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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季眠起身,踩着拖鞋,去浴室的时候才看到了放着的新的牙刷跟洗面奶,她随便洗漱了下,才走出去。
    她在二楼的房间。
    季眠慢慢走下去,客厅里并看见陆远珩。
    刚才那个人工智能也跟着出来了,下楼梯时显得有些笨重,但还是四平八稳的下了楼,看起来有些好笑,但还没等她笑出来,陆远珩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盘子。
    “0415,过来。”
    被称作0415的人工智能乖乖的过去,接过了盘子,送上了餐桌。
    季眠又是一怔,0415是她的生日。
    陆远珩看过来,自然的就像是两个人是同居情侣一般,“过来吃早餐。”
    她慢半拍的点头,踩着拖鞋走过来。
    早餐做的是中式的,一小碗煮的粘稠的粥,点缀着绿色的青菜碎末。
    “你还会做饭呢?”季眠抬头,看着他。
    陆远珩已经摘下了围裙,递给了0415,0415立刻折叠起来,送回厨房。
    “以前就会,不过以前阿没有机会让你尝而已。”
    “哦。”
    又是一阵沉默。
    昨晚她又哭又嚎的发酒疯的场面还历历在目,现在面对着本人,都少有些窘迫。
    陆远珩的已经来开她旁边的椅子,“坐,赏脸尝一尝?”
    “从步骤跟用时来看,一定很好吃的,虽然我不能尝,但相信一定很好吃。”同样的声音,却不是季眠说出来的。
    0415从厨房里出来,像一个小话痨,主动接过话。
    “不是问你。”陆远珩转过头看它,眼里带着无奈的笑意。
    0415眨了下眼睛,“我知道呀,我只是在帮你说话呢。”
    “那谢谢。”
    “不用谢呀。”
    声音几乎能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连本尊都快分不清楚了。
    季眠握着筷子,用力到几乎都要折断了,“怎么想到要设计0415的?”
    陆远珩转过来,手肘撑着桌面,不以为然的笑了下,“出国第一年就设计出了,现在你看见的,已经升级六次了。”
    “没有它,我撑不过来。”
    季眠眨眼,大滴眼泪顺势掉下来。
    她慌张低头,仿佛这样就能掩饰掉她的失态。
    “对不起。”她声音都在颤。
    陆远珩握住她的手,从满面的泪痕的脸上拉开,“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是我没有体谅你的难处,是我不会表达,让你那么难过。”
    “眠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0415走了过来,已经送上了纸巾,“哎呀,别哭啦,再哭下去眼睛就肿啦,一点都不好看了。”
    同样的声音总让季眠有种我安慰我自己的错觉。
    她破涕而笑,不住的点头,“好。”
    *
    季家酒店收购风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季眠跟陆远珩即将成婚的消息。
    季眠第一个要感谢的便是宋淮安,这些年他教了她很多。
    “谢什么,你我都是各取所需,你也让我没那么快走入婚姻的坟墓,让我还能继续玩下去,只是可惜啊,以后我就要面对老头子催婚了。”
    宋淮安拿着酒杯,像是已经预见到了自己以后的悲惨生活,现在正在哀悼。
    季眠笑了,“你也该定下来了,你不是很喜欢最近的这一个小白花吗?”
    “你知道的,在谈的时候,我都是拿出真心的,哪一个不喜欢。”宋淮安反而笑着问,他一口吞下了酒,却觉得最后的口感微微发苦。
    他推开,这辈子都不像再碰了。
    “总有一天你也会遇见你真心喜欢的女陔。”季眠放下酒杯,“师父。”
    她叫出久违的称呼。
    宋淮安喉结上下滚了滚,懒懒的靠着栏杆,只是笑。
    “祝你幸福。”季眠笑,笑容过分的灿烂,让人想到七月的阳光,几乎到刺眼的地步了。
    “行了,走吧,你要是再晚一步我可就要后悔了。”
    季眠轻笑一声,放下酒杯,走了。
    宋淮安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就那么看着她走出去,直到身影在拐角处消失。
    刚才的笑容荡然无存。
    他转过身,从上往下眺望,忽然觉得一切都无聊透顶。
    *
    十月,天气渐凉。
    季眠从公寓里出来,她穿了件修身的牛仔裤,外面套了件薄薄的外套。
    陆远珩的车停在楼下,她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下,系上安全带。
    “路程挺长的,你要是困就睡一会。”陆远珩神情不像平时淡然轻松。
    他们今天要去的,是陆远珩的老家,他舅舅去世,今天办葬礼。
    季眠从来没听陆远珩提起过,这是第一次。
    车直接开到城镇,路边上站着两个女人,从年纪上看,应该是母女。
    “到了。”陆远珩握了下她的手,“是舅妈跟妹妹。”
    季眠点头。
    看着两个人下车,舅妈腼腆一笑,生疏的不敢上前,“小陆回来了。”
    “舅妈。”陆远珩不冷不淡的打了声招呼。
    季眠跟着叫了一声。
    舅妈看向季眠,再一次腼腆笑起来。
    葬礼是按照当地习俗办的,简单,附近沾亲带故的一块吃顿饭,第二天早上就直接下葬。
    陆远珩带着季眠上香。
    季眠有看他一眼,只见他始终情绪很淡,就好像死了一个陌生人。
    他们留下来简单吃个饭。
    季眠中途去了躺洗手间,出来时,刚好遇上舅妈,她像是在外面等着她,见到她时又挂上了窘迫的笑容。
    “舅妈有什么事吗?”季眠问。
    舅妈低头,“是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您说。”
    舅妈将头压的更低了,双手攥紧有些羞愧,“我知道……我们一家都亏钱小陆,这辈子是没办法还清了,你让他别再给我们打钱了,我们自己能养活自己,让他放心。”
    “您是他舅妈,养着他长大的,他孝敬您是应该的。”
    女人摆手,“是我们拖累了他。”
    她抬头,眼圈都是红的,“他舅舅不是个东西,这辈子都烂赌成性,欠了一屁股债,他只要拿不出钱就问小陆要,小陆也是刚上大学,他连养活自己都难,还要被他舅舅逼着打钱……我看不下去,但也没什么用,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一二三再而三的去逼小陆。”
    “他摊上我们一家,就是灾难,如今他能混到现在这地步,是他的本事,他没有亏欠我们,反倒是我们亏钱他,所以就别再打钱过来了,你们好好过日子。”
    季眠从来不知道陆远珩的身世,她以为顶多是平常了一些,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所以他不得不拼命。
    吃过饭,陆远珩买了纸跟香,去见他父母。
    墓碑是新刻的,赫然写着他父母的名字。
    季眠跟着他上了一炷香。
    陆远珩反过来看着她,淡笑,“你这也算是丑媳妇见公婆了,上了香,你就是的签字画押没的后悔了。”
    季眠反握住他的手,十指交握,翘了下唇边。
    “谁说我要反悔了?”
    这辈子错过一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她站在陆远珩父母的墓前,虔诚的拜了拜,“叔叔阿姨你们一定要站在我这边,你们儿子是超气人选手,我要是被欺负了,你们可一定要出来替我讨一个公道。”
    话还没说完陆远珩就一把将人捞过来,“证还没领就着急叫爸妈了?”
    “呸呸呸。”
    “别急,明天带你去。”
    季眠气笑了,“谁急了?”
    两个人从墓园下去,前天晚上刚下过一场雨,空气里夹杂着青草的味道。
    本该是万物开始凋零的季节,却又像是嫩叶抽新枝,隐藏着盎然的生机,仿佛一切的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