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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九章 番外 遥寄兰心28

      简宁吃了一惊,紧张地问道,“老太爷住院了?他还好吗?”
    管家看了一眼坐在长椅上一声不吭的林兰遥,稍稍走远一点,压低声音说道,“昨晚上有人入室盗窃,打伤了老太爷,老太爷伤得很重,现在还在急救。”
    “怎么会这样?”简宁担心地蹙起眉头,“老太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兰遥呢,他怎么样?”
    “大少爷在手术室外守了一晚上,精神……不太好……”
    简宁心疼地咬了咬唇,“他吃过饭了吗?”
    “大少爷说没有胃口……”
    简宁秀气的眉头快要扭成结了,“不吃饭怎么能行……麻烦您帮忙劝劝他,我,我很快到医院。”
    简宁抓紧手袋,快速跑到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打电话给高博,跟他说明情况,然后说道,“高助理,我不放心林总和林董,我想到医院去看看他们,公司里面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好,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照顾好林总。”
    简宁下车之后,跑到附近的餐馆,打包了一份林兰遥喜欢的皮蛋瘦肉粥,又在隔壁蛋糕店买了新鲜出炉的蛋挞,两杯饮料,风风火火地赶到医院。
    长长的走廊里,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林家老宅的管家,一个是林兰遥。
    林兰遥身上还穿着睡衣,脚上穿着拖鞋,他双肘撑着膝盖,微微垂着头,后背微微弓着,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整个人都散发着阴郁沉闷的气息。
    简宁看到这样的他,心里一疼,快步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柔声说,“兰遥,爷爷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别太担心了,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林兰遥缓缓抬起头,微微侧脸,看向她,狭长的凤眼浮动着伤痛的冰川,眉眼间笼罩着淡淡的疲惫和痛楚,精致瘦削的下巴已经冒出青色的胡茬,看得她心都快碎了。
    他薄唇微微一抿,声音沙哑,“不用了,我没胃口。”
    简宁心疼极了,好想抱住他,安慰他,她抿了抿唇,动作飞快地拿出皮蛋瘦肉粥,打开盖子,用小勺子轻轻搅动,舀了一勺,吹了吹,喂到他嘴边,柔声道,“吃一点吧,就吃一点。”
    林兰遥深深地看着她,她可怜巴巴地与他对视,嘟着嘴撒娇,“吃一点嘛,求求你……”
    他无声地扯了扯唇角,最终张开嘴,含住了那勺粥。
    简宁脸上划过一抹欣喜之色,待他吞咽的时候,连忙舀起第二勺,殷勤地喂到他嘴边。
    看着她殷切的眼神,林兰遥没办法拒绝,即便没有一点胃口,还是乖乖地吞下半碗粥。
    “吃不下了。”在她再次将勺子喂到他嘴边的时候,他按住了她的手。
    “好,吃不下就不吃了。”她温柔地笑了笑,将外卖盒收拾好,然后拿起装蛋挞的盒子,柔声说,“刚出炉的蛋挞,也尝一尝好吗?”
    他轻轻点了点头,她连忙从盒子里拿出一个蛋挞喂到他嘴边,然后又好心地分给管家几个,她猜测,兰遥都没有心情吃饭,想必管家也还没有心情用餐。
    待林兰遥吃完蛋挞,简宁拿出纸巾,细心地替他擦拭唇角,然后拿给他一杯饮料,剩下的一杯递给了管家。
    看着他身上穿着睡衣,就能猜到他昨晚多么急迫地赶来医院,她心疼地帮他理了理头发,柔声道,“兰遥,我去一趟你家,帮你拿一套衣服过来。”
    “嗯,好。”林兰遥递给她一把钥匙。
    简宁走到走廊尽头,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林兰遥,他依旧安静地坐在远处,就像石雕一般,她心里又疼又酸,连忙回过头,摸了摸湿润的眼角,快速走向电梯。
    简宁打车来到林兰遥的别墅,他曾经邀请她到别墅吃过烛光晚餐,所以她对别墅还比较熟悉,快步上楼,来到他的卧室,在衣帽间拿了一套他平时穿的衣物,又到浴室拿了他的清洁用品,然后就匆匆赶往医院。
    回到医院,林兰遥还以同样的姿势坐在长椅上,手术室的灯还亮着,老太爷吉凶未卜。
    简宁气喘吁吁地将东西交给林兰遥,林兰遥深深地看着她,低声说了一句“辛苦了”,然后到洗手间换了衣服,打理好自己。当他再次出现在简宁面前时,已经不再是一副颓丧沉闷的模样,多了几分冷毅坚强。
    简宁稍稍松了口气,陪他坐在椅子上等待手术结束,大概等了十多分钟,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房门大开,医护人员眉眼间难掩疲惫,缓缓走了出来。
    “医生,我爷爷怎么样?”
