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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天寒地冻, 冰冷的风如刀子似的往人脸上割,祁崇骑马过去,李福也翻身上马, 跟在了祁崇的身后,夜色中之见祁崇的披风在风中鼓起。
    宫城侍卫见秦王进来, 并不敢阻拦,一路放行。
    皇帝如今在御乾宫,几个位份高的妃子与皇后都在, 祁延、祁修等人还未来,祁崇刚刚进去,祁修与祁延姗姗来迟, 也过来了。
    祁崇被下旨封为太子的事情,已经在短时间内传到了六宫, 祁修和祁延也知晓了。
    他们两个都认为皇位理所应当是自己的,太子之位也理所应当属于自己。如今听说祁崇被封了太子, 心里多少都有些不舒服。
    安国公、丞相、靖王、康王、魏国公等人是最早得知消息过来的, 皇后还在他们面前哭泣。
    楚寒松一脸悲戚:“皇后娘娘莫伤心, 陛下真龙天子, 有上天护佑,肯定能够恢复过来的。”
    楚皇后哭得倒是真情实感。
    皇帝是倒在她侄女的床上,虽然她看自己两名如花似玉的侄女早就不顺眼了,但楚家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也不得不兜着。
    楚皇后掩面道:“西夏两名公主日日纠缠陛下,最近天天往御书房里去,害得陛下魂不守舍,她俩才是戕害陛下的元凶。”
    两名公主自然都在,平白受到皇后这样的指责,她们也有些不满。
    其中一名公主道:“臣妾是关怀陛下龙体,才天天探望。为什么陛下在我们身边好好的,在楚妃姐姐的床上却出了事情?”
    她们两人也不是好拿捏的性子,皇后脸色难看起来,她俩反而得寸进尺:“臣妾以公主之尊被献给陛下,皇后娘娘将楚妃的过错陷害给我们,是瞧不起我夏朝么?”
    祁延和祁修进来时便听到这些,祁修道:“身为后妃却顶撞皇后,大逆不道。”
    两位王爷、丞相和两位国公也见到祁崇进来,全都行了一礼。他们也都听说了祁崇被封为太子的消息。虽然诏书未下达天下,封礼也未成,但有了圣旨,祁崇也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除了魏国公外,其余人全都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太子殿下”。
    祁崇道:“太医怎么说?”
    一旁太医看看楚皇后,再看看祁崇:“陛下最近劳累过度了。”
    为什么劳累,因何劳累,太医不用多说,旁人自然都知道。
    靖王拱手道:“陛下身体有恙,如今昏迷不醒,本王认为,理应太子殿下代理政务,扶军监国,百司所奏之事,都当太子殿下处理。”
    祁崇眉毛轻轻挑了挑。
    一旁楚皇后脸色煞白,祁修和祁延的脸色也都不太好看。
    楚寒松道:“礼部还未办典礼,封礼未成,秦王殿下怎可僭越?”
    丞相被祁崇目光扫过,胆战心惊的道:“圣旨已经下达,秦王殿下便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如今陛下昏迷不醒,礼部怎好再行封礼?太子殿下孝悌忠信,自然不会准许这个时候大办封礼。”
    祁崇淡淡的道:“封礼不必操办,父皇身体不佳,孤代为执政。皇城气候阴冷,不利于父皇养病,移至温泉行宫。”
    威严冷漠的声音传至殿下,所有人都心中一惊。
    祁修和祁延的脸色最为难看,楚家人的脸色也很难看。他们再清楚不过,这段时间祁崇磨刀霍霍,已经杀了很多人,如果再下手,便只有对楚家下手了。
    祁延又惊又恐,居然昏迷了过去。
    楚皇后擦了擦眼泪:“四皇子心疼陛下,悲拗过度,居然昏迷过去,太医快来给四皇子把脉。”
    太医:“……”
    一名太医上前,给祁延把了把脉,不过被吓到了而已。往日做的亏心事太多,如今祁崇上位,他被吓得不轻。
    出宫的时候便更晚了。祁崇看都没有去看皇帝。
    宫城之中父子亲情本就难得,更何况,当初祁崇母后之死因为皇帝,祁崇一直都很憎恨于他。
    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皇兄!”
    祁崇回身,宫灯在地上投下晕黄色的光,一道月白身影走来,正是五皇子祁赏。
    祁赏碰了碰祁崇的肩膀:“父皇这次有事,是因为你?”
    “不是。”
    祁赏道:“那是因为西夏那两个妃子?”
    李福摇了摇头道:“自然是因为楚妃,一家子送来了三个女儿,可不要将陛下给累坏?”
    祁赏干笑两声:“恭喜皇兄,皇兄如今成了太子,日后继位便名正言顺。”
    “准备一下去行宫。”祁崇道,“今年怕是要在行宫过年。”
    大臣们自然随行。祁崇想把明臻带上,但人在安国公府中,又常常给安国公夫人请安,自然不方便带出来。
    明荟也赶在过年之前回来了,她从外祖母家里过来,带了不少当地的好东西。在家里身为嫡女,明荟也不是小气的性子,出手也算大方,一些礼物让人送去了出嫁的姐姐那里,有些衣服料子和首饰什么的是给明臻和明芳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芳看到明荟之后,目光总是躲躲闪闪,接了东西只道谢,没有再说更多便回去了。
    明荟嘀咕着:“她往常话最多,怎么突然转了性子?我还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挑三拣四一番呢。”
    丫鬟撇了撇嘴:“谁知道她,估计做了什么亏心事。”
    明荟也不再想这些,她擦擦手:“阿臻呢?怎么还没有来?”
