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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童珂平时挺精明挺会掩饰的一个人,扯到方戒北,脑袋就一团浆糊了。明知道樊真是故意说给她听,故意挤兑她的,她心里还是别扭得很。
    这些年,她对方戒北的意思大家都看在眼里。
    樊真这话,确实扫到了她的脸面,还让她很难堪。
    李芊芊看不过,在一旁捏了捏她的手。童珂对她微微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拿了瓶水去看台上休息去了。
    樊真去马棚里选马,方辞却回了休息台。
    原本热热闹闹的休息台,她上来后,又沉寂下来。
    气氛很尴尬。
    方辞却不在意,冲他们笑笑:“聊什么呢?”
    几人干笑,没人搭腔。方辞的难缠,在圈里是出了名的。只有童珂对她笑笑,算是撑住这场面:“没聊什么,方爷爷快大寿了,咱们商量着,怎么给老人家祝寿呢。”
    方辞笑:“那是件大事。”
    方戒北拿了两瓶水上来,一瓶递给她,挨着她坐了。
    方辞接过来的,对他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谢谢你,哥。”当着童珂面,当然要给他面子,那就等于给自己面子。
    方戒北自然猜得到她在想什么,冷着脸拧开了水瓶,仰头喝了一大口。
    方辞考过去,把头点在他的肩膀上,挽住了他胳膊,嘻嘻笑:“怎么了你?”
    方戒北没理她,也不想理她。
    方辞也无所谓,自己他心里头别扭着呢。她这么利用他,拿他来打击童珂,他还没点儿反应,算是给面子了。
    可她心里也有那么几分不舒坦。
    她就觉得,他该完全站在她这儿。
    黏糊了会儿,见他还是这么不冷不热的,她也没了意思,回头和樊真说说笑笑。
    可就是这样,童珂心里都堵得像天塌了似的。
    借着上厕所的功夫,樊真终于哈哈大笑起来:“真解气!看到她那那婊里婊气的样儿我就不爽,就该狠狠打她的脸。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她一有时间就往方家赶,外面人都传,她要取代你的位置成为方家儿媳妇了。真不要脸!”
    方辞低头洗手,扯了扯嘴角,眼底都是讽刺。
    樊真又啧啧了两声:“身上披件斗篷就真当自己是女神了!我呸!你走以后,方戒北二话不说就去了西北,宁愿风沙里吹着也不愿意跟她好。都倒贴到这份上了人家还不要,真是丢人啊。虽然我不喜欢方戒北那厮满满的装逼样子,可是,这一点上,我还是挺待见他的。”
    方辞洗手的动作顿了顿。
    樊真还在絮叨:“方戒北是长得好看,学历、家世、能力都是挺出挑的,但是她不用这样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啊?男人嘛,没了这个还有下家,何必这么轻贱自己。平时端得再高又怎么样?这一点上,可是实打实的丢人。”
    方辞心里也这么觉得,可鄙夷之余,又有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戚。
    别说童珂,她对方戒北,就能真的忘情吗?
    五十八笑百步罢了。
    ……
    其实,方辞一早就决定了要在寿宴上去看方老爷子的。不过,方戒北既然找上了门,她不逗逗他怎么能对得起自己?
    这一个下午,两人在跑马场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较了会儿劲,谁也没讨到好,各自悻悻地回去了。
    方戒北这人也就刚见面那会儿弱了她一筹,回过劲儿后,可没那么好拿捏了。方辞在心里呸了几声,没占到便宜后,回头就马上准备起来了。
    三日后,方老爷子寿宴。
    筵席没摆在家里,为了宽敞些,设在了城东的一栋老宅子里。这是晚清时流下来的宅子,颇有些历史了,主人在上个世纪战乱时举家搬迁到了海外,辗转半个世纪,故人已逝,子孙也没有回来的打算,加上周转困难,便托人把这祖宅挂牌出售。
    半个月前有个英国人要买,出了高价,准备盘下珍藏起来。中阶的老板见宅子好,实在舍不得就这么让个外国人给弄了去,咬咬牙,砸锅卖铁和亲朋好友筹了钱出来,把这地方买了。
    老板和方夫人年轻时是同学,听说方老爷子要摆寿宴,因为方家地方不大,场地有限,便提议让他们摆在这儿。
    方夫人一听,千恩万谢,隔日就让人布置起来。
    到了早上10点,入口已经门庭若市。
    方辞是和樊真一块儿来的,到了门口,她又下了车:“我想吃糖,去买根棒棒糖。”
    樊真受不了她:“这都要进场了,你跟我说要去买棒棒糖?”
    “忽然想吃了。”
    “滚滚滚,看着就心烦。”说完把她赶下车,利落地关上了门。可等到方辞回来,她还在原地——连人带车。
    见方辞望来,满脸毫不做作的诧异,脸上一红。
    “迷路了?”
    “瞎说什么呢,以为我跟你一样?我这是在看风景。”
    方辞点点头,弯下腰,冲她微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还很关切地拍了拍半开的车窗:“那您慢慢欣赏啊,我先进去了。”
    “小心点儿。”最好给你卖了,小没良心的!
    “说什么呢?还怕我被人吃了啊?”方辞不领情,拎了手包进了花园,朝大门而去。走了没两步就撞上了熟人。
    闫婉看到她,脸色也是难看:“你怎么在这儿?”
