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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上了楼,她从手包里掏出电子钥匙卡开了门,将外套挂上玄关处的衣帽架。
    浴室氤氲着温热水雾,她换了件及踝的睡裙,裸足踩在绒软干净的灰色地毯上,盘腿坐上布艺沙发,电视里播放着娱乐圈花边新闻,姜栖百无聊赖地调台。
    茶几上的手机弹出短信提醒。
    宋酝:周末腾出来。
    一如既往简洁霸道,与他平素作风成正比。
    她是kiss杂志社目前年龄最小的聘用模特,二十三期以一组《少女病》迅速走红。
    照片里少女眉眼娇俏软萌,画着清艳的桃花妆,细黑领带系得漫不经心,将棒球棍慵懒地搭在肩头。
    本该稚幼青涩的校服,被她穿出一股子野性,极具个人风格。
    微博上,迷弟迷妹们亲切称她“栖哥”。
    最新的一组照里,她着透绿连裙,裸足踩在老树硕大的根茎上,齿白裸背是一对精巧剔透的翅膀羽翼,眼角抹着金绿闪粉,微偏头注视镜头,唇畔若有似无的微澜。
    仙气十足。
    不拘泥于眼前,她尝试驾驭各类风格,并使之冠上她的名字。
    现下,姜栖已是模特圈里小有名气的新秀。
    ——
    家居阳台灯光敞亮,她轻靠摇椅,套着宽松的灰色粗线毛衣,透明圆框眼镜滑至鼻翼,松软鬈发散了一肩,净白指腹拈着书页翻过,腿上眯眼午睡的肥猫,脚边是花卉盆栽。
    温柔的阳光细吻她脸颊,岁月如朗月清风。如何装乖,她信手拈来。
    拍摄完毕后,看得出宋酝挺满意,主动邀请她搭顺风车。
    “谢谢宋主编,宋主编最帅。”姜栖不客气地爬上副驾驶,熟知宋酝不是热闹性子,她报了地址便缄默不言,车内流淌着温柔缱绻的俄罗斯小调。
    她咬着烟,“介意我抽支烟吗?”
    他没说话,微蹙的眉心诠释了他的拒绝。
    她怎么忘了呢,宋酝最看不来她抽烟,可她也不过随口问问。
    将额前碎发撩到脑后,姜栖擦燃了火机,浓厚的尼古丁在口腔蔓延开。
    “抽烟对女孩子不好。”
    姜栖敷衍地嗯了声,继续吞云吐雾。
    宋酝劝不过她,只好滑下车窗透气。
    遇到红灯,他手骨微屈,轻扣方向盘,状似漫不经心道:“抽空回家一趟,你父母挺想你。”
    闻言,姜栖抬眸,眼底一层锋利的光,声音更是清凌凌的,“宋酝,这不关你的事吧。”
    他不悦,“我是你舅舅。”
    她嗤笑,语气冰凉凉的:“少拿辈分压我,你又不姓姜。”调子有些散漫,且无礼。
    这句话似乎触及到宋酝的逆鳞。他将车停靠路边,眼角眉梢盛满阴冷怒意,手背崩起狰狞的青筋,气到口不择言道:“你妈当年怎么没掐死你。”
    话音刚落,嗙的一声,车门甩上。
    回应他的,是姜栖如春寒料峭的背影。
    第2章 馥郁
    春雾霭霭,柳絮拂面。
    升旗台上,他穿着藏蓝色校服外套,领口露出白衬衫立领,一把清淡偏冷嗓音透过话筒缓缓流淌。
    眼睛清清缈缈,不显露一星半点的恶劣禀性。
    让多少女生,趋之若鹜。
    姜栖趴在窗上,想起高一时在开学典礼上,阶梯教室陡然发出细碎躁动。
    她被噪声吵醒,枕着臂不耐烦地看去。
    正到本届新生代表致辞,精雕细琢的眉眼,气质冷冽又锋利。光落在他藏蓝色校服上,如晨晖般清淡的颜色,他拥有着这个年纪不该拥有的荣宠。
    看见他,通宵游戏的姜栖睡意全无。
    花蕊细细地泛起甜意。
    她以为陆时云是盏深远绵长的茶,直止窥探到他骨瓷茶具里黑褐色的咖啡。
    浓醇,略酸。
    早会结束,学生三三两两结伴往回走。
    姜栖撕开口香糖包装,捞起搭在椅背的外套往外走,口中甜味跟着扩散。
    演讲结束,陆时云朝教室走去,身后有女生唤他,嗓音甜甜脆脆。
    他回头。是新来的转校生,似乎叫祝馥允。
    她轻捂腹部,耳朵红到充血,声音软糯细腻,“我肚子疼,你能带我去医务室吗?”