    传话的小丫头过来:“明臻姑娘又病了,昨晚上染了风寒,现在还在发烧。”
    明荟道:“我去看看。”
    丫鬟赶紧拦住了:“不可,病气过给了您,到时候一家子都得病。您又不是大夫,看不看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明荟挑眉:“胡说八道,我是这般体弱的人么?”
    丫鬟道:“对了,今天康王世子来找我们少爷,说是找少爷,八成是听说您回来,来看看您。”
    明荟一笑:“他在哪里?把人给我叫来。”
    丫鬟赶紧去寻人了,不出两刻钟,一名身着蓝色锦袍的男子走了过来。
    祁庭生得俊朗,君子端方,若芝兰玉树。他挑开帘子进来:“六小姐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
    明荟冷哼一声:“听说你最近入了枢府,世子步步高升,真是可喜可贺。”
    祁庭轻笑一声:“六小姐阴阳怪气,是准备了什么贺礼?”
    “什么都没有。”明荟道,“你怎么升官这么快?”
    祁崇如今掌军国大事,自然铲除异己,提拔自己身边的人。
    祁庭道:“你离开京城这么多天,许多事情并不知晓,如今秦王殿下被封了太子。”
    京城中大部分贵女都不敢肖想秦王,原因无他,秦王实在太过冷酷。哪怕容貌无双,权势滔天,一般人都不敢靠近。伴君如伴虎,谁愿意每天都把脖子伸到老虎嘴下?
    明荟叹了口气道:“秦王文韬武略,他被封太子也不稀罕,不过,你要收敛锋芒,锋芒太过,不仅惹同僚嫉妒,也会让君王忌惮。”
    祁庭往明荟头上拍了拍:“你放心,为夫看得明白,秦王是良主,人虽暴戾,却不随意猜忌有功之臣。他胸襟宽大,与天下同其利,非你们听到的那般凶恶。”
    明荟耳根通红,一直烧到了脖子,把他的手推开:“别碰本小姐的头,本小姐还会长高。你是谁的为夫?流氓,我才不认。”
    祁庭轻笑一声。
    他四下看了看,看到桌子上一个坏掉的小盒子,刚刚应该被明荟拆开了,便拿了过来:“这是什么?送给我的?”
    明荟:“首饰盒,送给我妹妹的,刚刚被我弄坏了。”
    这个小盒子能够随意拆卸,刚刚等祁庭,她无聊时拆了拆,结果拆了之后安不回去了。
    祁庭在一旁帮她安装。
    明家家里姐妹兄弟,祁庭都清楚。
    前段时间在宫里,也就是宁德和嘉寒宴请诸位小姐那次,祁庭遇见了明芳,明芳言行举止不甚规矩,颇有几分轻佻,祁庭拒绝了一番,眼下本想提醒一下明荟。
    但疏不间亲,他与明荟还未成亲,贸然离间对方姐妹情谊也不太好。若不提醒,明荟又是个粗枝大叶的,怕平白被害。
    装好之后,祁庭给她放下:“先前在宫里见过你七妹和九妹。你那个七妹,心思不在正途,平日少和她来往。”
    明荟摇头:“她一向这样,平日作妖不少,不理她就是了,这个是给我另一个妹妹。你弄好了?怎么弄的?”
    祁庭似笑非笑:“这是辛苦活,我不白干,六小姐给我什么奖赏?”
    明荟道:“打赏给你一文钱。”
    祁庭凑过去在明荟脸上亲了一下:“这怎么够?六小姐的香吻才足够。”
    明荟呆若木鸡,整个人愣在了原地,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出去了。
    明荟气得捶了半天床,最后蔫蔫的认栽了,垂头丧气的带着东西去找阿臻。
    第74章 祁崇觉得明臻就是自己的……
    明荟来到明臻住处的时候, 新夜正端着半碗药从里面出来,一抬眼看见明荟,新夜道:“六小姐, 您回来了?”
    明荟点了点头:“是啊,总要回来过年, 你的眼睛怎么红了?阿臻怎么样了?”
    新夜勉强笑了笑,却笑不出来:“姑娘这两天身体不大舒服,高烧一直都不退。”
    明荟往里面走去:“这怎么能行?我和太太说一下, 让太医来给阿臻看看。”
    新夜清楚,太医也没有法子, 京城里这些太医压根没有用。
    明荟走了进去,一进来就闻到淡淡的苦香,清苦的药味儿混合着明臻身上经久不散的牡丹香气, 让整个房间都笼罩在冷清清的氛围中。
    里面传来几声咳嗽,明荟走过去:“阿臻,我回来啦。”
    明臻抬眸:“姐姐。”
    明荟坐在了床边, 握住明臻的手:“房间里这么暖,阿臻, 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凉?”
    明臻其实也不知道。
    她微微浮现了一点苍白笑意:“无事,大概是最近天气不大好。”
    明荟拿了小袄让明臻披上, 拿一旁小袄时, 明荟总觉得不对劲, 这样柔滑的料子和精致的刺绣, 是宫里才有的水平,像是今年进贡的浣花锦。但她平日里就粗心,一件衣服而已,也没放在心上, 只让明臻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抬手摸了摸明臻的额头:“额头却是烫的,你身体怎么回事?”
    明臻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位置,轻轻合上眼睛:“往年也会这样。”
    明荟叹了口气:“看着你受苦,我们也觉得难过。”
    明臻抬手摸了摸明荟的额头:“姐姐不要皱眉,阿臻很快就好了,等春天来,就完全痊愈了。”
    明荟又握住明臻的手,小姑娘的手也是小小的,手指细长白皙,大概连重物都没有提过,因而格外柔软,掌心嫩得如初生婴儿一般。
    平生再未握过如此好手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