    走在最前面的那位主刀医生摘下口罩,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沉声道,“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林老太爷被送到医院来的时候,已经快不行了,即便经过七八个小时的全力抢救,他还是在手术台上停止了心跳。
    林兰遥脑子“嗡”地一声,就像爆炸了一般,瞬间空白,挺拔的身躯猛然一震,竟差点跌倒,简宁动作飞快地搀住他,见他脸色白如金纸,心里也不好受,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牢牢地搀着他。
    整个世界突然变得昏暗,眼前一片迷蒙,林兰遥脚下不稳,身体开始失重,心脏不停地往下坠,往下坠,耳畔,似乎有人在说什么,他却一句都听不清楚,脑子里不断地盘旋一个念头:不在了,爷爷不在了,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不在了!
    他的目光涣散,脸色白得吓人,怔怔地站在原地,如同没有生命力的木偶,简宁看得心痛,心惊,忽地将他紧紧抱住,一声声唤他,“兰遥,兰遥……如果难受,就哭出来吧……”
    心脏似乎被人扯碎了一般,痛得难以呼吸,林兰遥面色惨白地望着医护人员推着老太爷的尸体远去,他的喉咙好像被人堵了一团棉花,又像是被人用手指紧紧扼住,即便张开嘴,也发出一点声音。
    喉咙深处,泛起腥甜的味道,他突然握起拳头,猛地一拳捶到墙壁上,指关节磨破,冒出鲜血,他似察觉不到疼痛,又抬起手臂,重重一拳捶到墙壁上,血珠染上白色的墙壁,触目惊心。
    简宁心疼极了,流着泪抱紧他的手臂,“别这样,兰遥,求求你别这样……爷爷看到你这样,也会伤心的……”
    “大少爷”管家老泪纵横,一边抹泪一边劝他,“老太爷去得不明不白,你可要替他找出凶手,以慰他在天之灵啊!林家,林家也需要你来扛,你可千万不能被击倒,要赶紧振作起来啊!”
    林兰遥抬起的手臂缓缓落下,鲜血顺着指缝滴答滴答落在地上,他颓然地闭上双眼,耳畔,传来简宁压抑的抽泣声,还有老管家声泪俱下的劝慰声,脑中那团混沌渐渐散去,心脏的跳动也越来越有力……
    是啊,爷爷去得不明不白,连凶手是谁都还不知道,他又怎么能被悲痛击倒?爷爷一心盼着他撑起林家,将林家的事业发扬光大,他又怎么能让爷爷失望呢?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玻璃,照射在医院的走廊上,林兰遥挺拔的身躯犹如石雕一般矗立在原地,简宁从手袋里拿出一条手帕,替他包扎手背上的伤口,就在这时,一阵慌乱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女人惊慌失措的叫声,“兰遥,老太爷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简宁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漂亮的中年女人,穿着高跟鞋一路小跑而来,她的身后,跟着西装革履的林承骁。
    她在心里揣测,这个中年女人,应该就是林承骁的母亲,曹荣华。
    林兰遥微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双眼,也遮住了他眸底一闪而过的阴霾,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握紧,一言不发。
    “兰遥,我问你话呢?你爷爷怎么样了?他住在哪一间病房?”曹荣华一脸急切。
    林兰遥依旧不搭理她,倒是管家,看不惯曹荣华在医院叫叫嚷嚷的行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说道,“二太太,这里是医院,请你不要大呼小叫的,影响不好。你跟二少爷来晚了一步,没能见到老太爷最后一面。”
    “什么?最后一面?”曹荣华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紧接着,右手扶额,软绵绵地向后倒去。
    林承骁赶紧上前一步,牢牢地扶住她,“妈,您怎么样?”
