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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位皇子的娇软白月光 第113节

      伏环却仿佛觉不出痛意一般,仍旧是颤抖着手,一寸寸地割开了上头封口的火漆,双手展开了圣旨。
    “朕少时登机,至今已过数十春秋,可感上苍。惜年事渐高,于国事,有心无力,恐不多时。为防驾鹤之际,国之无主,亦念国中良嗣、俊才辈出,固特立储君,以固国本。
    皇七子李容徽,南风斯玄,俊秀笃学,颖才具备,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伏环的话音落下,殿内哀哭声顿时为之一歇,霎时便有人青白着脸色起身道:“李容徽?怎可能是他?”
    这句话一落,喧闹声顿起。
    “他血统不正,又不为父皇所喜,怎可能是他?”
    “方才父皇还好好的。为何一遣退了旁人,父皇便驾崩了?定是他动了什么手脚——”
    伏环脸色渐沉,厉声道:“陛下遗诏在上,难道诸位,是要抗旨不成?”
    不曾给他们答话的机会,外头陡然一阵喧嚣,却是无数身着铁甲之人,将整座寻仙殿团团围住,刃尖雪亮的寒光近乎要照亮整个晦暗的雪夜。
    金吾卫们面色骤变,顿时也齐齐拔刀出鞘,与那来历不明的私军对峙。
    “李容徽,你难道是想篡位谋反不成?”八皇子立于一名金吾卫身后,陡然扬声。
    寻仙殿内外,人心皆是一乱,无数道视线,便也随着这句话,齐齐落在上首,玄衣金冠的男子面上。
    李容徽不知何时已将棠音带到了身边,只以身护着她,不被众人的视线所窥探,语声冷厉:“本王即位,奉的是先帝遗诏!篡的是谁的位,谋的又是谁的反?!”
    伏环也厉声道:“先帝遗诏在上,皇七子李容徽继任储君之位,还不速速放下兵刃!”
    金吾卫们听伏环如此开口,又看着静夜中数倍于他们的私军,眸底的神色皆有些动摇。
    事出突然,即便能够杀出一条血路,去兵部报信,等诸位将军率兵前来的时候,恐怕宫中也已是血流成河,而他们这些守在寻仙殿中的,自然要与这些皇子一同陪葬。
    在这般胜负已定的情形之下,为了一腔孤勇枉送了性命,真的值得吗?
    且,既伏公公没有异议,那这一张圣旨,应当便是陛下遗诏——
    皇七子继位,名正言顺。
    不待他们定夺,群臣之中,已走出一人,踏着寻仙殿前的积雪,大步而来。
    殿内的烛光照亮了他的面容,神情冷肃,刚直,而不通人情,正是当今权相,沈厉山。
    他手持笏板,于漫天大雪中厉声开口:“先帝遗诏已下,皇七子李容徽继任太子之位。待七日之后,柩前即位,便是我大盛朝新帝。”他的目光一一扫过诸位皇子与金吾卫,目光如刀,不退分毫,语声于风雪中抬高,愈发凌厉:“而你们,却在此你们却在此妖言惑众,置先帝遗诏于不顾——”
    “究竟是谁,想谋反篡位,毁我大盛朝百年基业!”
    风雪愈急,原本喧嚣的殿内,却陡然静谧了一瞬。
    继而‘当啷’一声闷响,是一名金吾卫手中的钢刀坠地。
    这一声响,如同重重砸落在人心之上,转瞬间,同样的坠落声不绝于耳。
    一众金吾卫,尽皆俯首。
    *
    七日之后,大雪初停,无数宫娥疾步奔走于寻仙殿之间。
    如今仍是国丧,宫娥们皆是一身素服,手中的宫灯也蒙着一层缟素,但这一层素白之下,却也隐隐透出金笔绘成的龙凤图腾。
    今日,是储君柩前即位。
    大盛朝的国丧与盛事,同日而行。
    寻仙殿偏殿之中,棠音身着皇后吉服,端坐于一张紫檀木椅上,由着檀香与白芷为她顺着青丝。
    半个时辰之后,便是李容徽的登基大典,而作为他的正妃,她便也会在这一日中,被册立为后。
    至此,同荣同辱,风霜与共。
    正当她微微出神之际,悬在槅扇外的东珠垂帘轻微一响,旋即身旁的白芷与檀香齐齐福身,恭敬行礼:“太子殿下——”
    太子——
    棠音微微一愣,下意识地回转过身去。
    却见垂落的东珠帘幕无声分开,外头的朔风无声涌入,带得来人一身衣袍翻涌如潮。耀目如日芒的底色下,九龙腾飞,盘绕于两袖的华虫振翅而起,勾勒出天下最尊贵的景象。
    “李容徽——”棠音却一眼便认出了他来,珊瑚色的唇轻轻扬起,杏花眸里如常一般铺上笑影:“你不在正殿里准备即位之事,怎么到我这来了?”
    “我怕旁人伺候不周。”李容徽轻抬唇角,低低应了一声,抬步行至她身后,执起眉黛与玉梳,如往常一般,为她描眉绾发。
    棠音的目光轻落在铜镜中,隔着一层昏黄的镜面去看他熟悉的眉眼,眸底笑影深深,只任由着他为自己绾好了发,戴上了华美繁复的凤冠。
    是比大婚之日更为沉重的分量,令小姑娘略有些不适应地轻轻握紧了李容徽的修长冰冷手指。
    李容徽便顺势将掌心抬起,俯身轻吻了吻小姑娘柔白的指尖,这才于她耳畔轻声道:“棠音,这一场册封大典,我终于能站在你身边。”
    棠音轻抬起眼来,一事不解他话中的深意,李容徽却也不过多解释,只牵着小姑娘的手站起身来,带着她一同登上候在殿外的轺车。
    银鞭轻响,车声碌碌,他们于轺车之上,并肩穿过哀颓又喜庆的宫廷,于太极殿正殿前,携手步下车辇。
    礼官们宣旨的嗓音远而缥缈,棠音只紧紧牵着李容徽的手,任由他带着自己,一步步拾级而上。
    听礼乐入耳,受百官跪拜。
    李容徽带着她,一直走到了太极殿正殿之前,走到离金座一步之遥之处,握在掌心里那双柔白的小手却倏然一颤,继而,身旁的小姑娘缓缓停下了步子。
    李容徽不明白小姑娘为何要在这一步之遥出停下,便轻垂下视线望向她,低低唤了一声:“棠音?”
    华美的凤冠吉服之下,小姑娘也正轻轻抬眼望看向他。
    “李容徽——”
    她低低唤了一声他的名字,满是笑意的杏花眸里渐渐漫上一层水烟,似星月盈盈将坠。
    “我是不是很久之前,便见过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