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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都有先来后到。

      “你们玩着,我出去一趟。”司悬远远望见忱意看完手机,吓得从椅子上站起来,离开座位,踱步到她身后。
    忱意还在想自己究竟是又被老板举报,还是哪里露馅,身后飘来熟悉的咳嗽声。她和费雪同时扭头,看到他双手插兜,还穿着西装,站在她身后。忱意向费雪发去绝望的表情,低头跟在司悬后面暂时离场。
    周围刚刚变得安静一点,忱意打算抢先道歉,让他无话可说,司悬却没出声,转身把她扯进怀里,细密的吻海啸一样扑上来。
    酒吧里无论是灯光还是音乐,都调成最适合暧昧的氛围。忱意被亲得毫无招架之力,在唇舌攻势下,很快靠倒在他身上。
    “那是谁?”司悬根本不纠结欺骗的事,反正忱意那脑瓜子,估计早就编好一连串说辞,就等着往上脸上怼呢。他索性不问,就让她憋在嗓子眼出不来。
    忱意没想到他既不关心自己为何不睡觉,也不指责她的欺骗,千言万语汇聚到嘴边,最终只化为一句:“费雪。”
    他露出意外神色:“她不是在国外吗?”
    她又把费雪说的原因再复述一遍。
    他听后掐了把忱意的屁股,不甘心地又咬她的嘴唇:“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你为了她放我鸽子?”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忱意的嘴皮子从不服输。
    司悬无奈,松开圈住她的桎梏。
    “这么理直气壮,何必刚才还跟我撒谎。”
    “这不是怕你心理承受不了吗?”
    “你还挺为我考虑。”
    她看事情正要翻篇,尾巴快翘起来:“那当然。你出来干什么,费雪还在那等我呢,你同事发现你不见,肯定也……”
    正说到这时,走廊那边有声咳嗽。
    两人赶紧分开,真是司悬的同事过来找卫生间。
    在这里撞见他和忱意,同事露出茫然的表情。他对仅仅来过公司一次的忱意很有印象,可是那日她与司悬的交流并不多,看起来不像很熟络的样子,为何会缩在这里说悄悄话。
    正怀疑,司悬道:“我觉得红宝石太鲜艳了,我还是更倾向于颜色低调一点的镶嵌物,像钻石、贝壳之类的,麻烦忱小姐再做一下手稿的调整。”
    “司总。”他打断两人,打声招呼。
    “诶。”司悬像才发现他一样,瞥向路口的指示箭头,给对方让出走廊空位。
    忱意不太记得这个人,只是礼貌地冲对方点头,然后也装模作样地回答:“我知道了,您放心,客户的要求我当然会满足,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同事虽对他们交谈的内容一知半解,却也听出并非闲聊,不再打搅,从他们身后穿过。
    等他出来,走廊里已空无一人,他回到卡座,司悬仍旧不在。
    他心有余悸地坐下,拍拍胸口:“太恐怖了,司总太恐怖了。”
    “怎么啦?”酒过叁巡,每个人都进入了微醺,歪在沙发上问。
    “我刚刚去厕所,撞见司总和上次来公司的那个女生在说话。司总好像是她的客户,都到酒吧这种地方了,竟然被他当场捉住聊工作,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不知道他私下对‘宇宙第一大美女’是不是也这样。”
    其他人平时被司悬催活催惯了,听着唏嘘,却又习以为常,举高酒杯笑道:“我看没准。”
    司扒皮那整晚就再也没有回卡座,而是硬挤到忱意和费雪之间,让闺蜜聚会变成了叁人酒局。
    忱意让他回去陪同事玩,他也狗皮膏药似的不走。他的理由是,若非费雪,忱意不会诞生要出国留学的念头,想继续读研究生,国内明明也可以。她一句话能让他们分开至少一年,他到这里多坐一会又算得了什么。
    费雪只觉得司悬对她有股莫名的敌意,不知从何而起。
    但她不甚在意,继续对忱意道:“我回来之前,特意去打听了你喜欢的那个老师,她明后年都招生,但是名额不多。不过这段时间东方文化风潮正热,她一直研究这方面的兴趣,和国内很多高校特别是设计系和历史系都有联络往来,你是中国人,又有相关工作经验的话,通过几率会大很多。”
    司悬倒是没有反对的意见,就是表情又阴几分。
    费雪用眼神暗示忱意。
    “他怎么了?”
