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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好巧 第73节

      眼下她被长荣盯着,便不能偷懒,便是做做样子也得偷偷潜进中军大帐里一回。于是她只得趿上靴子:“你去外头等我,我换身衣服。”
    “这么晚了你还换什么衣服?”长荣有些不耐烦。
    孟婉却是不急不慢的去衣柜里翻找,道:“就是这么晚了,若我还穿这种浅色的衣裳,岂不是很容易便被巡逻的士兵看到?”
    “那你快些!”撂下这句话,长荣便先出了帐子,去外头探察情形。
    如今李元祯不在营中,牙帐内也仅睡着一个跟班,故而不需兵士彻夜值守。
    帐内孟婉终于翻找出一件玄色的紧身衣来,这是李元祯的,她拿来比量了下之后换上。
    她此次潜入大帐只是为了装装样子给长荣看,但毕竟是偷偷潜入,若万一被巡逻的金甲军看到了,只怕事情会超出她的掌控。万一被关进牢里或者是引起什么骚动,她就无力顾及正事了。所以这次行动,对她依旧是一番考验。
    虽说这件紧身衣依旧是袖长腿长的不那么合身,但总好过李元祯的其它衣裳,她将袖脚挽起几圈,然后匆匆出了帐子。
    长荣躲在一棵树后观望着,见她出来忍不住埋怨:“女人就是麻烦!磨磨蹭蹭天都要亮了!”
    “既然天都要亮了,那明晚再去吧。”如今不是在刺史府,孟婉也不惯着他,转身就作势要回帐子里继续睡大觉。
    长荣怎肯,一把将她胳膊扯住,压低了声量威吓道:“你还想不想你阿爹阿爹还有那个傻哥哥活命了?!”
    孟婉压下一口气,愤愤的看着他不说话,长荣见她平日里看着软柿子一般,私下竟也有几分脾气,便不再激她,声音放客气一些哄道:“行了姑奶奶,办不好这趟差事不光你家人命不保,我也落不着什么好。”
    见他语气放软,孟婉不再计较,同他去往中军大帐。
    军中如大帐这等要地,夜里应有两人值守,可王爷以及几位将军这几日皆不在营中,显然是懈怠了。此时大帐外虽有两人,却是只有一人在认真把守着门,另一人已躲去了火炬后头倚着小憩。
    孟婉和长荣躲在另一个帐子后面,仅露出头来观察了一会儿,长荣便问她:“昨夜你是怎么混进去的?”
    昨夜孟婉压根没进去,不过是哄骗他们的说辞罢了,是以这会儿便有些答不上来,想了想,才搪塞道:“昨夜他们原本也是轮替着睡觉,可后来把守的那人也困了睡着了,我便趁机偷溜了进去。”
    “那好吧,再等等。”长荣只得同她继续躲在帐子后头,时时观察着那二人的动向。
    可是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守门的那人还是精神奕奕的立在那儿,没有半点儿要困的样子。长荣心知再这样等下去也不过就是干耗时间,于是拿主意道:“我去将他引开,你趁机迅速进去。”
    第100章 发现   这红宝的坠子,不正是她的?……
    “噢, 好。”孟婉原是想着能躲在这里拖到天亮最好,可显然是拖不到了,只得听他的计策行事。
    之后便见长荣从脚下随手抓了一把石子, 弓着腰绕道帐子的另一头,丢出一颗石子,正好打到与中军大帐隔着一个帐子的毡顶上。
    把守的那个兵士听见了响声,探头看了看, 见没什么明显的异动, 以为是风声带的,便没太往心里去。
    接着长荣又接连抛出了数枚石子,那兵士终是意识到有问题,谨慎的将长戟提在胸前,往那处去查看了。
    孟婉则趁机溜过去闪身进了大帐, 将门关严实, 然后取出火折子照亮。大帐内门窗俱是严密,只要不将灯烛调得太亮, 外头是看不出什么问题。
    她举灯照了照, 然后在李元祯常坐的那张虎皮椅上坐了下来。她自是不会真的去翻动他的东西, 只打算在这儿静坐上一会儿,之后找机会出去说还是什么也没找到便好。
    奈何她屁股还没坐热呢,就突然听见门打开的动静!举灯一照,竟是长荣也进来了!
    “你——”孟婉惊诧的看着他。
    长荣迅速移到她身边,往她身后的阁架上看了看, 便动作麻溜的开始翻找起来。“我已将那人打晕了, 他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可夏公公不是说一切要谨慎行事,切不可打草惊蛇么?”眼看着他肆无忌惮的扒翻李元祯的东西,孟婉不免有些生气。
    长荣停下手里动作, 扭头瞪了她一眼,不客气道:“公公只说一定要将东西找到!”
