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打的
越寒先去公司找他的经纪人。
那个许久不曾管过他, 却在此刻插手他行程的经纪人。
来往的艺人光鲜亮丽,许多都是脸熟的面孔,有人停下脚步。
“这不是越寒吗?”
“他还好意思来公司?呵, 当初闹出那样的丑闻, 要不是公司和他的合同没到期,早就被开了。”
“可谁让人家会巴结啊,你没看现在有多少人帮他洗白吗?”
越寒直奔姜鹏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对方沉沉的语调传来:“进。”
越寒推开门,姜鹏正在专注看着电脑屏幕, 发现来人是他, 又将目光落回屏幕上:“你来做什么。”
越寒:“我记得你说过, 你不会插手我的行程。”
姜鹏笑:“以前的你不是非剧本不接, 让你上个综艺跑个现场都大牌得很吗?现在连《下乡》这种level的综艺你都肯上,《明星音乐赛》还委屈你了不成?”
越寒说:“我不会乐器。”
“那就学。”姜鹏不甚在意。
乐晨星娱起初签下他, 奔着发大财的心思, 谁知道他凉得那么快。
凉就算了, 还是彻底难以翻身的那种, 许多砸在他身上的资源都浪费了, 也难怪公司不待见他。
姜鹏打开抽屉抛在桌面上一张卡,整个人往后一靠:“别说我绝情,这是公司教室的通行卡, 你要是想上课, 就来。”
越寒淡淡往后退了一步:“谢谢,不用了。”
越寒在幸灾乐祸的目光与讥诮议论声中走出乐晨星娱, 陈昭在门口急得来回走动, 见越寒身影似倦鸟归林飞来。
“寒哥, 取消了吗?”
越寒摇头。
意料之中的回答。
虽然乐晨星娱对越寒处于半雪藏状态,越寒的行程他们根本不管,合同甚至不用经过公司就可以自行处理。
但越寒还是乐晨星娱的艺人。
对于公司的安排,他只能无条件服从,否则就是违约。
一想到违约金的数额,越寒又是头疼。
陈昭上网搜了半天,最后将乐器定在古筝,因为大家伙都说古筝简单好上手,适合速成。
陈昭手舞足蹈:“而且古筝多有古典味道啊!寒哥你长得又这么好看,到时候换个古装,妥妥的美男子!”
越寒被成功逗笑,陈昭才松了一口气。
跟在越寒身边这么久,他还是分得清对方什么是礼貌性的笑,什么是真心实意的笑的。
陈昭给越寒预约了音乐馆,这是银州市出名的音乐教学机构,教学的乐器种类多样且占地面积庞大。
十分高大上。
进入音乐馆,陈昭出示了预约码,对方却说预约的顶层楼已经被人包下了。
陈昭不满:“我不是已经提前预约了吗?怎么还被人包了?而且我只是包了一小个隔间啊。”
对方微笑:“不好意思,一位贵客将顶层楼全数包下。我们可以为您免费提供一个房间。但课程费用还是照常的,请问您预约的是古筝,对吗?”
音乐馆一共有三层,顶层的视野最好也最昂贵。服务员给他们安排了二层楼,也算是不错的位置。
越寒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徐星辙。
徐星辙与他擦身而过,猛地抓住越寒的胳膊:“好巧,你也来上课?你学的是什么,钢琴?”
越寒:“古筝。”
“古筝啊……”徐星辙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
不论在哪里都存在鄙视链,比如,西洋乐器看不起古典乐器。
而钢琴是乐器之王。
那么,徐星辙学的必定是钢琴了。
“我学的是钢琴呢。”徐星辙收回了手,又笑了一声,“行吧不打扰你了,好好学,可别丢乐晨星娱的脸。”
教学古筝的老师是一个温婉的中年女人,见越寒来了,弯了弯嘴角。
她拿出义甲递给越寒,一边在自己手上戴着一边解释:“将义甲戴在指肚上,向指尖左斜上方45度佩戴。”
越寒第一次接触,但戴得还算顺利。
老师笑了笑:“你戴错啦。”
“胶布的一半应当在自己本身的指甲上。”老师帮他调整,越寒认真地聆听着。
老师的名字叫范薇,她先是介绍了古筝的基本结构与有关知识,将古筝各部位进行了简单介绍。
范薇微笑着问他:“会看谱子吗?”
