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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说真的他作为一个病人,外挂开的还是过头了……
    “外卖。”那个开了挂的病人终于回到了正题,手也松开了。
    “我粥都煮好了叫个屁外卖。”迟稚涵想到这个就来气,他居然因为这个发病,“剩下的就是洗干净芹菜切好了丢进去而已,你能不能不要浪费。”
    刚才的一抓一坐,把她心里那点安稳的念头全挤到了犄角旮旯,说话又开始肆无忌惮。
    不管怎么样,她每次遵循心意,似乎都能让齐程变好。
    这样的话,她何必还在意什么安稳不安稳。
    她真的不想再看到他冷汗淋漓,全身发抖的样子,也不想他再包在被子里。
    像现在这样,大白天的能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偶尔会笑,大部分时间画画,小部分时间跟着她研究菜谱,就很好。
    又或者,像现在这样,看着他冷着脸非常不熟练的把芹菜洗好,丢在砧板上皱着眉头看她用另外一只完好的手表演独臂神尼。
    “我让老板洗菜会被扣工资。”被迫不能用那只手的独臂神尼迟稚涵苦着脸可怜兮兮的。
    “我不是你老板。”之前签合同的气还在,齐程的语气又变得不太好。
    迟稚涵吸吸鼻子,很识趣的闭嘴。
    “扣了我补给你。”想了想还是那句话,然后又皱着眉头看她给粥调味,撒上芹菜,端出来一人一碗。
    她自己居然还有腌萝卜。
    “你不能吃萝卜你在喝中药。”端着那碟腌萝卜,迟稚涵护食的露出了獠牙。
    齐程坐好,面无表情的开始喝粥,顺便看一眼她的腌萝卜。
    “……多给你两只虾。”迟稚涵被看出了愧疚感,从碗里挑了两只虾递给他。
    然后安静的看他的反应。
    她之前从来没有做过这件事,把自己碗里的东西挟给他,虽然做的很自然。
    今天牵手成功,让她又有了试验的勇气。
    齐程喝粥的动作停住,盯着碗里面的两只虾。
    她刚刚吃过的筷子,完全不避嫌的就直接挟给了他。
    若无其事的继续喝粥,低着头把那两只虾也吃的干干净净。
    然后安静的看着对面的人,笑眯了眼睛。
    “你以后的饮食都要尽量低脂,腌渍的也要少吃。”迟稚涵很欠揍的咬了一口腌萝卜,鲜脆爽口,“我之前在对面腌了好几坛泡菜,以我们两个的食量,估计能吃一年……”
    齐程抬头。
    “干嘛?”迟稚涵还在嚼萝卜。
    “一年?”他问的很慢,“你合同只剩下十个月。”
    ……
    迟稚涵咽下嘴里的萝卜,被齐程的认真弄得有些懵:“再续签就好了啊。”
    “为什么要续签?”齐程追问,他很少追问,通常一个话题是否结束都是迟稚涵说了算,今天这样的,是特例。
    “……你不想我续签?”迟稚涵反问。
    齐程低头,用筷子搅了下碗里的粥,不再开口。
    迟稚涵咬着筷子纠结了一会,很快就被齐程喝粥的方式转移了注意力,又挑了一些芹菜放到他碗里。
    “不要挑食。”粗声粗气的。
    米粥的香气在屋子里弥漫,齐程一直低着头,刚才突然毫无征兆的发病让他现在手脚还是有些无力。
    他一直以为只有十个月。
    要是她,又续签了,该怎么办?
    ☆、第三十六章
    迟稚涵在某一天傍晚从公司回小洋房的时候, 看到了街头巷尾的大红色装饰。
    后天是大年三十,公司都陆续开始放假。
    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 每年最难熬的, 就是年关,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 对于她来说, 每一分钟都是恶意。
    往年都在林经武或者戚晴家里蹭年夜饭,蹭完了自己一个人回家把电视声音调到最大, 这样吵吵嚷嚷的熬一个晚上。
    今年有齐程。
    她问过齐宁,这么多年来, 齐程一直一个人过年, 他们会做好了年夜饭, 送到齐程这边,然后在门口等半个小时,希望齐程能走出门。
    当然, 从来没有成功过。
    所以今年,一个人过年的人变成了两个。
    特意绕了点路, 跑到超市里买了两个大红色的福字,买了几串红色鞭炮模样的挂饰和如意结。
    下车的时候,迟稚涵给这位一直沉默寡言的司机师傅塞了一个过年红包, 分给他一个小小的如意结。
    那位师傅意外的红了脸,用乡音浓厚的普通话说了好几声谢谢。
    这样小小的人情暖意让迟稚涵心情变得很好,捧着一堆东西打算进门的时候还哼着歌,然后手机就突然响了, 寂静的小洋房外面突然尖锐的手机铃声,让迟稚涵心里抖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手忙脚乱的接了起来,手里的福字掉在地上,她又没有其他手去捡,皱了皱眉头,不祥的预感变得更加强烈。
    打电话过来的是向来冷静的齐宁,可是语气已经乱成一团。
    “小迟,你在不在齐程这边?”甚至不再叫她迟小姐。
    “……我刚到门口。”迟稚涵声音不自觉的小了下去,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心跳都开始不正常。
    “你先不要慌,听我说。”齐宁不知道是在叫谁不要慌,语气乱的一塌糊涂,迟稚涵这边只听到她一直在深呼吸,“老爷子这几天身子不好,病糊涂的时候让看护给齐程打了电话,说是要见齐程最后一面,那个看护是过年请来顶替老看护几天的,完全不知道齐程的情况,所以她真的就打了。”
    “宝宝脑膜炎,我昨天刚刚飞到美国,赵医生和李医生参加学术研讨,现在也不在国内,齐鹏封闭了好几天手机都没开,齐程爸爸……反正也不太指望的上,所以现在他身边只有你。”
    “他现在心跳血压全都在临界值,手机已经关机,我担心他连密码都改了,家里的管理员密码你还记得的吧?”