    很快司悬恢复如常,拉来忱意的手:“没关系,你什么时候入学都可以。我昨天问过总公司的人事部了,他们听说我有去分公司的意向,还很欢迎。这两年管理层的人手都不算饱和,只要我能清理完手里头的项目,随时可以换地方。”
    费雪听不懂这段话:“什么意思?”
    以为他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来真的,行动得比她还快,忱意扶额:“意思就是他要当伴读。”
    “啊?”
    忱意也有点语无伦次,只能比划他,再比划自己,然后无奈地摊手。
    费雪“哦”了一声,理解她的肢体动作,再度打量司悬:“那你男朋友……看着挺成熟啊。”
    由于刚经历过长途飞行,费雪没有喝多少杯酒就感到疲乏了,再聊几句,连打哈欠。忱意见状,提议送她回去休息。看她一个女孩子单独打车不安全,他们叁人叫了一辆,先送她回家,再改道去住处。
    费雪下车后,司悬回味她刚才评价自己的话,问忱意:“我很显老吗?”
    “没有啊。”忱意回答,“你比看起来年轻多了,和刚毕业没什么差别。”
    “那她为什么说我看起来成熟?”
    忱意笑他平时城府那么深,弯弯绕绕的话信手拈来,到这反而不清楚:“司总脑瓜子不够用了?你没喝多少酒呀。”
    其实他只是不想承认唯一猜到的答案,仍旧坚持:“你觉得呢?”
    忱意才不给他这种虚假的面子,直言不讳:“她觉得你幼稚。”
    金秋十月如约而至。
    忱意还是没瞒住司悬,帮父母查询机票时,被他看到网页窗口。
    “你准备回去了?”司悬还以为她是在给自己订机票,也掏出手机,“你打算订哪趟航班,从哪个机场出发?我这有很多里程,够兑换我们两个的机票。”
    “谁说我要回去。”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忱意实在遮掩不成,抢走他的手机,“你如果想换,给我爸妈换一张好了。”
    他的惊喜之色溢于言表:“爸妈要过来?”
    “还没结婚呢,你怎么就改口了!”忱意叫唤。
    “我要不要安排他们和我爸妈吃顿饭。”司悬根本没有听她在说什么,转身计划起来,把她不停嚷嚷的“我们才谈两个月”当做空气。
    然而比假期先到的,是忱意的暴露。
    说来有点尴尬。
    司悬的恋情问题因为那次会议传得人尽皆知,连公司高层都听说了,兜兜转转也进到父母耳中。某次他们通话时问到,司悬坦白承认。他们暂时没提出要见忱意,只让司悬先安生谈着,他便也没说二人同居的事。
    司悬的母亲周末过来,没通知任何人。待她拿了钥匙开门,忱意还以为司悬提前回来,放下手里的画笔跑到门口。
    一个刹车,大眼瞪小眼。
    若非知道儿子有个女朋友,司母还以为家里进贼,两人都有点难以形容的尴尬。
    “阿姨好……您,您是司悬的……”
    “你,你是忱意吧……”
    按照忱意的描述,她当时已经紧张得快要呼吸骤停。
    忱意想招待司母,可这是她买给儿子的房子,对家里的摆设或许比忱意还熟,在对方面前做出女主人的样子,有点不懂礼数。可是不招待吧,就更没礼数。忱意踌躇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怎么表现。
    还好司母的经验比她丰富点,很快反应过来看:“小意是吧,你忙你的,我就是来拿一趟东西,拿完就走,不用管我。”
    那怎么可能,忱意也连忙接话:“冰箱里有新鲜的水果,您要不要吃,我给您洗。”
    “不用不用,我这就走了。”她迅速摆手,直冲目的地跑去。
    找到想要的东西,司母真如她所言,塞进包里就毫不犹豫离开了房子,临走前嘱咐忱意好好休息。一切快得像劈过一道闪电,直到司悬回家,她还没反应过来。甚至如果不是对方喊了她“小意”,忱意也要以为她是溜进来偷东西的贼。
    她与司悬说这件事:“我以为在做梦,我连她的脸都没看清。”
    司悬也在手机上收到母亲的消息,反复质问他怎么忱意住进去了不说一声,害得两人这么尴尬,这下面子往哪搁:“我妈比你还社恐。”
    可是通过平时和司悬的谈话,忱意知道她也是叱咤商场的职业人,按理说不应该是那副表现。
    “那都是练出来的,私下里她就这样。”司悬早就习惯,“这说明她对你没有防备,应该挺喜欢你。不过你一直期待的,我妈拿着五千万甩你脸上让你滚的画面,大概不会出现了。按照她的性格,应该会直接打给你一笔钱,然后在转账备注里写,‘请你离开我儿子’。但是我感觉,连见面都不愿意,不是显得更不尊重人吗?”