古筝谱多用简谱,钢琴谱多用五线谱。
而范薇给的谱子,上半部分是简谱,下半部分是五线谱。
此刻没有外人只有老师,越寒不想给对方添麻烦,坦诚答道:“我只会看五线谱。”
“没关系,我教你。”范薇很有耐心。
范薇先从手型与乐谱开始讲解,不论做什么事,越寒都会很认真投入。
古筝听起来确实挺有意思的,但他的钢琴基础对学习古筝来说没一点用处。
最多只是乐感好了些。
毕竟演奏技巧全然不同,哪怕越寒天赋再好,也没办法在瞬间进入状态。
在出了几次错之后,越寒才逐渐找到窍门,舍弃钢琴带给他的习惯,投入古筝的演奏。
简单的曲谱弹奏完毕,范薇拍了拍手:“你很聪明,原本三小时的课程,你一小时就完成了。”
范薇说:“你真是个小天才。”
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兴奋,又有些激动,同时夹杂着迷茫。
范薇需要对课程进行调整,在短时间内,她便察觉到越寒的音乐天赋。只有尽快对教学计划进行调整,越寒才会得到最大的进步。
越寒心神不定地走出教室,走廊内没有空调,只有自三楼传下的流畅钢琴曲,寒风让他略微沉淀许些。
他回想起方才范薇的夸赞。
你很聪明,你真是个小天才。
很简单的褒扬,却给他难以言喻的喜悦,如在心口打翻了蜜罐,甜腻渗着毛孔丝丝缕缕蔓延而上。
越寒目光逐渐冷下,转向陈昭欲言又止的神情,以及对方半边脸上的五指痕。
他轻声道:“谁干的?”
徐星辙正在投入忘我的钢琴演奏,大门骤开,吓得他原地弹身而起。
看到越寒面孔失去以往平静,取而代之的是压抑森然,徐星辙不由毛骨悚然。
这一瞬间,他想到了傅洵。
他在面对越寒演绎的傅洵时,也会有这种浑身生寒的冷意,仿佛这种恐惧是骨子里带来的。
陈昭在后拽拉着越寒,一脸恳求:“寒哥真的不是徐星辙,真的不是他,我们算了吧!我们走吧!你还要练习古筝呢!”
徐星辙一头雾水,就见越寒将陈昭的手推下,镇定自若地来到他面前。
越寒轻声询问:“为什么?”
徐星辙:“?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招惹我。”
徐星辙想说你有病吧,可难得见越寒这副阴沉神情,不免有些快意。
平日里越寒一副温顺乖巧的好孩子模样,好像一个软柿子谁都能捏,若是这副鬼气森森的样子传了出去,他看越寒的人设怎么维持。
徐星辙:“越寒,你真以为我们之间能那么算了?我不可能放过你的,我们同期出道,同家公司,在资源分配上就决定了我们无法相安无事。”
越寒:“可我现在已经被雪藏了。”
徐星辙笑:“娱乐圈的事儿,谁说得准呢?”
“你说得没错,没人说得准。”越寒眼底的阴冷散去,漠然重新浮现。
如雪白皙的面孔似是梨花绽放,若非眼角一点艳色,只教人以为这是一副墨画。
啪得一声,徐星辙整个人被打歪,他捂着脸手臂靠着墙,不可置信扭过头:“你打我?!”
越寒提起徐星辙的领口,近乎额头抵着额头,他的言语轻而有力:“怎么,要打回来吗?”
