，沾衣即爆，造成恐怖的伤害，像是在神族士兵方阵中撕扯出一个个巨大的伤口。他的爆炸真气虽不如叶苏的剑雨那么华丽，但收割生命同样极有效率。
    还有一个淡淡的身影在场中穿梭，收割着生命，但这身影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寻常士兵连看都无法看见。只有光翼天使的反应，才能勉强跟上她，辨认出这是一个长发纤腰，身材比例极好的女人。
    局势瞬息万变，神族真正的高手出手，黑甲巨人被偷袭后身受重伤，瞬间被神族士兵淹没。叶苏终于正面迎敌，以一敌二，对阵二名光翼天使，再也无力操控剑雨护住全局，一名又一名黑甲士兵被神族士兵的潮水淹没。
    在最后关头陈西平燃尽魔血发出自杀式攻击，真气爆裂几乎扫清了方圆数里的所有神族士兵。巨大而炫目的爆炸光焰下，叶苏也同时身受重伤，浑身浴血。
    唐纨抱起叶苏，化成了一道看不清的虚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逃离。大部分神族士兵甚至都只觉得眼前一花，场中便少了两人踪迹。只有两名光翼天使忽然也从场中消失，锲而不舍地追在那道虚影身后。
    唐纨初时爆发极强，瞬间远遁，但无奈伤势太重，加上还背了一人，在后期慢慢被两名光翼天使拉近了距离。
    她心中焦灼，暗自思索逃生的出路，大脑飞速运转。
    光翼天使已经迫近到了数百米之外，唐纨扭头看了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方块，上面印有六芒星的图案。这个黑色的方块是她多年前跟随三皇子陈西平游历人间界时留下的位面印记，只要能够找到战场上魔族留下的大型传送阵，她就可以瞬间逃离到人间界。
    数里之外，就是第四军团曾驻扎过的据点，在那里曾布设过一座大型传送阵，金发女子将最后的希望放在了那个传送阵上。
    她的速度再次加快，这次已经沸腾了魔血，拼下性命拉开与光翼天使的距离。数里路程不过片刻就到，她满脸希冀的表情冲进了第四军团留下的据点。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片废墟，所有能带走的都被第四军团带走了，带不走的全部烧成灰烬。巨大的传送阵本该在据点最中心的位置，而此刻只有两根巨大的熏黑的石柱留在那里。
    光翼天使已经迫近到了可以看清唐纨的距离，他们速度放慢，不想与一个沸腾了魔血的魔族拼命。刚才陈西平魔血燃尽，自爆时起码掐熄了近十名光翼天使的生命火焰。
    唐纨回头深深望了一眼两名光翼天使，毫不犹豫将全身的真气都注入到位面印记之中。一阵强烈的时空扭曲出现在她的身旁，转瞬间两人就被拉扯进入时空通道，彻底从神魔界消失了……
    “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这句话说完，似乎整个世界都凝固了，两个人定定地看着对方，像是两尊蜡像。
    陈菲儿有些难以置信，半晌后才不确定地问道：“刚刚是你说的，我喜欢你？”
    “嗯!”叶苏挠了挠头，有些尴尬道：“我早就注意到了，你每天没事就在看我，但毕竟你年纪还小，现在应该以学业为重，每个阶段应该做每个……”
    “停停停！”陈菲儿觉得一口血堵在喉咙里差点喷出来，急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看你，我每次转头看你，你不是都假装没在看我吗，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这话说得像是绕口令，陈菲儿脸也越说越红。
    叶苏更尴尬了，道：“是啊，我就是知道你在看我，所以我不敢看你，怕你误会。”
    “我误会什么？”陈菲儿满脸通红，道：“明明就是你每天都在看我啊！”
    他表情奇怪地看着陈菲儿，有点欲言又止，然后摇头道：“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
    叶苏伸手从水果摊上拿起了一个苹果，递给陈菲儿，笑道：“吃不吃？作业还没写吧，快回家写作业去。”
    他这一副不和小孩子计较的模样，让陈菲儿郁闷得快要爆炸了。她掏出手机恶狠狠地按下了终止录音键，没想到一转头，同桌饶小曼就像个幽灵一样从旁边窜出来抢过了手机。
    “哈哈哈，我都听到了！”饶小曼差点笑出眼泪，道：“菲儿你现在欠我一百块钱，不准耍赖。”
    “闭嘴，你这个白痴！”陈菲儿恶狠狠道：“立刻把手机还给我，要不然我要打人了。”
    饶小曼比陈菲儿要高半个头，甚至接近了班上男生的身高。她戴着一副眼镜，萌萌的娃娃脸白白净净，一看就是斯文内敛的好学生形象，但此刻狡黠的模样却有种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我知道你录了音，嘿嘿，我要发到我的……”
    没等饶小曼操作完，陈菲儿就扑了上去，两人扭作一团。在你还给我，我就不还，你到底还不还的吵嘴声中，两人终于合力撞倒了水果摊，各种苹果香蕉榴莲芒果滚了一地。
    这下两个小家伙老实了，满脸通红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看着满地狼藉，叶苏揉了揉眉头，有些头痛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砸了我的店吗？”
    “对不起，我们只是打了个赌，想证明一下，你是不是个变态……哎哟！”饶小曼话没说完被陈菲儿重重捏了一下。