    “承骁……你爷爷他……”曹荣华顺势倚靠在林承骁的怀里,掩面痛哭,“老太爷啊,是我们来得太迟了,你怎么就去了啊……”
    “爷爷他……”林承骁脸上也露出悲伤的表情,“我昨晚去看他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爷爷,我昨晚应该陪着您啊!”
    曹荣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抹泪,一边说,“承骁,我们去陪陪你爷爷吧……他一个人躺在那种地方,多孤单啊……”
    林承骁扶着曹荣华离开,林兰遥依旧站在原地,看也没看他们一眼,等他们的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缓缓抬起头,望向站在电梯口等待电梯的那对母子,眼底浮动着凌凌冰川,那眼神就如利剑一般,令人胆战心惊。
    他缓缓开口,低沉沙哑的声音压抑着某种情绪,“管家,昨晚林承骁是在什么时候离开老宅的?”
    管家连忙回答,“大概是九点钟。”
    “你看着他的车离开?”
    “是的。”
    林兰遥沉默半晌,缓缓道,“爷爷是在什么时候遇袭的?”
    管家一脸悲痛地说,“凌晨一点左右,佣人听到老太爷呼救,赶上楼的时候,老太爷已经受伤倒地,凶手从窗口逃走了。”
    林兰遥手指握得很紧,眼底藏着浓浓的悲伤,虽然他失去了很多年的记忆,不知道自己以前跟老太爷感情如何,但是,自从他失忆之后,老太爷待他非常亲厚,老太爷是他唯一的亲人啊。
    他心里就像被人用刀割了几道口子,血流如注,痛彻心扉,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鼓起勇气,在管家和简宁的陪伴下,来到停尸房,与老爷子道别。
    家属不能在停尸房久留,所以,当林兰遥等人过去的时候,曹荣华母子已经出来了,坐在走廊上哀哭不止。
    林兰遥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径直从他们身侧越过,走进停尸间。
    他颤抖着手指,将遮挡在老太爷脸上的白布拉开,当他看到他血肉模糊的额头,再也不会睁开的双眼,林兰遥眼泪滚滚而下。
    简宁扶着林兰遥的手臂,看着老太爷熟悉的面容,也伤心地落下眼泪。
    “让我跟爷爷单独待一会儿。”林兰遥深深地望着老太爷的脸,声音沙哑地开口。
    简宁和管家互望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悄无声息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爷爷!”林兰遥双腿曲起,缓缓跪在了*前,悲伤的眼泪不停地掉落。
    林兰遥独自一人在停尸房里面待了十多分钟,简宁又担心,又心疼,双手紧紧握着,时不时抬头望一眼紧闭的房门。
    终于,他出来了,挺拔的身躯犹如松柏一般,周身透着令人窒息的压抑,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幽深的双眼犹如深潭一般,不起一丝波澜,冷得令人心惊。
    曹荣华母子看到这样的林兰遥,就像看到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心里竟然升起一丝丝害怕,曹荣华握了握手帕,抽泣道,“兰遥,你爷爷生前最是心疼你,现在他去了,你也要节哀顺变,别让他担心才是……”
    林兰遥淡漠地瞥了她一眼,声音低沉地说,“爷爷去世,家里没有长辈,阿姨和承骁就搬回老宅,帮忙操持他老人家的后事吧。”
    曹荣华连忙道,“是这个道理,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搬回去的。”老宅里面可还有不少好东西,她怎么舍得让林兰遥一个人独吞呢。
    以往素雅安静的老宅,因为这桩凶案,笼罩了一层愁云惨雾,显得有些阴森森的。
    简宁跟在林兰遥身边,偷偷瞄了一眼他晦暗的脸色,悄悄握住了他的手,他手指微微一颤,缓缓握紧她的手指,两人沉默不语地走进了宅子。
    走进客厅之后,他松开她的手,说道,“你在客厅休息一会儿,我去书房看看。”
    她柔声道,“我陪你去吧。”
    “没事,我自己上去,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林兰遥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然后转头看向仆人,“给简小姐泡一杯玫瑰花茶。”
    书房是凶案现场,已经被警方拉起了警戒线,以防破坏现场,林兰遥只能站在警戒线外往里望去,一面书架倒在地上,书籍散落一地,保险柜的门敞开着,依稀可以看到里面放置着一些文件和小件古董,椅子上、地板上,都染上了很多血迹,从书桌到房门口这段路,也残留着一行行血迹,估计是仆人们在移动老太爷时留下来的。
    林兰遥垂在身侧的双手倏然握紧,脸色阴沉得可怕,眼底涌动着伤痛跟仇恨,心里就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烧得他快要爆炸。
    凶手,那个可恶的凶手,如果是求财,他拿了钱财走人就好,为什么一定要对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下毒手!