徐星辙只觉天翻地覆,一阵眩晕,他又被推倒在墙上。
越寒又扬起巴掌,徐星辙回想起那酸疼就头皮发麻:“等等!等等!你是不是有病啊?上来就打人?tmd我招你惹你了?”
“后头是我嘴贱没错,可我也不是第一次嘴贱你了,你怎么还动手打人了啊?”
“……”越寒盯了徐星辙许久,侧首看了看陈昭,陈昭目瞪口呆。转回头,“……你没打我助理?”
徐星辙翻了个白眼:“我打你助理干嘛?”
那是谁打的?
徐星辙总算是明白自己挨打的真相了,原来是找错人了,既然自己没错,那他可就有理了。
一把将对方揪着自己的手拽下,嫌弃地拍了拍衣裳,徐星辙觉得好笑:“你助理刚刚不是在三楼?谁在三楼谁打的呗,你还想让我背黑锅?”
越寒想走,徐星辙拉住他:“打完我就想走?不行,你得让我打回来。”
这可是一耳光,徐星辙长这么大,都没人这么打过他。
越寒不动声色抽回手:“这一巴掌,就当我们之间的事一笔勾销。”
徐星辙又是笑,他和越寒之间一笔勾销?他们那点小斗争吗?
越寒漆黑的眼眸别有深意氤氲着陈年旧事。
徐星辙血液温度骤然降到零下。
那双眼仿佛洞悉一切,又透有睿智与怜悯。
难道越寒知道这件事和他有关?
不,不可能。
越寒不可能知道。
走廊上的钢琴曲戛然而止。
纷扰的调笑脚步声夹杂而来,陈昭走在越寒身侧,显然有些担忧。
陈昭鲜少见到越寒这样的面孔。
阴郁,压抑,潜藏的愤怒。
犹如随时会一齐爆发。
越寒往一边退让,不去和人抢道。这一群人并排行走,人太多了,难免产生碰撞。
那人不耐地啧了一声,抬起手臂猛拽过越寒的肩,蛮力往后一扯,另一手也随之举起。
越寒轻而易举地制服住对方接下来的举动。
越寒抬着眸,漆黑的眼底如深不可测的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年轻,俊秀,打扮潮流。是一个富家贵公子。
而眼前人身边的人群围绕中央,是一个矜贵优雅的男人,眉宇之间流淌着高雅的傲然。
越寒转移视线,眼角瞥见陈昭的面色微变,继而将视线全然落在眼前男人身上。
他知道是谁打的了。
陈昭身为一个合格助理,在情势紧绷情况,需要第一时间维护自家艺人形象。
越寒垂在一侧的手握作拳状,仿佛随时会攻击对方,陈昭忙拉住越寒的手腕:“寒哥,我们走吧。”
越寒是一个黑料满身的艺人,好不容易逐渐洗白,收获小批新粉丝,他绝对不能让越寒再出打架斗殴事件败坏路人缘。
更何况,眼前的人还是钢琴界享誉盛名的小团体。
越寒认真地看着陈昭,陈昭的眼底表情写满乞求,心头宛若压下一座巨石,浑身血液都遭遇堵塞。
越寒松开了手。
对方借着力甩开越寒,挑衅似的转了圈手腕:“这不是娱乐圈的越寒吗?你也配来音乐馆?来糟蹋乐器吗?”
李延站在谢深一侧,谢深冷眼旁观着一切,显然没有插手的意思。
越寒看着李延手中的音乐协奏曲大赛入场券,没有说话。
越寒拉过陈昭往一侧走。
李延喊住了他:“听说你要参加《明星音乐赛》?巧了,我也要参加。”
李延不同于谢深,谢深因为徐最的扶持在圈内名声大噪,整体的格调上升了不知道多少层次。
别的钢琴家想获得相应的名气,还是得参加一些高曝光活动。
电视节目是最好的选择。
越寒并未回头:“是挺巧的。”
“深哥还是特邀评委呢,不过让深哥参加这种节目,确实是委屈深哥了。”李延道,“毕竟深哥是要站在国际舞台上的艺术家,怎么能和肮脏的娱乐圈扯上关系呢?”