    心知再吵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孟婉便闭嘴不再与他争辩,也去一旁的架子上作样子翻找起来。只是她的动作比长荣要小心许多。
    两人很快便翻完了所有架子和能藏东西的地方,最后只余一个带锁的巴掌大的小匣子未打开。孟婉看他盯着那小屉想法子,便劝道:“这种锁非一般技巧能打开,若想将它打开,唯有将这把锁彻底破坏掉,那样便无法掩人耳目了。”
    见长荣还是没有放手的意思,她又接着说道:“再说这么小的匣子里,也放不开什么书信。”
    长荣摸了摸下巴,不以为然:“滇南王若与宫中暗线通信,必不会用寻常路子传信,多半会以信鸽来传递。”
    的确,这么大的匣子里可以放不少信鸽所携的条子。
    “可是咱们不能留下闯入过的痕迹。”孟婉已是有些焦急,虽则她猜不透这匣子里会是什么宝贝,但能被李元祯如此珍视之物,想来是极重要的。
    “哼~”长荣冷笑一声,斜眼觑她:“我看你还是护主之心不死吧?他滇南王此去京城,就算圣上无法治他密函上的罪名,也必会对他的疑心加重,之前调走益州的南平军便足可证对他已有了提防。他这一回归京,要么罪证确凿被问罪,要么也必会寻个其它由头将他留在京城做个闲王,多半是回不来了。”
    既然人都多半回不来了,他自也没什么好怕的,于是说完便强行将那个小锁给毁掉,将匣子打开。
    然而里面的东西,却是令二人皆目瞪口呆。
    小小的匣子里,除了一对儿红石榴籽似的头饰,别无它物。
    “这是……女人的东西?”一边说着,长荣将那东西拿起细细看了看。
    孟婉的意外与他不同,第一眼,她便觉得这东西莫名有眼缘儿,细看几眼后,便倏忽想起自己四岁随阿娘进宫去觐见贵妃娘娘那一回。
    因着是向贵妃娘娘贺寿,阿娘那日特意为她梳了个从未梳过的双螺髻,上面戴了两串红宝攒成的宝石坠子。活像两串鲜红欲滴的饱满石榴籽。
    她那日高高兴兴的的随阿娘进了宫,却发生后来与太子表哥相遇的小插曲。那对儿才戴了不多时,心里正新鲜得紧的石榴籽红宝坠子,半日便易了主。
    送给了太子表哥作镯子的回礼。
    可是这东西,如今怎会在这里?怎会在李元祯的手里?
    孟婉的一双眼直直盯在那宝石串儿上,有一瞬她疑心是太子表哥已遭了李元祯的毒手,而这东西便是战利品。
    可这蠢念不过是转瞬既过,很快便被自己的理智否定了。便是李元祯当真将太子表哥怎么样了,也断不会拿这么个小玩意儿当作战利品,更何况是像眼前这样珍宝似的收在带锁的锦匣里。
    那么……
    她的思绪正在翻涌,就被旁边长荣的声音给粗暴的打断:“看什么呢你?不过就是个女人的物件儿,你怎么跟见了鬼一样?”
    顿了下,长荣好似突然琢磨明白了什么,不禁带着讥笑:“哦,难不成是看到滇南王有真正放在心尖儿上的姑娘,让你心如刀绞了?”
    孟婉不理会他,只收回视线,镇定下来。可长荣却没有轻易揭过此事的意思,继续揶揄道:“你们女人总是爱来的快,恨来的也快。既然你都知道他心里另有美人儿了,便一心帮着夏公公和刺史大人做事吧,也算是为自己出口气。”
    他笑了笑,便将那一对儿坠子丢回匣子里,往门处去瞧动静了。
    孟婉转眼瞥他一眼,趁其不注意,动作极快的将那对儿坠子拿起藏进袖子里,然后将空匣子合好放回原处。
    长荣探好了风,便率先出去,朝孟婉挥手示意,她便也跟了出去。离开时,看到两个兵士都正靠在火炬下面的石台上,像是双双睡着了一般。
    她禁不住有些担心的问:“你不会将他们杀了吧?”
    长荣瞥她一眼,“怎么可能。”
    如此孟婉才安了心,借着夜色掩护,两人迅速离开大帐门前。
    原以为今晚也就这样结束了,谁知孟婉回到牙帐之时,长荣也跟着进了来。
    “你——”孟婉指着他,有些气恼:“我们都搜完了,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长荣进了屋便四下里探看一番,最后往立屏那边走去:“这里既然是滇南王住的帐子,指不定他会将东西藏在这里。”说罢,便要往立屏后的床榻走去。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孟婉竟急冲到他身前张开双臂挡住去路!
    “你干什么?”长荣颇为意外。
    孟婉却是气急,“这里也是我住的地方,你若再这样无礼,我便大喊一声将人招来,大不了你我二人一起被抓!”