    忱意完全持相反意见:“听起来真是简单又高效呢。”
    开往机场的车上,忱意正在副驾驶啃路上顺道买的鸭脖,整个车厢飘着卤味和辣味的混合,加倍刺激唾液分泌,空调只是将馋人的香气吹拂得更加均匀,起不到任何淡化作用。
    忱意自己啃得香,还不忘撕下一片,塞到司悬嘴里。再拿起水瓶,同样喂一口。
    “你说,万一我爸妈不喜欢你怎么办?”她问。虽然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但指不定她爸见他像仇家。
    “那就想办法让他们喜欢我。”司悬回答,似乎根本没考虑过这种可能。
    “说得这么容易,你又不是人民币,人见人爱。”她不信。
    司悬笑道:“我不也是一点点想办法让你喜欢上我的。”
    “哦,那你都用了什么办法?”忱意倒想听听。
    “等待时机,投其所好。”
    听起来有点意思,忱意啃完了鸭脖表面的大肉,横过来,继续找骨头缝隙里的肉,含糊不清地问:“我什么喜好?”
    “你馋我身子。”他讲得很直接。
    直接到忱意差点被辣椒皮呛住嗓子:“胡说八道。”
    “难道不是?”如果不是,怎么会在酒吧拽着他就不松手,怎么会重见第一天就滚到床上。要说他的叁见倾心有几分出于相貌,她的行为百分之百是见色起意。
    “我才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忱意快把鸭脖挥舞到车顶。
    “这又没什么。我等了很多年,等到你喜欢我,那我还有更长的时间,等到他们喜欢我。而且,我又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主动出击。对了,那枚戒指……”司悬想起来,“那的确是我本来准备求婚用的戒指,但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想法,所以先放在你那里。我不会逼你,也不会催,叁年五年、八年十年,我都可以。等你什么时候觉得准备好了,再把它交给我,我随时待命。”
    忱意觉得不对劲:“那不就成我求婚了吗。”
    “如果让我求婚的话,我现在就想求。”司悬耸肩,车子已经驶上机场高速,预计十五分钟就能到,“但你肯定不会同意。还是你希望我一天求一次?”
    忱意赌气:“听起来也还行。”
    “嫁给我。”
    “……”忱意看向他的侧脸,“这也太没仪式感了。”
    司悬也感觉到。光秃秃的车厢,空荡荡的高速,干巴巴的叁个字,实在完全没有求婚的氛围:“那我晚点准备准备,再求一次。”
    “唉呀算了算了。”忱意觉得他真的能做出来这事,不知道为何今日出门,她从抽屉里取出了这枚钻戒戴上,坚硬的切割面险些划开塑料手套,“你还是等我通知吧。等我变心的时候,也会通知你的。”
    “那你还是都别通知我了。”他干脆说。
    “怎么,这么怕我分手啊?”
    “嗯。”他看着眼前的高速路,白色线条延伸向后,两旁单调的风景让他时常会感觉不到车速,好像能开不到头,忽有感慨,“真希望能一直开下去。”
    忱意放下鸭脖,问:“干嘛?”
    “因为开在这条路上的此时此刻你是爱我的。”司悬说,“只要这辆车一直开下去,开不到头,你就能一直爱我。”
    “那倒不会。”忱意提醒,“如果你让我一直见不到我爸妈,我不仅不会爱你,还会恨你恨得要死。”
    司悬不禁笑出了声,认命道:“忱意。”
    “啊?”
    “你这人真的很没有情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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