越寒总算驻足,他偏过头,微微一笑:“就凭《钟》吗?”
谢深冷傲的神情一滞,面色不善地看着越寒。
越寒依旧在笑,笑得温和友善,宛若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绵羊。
“什么叫就凭《钟》?你知道深哥那一曲《钟》的技法有多难吗!这不仅仅是演奏级水准了!你不懂就别瞎说。”李延皱眉。
越寒与谢深对视顷刻,轻笑地扯了扯嘴角,意味深长道:“《钟》啊。”
“谢先生,您还弹得出来吗?”
“那绣花枕是什么意思?他这样的废物连钢琴键都没摸过吧?居然说深哥你弹不出《钟》。”李延义愤填膺道。
谢深喝着茶,垂下眼眸:“圈外人不懂,你又何必和他计较。”
谢深这种有才华却又谦逊的天才,李延自然是很崇拜的:“深哥,还是你大度。”
平静的茶面倒映着谢深略显阴郁的眼色,脑中走马灯似的播放方才画面。
您还弹得出来吗?
分明是在笑,分明态度友好,可就像是一把细小的针-刺刺在肌肤,让他浑身感到不适。
以为谢深是被越寒的话影响,李延满不在乎道:“那样的草包懂个屁钢琴,不过徐先生要求也太高了吧。深哥你先前几曲炫技又流畅,我都给跪了,徐先生居然还不满意。”
天赋是上帝给的,后天难以强求。
谢深的天赋是好,但早就到达相应巅峰,想再突破难如登天。
因为徐最,他每天通宵达旦练习,哪怕少年期准备比赛都不曾如此拼搏。
谢深的弹技突飞猛进,在一众新秀里称得上绝世无双。可徐最依旧不满意。
您还弹得出来吗?
他弹不出来。
浅笑如同最锋利的剑刃挑开他深藏的耻辱,谢深放下茶杯:“他要演奏的乐器,是什么呢?”
“寒哥,你别生气了。”陈昭讨好地扯着越寒的袖子。
越寒咬了咬牙关,继而松开:“对不起。”
如果不是顾忌他的话,陈昭也不会被打。
在他想要以牙还牙时,竟也要顾忌着他艺人身份。
“对什么不起啊,寒哥,”陈昭懵了,他无所谓挠挠头,“都怪我好奇心重,非得去三楼看看是谁,结果被发现了。只能说我自作自受吧。”
越寒拧着眉抿着唇。
“哈哈!寒哥,你要真想替我报仇,你就在《明星音乐赛》赢过那个b小子!”陈昭趁机鼓舞道。
越寒正有此意,他的目标不仅是《明星音乐赛》。
临近元旦放假,去年陈昭因为工作忙没空回家,今年越寒行程清闲,就给陈昭放了假。
送陈昭到达机场,陈昭泪眼婆娑地在安检口冲他挥手:“寒哥!吃饱穿暖睡好啊!我回来会给你带特产的!”
越寒带着鸭舌帽和口罩,按理来说没人认得出来,可陈昭如此凄惨的离别画面,还是吸引了不少眼球。
哪怕遮挡得严实,越寒的气质也格外出众,完美的身材比例如上帝精心设计。
“这是模特吗?腿好长啊。”
“好像有点眼熟?”
陈昭一步三回头进了安检口,越寒才匆匆离去。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捂得这么严实,竟还有人觉得眼熟?
他们到底是通过哪里觉得眼熟的?
越寒上车前被陈昭喝了不少温水,为了保持皮肤,他每天会喝大量的水。此刻有些尿急,而机场人山人海。
原本议论越寒的人,突然惊道:“是兰彻吗?”