    “你——”这回轮到长荣有些气恼了,不过想了想,她也不是干不出这种事的人来。再探一眼那床,他恍惚好似又想明白了什么,竟是瞬时熄了火气,无所谓的笑笑,说了句:“罢了。”放弃去那处查看了。
    他离开时,孟婉隐约听到他嘟念了句:“不就是你们整日翻云覆雨的地儿,不看就不看呗。”
    她心里无名火更盛,最终还是强忍住没再发作,待他出了门,她便用力将门拴上,气乎乎的坐回自己小榻上。
    转眼再看看立屏后的床榻,说起来,刚才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竟能说出那等玉石俱焚的话来。
    她重重的舒了一口气,躺了下去。
    只是一直到天亮,她都没能睡着,手里拿着那对儿红宝坠子看个没完,满脑子里尽是些胡思乱想。
    所幸白日里也没人会来支使她做什么活,于是白日里她便继续缩在帐子里,勉强补了个眠。
    她算着如无意外的化,此时李元祯那边应当已经收到她的信了,此时应是已经了解了这边发生的状况。她猜想他得知这些后,又会做出何样的选择?
    第101章 选择   已修
    不过她总觉得, 以李元祯的性子,做不出最后那样的选择。
    孟婉以为自己能这样拖上几日,却没料到当晚长荣便又来了她的帐子, 这回是强行将她带出了军营,回了刺史府。
    刺史府偏堂里,听着长荣向夏公公和蔡刺史二人禀报这两日的行动,她才得知原来那晚一同去探过牙帐之后, 长荣又单独去了几处李元祯常在的地方, 他能想到的各处皆已搜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于是便彻底断了再寻那些证物的念头,带着她回来复命。
    听完他的禀述,坐着的两位对视一眼交换了下意见, 只得也放弃了再寻找证物的心思。
    乔公公看着孟婉, 问她:“你可还记得那日是如何向我保证的?”
    孟婉立时意会,忙又将那日讨巧他的话复说了一遍:“只要公公保小的一命, 小的定会知无不言, 言无不尽, 公公有什么想知道的,小的一定不敢欺瞒,公公有什么想让小的说的,小的也一定全听公公的话。”
    “好,既然如此, 便是没寻到什么物证, 有你这个人证,也足够了。”夏公公笑了笑,然后问她:“那你现在说说, 滇南王与这犯了事的钟贵妃,到底有没有瓜葛?”
    明知他想听的是什么,孟婉便违心道:“有,某次王爷大醉,小的曾亲耳听王爷提到与钟贵妃曾书信往来颇为频繁。”
    夏公公见她上道,心里脸上皆是满意得很,继续问道:“那那些信呢?”
    “王爷这么谨慎的人,如何会留下那些把柄?钟贵妃盗玉玺一案事发后,他便烧了所有二人往来的书信。”
    一听这话,夏公公乐了,心道这小丫头倒还挺上道儿。的确,那些信既然找不到了,有她这个滇南亲信的口供也能作数,她只要肯在特使大人面前承认滇南王和钟贵妃曾有过信件往来,那便是有了。她说东西已被烧了,那便是死无对证。
    只是事到如今,孟婉虽看出夏公公是铁了心要给李元祯安罪名,却仍是有一事想不通,趁着夏公公面上挂笑,便打算抖机灵套套话。她略显为难的挠了下头,似是想不通什么。
    果然夏公公自己就问她来了:“怎么,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公公,小的只是觉得,即便小的在特使大人面前这样说了,特使和皇上也未必信。毕竟钟贵妃有自己的亲儿子,真心想要扶持的也只会是亲子,咱们硬是说她与滇南王勾结,这委实有些难以令人信服啊……”
    她的疑问换来冷笑一声,夏公公很快便为她解了惑:“看来你还不知,废太子,也并非是钟贵妃的亲生儿子。”
    “什么?”孟婉当即怔住,随即脑中浮出了初识太子表哥时,他赠她金玉镯子,极骄傲的称那是自己母后之物。
    可他竟不是钟贵妃的亲儿子?
    孟婉陷入回忆之际,夏公公却是继续说了下去:“他的生母不过是贵妃身边的一个女官。要说那女子命好,倒属实是好,只服侍了皇上一晚,便怀上了龙种。可要说她福薄,也属实是薄,诞下龙种本是该母凭子贵之时,却才出月子就死了。”
    这个令人悲伤的故事,孟婉听了心里便是五味杂陈。这么说来太子表哥的确是命运坎坷,生母早折,只能将贵妃视作阿娘。
    不过想到十来岁时的他,能那么骄傲的提到母亲,想来贵妃必是待他如亲子无异。孟婉不由松了口气,“至少还有钟贵妃庇护那个孩子长大。”
    “那你是想多了。”夏公公一脸不屑的起身:“生母早亡,那孩子便没了依靠,直到十多年后钟贵妃确定自己生不出了,才又想法子将他收进了自己宫里。”
    “被立为太子之前,李珩倒是对钟贵妃千依百顺,似个大孝子一般。可被立为太子之后,便不一样了。到底不是亲母子,遇到点嫌隙便会离心。李珩听信身边人之言,怀疑自己生母的死与钟贵妃有关。而钟贵妃也觉得他早前的敬重,不过是出于利用之心,立为太子之后觉得自己翅膀长硬了,便不再敬着她这个名义上的母妃。所以说,钟贵妃转而勾结滇南王,想将东宫来个大换血,也是合情合理,你说是不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