    方辞舒了一下颊边的碎发:“瞧您这话说的,能出现在这里,当然是受邀的客人了。”又见她年纪都一大把了,还打扮地花枝招展,一身湖绿色锦缎绣花鸡心领旗袍,还戴了两副大圆形的镶钻耳环,方辞就忍不住憋笑。
    闫婉火冒三丈,压低了声音瞪着她:“你笑什么,臭丫头!”
    方辞越过她,直接进了大门。
    李专家几人跟朋友打好招呼,回到了闫婉身边。李专家说:“虱虫已经运到了,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那位方小姐。”
    闫婉压下心头的火气,焦虑道:“有眉目吗?”
    李专家惭愧地摇头。
    闫婉也不想多说什么了。
    大厅里觥筹交错,宾客一一上前拜礼贺词。
    骆云廷一早就到了,和方戒北一块儿站在角落里:“那天你怎么回事?你从来不迟到的。”
    “遇到点儿事。”方戒北低头抿一口白酒。
    旁人杯里都是红酒、果酒、饮料,只有他喝的这最烈的酒,还是部队里供的,老爷子专门贡献出来给那些老朋友、老首长喝的,倒被他截了胡。
    骆云廷看着也纳罕。
    这人看着清清淡淡,想不到爱喝这么烈这么纯的酒。
    不过,仔细一想也是挺搭的。他这人纯粹,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心里比谁都明白清楚,看得透,却也不愿意陪着那些人虚与委蛇。
    有些人怀了一肚子鬼胎在他面前作妖,又是奉承又是讨好的,其实在他眼里就两个大字——“傻/逼”。
    这一点,骆云廷最了解了。
    也知道,这是他平日不爱搭理人的原因。
    自以为是的蠢人的太多了,像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嗡个不停。
    就比如,那个李芊芊,打从那天在酒楼里的第一眼,骆云廷就看懂了方戒北的眼神,她不喜欢这个小姑娘。
    然后是那个童珂。
    这人段位倒是高一点。
    不过,也只是高一点而已。她自以为聪明,他们这样的人也是人精,谁比谁蠢了?方戒北不愿意搭理她那股意思,他也瞧明白了,不过,这种段位的就不好意思撕破脸了。
    毕竟,爷爷辈父母辈的交情还在,总不能什么脸啊面啊都不要了吧。
    “其实我觉得吧……”话还没有说完,四周忽然诡异地安静下来。骆云廷诧异地停下来,看到方戒北也有些失神地望着前方时,皱了皱眉,回头望去。
    竟然是不久前他在店里惊鸿一瞥的那个年轻女郎,今天她穿的是礼服。乌黑的发丝挽了个法国髻,鬓边却参差地滑落着几绺蜷发。裸色的鱼尾裙把她凹凸有致的身段衬托地尤为曼妙,背脊是镂空的网纱坠着无数的亮片和碎钻钉成,裙摆亦是层层叠叠的轻纱覆成,飘逸轻灵,仿佛与她白璧无瑕的肌肤融为一体,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他听到耳边有几人压低了声音在议论:
    “燕京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方辞你都不知道?”
    “方家的?没见过。”
    “什么方家的,就是暂住在方家的一个野丫头,听说姥姥救过方老爷子的命,所以就赖在方家不肯走了。”
    “这么漂亮的姑娘,为什么不赖在我家?”
    ——与我心有戚戚焉——骆云廷忍不住在心里喟叹,心里又惊讶她和方戒北竟然还有这层关系。渐渐的,耳边的声音情不自禁都远去了,他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略整了整衣服就大步朝场地中央走去。
    这一刻,方辞无疑是全场的焦点。
    骆云廷就快到近前了,有人却比他快了一步。骆云廷一怔,侧头望向方戒北,方戒北却没有看他,将手递给方辞。
    这时音乐声响起,周围的男男女女都陆陆续续步入了舞池,只有场中央这三人还僵持着。
    “欢迎你回来,小辞。”方戒北对方辞说。
    方辞笑了笑,说:“谢谢。”回头却把手递入了骆云廷的掌心里。
    方戒北脸色一僵。
    回头望去,两人已经步入了舞池。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更多的是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有些微微茫然。这样不尴不尬杵在中间,着实尴尬,幸好这时候旁边有只纤纤玉手递到了他的掌心里,继而将手绕过他的腰,搭在了他宽阔的背脊上。
    “小辞什么时候来的?”
    女人对他笑了笑,笑容清雅,脖颈上挂着一块弥勒佛青玉,竟然是盛装出席的童珂。
    方戒北没有回答。
    感觉到他不想和自己说话,童珂苦笑,靠近他说:“怎么你还是这样?当年那件事情我很抱歉,不过那是一个意外,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原谅我?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方戒北,你有点风度好吗?”
    方戒北的目光却越过她的肩头,定格在对面相拥的两人神色,有些心不在焉。
    童珂又说了会儿话,他都没有搭理,一开始以为他还在生自己的气,过了会儿觉得不对劲,抬头一看,只见他双目失神,眼神放得很远,分明是在走神,压根没有听自己在说话,心里一滞,一张俏脸阵红阵白,变得格外窘迫。
    ……
    “你是方家的孩子吗,我以前没有见过你?”骆云廷的舞步很娴熟,一看就是精于此道的。他说话的时候,像是有意无意地贴近她,像是要亲吻她的脸颊一样。
    方辞皱了皱眉:“骆先生,请你放尊重点。”
    被她点破,他也不觉得尴尬,倒是很有风度地离她远了点,半开玩笑地说:“这你不该怪我,该怪你自己。”
    “这怎么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