越寒哑言,为什么会有人将他和兰彻弄混?
他们二人完全属于不同风格类型,兰彻外貌冷峻有着刻骨凌冽,高岭之花称呼并非白来。
而他气质温软、平易近人,就算是黑料也是虚荣艳俗的形象。
他和兰彻到底哪里像了?
一路上人挤人,这个时间段厕所竟没什么人,越寒觉得有些闷,想打开口罩洗把脸,门口突然踉踉跄跄闯进一人。
口罩开了一半的他,猝不及防与对方眼神对上。
如裹挟风雪凛然的眸子,在刹那浮现一抹错愕。
对方的速度比他更快,快速拉过他一同进入厕所隔间。
越寒被抵在墙上,机场厕所的味道经过清新剂处理并不难闻,但厕所本身,就让人心生异样。
越寒踌躇道:“兰彻?你……”
你怎么在这里?你为什么要把我拉进厕所?你想和我一起上厕所吗?
这三个问题,越寒都没机会问出来。
兰彻用手将他的唇覆住,欺身而来,温热呼吸撒在他的耳畔:“嘘,外头有粉丝。”
浑身上下如包裹云彩柔软,又带有酥意电流,覆在自己下半张脸上的大掌掌心温厚,又带有木质清冽的异香。
越寒呼吸都不敢太大胆。
“你不是说看到兰彻了吗?兰彻呢!”
“我真的看到了啊!你没看到一群人都在追吗,那绝对是兰彻!我绝壁不会认错我家哥哥!”
“会不会进男厕所了?”
“反正现在没啥人,要不进去看看?”
越寒瞪大了眼,兰彻的女粉丝胆子这么大的吗?居然要闯男厕所!
怪不得兰彻要把他一起拽进厕所隔间,否则让众人看到他在厕所,说不定又是另外一场乱闹。
也许他会被扔臭鸡蛋吧。越寒想。
“这里怎么有两双脚?”
越寒:!
兰彻怔了怔,没想到自己的粉丝观察细微如斯,思忖片刻,不等他说出解决办法,越寒扯了扯他腰间大衣。
兰彻垂眸看他。
越寒几乎用着气音开口:“你把我抱起来吧?”
湿热的气流随着谈吐间涌上掌心,兰彻的眸子似是暗了几分,他这才发觉,自己的手一直虚摁在人家嘴上。
兰彻松开手,有些尴尬,不敢与之对视。
越寒以为兰彻是怕自己重,他再三保证:“我不重的,我的身材管理很严格。”
兰彻险些笑出声,他当然不是怕越寒重,况且越寒这小身板能有多重?
也不是没抱过。
“你看错了吧?谁会两个人上同一个厕所啊。”
“那你来看看?”
刻不容缓,兰彻马上面对越寒刚准备伸出手,越寒就已经主动勾住他的脖子往上一撑。兰彻及时扶住越寒的腰,另一手搭在臀下,越寒被半悬空抱起。
“都说你眼花了你不信。”
“我要是彻哥我就不来男厕所,傻-逼都不会来男厕所自爆。”
两个傻-逼对视无言。
“彻哥肯定在女厕所,他一向出其不意不走寻常路,让我们防不胜防。”
兰彻:……
“那我们去女厕所?”
兰彻与越寒同时松了一口气。
兰彻为了让越寒舒适一些,双手绕在越寒的后大腿,整体像是抱小孩的姿势抱着越寒。
越寒又怕兰彻抱得不舒服,以双腿绕着兰彻。
真的很像爸爸抱小婴儿的姿势。
越寒郁闷地想着。
“这可是男厕所,来都来了,我们得看完啊。”
跃跃欲试隐隐透着期待的狂喜,让二人不约而同头皮发麻。
越寒忍不住凑到兰彻耳边:“兰老师……”
刻意放轻柔缓的调子,似棉花糖遇水融化。
心猿意马的同时,兰彻不悦纠正:“喊我什么?”
