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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闫婉气得胸口一疼。
    心里想,不就是之前去她那小破医馆找过几次茬吗,至于这么咒她?她就没见过这么泼的小姑娘,笑里藏刀,刀里藏笑,一张嘴骂人不吐脏字,比那些身经百战的中年大妈都厉害多了。
    但想起儿子现在的情况,她只好忍着一口气,低声下气地说:“是我儿子病了。”
    李专家适时地站出来,先和方辞套近乎,从最近几年他到她老家去看过的事儿说到三十年前他跟着爷爷初遇她姥姥的事情,绕来绕去,终于说到了点字上,提到了那套针法。
    “针法?”
    “是啊。”李专家和闫婉都紧张地望着她。
    方辞皱起眉,“我姥姥教过我很多针法,不知道你说的是哪套。”
    闫婉这会儿哪里还有平日嚣张跋扈的样子,只是一个可怜的母亲,磕磕绊绊地说:“就……就是治那种虫子的,那种虫子。”
    见她说都说不清,李专家忙拨开她,再把三十年前到湘南那件事仔细说了,提到那个被虱虫蛰伤的那个十二岁女童:“原本已经没有救了,我和爷爷都束手无策,最后前辈却用针法配合虱虫的汁液救了人。”
    方辞不解地扬起脸:“什么虱虫啊?我没听过啊。”
    李专家愕然。
    方戒北却深知她的性格:“人命关天,你别闹了。”
    方辞回头瞪了她一眼。
    闫婉却忽然抓了她的手,直接给她跪了下来:“之前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你救救我儿子吧,我就这一个儿子。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方辞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去抽手。
    方戒北忙架开了闫婉,不让她过去:“小辞不会见死不救的,您别激动。”
    方辞趴在方戒北肩上,露出一双眼睛。
    闫婉整个人都有些魂不守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哪里还有一个官太太泼妇的形象,跟个小孩子似的。方辞原本也没打算见死不救,就是想逗逗她出出气,谁知道这女人这么不经吓,见了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她顿时没了兴致,改口说:“不是不能治。”
    闫婉一脸希冀地望着她。
    方辞搓了搓手指。
    闫婉没明白。
    方辞白了她一眼:“医药费。”方辞这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宽于待人的,不趁着这机会宰她一笔才不正常。
    闫婉忙连声应承,说不管多少钱她都会出的。
    闫婉虽然人势力又难缠,还是有点才干的,年轻时是国外某名校的金融专业毕业,专门研究国内外经济形势的,当年趁着国内经济体制改革赚了第一桶金,在房地产方面颇有建树,又因为人脉广,人圆滑,后来又进军旅游业和娱乐业,资产很丰厚。
    方辞都没提多少,她直接给了她一张卡,还握着她的手说,以前是婶婶不好,那些年压岁钱都没给过,这就一次性给了算了,以后逢年过节还往这张卡里汇,反而弄得方辞很不好意思了。
    事不宜迟,一伙人就上了去第一医院的车。
    方进在加护病房里,身上插满了管子,生理水和营养液不停地挂进去。方辞见了就皱起眉,对身边闻讯赶来的护士说:“这种虱虫是寒性的,赖水而存,且喜欢潮湿,对津液有腐蚀和凝结的作用,怎么能这么打点滴呢?只会加速他的津液凝结速度。”
    闫婉吓了一跳,回头就把主治医生于坤臭骂了一顿。
    几个护手手忙脚乱地撤下了吊瓶。
    于坤是个性子温吞的,但这会儿也顾不得了,涨红着脸说:“病人不能醒来也不能进食,不给病人输液,那病人怎么维持生机?”
    赵良成和林杨云也从门外进来,出声附和。
    因为之前方进就是吃了赵良成的药才成了这副样子,这段日子,赵良成一直都躲着,连医疗小组会议都不敢参加,就怕遇到闫婉。
    闫婉的泼辣,整个燕京这个层面上的人都是知道的。
    他医病了他的儿子,这会儿她担心儿子的命忙着四处找寻医才没空搭理他,等她缓过来,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会儿还是老师林杨云硬拖着他来的。路上,林杨云还骂他:“你能有点出息吗,专家小组都讨论出来了,他是被一种罕见的虱虫蛰了,跟你没半毛钱关系,你怕个鸟啊?”
    赵良成很是惭愧,不敢抬头:“不管怎么说,跟我也是有点关系的。”
    他这人责任心还是很强的,心里想,他作为一个医生,不但没有治好方进,还开了那样一副药延误了他的最佳治疗时机,才导致他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于情于理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林杨云气得要拧他的耳朵,想了想还是算了。
    这个徒弟资质挺好的,就是太老实了!他骂他也没用,人的性子就是那样,好的坏不了,坏的好不了,笨的也精明不起来!
    就这样,两人一左一右联袂而来,进了病房门,就听见了于坤的话。林杨云暗暗点头,这个于坤虽然温温吞吞没什么主见,医术还是不错的——虽然比起他要差一点。
    他一直自诩是第一医院水平最高的专家,只是因为没有别人那么深厚的背景,也没有一个名师辅助,所以这些年才只混了个主任。
    听了于坤的话,方辞回头和他对视,轻描淡写地说:“你还想让我堂哥一直待在这病房里吗?”
    于坤一愣:“什么?”
    方辞语不惊人死不休:“我是说,他今天就能醒过来。”
    于坤先是愕然了会儿,然后整张脸都涨红了,气恼地望着她:“荒谬!他中毒已经超过一个礼拜,这么多名医在这儿都束手无策,你一个小姑娘,能不能治好还是两说,竟然还敢大言不惭,说一天之内让他醒过来?简直是荒谬!”