    “记得。”迟稚涵手里的一堆东西早就全丢在地上,开了大门进去输密码的手都在抖。
    “病发的话,他最有可能待的地方是衣柜或者画室,画室开门的密码和管理员密码是一样的,你先找到他,看看他是否对外界刺激已经没有反应。”
    “最糟的情况就是,他对外界光线声音和碰触都没有任何反应,你力气小,想办法先把他放平,不要有异物堵住他呼吸,保持呼吸顺畅,盖上毯子保暖就行,赵医生已经联络了他的徒弟,现在应该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好。”密码输了三次都出错,迟稚涵觉得自己后背都湿了,他真的改了密码。
    “书桌右边第一个抽屉里面有一瓶白色瓶子红色标签的药,药片是浅蓝色,如果他还有微弱反应,你想办法让他吃下三颗左右,然后不停的和他说话,让他不要彻底陷入自闭症状。”
    管理员密码输入后开门的声音,迟稚涵腿都有些软。
    “好。”她听到自己回答,窗帘又一次全部拉上,屋子里一片漆黑,安安静静,像个坟墓。
    暖气也没开,室内居然比室外还要冷。
    “他没开暖气。”迟稚涵皱眉,抓着手机的手开始抖,“他病发多久了?”
    “十分钟。”齐宁声音带着哭腔,“不长,应该不长。”
    “我把赵医生也拉到电话里,你先去找齐程,记得,一定要保暖。”齐宁的慌乱让迟稚涵心里更愧疚。
    她今天不该出门的。
    非得要去公司领最后一天的考勤。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很好,不给他吃蛋饼还皱着眉头拿着叉子把苹果咬得嘎吱嘎吱的。
    他最近都很好,除了厌世指标一直没上去之外,她都快要觉得他一切正常了。
    显然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都开始忙自己的事。
    他们,包括她,都在忙自己的事。
    ***
    “齐程?”把电话调成免提,迟稚涵一边喊一边摸索着去拉电闸。
    没有声音,黑暗加重了寂静感,迟稚涵被压得快要喘不上气。
    “开灯,开暖气,然后把所有柜门都打开。”电话里是终于联系上的赵医生,语气冷静。
    如释重负,她和齐宁都一样,平日里不怎么靠谱的赵医生此刻简直是定海神针。
    开闸开灯,突然的亮光让迟稚涵眼睛眯了一下。
    偌大的空间里空无一人。
    空的让她心紧了又紧。
    “没有人。”开了四五个柜子的门里面都空无一人,抬头看画室的门也是开着的,迟稚涵忍了又忍,但是声音还是开始发抖。
    “齐程每次进的衣柜都是随机的,这房子里所有的柜子都经过特殊处理,你不要慌。”赵医生的声音沉稳有力,“他发病的频率低了很多,就算这次真的发病了,对身体影响也没有之前那么大,而且只有十分钟,他应该没有完全失去和外界的感知。”
    她怎么可能不慌。
    之前齐程哪怕有事,也是看得到他人的,而且齐宁齐鹏或者赵医生李医生,似乎永远都是随传随到的。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她却找不到齐程了。
    这幢楼四面墙全部都是柜子,她开一个空一个,心开始一点点的往下沉。
    感觉自己像在噩梦中,打开的每一扇门都不是自己想要的,可是身边全是数不清的门。
    “齐程!”声音开始带着哭腔,齐宁那边的呼吸声也变重,赵医生一声不吭。
    屋子里的暖气已经开始起作用,她热的满头大汗却忘记脱下帽子围巾和外套。
    头一次感觉,这空旷的房子像是蓄势待发的野兽,用黑暗和空旷吞噬着她的理智。
    那一声类似于敲床头柜的声音,微弱的差点被慌乱的迟稚涵忽略。
    然后又是一声。
    迟稚涵屏住呼吸,听到第三声了才确认自己绝对没有听错。
    “他有反应。”迟稚涵又哭又笑,声音是从厨房那边传过来的,他没有在衣柜。
    那个柜子,是她前几天收拾空出来准备放干货的,还特意铺了一层软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