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似梦非梦
………
天空中高悬的太阳如血,染红了整片天空,淡淡的血腥味弥漫,不仅仅是在这方寸之地,此刻整片大陆上都是充斥着满满的血气的。
浓郁的萧杀令人脊背生寒,入眼之处除了尸体外……还是尸体,人族的、神族的、兽人族的………所有种族的尸体都可以在这里见到,巨龙临死时头颅仍不甘心的仰望着天际,眼中除了不甘就是恐惧。
如此惨状哪怕是希尔也是从来没有遇见甚至完全想象不到的场景,地上一堆一堆的尸体,形成了一座山脉,这是无数生命所堆积而成的……
这里的尸体有多少?百万?千万?不!哪怕百亿都有了!他们在互相战斗?不,他们…只是在被屠杀而已。
很难想象,能够屠杀百亿生灵的,究竟会是一种什么力量。
现在这一切…都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希尔的面前,而他此刻才发现,自己正高悬天空,俯视着下方密密麻麻的尸体。
这…究竟是什么!?
希尔头皮发麻,一种对未知的恐惧感笼罩着他的内心。
“希尔!快动手啊!快!!!”
远处,耳熟的喊叫声传来,希尔一恍惚,回过神来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亚瑟?还有卡本大叔?父亲、一些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聚集在一起,磅礴的能量从他们体内散发而出,在天空中汇聚,隐隐限制着一团黑雾。
但是,这群人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都带给希尔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更让他震惊的是…他认识的人里面,有些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尤其是,被尸体牢牢堆砌着的指挥台上,自己那个可爱的徒弟…蜜雪莉雅……嘴角带着一丝舒心的微笑临死都在看着自己。
这是……怎么了!?
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可是这种实感是怎么回事?这完全不是做梦的样子啊!!!
到底……是谁!?
究竟……是谁——!!!
希尔愤怒了,无比的愤怒,如同烈火般吞噬着他,想要毁灭一切!
同时,一股毁天灭地般的力量也在此时涌动在他的体内,这一刻,仿佛他就是神!
虽然不知道这力量究竟是哪里来的,但是已经无所谓了,愤怒已经不允许希尔再去思考眼前这一切其实完全不符合逻辑性。
仿佛永恒冰封着的王座上,身穿金色圣战之甲,熊熊元素圣火在身周燃烧,一片不停变换的星空中浮现的玄奥之书在身旁漂浮,一股幻光笼罩,多了一股子不应存于世的奇迹。
现在的希尔,就这么站在冰封王座形成的滞空领域之上,身上的这些,唯一熟悉的大概就是身上这件诸王圣战的宝甲了,但是可以推论,其他的这些,就是剩余的六神兵了。
只是……总感觉是不是少了点什么呢?
这只能作为一个念头一闪而逝了,因为……有个存在驾临了。
原本的亚瑟他们身上的能量就是在束缚这她,只是这股能量在面对她的时候,实在是弱的可怜。
“希尔!快!动手!!!”
远处,卡本大叔紧紧的皱着眉头,神色中有些不忍心,可是却仍然毫不犹豫的喊了出来。
“呵呵……”
妖异的笑声响起,一股股黑气席卷,就像在彰示着眼前这一切都是谁的杰作一样。
而这股黑气,就是朝着远处的众人去的,希尔明白,如果双方接触的话,他们只能坚持不到三秒的时间。
见鬼的他为什么会知道!反正他就是知道!
所以,没有一点点的停顿希尔带着滔天的威势俯冲而下,现在能够守护他们的,只有自己!
“呵呵……”
又是妖异的微笑,随即黑气阻碍在希尔前进的路上,显得是那么的碍眼。
“给我滚开!”
汹涌澎湃的星能涌动在左手,这是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断臂已经恢复了,只是现在完全没有时间去在意了。
现在真的就是时间等于生命!哪怕晚上一瞬间都够希尔抱憾终身了!
能够击沉一块大陆的攻击爆发,黑气立即被震散百米,可是又马上不死心的再次围上来。
给我滚啊!!!
一次次的攻击,一次次的击散,一次次的怒骂,最后甚至连骂的心思都没有了,这完全没有意义。
三秒临近,没有惨叫声,他们是绝对不会发出这种声音的,只是抵抗的力度迅速减弱……而希尔的攻击也越来越可怕和密集。
轰——!!!