    林兰遥心里痛极,恨极,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查出凶手,替爷爷报仇!
    当天下午,警方又对凶案现场进行了详细的勘察,然后撤消了警戒线。
    负责办案的刑警队长将一个小塑料袋交给林兰遥,说道,“林先生,这是我们在林老太爷的书桌上发现的书信,经过检验,上面只有他的指纹,跟本案没有关联,现在可以将它交还给你了。”
    林兰遥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接过那个小塑料袋,袋子里装的是两张带血的信纸,待警察离开之后,他将信纸拿了出来。
    这是老太爷留下的亲笔信,一封是给他的,一封是给林承骁的,林兰遥先展开了自己那一封信。
    老太爷在信上说林兰遥是林家的骄傲,他以兰遥为荣,他相信兰遥会将林家的事业发扬光大,在感情上,他希望简宁能够通过考验,希望兰遥和简宁能够得到幸福。
    老太爷还说,林承骁野心大,以后可能还会做出对兰遥不利的事情,让他多加小心,但同时,他们二人毕竟是亲兄弟,不管有什么仇怨,也不要做得太绝,林家就只有他们两个血脉了,让他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将来一定要给林承骁留下一条生路。
    林兰遥双手捧着这封信,心里犹如针扎一般疼,双眼发热,咬紧牙关,将胸腔内汹涌的情绪紧紧压制住。
    紧接着,他展开了老太爷写给林承骁的那封信。
    “……承骁,你说我偏心,我也承认,我是很偏心,我重视传统,坚持让嫡子长孙继承家业,以至于忽略了你的感受,对于你疏于管教,造成你如今自以为是,傲慢偏执的性情……如果时间倒流到二十年前,我年轻二十岁,你七岁,我定然会好好教导与你,不再让你走上歪路,只可惜,我已经老了,自知没有多少时间了……等你看到这封信,我可能已经躺在了棺材里面,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也就是你们俩兄弟……等你活到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功名利禄都是过眼浮云,也只有亲情让人割舍不下,你跟兰遥虽然不是出自一个娘胎,但是血管里流淌的都是林家的血脉,做事之前,万万要顾念兄弟情份,血脉渊源……”
    这封信,满是长辈对晚辈的谆谆叮嘱,字里行间,透露出老人对林承骁的遗憾、疼爱、恨铁不成钢的复杂感情,薄薄的一张纸,却让人觉得沉甸甸的,重如千钧。
    林兰遥看过这两封信之后,在原地矗立了很久,很久。
    下午,林承骁和曹荣华搬进了老宅,林兰遥将老太爷写给林承骁的那封信交给了他,同时,目光幽深地望着他,缓缓道,“这是爷爷去世那晚写给你的,你好好看一看吧。”
    林承骁先是一怔,后又露出悲伤的表情,伸手接过信,看到信纸上干涸的血迹,他手指微微颤抖,悲痛地叫了一声,“爷爷!”
    林兰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番作态,薄唇紧紧绷着,什么也没有说。
    林承骁当着众人的面展开信纸,看着信里面的内容,眼眶渐渐泛红,当他看完整封信,眼里闪起泪光,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攥住信纸,似乎竭力隐忍着悲伤的情绪,哑声说道,“爷爷,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林兰遥淡漠地看着他,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地说,“希望你说到做到。”
    “大哥!”林承骁情绪激动地说道,“以前是我太狭隘,总是跟你作对,现在,爷爷去世,我真的体会到亲情才是最重要的,请你原谅我以前的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