    “撞倒了你的东西，我们帮你捡起来，撞坏的水果我也会赔给你的。”陈菲儿蹲下来开始捡水果。
    路上很多行人看到水果店里这一幕，都停下看热闹，陈菲儿和饶小曼非常不好意思，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叶苏蹲到陈菲儿面前，边捡水果边道：“你们快走吧，现在刚放学，让你们老师看到就不好了。没事，这些水果我来捡，你们也没撞坏什么东西。”
    被围观的滋味可不好受，饶小曼脸红得像是要烧起来，听了他的话，忙点头道：“对啊，被老师看到就不好了，菲儿我们快走吧！”
    “可是，我们……”陈菲儿觉得就这么走了很不好，但店外看热闹的人已经有人认出了饶小曼，开始喊她的名字了。惊慌之下，饶小曼直接扯着陈菲儿跑出了水果店。
    剩下叶苏一个人慢慢收拾干净，外面看热闹的人也就散了。
    唐纨还是灰猫的形态，她跳到了桌上，露出了非常人性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微笑。
    “被发现了吧，还被当成了变态，哈哈哈，实在是太好玩了。”
    “还好被我糊弄过去了，应该不要紧。”叶苏揉了揉鼻子笑道。
    唐纨摇了摇头，道：“怎么会不要紧，你没发现菲儿小姐有很可怕的直觉吗？她的性格也和那位一模一样啊，喜欢直来直去，我觉得你迟早要和她摊牌。”
    叶苏把玩着手上的苹果，半晌不吭声，最后叹了口气道：“可三皇子说过只想让她做个普通人。”
    唐纨眯起了眼睛，哼道：“难道你也就这么做个普普通通的水果店老板？”
    “不可以吗？”他笑道。
    ……
    钟晴嘻嘻一笑，道：“这是山地人的民歌，我妈教我的。”
    叶苏奇道：“原来九幽也有民歌的吗？”
    钟晴道：“当然有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叶苏迟疑了一下，道：“我还以为只有人间界才有。”
    钟晴倒是没太深究叶苏的话，九幽与各大位面的关系错综复杂，上一次与仙灵界大战，战火烧到人间界，之后又被反攻回九幽表层。
    这两个位面在九幽留下了很多文化传承。深究起来，各位面人类的起源到底在何处，谁都说不清楚。
    只知道作为万物之灵，人类确实是普遍存在的一种生物，而且在任何位面都占据了最主要的位置。
    钟晴笑道：“这首歌我也哼不全，只是忽然想起，觉得好听。不如让妈妈再唱一遍吧！”
    莲夫人一愕，抬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唱歌？”
    钟晴却没心没肺道：“现在就是该唱歌的时候啊！要不然在这里就被闷死了，还怎么回历城。”
    莲夫人瞪了钟晴一眼，没好气道：“你倒是闷死一个给我看看。”
    钟晴夸张地往桌上一趴，整个人像根棍子一样滚来滚去，翻着白眼道：“哎呀，好无聊，我要闷死了。”
    看钟晴搞怪的模样，叶苏和莲夫人心中都不禁放松了许多，莲夫人更是摇头道：“又让叶先生看笑话了，丢不丢人？”
    叶苏哈哈一笑道：“不丢人，这叫可爱。”
    钟晴得意洋洋，更是靠到莲夫人身上撒娇，硬是要她唱一个。
    捱不过女儿的软缠硬磨，莲夫人终于清了清嗓子，轻声唱起了这首民歌。
    “山巍巍，水洋洋，
    知我心者在故乡。
    北风寒，北风凉，
    人上沙场心彷徨。
    敌人阵势雄壮，
    手握锋利的刀枪。
    我们心如钢铁，
    却只放牛和赶羊。
    不怕埋骨他乡，
    只怕妻儿无粮。
    不怕战死沙场，
    只怕马乱兵荒。
    相思泪两行，
    家中有哭闹的孩子和苍老的爹娘。
    一去不复往，
    怎能让敌人的铁蹄踏破平静山岗。
    你静静地听，我轻轻地唱，
    今夜我有些害怕，黑夜漫长。
    你静静地听，我轻轻地唱，
    明日我用命守你，不用心慌。”
    一曲终了，四下寂静无声。
    莲夫人轻声道：“早先，我们钟家便是山地人。山地人极善歌舞，这首《离乡战歌》讲诉了他们面对战争痛苦并彷徨，但却希望从歌声中获取力量和勇气，应对将要到来的厮杀。”
    叶苏心中感慨万千，叹道：“这首歌很动人，也唱得很好听。”
    钟晴建议道：“我们一起学唱这首歌吧！”
    莲夫人有些宠爱的摸了摸钟晴的头，便开始一句一句教她。叶苏在旁边也笑着跟唱，倒是从这悲凉的歌声中感到了一丝甜意……
    在叶苏手中的羊皮卷上写着两句话：我不知道那一步跨过去，到底是什么。若是我没有回来，那地方就最好别去。
    叶苏不知道当时鸿钧是因为什么牵绊而没有立刻踏进本源大道，反而在这里建了个衣冠冢。但明显他留下这两句话的时候，心中一定充满了迷惘，就像是现在的叶苏自己。
    到底那完全不同层次的愉悦，算不算生命最终极的意义，这个问题只要一旦开始思考，就会释放出无穷无尽的怀疑和害怕，让任何有资格进入的人举棋不定。
    只是很多踏出最后一步的人，在人世间都没有牵绊，走得毫无思考余地。
    叶苏有牵绊，而且他回头想想那个冥冥中一直在呼唤他的声音，想到之前刚从星空中走出来的时候，那像是被洗脑了一般的状态，就感到非常后怕。
    最后他终于叹了口气，微笑道：“还好有你们，我似乎是终于回来了。”
    他的话没头没脑，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
    叶苏也不着急立刻解释清楚，他知道，以后的日子还有很长……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