一次彻底的爆发,寂灭了身周的黑雾,终于能够看到的地面,带来了一丝生的曙光。
而曙光的背后……只不过是等待揭开的绝望罢了。
这是真的绝望。
一直等待的他们,已经变成了一地的尸体,眼中的不甘仿佛能够满溢出来,死死的瞪住黑雾。
震惊、不信,然后是大笑。
黑雾不再围上来了,任由希尔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到地面,随即跪地,仰天狂笑。
这绝对是开玩笑的,自己只是在做梦,仅仅是梦…不需要当真的。
这……仅仅是梦……真的仅仅是梦么?
希尔…比谁都清楚……这究竟是什么。
他的朋友、家人、恋人、兄弟……都死了……没有一个还活着。
如果都已经拥有了这种力量还守护不了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的话……那又该怎么办呢?
希尔又该……怎么办呢?
笑着笑着,声音已经不知不觉的低了下去,只是不甘的跪倒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捶打着地面,没有动用任何力量直到双手血肉模糊。
不是刚才还好好的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哪里来的狗屁黑气!
慢慢的…慢慢的走到王座上,希尔沉默无言的坐在上面,黑气只是在空中弥漫,没有第一时间攻击希尔,能够感觉到其中的挣扎和犹豫。
犹豫什么呢?你都毁了我的一切了……还想要怜悯我么?
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这本是希尔最享受的时光,可是现在却又那般煎熬。
黑气停止震动,就这么跟希尔遥遥对望,没有越界分毫。
“你……究竟是什么!!!”
来着地狱深渊恶魔般的声音响起,希尔睁开眼睛,猩红的血丝狰狞的遍布整个眼球,可恐异常。
“我是谁…你不清楚么?”
黑雾中的声音反问道,语气十分平和,完全没有黑气的冷酷和暴虐。
是啊,在看见这黑雾的时候……自己不就应该明白了么?
黑雾散开,露出隐藏在其中的少女,有着神的圣洁和魔的邪恶的黑色长裙静静飘舞浮动,让人能够立马觉得她就是——魔神!
赤裸的小巧玉脚轻轻跳跃着,就像只有一瞬间一样,落到了希尔的面前。
更加繁奥的黑色十字在她的额头上更添几分诡异和魅惑。
希尔无比的熟悉但又无比陌生的存在。
没有问为何,因为已经没有必要和意义了。
希尔一下子苍老了很多,略显颓废的露出自嘲的笑容。
“我不问为什么,我只想知道……你是谁?”
少女朝前轻轻的跳跃了一下,落到希尔面前,俯身,鼻尖若有若无的蹭到希尔的鼻尖,只是现在希尔已经连眼都不想睁开了。
“我是你的恋人,你是我的世界,我拥有你赋予的名字——潘多拉。”
还真是……挑不出毛病的回答啊。
如同苏醒的巨龙一般,希尔睁开眼睛磅礴星能冲击向少女:“别用她的身份!”
别用……潘多拉的身份跟我对话!!!
少女在空中一个翻身,随即轻盈落地,用脚尖点着地面,笑靥如花。
“就这么讨厌我么?刚刚那一下我是真的会死的啊。”
话到最后,少女楚楚可怜道。
“你知道么?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还是挺好奇的,父亲竟然会给我收养这么个哥哥,不过那时候我真的特别开心,终于有人陪我了。”
少女脸色惆怅的讲述着往事,带有一丝怀念的说着。
“然后,一个男孩走进了我的心,那时候的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无比安心和快乐,那道挡在我身前的身影,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随着少女的话语响起,周围竟然浮现了一幕幕的记忆,就像身临其境一般,让希尔也跟着怀念起来。
“父亲死了……你什么也不说,其实我心里早就明白的,只是不愿意接受…那段我最脆弱的时间,是你一直在保护我……是你。”
少女迈步一点点的走向希尔,脚步轻盈就像害怕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回忆。
“死了,大家都死了,包括你,我的世界都崩塌了……到底是为什么呢?大家都没有做错,错的是我,可是为什么代价是由你们来付出的呢?”
