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龙虎斗(四十)
习武之人的脑子就是没有习文的要活,关平连问了关兴几遍,可关兴的回答就是打死也不说。问到最后关平也恼了,真的就动手揍了关兴一顿。关兴被揍得哇哇大叫,可给出的答案还是打死也不说。
“就是打死也不说啊。”关兴边哭边叫道。
“住手!”一声大喝,制止了关平继续揍关兴的举动。关羽脸色铁青的走了过来,不满的瞪了关平一眼道:“定国,你欺负安国作甚?”
“父亲,不是孩儿非要揍二弟,实在是二弟他欠揍。”关平一脸气愤的解释道。
“父亲,大哥欺负我。”关兴一脸委屈的冲关羽叫道。
关平闻言不高兴的说道:“我欺负你?好好,现在父亲也来了,你倒是说说西汉皇帝究竟让你带来什么口信。”
“就是打死也不说啊。”
关平:“……”
“定国住手!”关羽喝住又想要动手的关平,皱眉看着关兴说道:“安国,西汉皇帝让你带的口信是什么?”
“就是打死也不说。”
关羽:“……”
“父亲,你看孩儿刚才没做错吧。”关平见状在一旁叫道。
关羽摆了摆手,示意关平闭嘴,又看着关兴问道:“安国,西汉皇帝让你带的口信,是不是就是‘打死也不说’这五个字?”
“嗯,就是打死也不说。”关兴连连点头答道。
关平、关羽:“……”
关平很尴尬,打错人了……而关羽则是哭笑不得,他没想到西汉皇帝刘福竟然这么损,只用这五个字就让关家兄弟相残。关兴一脸受尽委屈的站在一旁,关平则是一脸尴尬,颇有些后悔的站在那里,与关兴一道眼巴巴的望着关羽。
“安国,家中一切安好?”关羽沉默了片刻,问关兴道。
“父亲放心,家中一切安好,西汉军并没有为难我们,就是西汉皇帝打算将我们送去长安,孩儿想要再见父亲一面,便向西汉皇帝提出了请求,却没想到西汉皇帝竟然真的答应了。”关兴听关羽问起了正事,连忙答道。
与刘备那种“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人不同,关羽很看重自己的家人,得知自己家人无恙,关羽的心里不由暗松一口气。看眼前关兴的模样,除了刚才有些被兄长不分青红皂白揍了一顿的委屈,精神还不错,脸色也挺红润。
“安国,以后关家就要靠你跟兴国了,照顾好你母亲还有你妹妹,不要让她们受了委屈。”关羽一脸慈祥的看着关兴叮嘱道。
关兴看到关羽此时的模样却是心中不安起来,忍不住问道:“父亲,如今大势已定,您为什么就不肯归降?陈到叔叔听说都已经降了……”
“为父与陈到不同,你刘叔父待为父甚厚,别人都可降,唯独为父要与你刘叔父同进退。你还小,这些事情你还不懂,等你长大了,也就会明白了。”
“父亲,孩儿不小了……”关兴闻言不满的嘟哝道。
关羽听到这话不由微微一笑,但看在关兴的眼里,意思却是不信。不由大声说道:“父亲,孩儿虽小,但在来这之前曾与陛下见过面,也问过陛下可能饶了父亲。但陛下说,父亲一生重义,除非刘备得存,否则父亲绝对不会苟活。孩儿不明白,便问陛下究竟。陛下说,人之一生皆有理念,父亲为义而活,为义可慷慨赴死。但刘备绝不可留,所以父亲这次必死无疑。”
“没想到西汉皇帝如此了解为父。”关羽闻言笑道。
“父亲!”关兴大喊一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望着关羽哽咽的说道:“孩儿这次来见父亲,原本还不信陛下所言,但在见到父亲以后,孩儿才知道陛下所言不虚,父亲此次守卫桂阳,恐怕已经抱着一死的决意。可父亲啊,你选择了为君尽忠,那我们呢?难道父亲你就真的不在意孩儿等的日后了吗?”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为父……”关羽不知该如何回答关兴的提问。