    毕竟初来乍到,找不着路也合乎常理,陆时云略略颔了下首。
    医务室在b号教学楼二层,早拉了课铃,走廊寂寥无人,只听见老师讲课声和书写粉笔的唰唰声。
    陆时云踩上第一层楼梯,听见斜上方坡跟鞋碰撞瓷砖地面发出悦耳脆响,抬眸。
    入目是绑着钻石脚链的纤巧脚踝,碎钻带着星星点点的璨辉,净白肌理若踱了层鎏金,双腿纤细而骨骼修致,如同视觉盛宴。
    他视线停滞了两秒后逐渐往上,与她的在空气中轻轻碰撞。
    姜栖环抱手臂,一寸寸扫过他身旁纤弱的女生,在他经过她时,悠悠伸手拦下。
    陆时云敛起好看的远山眉。
    她只灿灿的笑:“陆时云,上次你说喜欢我,现在还算不算数?”
    收获祝馥允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眉眼清疏,回她两个字:“让开。”
    姜栖也不恼,抬手去摸他挺拔眉骨,陆时云反应迅速地躲开,眸里威胁意味十足。
    她撇下嘴,语调有些委屈:“连觉都睡过,现在碰都碰不得了。”
    陆时云眸光清隽,红口素齿轻轻碰撞,声如西山明月,“我最后说一次,让开。”
    姜栖不会傻到硬碰硬,她收回手臂,“玩笑都开不起。真娇气。”
    陆时云连眼风都未给她,抬腿欲走。
    趁他不备,姜栖伸手捏下他脸颊,动作算不上温柔,陆时云抬手欲抓她,被她矫捷躲过。
    姜栖大步跨下楼梯,跑出三米开外,眼睛弯成一道桥,像偷了腥的猫。
    “陆时云你平时用什么护肤品啊?脸嫩得跟豆腐似的。安利下呗。”
    他眉眼嵌上薄冰,声音更冷:“你别落我手里。”
    姜栖嗤笑,踩着坡跟鞋的悦耳脆响离去。
    “陆时云,我们走吧。”斟酌了须臾,祝馥允嗓音如涓水般细腻柔和。
    翻出墙,姜栖在网吧戴着头式耳机打游戏,等退出游戏页面,瞄下时间,索性去了酒吧。
    酒吧镶嵌金边的门头,是个简单的名——leslie.
    闪灯、镭射灯肆意交织着不停歇的节奏,吧台金发碧眼的调酒师,风度高雅,常年不改的欢迎语:“welcome to leslie bar.”
    姜栖坐上高脚凳,照旧要了杯whiskies.
    耳畔炸开议论声:
    “那不是leslie酒吧的老板娘吗?”
    “挺漂亮啊,不过看着挺小吧。”
    “你可别看这位年龄小,后台是这条街多少生意人赶不上的。”
    熟客都知道,leslie酒吧老板娘是盏不省油的美人灯。年少辍学,刚开业时有不少男人打她主意,其中不乏跋扈的二世祖。
    开业不久,老板娘砸了某位意图不轨的公子哥,看客寻思着这酒吧大概是开不下去了。
    次日,老板娘依旧笑晏晏地出现,也没见人来砸过场。
    后台硬到二世祖甘愿吃哑巴亏。
    姜栖微掀鸦青睫羽,女生不过十七八,却走轻熟路线,栗色长发披肩,套着杏色风衣,黑浅口高跟鞋,朝二楼楼梯口走去。
    标准的通勤风。
    约莫十点多,姜栖推门而出,春寒料峭,耳畔风声凌冽,外套落在网吧,身仅绿白条纹衬衫搭短裙,典型要风度不要温度。
    在路边招了个计程车,姜栖打开车门钻进去,“师傅,南街。”
    计程车师傅挺自来熟,嗓音浑厚沙哑:“姑娘,老远就看到你了,你这抗寒能力不一般啊。”
    “还行吧。”
    “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没上晚自习啊。”
    姜栖看着路灯盏盏而过,随口胡诌道:“成绩好,没必要。”
    前排传来声嗤笑,姜栖这才发觉副驾驶有人。她歪头去看,恰好他也正侧过脸,与她视线对上,冰凉凉的。
    巧了。
    姜栖笑意盈盈道:“嗨。”
    “你们认识啊?”
    她笑容恶劣,刻意地凑近将下颌骨枕在副驾驶椅垫上,灼热吐息带起酥麻痒意,陆时云偏过头。
    “可不是嘛,觉都睡过了。”
    他视线冰冷锋利地斜睨过她,姜栖不带怵的,眼神挑衅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