“流浪,我见识到了没你的世界到底有多残酷,最后我终于山穷水尽,但还是你……又一次的出现,如果这是梦的话,我宁愿永远也不醒来。”
少女那令人动容的话语,深深的击溃了希尔的心防,动摇着他的意志。
“在海德尔的那段时间,是我最幸福的时间………只是,现在已经回不去了……”
少女走到希尔的面前,眼角含泪,满脸悲伤……
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到最后…我守护了什么东西?”
茫然中,希尔仿佛抓住了什么一样,疑惑的问道。
没有正面回答希尔,少女露出悲伤的笑容,凄凉的声音响起。
“哥哥…我们…回家吧……”
希尔一愣,随即露出一丝复杂的微笑,是那么的悲戚孤凉。
是啊,回家……累了,就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
希尔张开双臂,少女轻轻扑入希尔的怀抱,让希尔脸上的笑容变得安心了一些。
一丝鲜血从希尔的嘴角流下,但他毫不意外,仍然安心的微笑。
黑气凝聚成利刃,刺穿了他的心脏,在他拥抱少女的时候……
希尔不明白么?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这是陷阱呢。
但是哪怕是陷阱,他也不想要放弃怀中的温暖。
这是一种奇妙的心理,希尔自始至终都是心甘情愿的……
因为那一句…我们回家吧。
所以,哪怕舍弃一切,希尔也不会舍弃这一句话和一个曾经的誓言。
黑气瞬间毁坏了希尔的生机,毫不怜悯的剥夺吞噬着他的力量、生命和意识。
希尔还能反抗,只是他并没有,现在整个世界上,他要守护的只剩下怀中的这份温暖。
抱的越紧,死亡的越快,可是就是因为快要死亡,越要抱紧,留下自己的最后一丝眷恋,带走自己唯一能够带走的温暖。
少女眼中闪过惊讶和疑惑,但却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
希尔勉强睁开双眼,他自己非常虚弱了,濒临死亡的边缘,而且是连灵魂一起寂灭。
在最后一刻,他还是在笑,断断续续的问了一句:“你…现在是谁?”
少女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心中的某个角落仿佛被触动,轻声道。
“潘多拉……”
像是满足了一样,希尔彻底的闭上了双眼,脸色无比的安详。
他没有选择复仇,物极必反,滔天的仇恨汇聚冲突,反而让他看透了一切,也舍弃了一切。
少女想要起身,可是希尔却仍旧死死的抓住她的腰没有松手。
黑气涌动,现在的希尔不过只是个尸体,只要黑气轻轻一个震动就会灰飞烟灭。
最终不知道到底怎么想的,少女没有这么做,双眼中有什么在不断的反抗着,愤怒着,与她争夺着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但这股力量简直弱的可怜,最终虽然顽强,但还是被压制了下去。
眼神恢复清明,少女看着希尔那安详的神情,不自觉的说道。
“你守护了一个…深爱着你的女孩……而你也深爱着她……”
像是最后一丝执念消散了一般,希尔松开了双手,静静的…静静的坐回了王座上。
“感情……真的能够达到如此地步么?我…不是很明白。”
少女抬起头,看着自己造就的杀戮略微有些惆怅,明明这已经不是自己第一次这么做了,可是为什么这一次却……
就在刚才,她吞噬了希尔之后实力立刻飙升,毕竟如果真打起来,她还不一定能够赢希尔呢,吞了希尔她的实力可不是只增长了一星半点。
可是,她刚准备把身体里的那一丝隐患清除的时候,吞噬的希尔的力量却突然暴动了,就像捅了马蜂窝一般,希尔的力量汇聚在那里保护着一个名叫潘多拉的少女最后的灵魂。
那是不死不休的决心!如果她真的动了潘多拉的话,她毫不怀疑这股力量会直接与她同归于尽。
明明已经死亡……为何应该属于自己的力量会带着如此可怕的执念去护卫她呢?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感情么?
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
少女只能够眼神复杂的看着希尔坐在王座上的尸体。
“到最后…还被你摆了一道啊。”
也许,这次吞噬使用这个名为潘多拉的身体……是个错误的选择呢。
“下一次,再见吧……”
最后扫了一眼希尔安详的面孔,少女慢慢的走过这片尸体堆积的世界,眼中没有一丝悔恨和不忍,有的只有平静和习以为常。
就像随手碾死几只蚂蚁一样,完全没有感觉到异样。
只是……希尔这只蚂蚁,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