    同时,心里也在感慨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别的没学好,这浮躁之气倒是一日胜过一日,吹牛皮都不打草稿。
    林杨云这会儿倒是和他统一战线了,义愤填膺地帮腔:“小姑娘还是回去跟你师父多学两年吧,装逼过头,是要被雷劈的。”
    方辞也不生气,笑了笑说:“您是……”
    林杨云略挺了挺胸:“腔肠科一室主任林杨云,第一医院腔肠科专家。”
    方辞了然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想起三个伙计之前跟她大吐苦水时告的状,就是这个死老头设计陷害,害得闫婉上门找麻烦,还把她的医馆给封了。
    方辞打量了他几眼,又说:“这就奇了怪了。我看面你色蜡黄,津液干枯,嘴角死皮累积,恐怕心情躁郁,这几天肠胃也不大好吧?您既然是腔肠科专家,难道不知道自己这个毛病吗?”
    林杨云怔在了当场,脸色有些难看。
    他这样的情况,确实已经连着一个礼拜了。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少吃蔬菜,上了火的缘故,然后每顿都加了蔬菜和瓜果,可情况一点都没有改善,反而越演越烈。
    渐渐的,他甚至怀疑是自己肠胃出了问题,去拍了几个片,还做了胃镜、肠镜和钡餐,可是出来的结果却让他大跌眼镜——什么问题都没有。
    越是看不到的毛病,就越是让人恐惧。
    因为他是腔肠科专家,如果连自己的肠胃毛病都看不出来,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
    这事儿他也就没敢大肆宣扬,只私底下让自己的几个极要好的朋友帮着看看,结果都是让他多吃蔬菜,保持放松的心情。
    他都快被折磨疯了。
    可要说这是病吧,好像除了心情差,嘴角起泡、死皮多,还溃疡,也没什么大毛病了,他也只好忍着。
    万万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直接指了出来。
    他原本羞恼交加,要矢口否认,方辞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愣住了——
    “如果我所料不差,你应该有好几天没有屙便了吧?你这个病,现在看没有什么大事,可如果拖着不治,就会出大问题的。我建议你还是好好找个更高明一点的‘腔肠科专家’,好好地检查检查。”
    她恶意地在“腔肠科专家”五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方辞这人,医术不怎么样,但是很会察言观色。一个毛病点三分,剩下的七分对方由于怖惧心理,早自己补完整了。
    她说话的时候,还自带神棍光环,看着底气十足,表情煞有介事的,叫人不信服都难。
    林杨云却根本没有理会,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如果拖着不治,就会出大问题的”这句话上,一张脸又红又紫。
    第036章 胸章
    方辞指出了林杨云的毛病后, 他再也不敢插话了。
    没了他这个刺头捣乱, 于坤和赵良成也都安静了下来, 安静看她施针。一开始, 两人大多有些不以为然。中医这门行当,向来都是年纪越大越吃香。一个三十都没有的小姑娘,能有什么本事?
    可看着看着,两人的脸色就有些凝重了。
    方辞下针很稳,最重要的是,取穴方法明显是和他们所学的传统方法不同的, 扎的很多穴位甚至是相悖相冲的, 可方进却没有任何异样。这些穴位单个扎没事,可放一起扎, 理论上是行不通的,这种事情也没有人敢去尝试,可方辞扎了后, 患者竟然没有任何不适, 这大大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他们心里不由暗暗惊奇。
    约莫扎了十几针,方辞的动作缓了下来,回头让李专家把那些捉到的虱虫取出来榨汁。
    李专家连忙用石磨捣碎, 取来了绿色的汁液, 覆盖在患处。方辞又给他开了方子,用作后期调养。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 方进的脸色明显好转了,青紫色的血丝也逐渐褪去。
    方辞收拾了一下就要离开。
    闫婉忙拦住她:“好了?”
    方辞点头:“再过半个小时应该就会醒了。”
    闫婉有些不信:“真的?”
    方辞无奈地点头:“我骗你干嘛?”
    闫婉还是不放心。方戒北宽慰了她两句, 闫婉才点了点头,放他们离开。到了外面,林杨云从后面追上来,一脸尴尬地望着她。
    方辞说:“您这个毛病啊,其实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林杨云希冀地望着她。
    方辞说:“想治这个病呢,就来帽儿胡同5号的小医馆吧,记得要步行来。”又说要是她发现他坐车,她就不给他治了。在林杨云一脸苦色中,方辞和方戒北走了。
    沿着路边走了段路,他问她:“我送你回去?”
    “我不想回去。”
    他好脾气地说:“那你想去哪儿?”
    “去哪儿你都带我去吗?”方辞仰起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我要说,我想去童珂家里呢?你现在也带我去?”
    方戒北低头看着她,好长时间没开口。
    方辞恶意地翘起嘴角。她就是不想让他好过。
    “我们一定要这样说话吗?”半晌,方戒北开口。
    方辞微微笑:“那要怎么说话?阿哥阿妹,相亲相爱吗?方戒北,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她顿了顿,不无嘲讽地说,“我现在还愿意心平气和地对着你这张脸,你就偷笑吧。”
    他凝神望了她会儿,声音有些凝涩:“婚礼那天,我不是有意缺席的。”
    “你该不是要告诉我,堵车吧?”方辞呵了一声。
    “不是,是因为……”
    “重要吗?”方辞抬头望向他,目光灼灼,咄咄逼人,“你只要说,是不是童珂叫你去的?”
    方戒北沉默了。
    方辞望着他好一会儿,忍着心里的酸涩,冷笑:“你明明知道我跟她是死敌,我有多讨厌她!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竟然还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