关兴见状连忙说道:“父亲,如今天下大势已明,陛下一统天下是大势所趋,刘叔父虽胸怀大志,但世事弄人,非人力可改。如今刘叔父已经退守交州,可父亲你仔细想想,仅凭交州一地,真的就能挡住西汉的大军?要知道,江东孙权已在不久前归降了西汉,眼下天下就只剩下刘叔父这一支还试图逆天抗命的势力了。”
“你说什么?江东孙权降了?”关羽听到关兴最后一句不由脸色突变,急声问道。
关兴也不隐瞒,点头答道:“是的父亲,江东孙权已经降了。西汉龙骑军自柴桑入江东,而早先归降西汉的前江东大都督周瑜也到了西汉水军之中,孙权降了,如今已经随同家小一同被送往了长安,算算时间此时应该已经过江。”
孙权投降是件大事,原本刘备退守交州还指望与江东孙权成一犄角,共同对抗西汉,但如今孙权降了,江东也被西汉收入囊中,自己继续死守桂阳,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西汉军完全可以绕过桂阳,自江东直取交州。
关羽首先想到的就是派人去通知交州的刘备小心,可再一想到自己此时的处境,还是拉倒吧,儿子关兴还是人家放进城的,想要派人出去传递消息谈何容易。
“父亲,江东孙权归降这事除了桂阳基本已经传的人尽皆知,父亲就是不派人通知刘叔父,刘叔父也会得到消息的。”关兴看了看关羽变幻不定的脸色,小声说道。
关羽闻言自嘲的一笑,伸手揉了揉关兴的脑袋,吩咐关平道:“定国,送安国出城。”
“父亲,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就不再考虑考虑了?”关兴被关平扯着往外走,一边挣扎一边希冀的望着关羽叫道。
关羽没有回应,直到关兴被关平拉出了太守府,这才长叹一声,回屋静养。关兴被关平拖到府门外才被关平松开,此时关兴也不计较方才关平揍了自己一顿,仔细想想,自己是中了皇帝陛下的算计,也活该自己心眼太实,没有看出皇帝陛下的诡计。
“大哥,你方才为何不帮着我一同劝劝父亲?”关兴一脸抱怨的对关平说道。
“二弟,父亲是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做出的决定,你什么时候见他改过。”关平苦笑一声道。
“可这样不行啊,要是任由父亲这样下去,咱们真的会失去他。陛下虽然不难为我们,但也不可能特意照顾我等。眼下我武艺不精,若是没了父亲的教导,日后恐怕难以扛起重振关家这副重担。”关兴一脸懊恼的叫道。
“二弟,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父亲一向一言九鼎,这世上除了刘叔父,就没有人能够让他老人家改变主意的。”
“别提那个刘叔父了,以前不清楚他的为人,现在看来,跟着他还是我关家倒了八辈子霉。明明没有那个问鼎的本事,却偏偏不肯死心,拖累着许多人为他的大志倒霉。”
“二弟,你怎么能如此看待主公?”
“什么主公?这世上有一见情况不对就扔下部下独自逃命的主公吗?大哥,你知道刘叔父离开长沙的时候长沙百姓有多恨他吗?他信誓旦旦的要与长沙共存亡,鼓起了长沙百姓死战的决心,结果西汉大军还未到,他却先带着人马溜走了。万幸西汉军仁义,并未难为长沙百姓,要是换个军队,说不定屠城都有可能。”
“刘叔父是想要集中力量,不想被西汉军个个击破。”关平为刘备找了一个撤退的理由。可关兴却是撇撇嘴,不屑的说道:“集中力量?大哥,西汉军过江的时候可是与刘叔父的大军硬碰硬的对上了一阵,可结果如何,不用我细说了,还不是被西汉军给打得惨败,刘叔父又是第一个逃跑的。”
“……你现在在汉军那边过得如何?应该没人难为你们吧?”关平转移话题的问道。
一听关平问起这个,关兴的脸顿时耷拉了下来,郁闷的说道:“虽然没人难为,但一天到晚的念书还是很叫人厌烦。”
“念书?”