“……兰彻。”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吧?这个姿势极为难受,又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和兰彻沦落这般田地。越寒扭了扭,用着气音委屈道,“……我想上厕所。”
如此境地,若是要上厕所,那必定是双脚着地的。若是门外粉丝走了还好,若是不走,双脚落地难免引人怀疑。
也总不能让兰彻抱着他上厕所吧……
想到这个画面,越寒忍不住抖了抖,打了个寒噤。
“别动。”兰彻哑声。
越寒也不想动,但他真的很想上厕所,他此行目的本就是为了上厕所,这都半天了,连裤拉链都没拉下。
“兰彻,你……”越寒突然震惊,侧头时微凉鼻尖擦过兰彻滚烫的颈侧,“的皮带……”
兰彻像是再也不能忍了,抱着越寒往墙上一靠,越寒惊呼:“啊……”
这一声微弱的细吟如同恶魔开关开启,门口的粉丝们,都尬住了。
一群粉丝面面相觑,尴尬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交流心领神会。
越寒急忙捂住嘴,懊悔:“对不起,我不该叫出来的。”
这声音确实是比先前要大了,加上粉丝们刻意偷听,几乎能听个七七八八。
不该叫出来?干什么要叫?怎么样才会叫?
兰彻侧着头,喉结滚动,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压抑的闷哼比那声“啊”,更让人浮想联翩,更具有震撼力。
“卧槽赶紧走吧,我们打扰人家好事了。”
“可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捅了gay窝。”
“这也太刺-激了吧……”
一群人风风火火来,风风火火去,走的毫不留情、十分干脆。
越寒不敢置信,这群粉丝就这么走了?
为了防止意外事件,也害怕粉丝玩空城计。兰彻走到门口,越寒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缝,发现确实没人,刚松了一口气,又逐渐绷紧。
“我想上厕所,还有。”越寒郁闷,“你的皮带好硬。”
越寒上完厕所,与兰彻第一时间逃离机场。
“我和我父母约好一起去三亚度假,结果我身份证被我助理拿走了。”兰彻扶着额,无语。
兰彻再三检查过证件,确保没有出错漏带,罗范范却认为身份证什么的由他保管才安全妥当。
这下好了,罗范范直接把身份证顺走,兰彻也登不了机。
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原想打电话让罗范范折返送身份证,耳尖的粉丝认出了他的声音,二者开始疯狂追逐战。
越寒:“那你不去三亚了吗?”
“不去了。”兰彻拧眉,“反正也不想去。”
“……哦。”越寒讷讷地点了点头。
这会儿银州市天正冷,若是去三亚度假,一定很有意思。
“你想去?”兰彻问。
“没有,”越寒下意识否认,可见兰彻托腮看他,不知怎的,也不想撒谎了,“想的。我没去过多少地方。”
“哦,”兰彻也学着越寒讷讷点头,“以后有空可以一起。我也没去过多少地方。”
不经意的一句话,也许只算得上敷衍的口水话,却似带有灼热温度淌进了心窝。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我?我心情很好啊。”
“我发现你很喜欢说反话。”兰彻放下了手,微微上挑的眉眼饶有趣味地看他,“先前我就看到你了,想跟你打招呼的,但怕引来视线,也怕你尴尬就算了。但我看得很清楚,自打你进机场就愁眉苦脸的,你的小助理一直在你身边翘尾巴哄你呢。”
撒谎当众被揭穿,越寒脸上有些烧,他眼睫颤了颤:“也不是什么大事。”
确实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原以为示软就可以风平浪静,可其实不是的。
他可以被误解,他可以被指手画脚,可不代表他能看到身边的人被如此对待也无动于衷。
本以为自己能做到对待万物心如止水,终究是高看自己了。
不过……
越寒真诚地看着兰彻:“我们现在是去哪儿?”
