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一切还好。”赫连瑾微微摇头，沉声道，“我并未将外祖生病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柳执初了然，颔首道：“没错。这些人的成分，的确不太让人放心。”万一赫连瑾不小心将俞天启生病的事情，告诉了哪个心怀叵测的大臣。到时候，一切就都完了！
    赫连瑾嗯了一声，眸光微凝：“你是明白我的。——而且，我总觉得今日的情况有些奇怪。”
    柳执初问：“何处奇怪？”
    “哪里都奇怪。”赫连瑾轻声道，“外祖的身子，这段时间已经恢复了不少。如你所说，先前他更是能召集林相，跟他密商国事……既然如此，他的身体，现在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柳执初蹙眉道：“按理说，皇上的身体不该如此。而且我今天给皇上诊病，根本就没看出他有什么病来。但这也说不通，如果他真的没病，现在又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赫连瑾微微摇头：“所以这件事才是格外难测。我觉得这件事未免过于奇怪了些……罢了，先不提这个。还是齐心协力，让外祖渡过难关吧。”
    “好。”柳执初答应一声。两人各自沉默下来，看着病床上的俞天启。
    俞天启一脸苍白，容颜在一把胡子后头显得更加憔悴。他闭着眼睛躺了许久，外间的夜色越发深浓。然而直到这时，俞天启还是没有一点儿要清醒的征兆。
    到了这时，柳执初精神头也有些熬不住了。她打了个哈欠，忍不住靠在赫连瑾身边，闭上眼睛几乎就要睡着。
    赫连瑾抬手将柳执初往怀里揽了揽。忽然，他背脊微不可见地一凛。
    柳执初窝在他怀里，是最能察觉到赫连瑾变化的人。她睁开眼睛，小小声地问：“怎么了——”
    “嘘。”赫连瑾微微摇头。沉吟片刻，他拉开柳执初的手，在她的手心上写字，“有人在暗处监视我们。”
    暗处，监视？柳执初一惊，眼神瞬间凝重，什么瞌睡劲儿都没了。她咬了咬唇，以同样的方式写下：“你确定？”这里毕竟是皇帝的寝宫啊，真的会有人监视吗？
    赫连瑾微微颔首，写道：“柳执初，不要忘了先前发生过的事情。大俞朝本就是个千疮百孔的壳子，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是了，她倒是差点将这一点给忘了……柳执初抿了抿唇，忽然打了个哈欠：“赫连瑾，我好困呢。”
    赫连瑾微微一怔，不明白她为何忽然开口：“执初，你？”
    “我好累。”柳执初摇头道，“一会儿咱们叫望喜进来，自己先回宫睡一会儿好了。”
    说话间，柳执初的眼神一直别有深意，落在赫连瑾脸上。
    赫连瑾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轻轻咳嗽了声：“只怕此事不妥。外祖的身子如此羸弱，咱们此时若是再离开他身边，不尽孝道看护，未免就太过分了些。”
    “我明白你的顾虑。”柳执初颔首道，“外祖的身子的确凶险，但自从申时起，他的身体征兆便稳定了下来。眼下他的身子虽然仍是不好，但也渐渐稳定了。所以你别担心，咱们先回去休息一会儿。什么时候有了异变，望喜公公再叫咱们一起回来就是了。”
    这个说法的确合情合理，又能完美解释他们从这里离开的情况。赫连瑾拧眉思索片刻，颔首道：“你说得也是。再这样下去，我们每个人的精神都吃不住……既然如此，那就先走吧。”
    说着，赫连瑾站起身来，带着柳执初一同往外走去。
    柳执初嗯了一声，故作柔弱地靠在赫连瑾身边，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赫连瑾来到康和宫门外，脚步顿了顿，在她耳边轻声道：“现在就回去看看？”
    “好。”柳执初点头。她也很好奇，那个在暗中监视赫连瑾的人，到底是什么样。
    两人一拍即合，以轻功飞上了房顶。来到屋顶，赫连瑾悄然掀开华丽的琉璃瓦片。顿时，底下俞天启的寝宫，便这样暴露在外。
    两人敛息屏气看了半晌，终于看见一道身影推开一道墙，悠然地从里头钻了出来。
    果然有人。柳执初眸光一凛，不动声色握紧赫连瑾的手。两人一声都没有发出，只是静静观望。
    那人优哉游哉来到俞天启身前，低头看着他。那模样，就仿佛皇宫是他的老家，他大可在此毫无负担地到处游玩一般。
    看了片刻，那人嗤笑一声，声音低低的在殿中传了开去：“老头，你那外孙媳妇的确有几分本事。但她就是再有本事，能破解乌沉香也已经是极限了。我倒不信，她连你的情况也能破解……嘿嘿。”
    黑衣人得意一笑，伸手往怀里掏去。房顶柳执初和赫连瑾对视一眼，心下尽皆了然。看来，此人果然是俞天启身体变化的罪魁祸首。而且，他似乎已经躲在暗处，窥看了柳执初许久许久！
    这人到底是谁，为何行事作风让人如此压抑。柳执初蹙眉，询问地看向赫连瑾。赫连瑾摇了摇头，示意她继续往下看。
    柳执初也是无奈，只能不出声地叹了口气，低头往下接着看去。
    那人在胸前掏了半天，掏出一个小包。他将小包在俞天启床边打开，露出一排闪闪发亮的银针。
    那人随即拿出一枚粗短的银针，抬起俞天启的身子，往他脑后扎了过去。
    俞天启发出一声闷哼，痛苦地拧死了眉头。那人嘿嘿一声，似是十分享受俞天启难受的模样。
    柳执初看得心底一阵阵的不舒服。好在赫连瑾还在旁边，他的神色无比冷静，柳执初也就压着怒气看了下去。
    良久良久，俞天启终于睁开了眼睛。只是此时，他的眼睛却是茫然无神，一副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模样。
    “俞天启？”那黑衣人咳嗽一声，试探开口。
    俞天启面无表情，徐徐应了一声：“朕就是俞天启。”
    “很好。”黑衣人松了口气，“你还记得自己身在何处，下一步该做的事情又是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