“嗯,诸葛先生不是被俘虏了吗?西汉皇帝没有难为先生,只是在俘虏了我等这些家眷之后,让先生负责每日教导我等读书识字。”
“那少主呢?”关平忽然想到了刘禅,问关兴道。
“跟我们一样,每天由先生带着念书。念得好有奖,念不好挨罚。”
“挨罚?”
“嗯,打手心。先生下手还真黑呀,我不过是背错了几个字,就挨了戒尺好几下。”关兴郁闷的答道。
关平有些羡慕的看着关兴,心里有些责怪关兴身在福中不知福。换位思考一下,若是此时占上风的是刘备,即便不去为难刘福的家小,恐怕也会命人严密监视,等到过一阵子,一场意外也就解决了隐患,根本不会像西汉皇帝那样为各家的日后考虑。
在不知不觉中,关平心中的天平往着西汉那边开始倾斜,不由自言自语的说道:“可惜父亲难以说动。”
“难以说动就不说!哼哼,惹急了我就给他下药,迷晕了他然后开城放西汉军入城。”关兴恶狠狠的说道。
关平闻言一惊,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二弟还是自家那个二弟,看关兴一脸认真的样子,关平丝毫不敢以为这是二弟在说气话,连忙劝道:“二弟,你可千万不要胡来。”
“怎么是胡来呢?大哥这几日难道不清楚父亲的身体状况?要是继续让他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吃不消。难道大哥就忍心看着父亲力战而亡,他明明是可以不用死的。更何况大哥以为这桂阳城中就没人愿意向西汉投降?”
被关兴一番话问得哑口无言的关平只能长叹一声,拍了拍关兴的肩膀说道:“二弟,不要坏了父亲一世英名。”
“父亲就是一个老顽固,为了一个虚名不惜身死。可他就没想过我们这些孩子的将来吗?不行!既然父亲说日后关家要靠我跟三弟,那我就提前用一用关家日后家主的权力。总之,关家不能没有父亲。”
“……你打算做什么?”关平担心的问道。说实话,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关平当然也是不想死的,但为了追随父亲关羽,这种偷生的念头自然只能深深的藏在心底。
“大哥你别问了,反正这事你不能掺和,告诉你了说不定会被父亲提前瞧出破绽。”关兴摇头答道。
“可就算你奸计得逞,父亲日后难保不会怪罪与你,你告诉为兄,也好让为兄替你分担一二。”
“大哥,我是为你着想才不高兴你的。你已成年,而我却尚未成年,即便犯了错,父亲也会看在我年纪尚幼的份上从轻发落。可你就不同了,若是你也参与此事,到时父亲的怒火十有八九会落到你头上,以父亲的脾气,保不准就会干出大义灭亲的举动,我可不想没了你这个大哥。”
关平听到这话不由对自家的二弟刮目相看,这士别三日,自家这二弟还真的是改变颇多。关兴一瞧关平的眼神就猜到了关平心中所想,不由叹了口气,“大哥,别以为小弟变聪明了,这都是被逼得,身边的人都变得聪明了,小弟自然也就不得不变得聪明一点。其实我刚才所说都是有人暗中提点,而我不过是一个执行人而已。”
“……西汉皇帝?”关平试探的问道。
“不是,是诸葛先生。大哥你不知道,诸葛先生要是不顾脸面的阴险起来,那还真是很可怕。不过先生说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缘故。”
对于关兴具体打算如何说服父亲开城献降,关平没问出来,不过他也没把关兴送出城,而是将关兴悄悄领回了自己的住处。这段时间关羽忙着守城的事情,对于关平领谁回来这种小事自然不会太过关心,见关平说已经送关兴出了城,便将此事扔在了脑后,丝毫没有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