到达目的地,已经是晚上七点左右。
越寒坐在隐秘的大排档包厢,有些无语。
洪子栋见到越寒显然有些意外:“小越,原本我还想喊你一起呢,可你助理不是说你去海南玩了吗?怎么还在银州呢!”
越寒尴尬,兰彻的目光果不其然而来,他扯谎道:“没赶上飞机,就不去了。”
陈昭自然不放心他一人呆在员工宿舍的,这次陈昭本不打算回家,可越寒却说自己订好机票打算去海南三日游,连导游都找好了,陈昭这才放心地回家探亲。
只是没想到,假海南游的越寒,会撞上真海南游的兰彻。
洪子栋:“啊?那不是可以改签吗?”
难道就因为没赶上飞机,就放弃了旅游机会?
越寒绞尽脑汁地想着理由,觉得这个谎不好圆,兰彻看得想笑,桌下的手按了按他的手腕。
越寒触电似的抬起头。
兰彻替他道:“我也误机了,然后我们俩临时打算不去海南了。元旦就三天时间,玩起来也没意思。”
这话说的也对,三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真的去旅游,也许行程会比较赶。
洪子栋狐疑地看着兰彻,可兰彻是家庭游,越寒是个人游,为啥这俩人会一起临时取消计划?
不对劲,很不对劲。
元旦期间《夜》剧组也歇业,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洪子栋家是银州的,所以组织剧组不少留守儿童一起组局吃饭。
洪子栋组局,肯定少不了酒。
洪子栋拿起一大啤,往越寒面前一撩,吓得越寒脊背一凉。
洪子栋:“小越啊,接下来你也没行程,大家伙也都在,你放心!出不了什么意外的!喝就完事儿了!”
越寒干笑:“这……我酒量真的不大好……”
“那有什么的?兰彻酒量也很差,他还不是得和我喝?”洪子栋望着兰彻,“兰彻,你说是吧!”
兰彻微微一笑:“洪导,我觉得我酒量还可以。”
兰彻喝啤酒是真的还可以,但如果喝白的,就有些吃力了。
幸好洪子栋这一次没奔着要他们命目的而来,否则兰彻绝对不会来蹭这个饭的。
“可以个屁可以,一年前你喝大了,躺在大街上抱着柱子口里一直念叨‘我要拿金奖’,结果好小子,真让你给拿到了。”想起这事儿洪子栋就唏嘘,“果然,人还是要有梦想的。”
对于自己的黑历史,兰彻并不理会,况且这样的回忆如今被提出来,只会愈显他胆量非凡。
一年前的兰彻说他要拿金奖,所有人笑他轻他看他笑话。
一年后的兰彻真的将金奖捧回国,所有白眼奚落都不攻自破。
越寒心中叹息,他也想拿金奖。
a国金奖,是娱乐圈内最有水准、含金量最高的奖项,这个奖项跟你的热度、咖位、背景毫无关系,只看你的演技。
没有演员不想拿到金奖。
面前的酒杯被一双匀称的手接过,越寒怔然侧首去看,兰彻面色平静,眉宇间的凌冽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柔和缱绻。
兰彻将纯啤一饮而尽,偏头目光直撞越寒眼底。他说:“越寒的,我来喝。”
不知道是兰彻的视线过于灼人,还是言语动人心弦,又或是大排档包厢太过闷热。
越寒选择出去透透气。
面上、耳根、脖颈似是被烈火烘烤,吐出的呼吸都带有骇人温度。
兰彻不管在哪儿都是视线的焦点,哪怕在大排档,他都能整出一股艺术气息。
对于兰彻,他是有印象的。
一年前他刚火,兰彻却处于事业谷底。
当时兰彻投资了一部电影,把全部身家精力全数倾注,电影拍完却因为女主角吸.毒无法上映,一切努力都白费,兰彻因此背上巨额债务。
这部电影他筹备了两年,选角拉投资事事亲力亲为,就是冲着拿奖的目的。
兰彻毫不掩藏自己的狼子野心,也从不羞于展露自己的才华。
当时他跌倒了,失败了,所有人都在看他笑话。
就算他没有参与吸毒,可千挑万选的艺人曝出这样的丑闻,他怎么可能不受牵连?
娱乐圈实力路线并不好走,兰彻确实有许多拿得出手的作品,也确实是个演技精湛的演员。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不炒作提升曝光,不利用绯闻不迎合市场,注定要被淘汰的。
当时符合市场的,是越寒。
回到包间后,洪子栋正脸红脖子粗地扯着一年轻小伙拼酒,小伙面颊酡红一直尔康手拒绝。
“洪导,我真不行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男人不能说不行!”
越寒推开门的手一僵,刚迈进去的腿恨不得收回来。
洪子栋虽然喝多了,但还是很灵敏的,察觉到越寒想溜,忙道:“小越啊,你先别走。”
越寒提心吊胆如走钢丝踏进了包间,终于,还是轮到他了吗。
在兰彻给他挡了不知道多少轮的酒后,洪子栋恶魔的双手还是落在他身上了吗。
该来的总是得来。
洪子栋摆摆手:“你要没什么事儿的话去厕所帮我找找兰彻吧,这小子又给我玩尿遁,每次一让他喝酒就玩这一出。”
兰彻确实不在包厢内,原来是使用了逃生术。
“兰彻今天还算是个男人,替你挡了那么多酒,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啊。”洪子栋意味深长地看着越寒,“我和他喝了这么多年,头一回见他替人挡酒。”
许多不起眼的小事,只要带上“第一次”这样暧昧字眼,似乎就会遭遇升华变得与众不同。
越寒推开厕所的门,见兰彻站在窗前,指尖夹着一抹星火。
漫漫白雾缭绕,将那张轮廓分明的侧颜线条虚化了几分。
越寒打了个喷嚏。
兰彻怔了怔,下意识灭了烟,将烟丢进了垃圾桶。
刚抬起脚,想起什么似的,将窗户开大了些,冷风打在他身上,略微驱散了烟味。
兰彻:“闻不得烟味?”
越寒:“也不是闻不得。”
就是,不喜欢闻。
不讨厌,但也不喜欢。
“知道了。”
兰彻自心底记下这一点,静静呆在窗边散味。
窗侧的兰彻眉眼冷峻,简单一身黑色羊绒衫包裹宽肩窄腰,给视觉造成极大享受。
兰彻猝然回眸,越寒逃似的避闪目光,偏头的一瞬,他恰好望到一个打开的厕所隔间。
味道散的差不多了,兰彻大步流星而来:“看什么呢?”
越寒看着眼前的马桶盖:“……之前我好像可以直接坐在马桶盖上?”
兰彻:……
确实如此。
就算坐着脚会着地,也可以选择蹲在马桶盖上。
虽然这样很没素质,但比起二人亲昵举动来说,赔个马桶盖也不算什么。
做错事了一般,越寒迷茫又无措,回想起机场厕所内二人拥抱的举措,红艳顺着耳根飞速往脖颈窜去。
他好像占兰彻便宜了?
越寒目光又下意识往下,倏然定于一点,呆呆地望着兰彻的腹下:“……你皮带呢?”
静默片刻,兰彻道:“刚刚和洪导喝大了,就取下了。”
“哦。”越寒点头表示明白,“洪导让我来喊你出去喝酒。”
兰彻捏了捏眉心,心道自己就不该来蹭这个饭:“那我们现在出去?”
越寒乖巧“嗯”了一声。
越寒跟在兰彻身后,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兰彻停下脚步都没发觉,额头没有防备地撞上兰彻的后背。
兰彻转过身捏过他的下颚,抬起他的头,仔细看着额头情况。
只是微微发红,并没有大碍。
兰彻:“怎么还是一碰就红?”
越寒脱口而出:“我们以前见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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